续西游记 - 第 16 页/共 35 页

行者见僧人说破,他乃直言不隐,说出八戒、沙僧尚在婆子草屋避风,老汉父子去报与甚么妖魔,我与师父偷走过林。僧人道:“我知这林狂风刮害,行人转路,你如何过来?”行者道:“我便侥幸过来了,只是师父同来,被风刮倒在后。我只得押过马垛前来。如今丢了马垛,再去救师父。只恐马垛又丢不得。”僧人道:“不妨,不妨。你把马垛托付与我看着,你速去救师父。”行者笑道:“你老实说,是何妖魔,思量要诈我马垛?我老孙也有个名儿,你便诈了我垛子,走到三十三天,老孙也寻的着你。”僧人笑道:“师兄,你如何用此心肠?俗说的,疑人莫用,用人莫疑。想我与你同是一会之人,怎么立个诈骗?你心就是立了这心,却不坏了我释门体面。你休疑我,快把马垛寄在此空草舍处,待我坐在门前化缘,与你看守。速去救师父!”行者见僧人说出释门体面,乃合掌打了一个问讯道;“师父,动劳你了。”   “忽喇”一声,筋斗打到三藏面前。只见一个道者在傍,连那道者也被狂风刮的没撩没乱。见了行者在面前,那狂风便息了。三藏立起身来道:“徒弟,好利害狂风,伏着地,犹可些;若是立起身,那里站的祝如今马垛子何处?”行者道:“师父,你且随我过林去,有一位师父替我看守在茅屋里。且问这位老道从何而来?也在此遭风?”道者说:“我是转山路前走的,在那山顶上,见这位师父孤身刮倒在地,特来伴他。不知这妖风利害,小师父,怎么你到此风便息。”行者笑道:“也是侥幸。”道者说:“都是出家人,不可说侥幸。必须有个捉拿的手段。小师父,老老实实说与我。”行者乃笑说道:   “说侥幸,非侥幸,你欲静时偏不静。   本无意,自然性,一静从教万虑定。   任冷飕,作枭獍,这点丹方力量圣。   休远来,真个近,识得超凡便人圣。”   话说灵虚子假变道者,他岂不知定风这神通,只因要试孙行者的手段,看这唐三藏的心情,故此随着三藏,也一样刮在地下,伏着等行者来,行者来到,定住妖风,说了这一篇话。那道者笑道:“小师父,你只能定住风,却不能灭了妖,使他不能啸。”行者听了这句话,乃扯着三藏道:“师父,我且送你过林去,让妖精与这位老道灭吧。”三藏道:“徒弟,可怜这老道远下山顶路来扶我,你却不带他过林。这叫做忘思失义,非我出家人所为。”行者笑道:“师父,谁叫他笑我只能定风,不能灭妖。徒弟既能定风,便会灭妖。”道者笑说:“小师父,我老道便是定你的风,方才只激你一句,你便啸起妖风,不能自灭。怎能灭的妖风不啸?”行者听了,便打个问讯道:“老师父,承你教诲了。如今且伴送师父过林去,再来草屋婆子处挑经担。”道者说:”小师父,你自去挑担吧。我送你师父过林。”行者道:“你方才自家也刮倒在地,怎能保得我师父?”老道说:“你自去,我自有法。”   行者依言,往西走了半里路,回头望见三藏同着老道,安静前去,他乃放心走到婆子处。八戒、沙僧见了道:“师兄,你押了马垛,送过师父,不曾遭遇风刮么?”行者道:“不曾,不曾。师父已过林去了。我特来挑担,同你们过去。”八戒道:“你与师父去时,我两个挑着担子,也要过林去,那里走得半步?越走越大,又刮回来了。婆子苦苦不肯放,说他老汉子去报知魔王。却又少了你与师父,正在此吵吵闹闹,婆媳两个抱怨哩。”行者道:“吵也没用,老孙却来了。看他老汉父子报与妖魔怎生来计较我们。”八戒道:   “怎计较,怎计较,说来可恼又可笑。   不是贼,便是盗,不是妖狐是怪貌。   挡路头,逞强暴,使这狂风来啰唣。   我老猪,性儿傲,任你传风报知道。   我们只当化布施,斋饭馍馍定然要。”   行者道:“呆子,老汉去报,不知是旧相知?又不知是有仇隙的?妖怪若是旧相知,你这呆子造化,尽性儿嚷;若是有仇隙的,妖怪知道你,定然耍捉了你去,当馍馍蒸哩。”八戒笑道:“蒸也要先吃饱了斋饭。”三个正计较。   却说老汉走入林来,报知魔王。这魔王就叫做啸风魔王。他当时逞凶猛噬人,被伏虎尊者驯服了他,说:“畜生,本当扑灭你。且留你,日后有僧过此林,让他们点化你。”他听受了尊者之言,在此林啸风,只待僧人到来。这日无事,正在林间查那些轮班换日的地方汉子。恰好这老汉报说:“家下有西来四个僧人,避风在屋。”魔王听得大喜,便把地方众人散了,却点起他兽类,许多妖怪,摆出个头踏来到草屋。   行者们正计较,只见那老汉父子先回,见只三个小和尚生的面貌又丑,其中独不见了个齐整老僧,便骂婆子说;“如何把个齐整僧人放了那里去?马又不见,想是藏躲在那里;或是骑了马转山路过林去了。去便也罢,只是我已报知魔王。来时少了正经僧人,留得这三个丑陋小和尚,他发起怒来,怪我报信不的,怎当得他处治责罚?”行者听得,乃问道:“老主人,你报知魔王,他却如今怎处?”老汉道:“我也不知他怎处。只是我报了四位,如今却不见那正经老师父。不但魔王怪我报事不实,且与你们不便。只恐他看见了你们这个模样,恼将起来、不便,不便。”行者道:“你休疑过虑,便是要我老师父;也不难,且等那魔王来。如不要便罢,若是必要,包管你有一个老师父还他。”老汉子只是埋怨婆子,忽然林内摆出头踏来,行者们躲在屋内偷看。那摆的头踏内,一个妖魔怎生模样?但见他:   白额金睛灿灿光,头圆鼻仰地颔方。   两耳壁飞如石柱,双肩背耸似山冈。   团花袍服全遮盖,白粉靴儿两嵌镶。   大吼一声山岳震,威风真是恶魔王。   那魔王来到草屋前,老汉子忙出屋迎接。魔王便问:“长老在那里?请出来相见。”行者正在屋内偷看,听见他说个“请”字儿,乃向八戒道:“这妖魔叫请出来相见,一定是有些旧识,知我们名儿,好相处的。”八戒道:“若是这等,怎么不进屋相见,却在门前要会?”沙僧道:“这屋窄小,一则我们未见过;况师父不在这里,出门与他相见无碍。”三个乃摇摇摆摆,出了屋门。   魔王一见了,便惊骇起来,忖道:“那里来的这丑恶和尚?且报说四僧,怎么只得三个?”乃故意骂老汉子报事不的,又没个礼貌。行者也浪滚荡荡,不回些礼。魔王怒色上面,口里便问道:“和尚,是那里来的?要过我这林,往何处去?”行者也故意乜斜着眼儿,慢慢腾腾道:“老孙是随着大唐老僧人上灵山拜如来求取真经的。今日回还,路过这林,想这林也是西方外国,平坦大路。正该刮些和风、薰凤、春风、晴风、暖风、微风、景风、清风、好风,说不了道不尽的天风,怎么刮这样的狂风?拦阻我们行路?我师父听得,回转灵山,问佛爷爷借定风神丹来过此林。”   魔王听行者未及回答;沙增听得,悄向行者说:“师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说这些谎话?师父分明过林去了,如何说回转灵山?”行者低声道;“师弟,到此只得用欺骗,一者恐妖魔定要师父见面,二者卫护了老汉报事不虚,三者妖魔伯师父请了定风丹,他便失了威势。”八戒听了道:“我一向只是老实。如今遇着妖魔,大哥既扯谎,我也扯他一个。”乃向魔王说道:“我师父上灵山借定风丹,只恐借了条风神将来,把你这妖魔扫荡个干净。”魔王只听了八戒一句,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叫手下众妖把这三个和尚拿了林内来。众妖听令,魔王竟自回去。这众妖齐来拿行者三个。行者一看,却都是几个獐狐鹿免,拿枪弄棒围绕簇拥前来。被行者们担包上解下禅杖,打得个落花流水,一个个飞跑顾命不得。那老汉父子婆媳,一面喜,一面怕。喜的是,和尚有本事,打走了妖魔,可望与他地方除害;怕的是,妖魔狠去复来,和尚打他不过,带累他家。   却说这啸风魔王回到林内,等那众妖拿了三个和尚来,思量要逞威猛,报仇恨,也顾不得当初尊者说点化一言,乃吩咐众妖说:“我听得西来增人,倒也思想是几个有德行的高僧,求他们点化。不想三个丑恶和尚,我好意请他出来,他倒说上灵山借条风神将来扫荡我们。这等惫懒和尚,你众妖可设下蒸锅,蒸他两个,烧灶烧他一个,前林去请了我那布雨魔王来,做个风云佳会。”众妖听令,只等拿得三个和尚来,便要蒸烧。忽然林外跑了那几个獐狐鹿兔妖精,被行”者们打的披头散发,折脚损腰,走入林来道:“大王,和尚拿不来,倒被他打伤了回来。似这等凶恶和尚,不如息了这口气,让他过林去吧。”魔王见了,大怒道:“本待饶他,无奈他上门欺辱。且说一个回灵山,借神将来扫荡,又把你们打伤至此。快抬过盔甲兵器来,待我亲去拿他。”众妖得令,乃抬了盔甲兵器。魔王顶盔贯甲,手执着一条丈八长枪,飞走到草屋前来喊叫;“屋内和尚,趁早出来纳命!”行者们听了,乃拿了禅杖,走出屋门。看那魔王:   雄赳赳威风凛冽,怒冲冲杀气飞扬。   手拿丈八一条枪,口叫捉长腮和尚。   八戒听了道:“一般三个人在此,这妖魔口口声声叫捉我。”行者道:“我扯个谎儿,只说借定风丹。谁叫你扯谎说,师父去借条风神将,扫荡他干净?惹他仇恨,故此只要捉你。”八戒道:“他要捉我,且待我先捉了他。”乃奋勇执着禅杖,打出门来,照妖魔乱舞。那魔王架着长枪问道:“你这喇叭椎挺,脆骨牛筋嘴的毛头和尚,正是大王的下饭,赶早纳命,去上蒸笼;也敢拿着棍棒来厮斗!”八戒笑道:“野妖,你那里知我是那个,大胆前来赌斗!”魔王道:“你是谁?我却也不知。试说与我,少戳你几枪,上蒸笼多烧你几根柴。”八戒道:“野妖,我说,你听着:   我生胎胞原在亥,名从木母居天界。   曾将二气配金公,管理大兵称上帅。   只因瑶池会蟠桃,酒狂犯法情难贷。   降下凡尘入释门,取经便把唐僧拜。   神通本事果然高,九齿钉钯今尚在。   四海闻名会打妖,十洲夸我能拿怪。   今朝取得宝经回,路转此林风色大。   飒飒利来自九天,吼吼声响吗万籁。   当年来取定风丹,如今去借条风帅。   你若问我是谁人,法名叫做猪八戒。”   魔王听了道:“原来你叫做猪八戒。”举枪直奔八成,八戒掣杖相迎。魔王正斗间,把目张开,大吼了一声。只见狂风大作,把个八戒刮倒在地,那里动得分毫。众妖就要来捆八戒,幸得行者不怕风,举禅杖一顿乱打,众妖退了。魔王便把枪来战行者,行者道:“妖魔休得乱戳,你认得外公是谁?”魔王道:“只说知了猪八戒,便知你是猴头睑孙行者。”行者道:“你既知我,定是个旧相识。”魔王道:“相识果然旧,只是有些冤恨仇气,每每想要报复。不匡今日相遇此林,且与你战斗百个回合,再用神通本事捉你。”行者道:“既是相识,我外公事多失记。你且说,在那里会过,有甚仇隙?说个明白,方好交战。”魔王乃一程一书说出。却是何说,且听下回分解。   总批:   行者疑比丘是假,听见佛门体面一句,便信是真。不知如今做佛门体面的,更有十分假在。   啸风大王摆头踏请和尚,尽有礼数。被行者、八戒一激,便老羞成怒。可见无礼亦服不得异类也。   老道说行者啸起妖风,此语最妙。世之不为啸风大王者,能有几人。   第四十一回   狐妖设计假心猿行者全经愚脚汉   弥陀原在此心头,万句千言莫外求。   识得灵山经自在,何须费力向西游?   却说啸风魔王听得行者问他在那里相识,有甚仇隙。他便说出:“当年两界山,我一个同胞弟兄,被你成了个开山第一功,你还得了一件围裙,遮看羞处。”行者听魔王说,想了一会道:“是了,是了。外公想起来了。你今日,想是这点仇隙儿要报。便与你斗个几百回合,也不惧。”好魔王,长枪直刺。好行者,禅杖横冲。这正是:   窄路相逢来敌手,冤家撞见对头人。   行者与魔王大战了百余合,吓的个老汉婆子一家,战兢兢的道:“爷爷呀,原来这几个丑恶脸的长老们,都是有本事不怕啸风大王的。”魔王听得老汉说出风字,却就把嘴一张,那喉里呼呼,狂风直喷出来。八戒、沙僧,躲入屋内,还是站立不定,心内慌歉。行者越长精神道:“妖魔这些微风色,解不的外公燥热。小,小!”行者越叫“小”,那风越小。魔王慌了道:“从来没有挡抵我风势的,这猴精名不虚传。怪道黄风岭也被他打灭了那先锋兄,我如今狂风不能刮倒他,只得退回林内,计较个法儿拿他。”魔王虚架一枪,飞走入林。那些众妖慌张乱跑,行者收了禅杖道:“野妖,老孙且记下你一顿禅杖。赶早息了狂风,让我们安安静静过林前去。”   行者说罢,走入草屋。老汉婆子一家都碰头捣蒜道:“圣僧老爷,神通广大,把魔王战败。料是躲入深林,不敢弄风阻你。”叫婆子安排些斋饭,供献老爷。行者道:“斋饭虽用的着,只是扰你不安。”老汉道;“老爷说那里话,你打败了魔王,他损了威势,以后便夸不的嘴,弄不的风。这路途安靖,行人也众多,地方也闹热,我们买卖也有些做,日子也好安乐从容过。”婆子听得道:“老儿你说的虽是,只恐这老爷方才不曾打灭了他。他退人深林,又生计较。俗语说的好,斩草除根。若是不除根,萌芽又发。”行者听了道:“婆婆说的有理。我们出家人到处方便,必须与你地方打灭妖魔。”八戒道:“大哥,依我小弟愚见,吃饱了他斋,效前边师父暗走的法儿,过林去吧。”行者道:“呆子,你不知道,我只定得一个人的风。若是你与沙僧,怎过得去?”八戒道:“我同你先去,沙憎再作一次去吧。”行者道:“不可。我与你过去,丢下沙僧。万一妖魔复来,叫他势孤力寡。不便,不便。”八戒道:“甚么势孤力寡,怕那妖魔作甚?”行者笑道:“呆子,你既不怕,如何躲在屋内?”八戒道:“走路便怕他风狂刮倒,坐在屋内,自有婆婆一家照顾,那狂风也难入屋。”沙僧道:“二哥,据你说,我先同大哥过林去,你再来何如?”八戒道:“便让你先去,我等大哥再来吧。”   沙僧依言,乃辞别老汉婆子,挑着担包,同行者悄悄先行,丢下八戒。八戒只说:“大哥快些来。”那老汉婆子也不敢去报知魔王,让行者、沙僧前去。行者知妖魔说不的风字,他两个闭口藏舌,过了风林,前到草房处。只见三藏与两个僧道,坐在那里看守经驮,见了徒弟,使问:“你们吃了斋么?”行者道:“师父,你不先问经担,风林的妖,却先问徒弟吃了斋,想是自己饥饿了。”三藏这:“徒弟,我不虑你们不能定风,走过林来。我经拒垛子既来,你们经担必然也到,但师徒之情,只恐你们与妖魔战斗,忍饥受俄。若是不曾吃斋,这二位师父有随路干粮,吃他些微度力。”行者道:“师父,我徒弟们扰了婆子家斋饭来了。”三藏道:“八戒怎么不同来?”行者道:“师父,我的定风本事,只保得一个。比如在那林间,只保得师父,便保不得老道。”三藏笑道:“悟空,你既是保我一个,怎么又丢我在林间,被那狂风刮倒?”行者道:“那是师父走慢了,马垛又在前,不能两顾。”三藏道:“悟空,不是这等说。大抵我之意念说,明人不做暗事。”行者说:“师父,你不知那妖魔不喜人说风狂,越说越狂,师父是犯了他这禁也。”沙僧道:“大哥,莫要缠话费工夫。呆子在那里等你哩。”行者道:“莫要急,且要呆子等等着。”   却说啸风魔工退入林内,对众妖说:“当年尊者饶了我,叫日后僧人点化。谁想今日也轮班二日,叫地方汉子打听僧人,明日也换日轮班,差你们众妖探听和尚,谁知来了这旧仇隙。那孙行者神通广大,些微风儿刮他不倒,唐僧又不知躲在何处。俗语说的,仇人相见,分外眼明。如今怎饶得他过去。”众妖道:“大王虽然去,猪八戒却仗与孙行者。如今孙行者行动保守着他们,不如放他过林去吧。”魔王听了,大怒起来道:“你这小妖们,长他人志气,灭我大王威风。如今我不与他斗力,却与他斗智。”众妖道:“大王,若论力,无有猛过如你;若是斗智,只恐斗那猴精不过。众妖情愿举一小妖,他智能最狡,大王若是听了他设个计策,管教大王雪耻除凶,报了唐僧师徒仇隙。”魔王听了,变了怒气,转过笑容道:“有计策的小妖在那里?”只见一个狐妖上前道:“有,不远,就在这里。”魔王说:“既不远,你便举来。”狐妖乃说道:   “这个小妖劣蹶,智谋果是奇绝。   曾经捣药广寒,同住嫦娥宫阙。   平冈青草蒙茸,碧汉苍鹰诡谲。   看他御猎才能,运用狡通三穴。”   狐妖说罢,魔王笑道:“你举的这小妖,我识的了,乃是林内这兔妖。便叫他来画一个计策,捉那和尚。”兔妖上前说:“大王,我看那三个和尚,止得那猴头脸嘴的不怕风。大王何不把老汉草屋,风掀倒了。那怕风的和尚,自然刮倒,待小妖捆了他来。”魔王道:“我发烈烈狂风,掀倒草屋,他却又移到别屋去躲。”兔妖道:“大王再掀,只掀的那和尚无屋藏身。”魔王听了,便叫左右帮助发风。只见獐妖上前说道:“大王,此计不好。看来和尚未曾捉得,人家草屋已先掀风塌倒,苦了人家,良非上计。獐妖另举一小妖,他变化多端,智能最狡。大王若是用他一计,管教那和尚不消风刮,个个拿到。”魔王问道:“这妖在何处?”獐妖答说:“就在大王林内。”魔王乃叫唤他出来,看他有何能略。獐妖说道:“大王,他能略多哩。他:   出自深山林里,灵心非是豚豕。   神通变化多般,犹豫心情怎比。   能为美女破男,善盗阳人骨髓。   休疑此怪无能,到有拿僧奇诡。”   獐妖说罢,魔王笑道:“你举的这妖,我也识的.他乃是千年老狐。”便叫老狐:“你有何策?”狐妖道:“大王,此计不难。那孙行者不怕风,闻知他却怕火。大王与他战斗,待小妖放下林野火烧他。”魔王笑道;“当年此处八百里火焰山,也不曾烧着他。没用,没用。再想计较。”   却说猪八戒在草屋里等行者,久不见来,他见老汉一家奉承他们有本事降妖的和尚,流水茶汤,饭食馍馍敬他、那知八戒食肠大,嘴又馋,倚着本事不住要婆子烧汤煮饭。婆子不耐烦,乃向老汉说:“那猴头睑长老,久去不见来。这猹耳长嘴和尚又不相应,况他怕风躲着魔王,你还该去报知魔王。”老汉道:“我也为怕魔王怪我报事不的,又安着降他的和尚在屋,正要去报知。”   乃飞走入林,报与度王说:“孙行者先带了那蓝靛睑和尚,挑着经担,偷走过林去了。屋中只丢下猎八戒,等孙行者复来带他过去。”魔王道:“此无他意,只是这猴精不怕风,手段又强,巡林小妖也不来报他偷走过林。”狐妖道:“大王,巡林小妖便来报也无用,反惹一场懊恼。”魔王说:“如何无用,反惹一场懊恼?”狐妖道:“猴精手段强,大王必斗他不过,反费心力,何用?倒不如此时正好设一奇计,把猪八戒拿来,足以消昔年仇恨。”魔王道:“正是猪八戒,昔年过黄风岭,把我那弟兄们钉钯乱筑,此恨更深。若拿的他来,于心更快。不知你计将安出?”狐妖道:“大王,此计不难。待小妖变个孙行者,引得他来过林。大王却刮起狂风,那时待小妖再哄他寻草屋避风,便着了大王之手。”魔王大喜,说:“此计最妙,你可速去,莫要迟了。万一孙行者先来,此计便行不得。”   狐妖忙出林,打了一个滚,严然一个孙行者,走到草屋来。八戒正在那里眼望行者前来。只见假行者忙忙走入屋来道:“快走,快走。莫要使妖魔知道。”猪八戒也不审个来历,挑着担子,叫声:“婆婆,搅扰你。”便出门随着假行者前走。只见风色不起,林树不动。八戒道:“师兄,果然你身有定风丹,风色毫然没有。”狐妖听的忖道:“孙行者怪道不怕风,原来有定风丹在身。我如今若不弄起风来,怎生促他。”乃哨了一声哨子,那魔王遂放起风来。八戒道:“师兄,你说无风,怎么这狂风大作?”假行者道:“这魔王原禁人说风,谁叫你开口乱说,这风渐狂,少不得要刮你到半天云里。”八戒道:“难当,难当。这风越大了,怎走得?”假行者道:“连我这定风丹也不灵,如今只得转这弯路,寻草屋去躲。”八戒道:“我们挑着真经,原不走回头路转弯儿。”又道:“师兄,你怎忘了?”假行者随口答应说:“是我忘了,你且耐着性儿,再走几里,那边林子里去避吧。”八戒叫将起来说:“猴精,要我半步儿也难走。空身尚难,况担子又招风。”八戒复坐倒在地,只是吆喝叫风大。巡林小妖远远望见,知是小妖围着八戒,乃飞报与魔王,要智拿和尚。*   岂知行者与三藏讲一会活,明要迟迟要八戒等。只见比丘僧与道者说;“师父们经担既来,风林已过,趁早前行吧。”三藏道:“二位师父,你不知找还有一个徒弟未来。”老僧说:“当速去迎他,莫要被妖魔计害。”老僧只说了这句,使动了行者真心,说:“呆子望找,当快去接来。”一筋斗打到草屋,不见了八戒,慌的他再筋斗转来。耳内半路只听的八戒声喊,乃止住神通。低头一望,看见一个假行者在那里扯八戒,八戒只是哼叫“难走!”   行者远远笑道:“当年来,假老孙的弥猴,费了多少力气。如今又是那里妖魔,敢如此大胆。若是竟上前,只恐妖魔也有神通,真假又费精力。且隐身去探听个来历。”乃隐着身上前,忽然见左林内来了两个巡林小妖。行者暗自看他,一个是只獐妖,一个却是个地方汉子、他两个走将来。口里一问一答。汉子道:“巡林哥,你大王原是好意,叫我们轮班探听僧人,说是求僧点化。怎么如今倒与僧人打斗起来?”小妖答道:“你不知,大王本意求僧点化,只因那西来的几个长老,把个正经老僧藏躲偷走去了,留下几个丑恶的、大王恼他先存了一个防魔的戒心,且又想起他昔年打灭了他弟兄,剥了他皮毛,做了围裙,见如今穿在身上。俗语说的,恼羞成怒。如今叫狐妖假变孙行者,哄出他草屋,走到林中。大王大放狂风,先叫我抢了他担子,然后刮的他骨解筋酥,方才拿他蒸煮受用。”行者听了笑道:“这小妖倒也老实,路上说话,不知巧里有人。我如今且把这地方汉子抵换了着。”恰好那汉子走了几步,转林去了。这獐妖走上前来,就要夺八戒的经担。八戒双手按着禅杖道:“你是何人,敢来夺我担子?”假行者道:“师弟,这个无妨,是这地方闲人,常时与人挑担。我方才担子挑不动,也央求他代担过林去。”八戒总是刮的不耐烦,便道:“累你代挑去。”那小妖欣欣喜喜,挑着担子往林内走。行者随变了那地方汉子,迎上前道:“巡林哥,你把担子与我挑去,你速去林中帮狐妖,引了那猹耳长腮和尚来。他如不来,却扯他迎风上头,刮的他不扯自走,方才是狐妖手段。”獐妖见是同他来的汉子,忙把担子交付行者,往林中去了。   行者挑着八戒担子,猛然想起道:“我便哄了妖精,担子挑去。这妖精听了我言,去林中帮着假老孙的妖精扯引八戒,却不害了呆子?”正思个两全计策,却只见林外走了个挑脚汉子来。行者忙变了巡林小妖,歇下担子,叫一声:“地方哥,你可替我把这和尚担子挑到前途去,只到那狂风林外,方才歇下。我如今要去帮拿和尚哩。”汉子道:“巡林哥,你如何不把担子挑入大王林里?”行者道:“你不知大王怕那猴子睑和尚神通大,找寻了来,叫我挑到远处去。”汉子不知是计,乃挑着经担,往前飞走。行者怕他差池错误。待汉子走远,他却拔下一根毛,变了个假小妖,跟在后边。   汉子走了几里,歇下担包,向假小妖道:“巡林哥,你又跟来为何?”假小妖道:“我怕你不知挑到何处,故此跟来。”汉子道:“正在此不知挑到何处去?”小妖道:“自有去处。”却是何处,且听下回分解。   总批:   风林以喻世之风波也。风波最恶,越说越有。所以闭口藏舌,方可过得。   老汉往来报事,颇不惮烦。见和尚有手段,便奉承和尚;见魔王利害,便奉承魔王:大凡人人趋奉纱帽光景。   第四十二回   正念头八戒知妖说地狱比丘服怪   却说比丘僧与灵虚子,伴着三藏真经,在这林东草屋前化缘。却有几个善信男子,走到面前,问道:“列位长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比丘僧答道:“我老僧与这个道者,是往东行,随缘路上化斋。”三藏道:“我小僧是大唐中国上灵山求取真经回还的。”众男子道:“这地方亏你过来,你想是转山岭来的?”三藏道:“正是,有些难走。如今现有两个徒弟,耽搁了路程,我们在此等候。”众男子道:“只恐有些难走,风狂的狠。”一个说:“风狂打甚紧?那妖怪甚厉害。”一个道:“没有这接连的山林,也不怕他厉害。”   三藏听了这一声“接连的山林”,便问道:“列位善信,这山林连接,有甚么事故?”一个说:“西来叫做狂风林,乃是啸风妖魔据祝东去叫做霪雨林,乃是兴云妖魔占祝师父们当初倒转山岭过去也罢,如今过了西来,定要东去。只是在前林间,风固难当,还讨个干燥衣服;若是过霪雨林,这渗湿了行李物件,都要倏烂。”三藏听得,愁眉问道:“善男子,若似我这担柜,都有包封油纸,可得渗湿么?”男子道:“你便是生漆罩了,也要透入。师父,你这担柜内料是经卷,都是纸张。一定要沾湿了,怎处治才好?”三藏抚膺顿足道:“怎么了,徒弟两个又不见来?”   只见老僧与道者说:“老师父,且放心,你看那林东尽处,可是一人挑着担包来了?”三藏抬头一看,果是八戒担子,乃叫住那挑担汉子。那汉子那里肯住,方要说出啸风魔王差地远送,回过头来看巡林小妖,那里是小妖,却是毫毛变的,见了个孙行者。沙僧见了,知是行者神通,乃扯过汉子来,把经担夺下。汉子没了势,只得空身转回林去,落得个三藏叫了几声“起动,起动。”三藏见经担包柜俱全过了林,只不见行者、八戒前来,好生忧虑。等候许久,自嗟自叹不提。   却说行者,拔根毫毛,变了个小妖,押着汉子,把经担直挑到三藏面前。他却走到八戒处,见狐妖假着他像貌,扯那八戒上风走去。八戒被风刮的昏头昏脑道:“猴精,你便有定风丹在身,不怕风刮。原说保我过林,如今怎么狂风偏向我刮,你既不保我,且把我扯到风头上走。”假行者说:“我这会想起师父等着前行,你休迟挨,快走快走。”行者见了笑道:“那里妖魔,敢大胆假变老孙。我想八戒也有神通慧眼,怎么不拿将出来?是了,是了。想因他怕风一节,把个方寸乱了。我如今救他事小,降妖事大。妖精既假变我捉八戒,我如今且将机就计,捉了妖精着。这事必须唤明了八戒,两个同心努力,方好捉妖精。”   行者忙隐着身,走向八戒耳边道:“师弟,你一向得了慧眼,怎么妖精假变我来诱你,也不知道?我如今要捉妖精,你可正了念头,莫要怕风。有我在此,把慧眼放出来。”八戒只听了行者这几句话,心一安了,便智慧复生。眼见假行者在面前,只不则声。让那假行者推扯,他只是叫风大难走。却看着行者,远远摇身一变,变了啸风魔王。又拔毫毛,变些小妖,随在后边,口里也放着风,走近前来道:“狐妖,你拿的和尚怎么了?如何捱迟许久,不捉他来?”狐妖见是自家魔王,乃复了原形,答道:“大王,颇耐这和尚不肯走,小扶只等刮的他骨懈筋酥,方才拿他来。”假魔王道:“量这个小和尚,何难捉拿。如今访得那唐僧们,连担包都在林东头,不曾出我地方。且把这小和尚作眼去拿了唐僧们来,一总受用报仇。”   狐妖听了,忙去扯八戒,把根绳子去拴八戒。八戒明明看着魔王是行者变了,他随着狐妖索系,走出林中。将近三藏处,狐妖道:“大王,那前面却是唐僧,还有几个和尚,如今我们作何计较捉他?”假魔王道:“且把这小和尚放了索,莫要惊了唐僧,只说我们来请他。”狐妖道:“他们已过了狂风林,怎肯信大王请他?小妖有一计,大王把小和尚扯了莫放,径往前去,乃霪雨林兴云大王处,叫他诡唐僧们用计捉了,那时大王之仇报矣。”行者听了这句,乃想道:“古怪,方才过了这狂风林,却又是甚么霪雨林?正是过一处,又一处名色。想这八百里火焰山,改了这几处林。老孙不往此处过便了,既往此处过,须是仗真经神力,定要平静了,方才是功果。可恨这妖精,又要算计我们。”乃叫声:“八戒,莫要走了妖精。”行者把睑一抹,复了原形。狐妖见了一惊,翻身就走。被八戒一把扯倒。行者笑嘻嘻的,他两个把妖精拿到三藏前。   八戒解下禅杖就要打,狐妖苦哀哀道:“老爷们,俱是出家人,慈悲为本,乞赐宽宥。”三藏便要放他,行者道:“师父,他,还有啸风魔王,说前边有霪雨林兴云魔王,必然是他一起妖魔。待徒弟以计诱了他来,除了这两林之害。”三藏依言道:“悟空,说的是。”行者叫把狐妖牢拴莫放,他一个筋斗,打到啸风魔王林内,变了一个巡林小妖。只见魔三坐在林内,专等狐妖引了八戒来。行者却走近前道:“大王,狐妖不曾捉得和尚,到被孙行者假变大王,捉得狐妖去了。那孙行者仍说了两句大话道:拿了这妖精去,再来捉大王。”魔王问道:“抓妖随他怎么捉去,便不弄个诡计神通?”小妖道:“狐妖被孙行者与猪八戒两个拿一个,把绳索捆个四马攒蹄,休想那甚么神通诡计。他只远远说,叫请大王速去传与前林兴云大王,再作计较救他。”啸风魔王听了道:“可恼,可恼。”行者恐他不肯出林,乃故意又说两句激魔王说:“大王,那孙行者捉了狐妖去不打紧,他还说,妖精,任你去传与魔王与甚么兴云妖魔,莫说两个,便是十个,都叫他来尝尝老孙的禅杖。”魔王听了,急躁起来,便点了许多麏獐狐免小妖,出得林中,竟到三藏处来。   好行者,一筋斗,先到了林外。见了三藏,把魔王事说知。三藏道:“悟空,一林既过,便往前行吧,何事苦苦又要诈了他来。你说除了地方之害,我道你多生事端。”行者道:“师父,你又说我行的是,如今又转过口来。”三藏道:“悟空,不是这等说。只恐你诱了妖魔来,无计降他去。”只见比丘老僧与道者说:“师父们,你既过了狂风林,保全了担柜,趁天早前途去吧,莫要又缠妖魔了。”三藏依言,把孤妖放了,辞谢老僧道者,叫了几声动劳,押着马垛前走。行者三人,只得挑着担包,随后而行。比丘僧望着三藏去远,乃与灵虚子道:“唐僧虽去,这狐妖定要报了魔王来,如何驱遣了去?”灵虚子答道:“驱遣不难,大则以法力剿他,小则以智力驱他。”比丘僧道:“不然,若以法力剿伤了,释门慈悲方便;以智力驱他,只恐他心不服,又往前途,把唐僧师徒加害。虽然孙行者们有手段挡抵,只是保护经文费了时日。”   他两个正说间,只见陡然生风林外,比丘僧一望,却是一簇妖魔来了。这魔王见唐僧师徒不在,却是一个老和尚同着一个道人坐地,手捏着数珠儿,口里念佛。乃叫小妖问道:“老和尚,那一起挑担押柜和尚,那里去了?”比丘僧答道:“他们上天堂去了。”小妖报与魔王,魔王即扯过那老和尚来问道:“你这老和尚,怎么说挑担押柜的和尚上天堂去了?你出家人,如何打诳语?”比丘僧道:“我老僧是实话。不打诳语。”魔王道:“找看这唐僧们,不是往前途霪雨林去,便是“岭上转小道狭路过去。不然,躲在那个庵观寺院,伯我大王们来加害他。如今谬言上天堂,这天堂在那里上去?若是有个路头,待我领着手下赶去拿了他来。”比丘僧道:“大王,你们上不去,也没有个路头。你们逞妖弄怪,把风惹草,只有个地狱下去。”魔王听了道:“唐僧们如何上天堂?”比丘僧道:“他们求取了如来真经,讽持诵念,自然上天堂。”魔王说:“怎见得?”比丘僧道:“有说,大王岂不闻道讽诵经文者:   龙天生欢喜,诸佛降吉祥。”   魔王道:“怎么我等下地狱?”比丘僧道:“有说,叫做:   一切诸恶孽,尽堕地狱中。”   魔王道:“堕入地狱,便要受诸苦恼,如何解救?”比丘僧笑道:“大王,你要解救,切莫要怀仇恨加害唐僧,休啸风惊伤行客。弭耳攒蹄,伏藏岩穴,修你的来世,自然不堕地狱。”魔王听了道:“承老僧点化了。你众小妖,自归山岩洞谷,安分去吧。”众妖依言各各散,那啸风魔王闭口驯服而去。只有狐妖,“恨”了一声,往前飞走。   比丘僧与灵虚子道:“啸风魔既服心化去,这狐妖心怀忿恨,往前走去,定有个加害唐僧师徒之意,我等当为追捉。”灵虚子道:“师兄,狐本无怪,谁教孙行者以机心诱他!世间妖魔邪怪,皆是以心印心,我们保护经文要紧。这狐妖弄怪,那孙行者自有机变御他。我们且往山岭高处,远观他师徒怎生过这霪雨林去。”比丘僧道:“师兄,我与你奉如来旨意,保护真经。万一唐僧师徒途中被妖魔加害,把真经亵渎,如之奈何?”灵虚子道:“真经到处,自是万邪不敢侵犯;即有妖魔,我们一路跟随保护为何。”比丘僧点首。两个却拔树援藤,漫山越岭,到那高阜处,遥望着唐僧师徒前走不提。   却说狐妖忿恨行者设诈诱他,捆了多时,要弄神通逃去不能,只待唐僧发慈悲心放了他,他要退人狂风林。无奈啸风魔王已被老僧道者点化驯服了,这点忿恨,不曾消得。乃想着霪雨林兴云魔王广有神通,可以借他雪很;又是啸风魔王一气的交契,他便往前赶来,投托兴云魔王。   且说兴云魔王的来历,是何妖魔?乃是当年泾河老龙,只因违了旨意,多降了雨泽,被魏征斩了。恨唐王不曾救解,把唐王诉在冥司。后得唐王忏悔,他这一灵不散,飞到这林来。当先这林,原叫做时雨林。地方有几村落人家,都是好善重僧的。只因老龙一灵到此,逐日兴云布雨,阴霾积出许多虾鳗蟹鲤水族,无日不淋淋漓漓。地方就改了名色,叫做霪雨林。这老龙之灵,倒也显应,自称为兴云魔王。   一日,地方人家苦了这淫雨不怠,备了香烛到林来祈祷天晴。魔王见无牲醴,只是些香烛,说地方亵慢他,越淋漓不止。那些虾鳗等小妖,在这林内成精作怪。忽然狐妖到来,这虾鳗等小妖见了,齐具刀抢迎上前来叫道:“你是那里来的野货,敢在这里窥探?”狐妖道:“列位不必动怒争强,我是云游四方的狐长。打听一件机密事情,来报你们大王的。”众小妖停了刀杖,忙问:“有何说话?”狐妖道:“必须当面禀明,列位自然知道。”于是众小妖押了狐妖来见老魔。按下不表。   且说三藏见天色将晚,一心虑着霪雨林之阻隔,满面愁容,长吁短叹。行者道:“师父放心,且趁着天色尚亮,况且人家不多,又有高大房屋可安这包担马匹,如何便猜疑起来。”三藏道:“悟空,只因你这心肠,把世事看容易了,偏遇着难的所在。”八戒道:“师父,不必催生,好歹也寻个有斋饭吃的人家去投。”   师徒正讲,只见远远一村人家屋脊现出,甚是高大。三藏道:“徒弟们,你看,前边恐是村落,那高屋大厦,我们去投托,住宿一宵也可。”行者道:“师父,你看着似近,我徒弟看来,尚远尚远。只是这阴云渐渐密布,恐有雨来。只怕到了霪雨林,须另在此处,不拘茅檐草屋,且安下的是。”沙僧道:“师父,那旁路里是个人家,可探看借得一宵住,再作计较。”三藏道:“乃勒着马垛子!”行者忙歇下担包,走入傍路来探看这人家。那里是人家,却是何处,且听下回分解。   总批:   啸风大王到底有些根器,一点便化,不似狐妖葛藤缠也。   泾河老龙,受太宗超度一番,只做得个兴云大王。正为无大乘真经力故耳。   第四十三回   隐身形行者打妖悟根因八成受捆   话说三藏与行者走入傍路,看是间倒塌草房,无人居祝三藏道:“悟空,这破草屋安便安下,只是要探看前路,可曾到霪雨林,我们须要打点苫盖包柜要紧。”八戒道:“师父,天色阴阴蒙蒙,想离不远。大师兄手眼疾作,何不往前打探。”行者道:“我们各自认一宗,我便去前途打探路境,妖魔信息。八戒去寻草喂马,沙僧着附近可有处化斋。”八戒道:“沙僧寻草喂马吧,我去化斋。”三藏道:“徒弟,我也认一宗,打点苫盖吧。”   且说行者认了打探,往前走来。天已昏黑,果然而渐落不止,高屋人家紧紧闭门,没有一人可向。他冒着雨前走,把个皮围裙子都湿透了。那林深黑洞洞的,只听得雨声滴铎的响。地下泥泞深,四望不见踪迹。他正要回路说道:“回师父的话,也不过只是靡靡大雨,大家等到天明,冒雨走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