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楼全传 - 第 9 页/共 18 页

第三十六回  指路强徒来报德 投亲美女且安身   话说柏玉霜主仆二人走到江边,没得路径,正在惊慌,猛抬头,见火光照耀。远远有三四十人赶将下来,高声叫道:"你两个狗男女往那里走?"柏玉霜叫苦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如何是好?不如寻个自尽罢!"秋红道:"小姐莫要着急,我们且在这芦花丛中顺着江边走去,倘若遇着船来,就有救了。"柏玉霜见说,只得在芦苇丛中顺江边乱走。   走无多路,后面人声渐近了,主仆二人慌做一团,忽见芦苇边呀的一声,摇出一只小小船来。秋红忙叫道:"艄公,快将船摇拢来,渡我二人过去。"那船家抬头一看,见是两个后生,背着行李。那船家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半夜三更在此唤渡?"柏玉霜道:"我们是被强盗赶下来的,万望艄公渡我们过去,我多把些船钱与你。"艄公笑了一声,就把船荡到岸边,先扶柏玉霜上了船,然后来扶秋红:秋红将行李递与艄公,艄公接在手中只一试,先送进舱中,然后来扶秋红上了船。船家撑开了船,飘飘荡荡荡到江中。   那江边一声唿哨,岸上三十多人已赶到面前来了,王氏弟兄赶到江边,看见一只小船渡了人去。王袁大怒,高声喝道:"是那个大胆的艄公,敢渡了我的人过去?快快送上岸来!"柏玉霜在船上,战战兢兢的向船家说道:"求艄公千万不要拢岸,救我二人性命,明日定当重谢。"艄公说道:"晓得,你不要作声。"摇着船只顾走。柏玉霜向秋红说道:"难得这位艄公,救我二人性命。"那船离岸有一箭多远,岸上王氏兄弟作急,见艄公不理他,一齐大怒,骂道:"我把你这狗男女,你不拢岸来,我叫你明日认得老爷便了。"艄公冷笑一声说道:"我偏不靠岸,看你们怎样老爷。"王袁听得声音,忙叫道:"你莫不是洪大哥么?"那艄公回道:"然也。"王宸说道:"你是洪大哥,可认得我了。"那艄公回道:"我又不瞎眼,如何不认得!"王宸道:"既认得我,为何不拢岸来?"艄公回道:"他是我的衣食父母,如何叫我送上来与你!自古道:'生意头上有火。'今日得罪你,只好再来陪个礼罢。" 王宸大叫道:"洪大哥,你就这般无情?"艄公说道:"王兄弟,不是我无情,只因我这两日赌钱输了,连一文也没有得用。出来寻些买卖,恰恰撞着这一头好生意,正好救救急,我怎肯把就口的馒头送与你吃!"   王宸道:"不是这等讲,这两个撮鸟在瓜州镇上气得我苦了,我才连夜赶来出这口气,我如今不要东西,你只把两个人与我罢。"艄公说道:"既是这等说,不劳贤弟费事,我代你出气就是了。"说罢,将橹一摇,摇开去了。这王氏弟兄见追赶不得,另自想法去了。   且言柏玉霜同秋红在舱内听得他们说话有因,句句藏着凶机,吓得呆了。柏玉霜道:"听他话因,此处又是凶多吉少。"秋红道:"既已如此,只得由天罢了。"玉霜想起前后根由,不觉一阵心酸,扑簌簌泪如雨下,乃口占一绝道:   一日长江远,思亲万里遥。   红颜多命薄,生死系波涛。   艄公听得舱中吟诗,他也吟起诗来:   老爷生来本姓洪,不爱交游只爱铜。   杀却肥商劫了宝,尸首抛在大江中。   柏玉霜同秋红听了,只是暗暗叫苦。忽见艄公扣住橹,走进舱来喝道:"你二入还是要整的,还是要破的?"柏玉霜吓得不敢开言。秋红道:"艄公休要取笑。"艄公大瞪着眼,掣出一口明晃晃的板刀来,喝道:"我老爷同你取笑么?"秋红战战兢兢的说道:"爷爷,怎么叫做整的,怎么叫做破的?"艄公圆睁怪眼说道:"要整的,你们自己脱得精光,跳下江去,唤做整的;若要破的,只须老爷一刀一个,剁下江去,这便唤做破的。我老爷一生为人慈悲,这两条路,随你二人拣那一条路儿便了。"   柏玉霜同秋红魂不附体,一齐跪下哀告道:"大王爷爷在上,可怜我们是落难之人,要求大王爷爷饶命。"那艄公喝道:"少要多言,我老爷有名的叫做狗脸洪爷爷,只要钱,连娘舅都认不得的:你们好好的商议商议,还是去那一条路。…柏玉霜同秋红一齐哭道:"大王爷爷,求你开一条生路,饶了我们的性命,我情愿把衣服行囊、盘费银两都送与大王,只求大王送我们过了江就感恩不尽了。"艄公冷笑道:" 你这两个撮鸟,在家中穿绸着缎,快活得很哩,我老爷到那里寻你?今日撞在我手中,放着干净事不做,倒送你们过江,留你两个祸根,后来好寻我老爷淘气,快快自己脱下衣衫,跳下江去,省得我老爷动手!"柏玉霜见势已至此,料难活命,乃仰天叹道:"我柏玉霜死也罢了,只是我那罗琨久后若还伸冤报仇,那时见我死了,岂不要同我爹爹淘气。"说罢。"泪如雨下。   那艄公听得"罗琨"二字,又喝问道:"你方才说甚么'罗琨',是那个罗琨?"柏玉霜回道:"我说的是长安越国公的二公子罗琨。"那艄公说道:"莫不是被沈谦陷害问成反叛的罗元帅的二公子玉面虎罗琨么?"柏玉霜回道:"正是。"艄公问道:"你认得他么。"柏玉霜说道:"他是我的妹夫,如何认不得,我因他的事情,才往镇江去的。"艄公听得此言,哈哈大笑道:"我的爷爷,你为何不早说,险些儿叫俺害了恩公的亲眷。那时,俺若见了二公子,怎生去见他?"说罢,向前陪礼道:"二位休要见怪,少要惊慌,那罗二公子是俺旧时的恩主。不知客官尊姓大名,可知罗公子近日的消息?"柏玉霜听得此言,心中大喜,忙回道:"小生姓柏名玉霜,到镇江投亲,也是要寻访他的消息。不知艄公尊姓大名,也要请教。"那艄公说道:"俺姓洪名恩,弟兄两个都能留在水中日行百里,因此人替俺兄弟两个起了两个绰号:俺叫做镇海龙洪恩,兄弟叫出海蚊洪惠,昔日同那焦面鬼的王宗上长安到罗大人的辕门上做守备官儿,同两位公子相好。后来因误了公事,问成斩罪,多蒙二公子再三讨情,救了俺二人的性命,革职回来,又蒙二公子赠了俺们的盘费马匹,来家后我几番要进京去看他。不想他被人陷害,弄出这一场大祸,急得俺们好苦,又不知公子落在何处,好不焦躁。"   柏玉霜道:"原来如此,失敬了。"洪恩道:"既是柏相公到镇江,俺兄弟洪惠现在镇江幕府李爷营下做头目,烦相公顺便带封家信,叫他家来走走。"柏玉霜道:"参将李公莫不是丹徒县的李文宾么?" 洪恩道:"正是。"柏玉霜道:"我正去投他,他是我的母舅。"洪恩道:"这等讲来,他的公子小温侯李定是令表兄了。"柏玉霜回道:"正是家表兄。"洪恩大喜说道:"如此,是俺的上人了,方才多多得罪,万勿记怀。"柏玉霜道:"岂敢,岂敢。"洪恩道:"请相公到舍间草榻一宵,明日再过江罢。"摇起橹来,问头就荡。   荡不多远,猛听得一声哨子,上头流来了四只快船。船上有十数个人,手执火把刀枪,大叫:"来船留下买路钱来再走!"柏玉霜同秋红大惊,在火光之下看时,来船早到面前,见船头上一人手执一柄钢叉,正是那短命鬼王宸。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粉金刚云南上路 瘟元帅塞北传书   话说柏玉霜见王氏弟兄驾船赶来,好生着急,忙叫:"洪大哥救我!"洪恩说道:"你们不要害怕,俺去会他。"说罢,拿着根竹篙跳上船头说道:"王兄弟,想是来追我们的么?"王宸见是洪恩,站在船头忙望他舱里一看,见柏玉霜同秋红仍然在内,心中暗暗的欢喜,说道:"洪大哥,我不是来追赶你的。自古道:'兔儿不吃窝边草。"你我非是一日之交,你如今接了我这口食去也罢了。我如今同你商议,他一毫东西我也不要,你只把两个人把我如何。"洪恩说道:"叫你家大哥来,俺交人与你便了。"王宸大喜,用手指道:"那边船上不是我家老大?"   洪恩向那边上高声叫道:"大兄,你过来说话。"王宗道:"大哥有何吩咐?"洪恩道:"你我二人平日天天思念罗恩公,谁知今日险些儿害了罗恩公的舅子,你还不知道哩!"王宗大惊道:"罗公子的舅子在那里?"洪恩道:"你们追赶的二人,不是现在我船上坐着?你们快快过来陪礼。"   王氏弟兄听了此言,呆了半晌道:"真正惭愧。"忙丢了手中的器械,一齐跳过船来,向着柏玉霜就拜,说道:"适才愚弟兄们无知,多多冒犯,望乞恕罪。"慌得柏玉霜连忙还礼说道:"诸位好汉请起,多蒙不责就够了。"那王氏弟兄三人十分惭愧,吩咐那来的四只船都回去,遂同在柏玉霜船上谈心。   洪恩将柏玉霜的来历告诉了一遍,三人大喜,说道:"原来是罗公子的至亲,真正得罪了。"柏玉霜说道:"既蒙诸位英雄如此盛意,还求诸位看小生的薄面,一发将那卖拳的史忠放了罢。"王宸笑道:"还吊在我家里呢。请公子到舍下歇两天,我们放他便了。"柏玉霜说道:"既蒙见爱,就是一样,小生不敢造府。"王哀道:"岂有空过之理。"洪恩道:"今日夜深了,明日俺送相公过江也不迟,俺也要会会兄弟去。"柏玉霜道:"只是打搅不便。"众人道:"相公何必过谦,尊驾光降敝地,有幸多矣!"   当下洪恩摇着橹,不一时早到王家庄上,一起人上了岸。王宸代秋红背着行李,洪恩扣了船,一回到庄上,又请王大公见了礼,树上放下了史忠,都到草厅,大家都行了礼,推柏玉霜首座,那王宗吩咐杀鸡宰鹅,大摆筵席款待柏玉霜。一共是五位英雄,连小姐共是六位。秋红自有老家人在厢房款待酒饭,一时酒完席散,请柏玉霜主仆安寝,又拿铺盖请洪恩同史忠歇了。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柏玉霜就要作别过江,王氏弟兄那里肯放,抵死留住,又过了一日。到第三日上,柏玉霜又要过江,王宗无奈,只得治酒送行;又备了些程仪,先送上船去了,随后史忠将自己的行李并柏玉霜的行李一同背了。那王氏弟兄同王大公一直送到江边,上了船方才作别,各自回家。   且言柏玉霜上了船,洪恩扯起篷来,不一时早过了江。洪思寻个相熟的人,托他照应了船、雇了轿子抬了柏玉霜,叫脚子挑了行李物件,同史忠、秋红弃舟登岸,进了城门。到了丹徒县门口,问到李府,正遇着洪惠,弟兄们大喜,说了备细,洪惠进去通报。   不一时,中门内出来了一人:头戴点翠紫金冠,身穿大红绣花袍,腰系五色驾带,脚登厚底乌靴;年约二旬,十分雄壮。抬头将小姐一看,暗想道:"我只有一个表妹,名唤玉霜,已许了罗府,怎么又有这位表弟?想是复娶侯氏所生的。"遂上前行礼,说道:"不知贤弟远来,有失迎接。"二人谦逊了一会,同到后堂去了,秋红查了行李物件,也自进去了。轿夫脚子,是李府的人打发了脚钱回去了;那史忠、洪恩,自有洪惠在外面管待。   且言柏玉霜同李定走到后堂,来见老太太,老太太一见柏玉霜人物秀丽,心中正要动问时,柏玉霜早已走到跟前,双膝跪下,放声大哭道:"舅母大人在上,外甥女柏玉霜叩见。"李太太见此光景,不觉大惊,忙近前一把扶起,哭道。"我儿,自从你母亲去世,六八年来也没有见你。因你舅舅在外为官,近又升在宿州,东奔西走,两下里都断了音信。上年你舅舅在长安,回来说你已许配了罗宅,我甚是欢喜。今年春上听得罗府被害,我好不为你烦恼,正要着人去讨信。我儿,你为何这般模样到此,必有原故。你不要悲伤,将你近日的事细细讲来,不要苦坏了身子。"说罢,双手扶起小姐坐在旁边。叫丫鬟取茶上来。   柏玉霜小姐收泪坐下,将侯登如何调戏,如何凌逼,如何到松林寻死,如何龙标相救,如何又遇侯登,如何秋红来访,如何女扮男装,如何一同上路,如何瓜州闯祸,如何夜遇洪恩,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李氏母干好不伤心。一面引小姐进房改换衣装,一面收拾后面望英楼与小姐居住;一面治酒接风,一面请进史忠、洪恩、洪惠入内见过太太,又见过李定。李定说道:"舍亲多蒙照应。"洪恩说道:"多有冒犯,望乞恕罪。"   且言柏玉霜改了装,轻移莲步,走出来谢道:"昨日多蒙洪伯伯相救,奴家叩谢了。那洪恩大惊,不敢作声,也叩下头去,回头问李定道:"这,这,这是,是柏公子,因何却是位千金?"李定笑道:"这便是罗公子的夫人柏氏小姐,就是小弟的表妹,同继母不和,所以男装至此,不想在江口欣逢足下。"洪恩同史忠一齐大惊,说道:"原来如此,就是罗公子的夫人,好一位奇异的小姐,难得,难得!俺们无知,真正得罪了。"柏玉霜见礼之后,自往里面去了。   李定吩咐家人大排筵席,款待三位英雄。洪惠是他的头目,本不该坐;是李定再三扯他坐下,说道:"在太爷面前分个尊卑,你我论甚么高下?"又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只要你我义气相投就是了。" 洪氏弟兄同史忠见李定为人豪爽,十分感激,只得一同坐下,欢呼畅饮,谈些兵法弓马,讲些韬略武艺,只饮到夕阳西下,月色衔山,洪恩等才起身告退。李定那里肯放,一把抓住说道:"既是我们有缘相会,岂可就此去了!在我舍下多住几天,方能放你们回去。我还要过江去拜那王氏弟兄。"洪恩说道:"俺放船来接大爷便了。"二人见李定真心相留,只得依言坐了:又饮了一会,李定道:"哑酒无趣,叫家人取我的方天乾来,待我使一路与众位劝酒。"三人大喜道:"请教。" 不一刻,家人取了乾来,李定接在手中,丢开门路。只见梨花遍体,瑞雪满身,真正名不虚传,果是温侯再世!三人看了,齐声喝采道:" 好戈!好戈!"李定使尽了八十一般的解数,放下戈来,上席重饮了一会。众人说道:"'温侯'一字,名称其实了。"又痛饮了一会,尽醉而散,各自安歇。   住了数天,洪恩要回瓜州,史忠要上长安,都来作别,李定只得治酒相送。柏玉霜又写了书信,封了三十两银子,托史忠到长安访罗家的消息。史忠接了书信银两,再三称谢,同洪恩辞了李定,李定送了一程,两下分手,各自去了。柏玉霜因此在镇江住在李府;不表。   把话分开,另言一处,且言那粉脸金刚罗灿,自从在匕安别了兄弟罗琨,同小郎君章琪作伴,往云南进发,晓行夜宿,涉水登山。行无半月,只见各处挂榜追拿,十分紧急,罗灿心生一计,反回头走川陕,绕路上云南,故此耽搁日子;走了三个多月,将到贵州地界,地名叫做王家堡,那一带都是高山峻岭,怪石奇峰,四面无人。罗灿只顾走路,渐渐日落西山,并无宿店,只得走了一夜。到天明时分走倦了,见路旁有一座古庙,二人进庙一看,并无人烟,章琪道:"且上殿歇歇再走。"二人走上殿来,只见神柜下一个小布包袱。罗灿拾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两贯铜钱,一封书信,上写道:"罗灿长兄开启"。罗灿大惊道:"这是俺兄弟的踪迹,因何得到此处?"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贵州府罗灿投亲 定海关马瑶寄信   话说罗灿看见这封书是兄弟罗琨写的,好不悲伤,说道:"自从在长安与兄弟分别之后,至今也没有会面,不知俺兄弟近日身居何处,好歹如何?却将这封书信遗在此地,叫人好不痛苦。"忙拆开一看,上写道:   愚弟罗琨再拜书奉长兄大人:自从长安别后,刻刻悲想家门不幸,使我父子兄弟离散,伤如之何!弟自上路以来染病登州,多蒙鲁国公程老伯延医调治,方能痊好,今过鹅头镇,路遇赵姓名胜者,亦到贵州投马大人标下探亲,故托彼顺便寄音;书字到,望速取救兵,向边关救父,早早申冤为要。弟在淮安立候。切切!   罗灿看罢书信,不觉一阵心酸,目中流泪说道:"不想兄弟别后,又生出病来,又亏程老伯调养,想他目下已到淮安,只等俺的信了。他那里知道我绕路而走,耽误了许多日子,他岂不等着了急?"章琪道:"事已如此,且收了书信,收拾走路罢。"罗灿仍将书子放在身边,将他的蓝包袱带了,去取些干粮吃了。章琪背了行李,出了古庙。   主仆二人上路,正是日光初上的时候,那条山路并无人行。二人走有半里之遥,只见对面来了一条大汉,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两道浓眉,一双怪眼,大步跑来,走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将罗灿上下一望。罗灿见那汉只顾望他,来得古怪,自己留神想道:"这人好生奇怪,只是相俺怎的?"也就走了,不想那汉望了一望,放步就跑,罗灿留意看他,只见那汉跑进古庙,不一会又赶回来,见他形色怆惶,十分着急的样子。赶到背后,见章琪行李上扣的个小蓝布包袱。口中大叫道:"那挑行李的,为何将俺寄在庙里的小包袱偷了来?往那里去?"   章琪听得一个"偷"字,心中大怒,骂道:"你这瞎囚!谁偷你的包袱。却来问你老爷讨死?"那汉听了,急得青脸转红,钢须倒竖。更不答话,跳过来便夺包袱。章琪大怒,丢下讨李来打那汉,那汉咆哮如雷,伸开一双蓝手,劈面交还,打在一处。罗灿见章琪同那汉斗了一会,那汉两个拳头似只斗般,浑身乱滚,骁勇非凡。罗灿暗暗称赞。章琪身小力薄,渐渐敌不住了。罗灿抢一步,朝中间一格,喝声"住手",早将二人分开。那汉奔罗灿就打,罗灿手快,一把按注那汉的拳头,在右边一削,乘势一飞腿,将那大汉踢了个筋斗。那汉爬起来又要打。罗灿喝声"住手",说道:"你这人好生狂野!平白的赖人做贼,是何道理?"   那汉发急说道:"这条路上无人行走,就是你二人过去的,我那包袱是方才歇脚遗失在庙里,分明是你拿来扣在行李上,倒说我来赖你!"   罗灿道:"我且问你,你包袱内有甚么银钱宝贝,这等着急?"那汉道:"银钱宝贝值甚么大紧!只因俺有一位朋友,有封要紧的书子在内,却是遗失不得的。"罗灿暗暗点头,说道:"你这人好没分晓,既是朋友有要紧的书信在内,就该收好了,不可遗失才是。既是一时遗失,被俺得了,俺又不是偷的你的,也该好好来要,为何动手就打?俺在长安城中,天下英雄也不知会过多少,你既要打,俺和你写下一个合同来,打死了不要偿命才算好汉。"   那汉见罗灿相貌魁伟,猛然想起昔日罗琨的言问,说过罗灿的容貌:生得身长九尺,虎目龙眉。今看此人的身体,倒也差不多,莫非就是他,只得向前陪礼说道:"非是在下粗莽,只因我着急,一时多有得罪,求客官还了俺的包袱、就感谢不尽。"罗灿见那汉来陪小心,便问道:"你与此人有甚关系?为何替他寄书,这书又是寄与何人的?" 那汉见问,心中想道:"此处并无人烟,说出来料也不妨事。"便道: "客官,俺这朋友奢遮哩!谅你既走江湖,也应闻他名号。他不是别人,就是那越国公罗成的元孙、敕封镇守边关大元帅罗增的二公子,绰号玉面虎的便是,只因他家被奸臣陷害,他往淮安柏府勾兵去了,特着俺寄信到云南定国公马大人麾下,寻他大哥粉脸金刚罗灿一同勾兵到边廷救父。你道这封书可是要紧的?这个人可是天下闻名的?"   章琪在旁边听了,暗暗的好笑。罗灿又问那汉道:"足下莫非是赵胜么?"那汉道:"客官因何知道在下的名字?"罗灿哈哈大笑道:"真乃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要问那粉脸金刚的罗灿,在下就是。"那汉大惊,相了一相,翻身便拜,说道:"俺的爷,你早些说,也叫俺赵胜早些欢喜。"罗灿忙答礼,用手扶起,说道:"壮士少礼。"   赵胜又与章琪见礼,三人一同坐下,罗灿问道:"你在那里会见我家舍弟的?"赵胜遂将在鹅头镇得病,妻子孙翠娥同黄金印相打,多蒙罗琨周济的话,细细的述了一遍。罗灿道:"原来如此。赵大嫂今在那里?"赵胜道:"因俺回来找书,他在前面树林下等俺。"罗灿道:"既如此,俺们一同走路罢。"   当下三个人收拾行李上路,行不多远,恰好遇见孙翠娥:赵胜说了备细,孙翠娥大喜,忙过来见了礼,四个英雄一路作伴同行,十分得意,走了数日,那日到贵州府,进了城,找到马公爷的辕门,正是午牌时分。罗灿不敢用帖,怕人知道,只写了一封密书,叫赵胜到宅门上报。进去不多一刻,只见出来了两个中军官,口中说道:"公子有请,书房相见。"   当下罗灿同章琪进内衙去了。赵胜夫妻也去投亲眷去了。原来马公爷奉旨到定海关看兵去了,只有公子在衙:原来马爷生了一男一女:小姐名唤马金锭,虽然是位绣阁佳人,却晓得兵机战略;公子名唤马瑶,生得身长九尺,骁勇非凡,人都叫他做九头狮子。   当时罗灿进了内衙,公子马瑶忙来迎接道:"妹夫请了。"罗灿道:"舅兄请了。"二人见过礼,一同到后堂来见夫人,夫人见了女婿,悲喜交集。罗灿拜罢,夫人哭问道:"自从闻你家凶信,老身甚是悲苦。你岳父在外,又不得到长安救你,只道你也遭刑,准知黄天有眼,得到此处。"罗灿遂将以上的话,诉了一遍。夫人道:"原来如此。章琪倒是个义仆了,快叫他来与我看看。"罗灿忙叫章琪来叩见太太。太太大喜,叫他在书房里歇息,当时马瑶吩咐摆酒接风,细谈委曲,到二鼓各各安歇。   次日清晨,罗灿同马瑶商议调兵救父。马瑶道:"兵马现成,只是要等家父回来才能调取。"罗灿道:"舍弟在淮安立等,怎能守得?岳父回来,岂不误了时刻。"马瑶一想,说道:"有了!俺有名家将叫飞毛腿王俊,一日能行五百里,只有令他连夜到边关,去请家父回来便了。"罗灿大喜道:"如此甚妙!"   当下马瑶写了书信,唤下俊入内。吩咐道:"你快快回家收拾干粮行李,就要到定海关去哩。"王俊领命,罗灿也写了一封书子,唤赵胜进来,吩咐道:"你夫妻在此终无出头日子,你可速到淮安柏府,叫俺兄弟勾齐了兵,候信要紧。"赵胜领了书信,同妻子去了。这里王俊收拾停当,领了书信,别了马瑶、罗灿,也连反飞奔走海关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圣天子二信奸臣 众公爷一齐问罪   话说赵胜夫妻自此到淮安府,找到柏府,不遇罗琨,一场扫兴,自回镇江丹徒去了。后在李府遇见了柏玉霜,大闹了米府。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且言王俊领了书信,出了贵州,放开了飞毛腿的本领,真如天边的鹰隼、地下的龙驹,不到五日已至定海关,正值马爷在关下操兵。这定海关是西南上一座要紧的口子,共有二十四个营头。马爷在那里开操,看了十二营的人马,还有一半未看。   当日操罢回营,王俊上帐参见,呈上家书。马爷展开一看,不觉大惊:"原来是女婿罗灿前来请兵:罗亲翁虽是冤枉,理宜发兵去救,只是未曾请旨,怎敢兴兵?也罢,待老夫在此选二千铁骑,取几名勇将,备了队伍回去商议,我再写表请旨平关便了。"主意已定,忙取文房四宝写了回书,唤王俊上帐,吩咐道:"你回去可令公子将才营的军兵、府中的家将,速速点齐,连夜操演精熟,将盔甲、马匹、器械备办现成。等我操完了关下的人马,即日回来,就要请旨施行。"王俊听了,满心欢喜道:"日后边关打仗,俺王俊也当交锋,倘可得了功劳,也就有出头之日了。"领了回书,别了马爷,如飞而去。   不表王俊回来。且言马爷打发王俊回去之后,次日五更,放炮开营。早有那些总兵、参将、都司、游击、守备等官,一个个顶盔贯甲,结束齐整,到辕门伺候,马爷升帐,参见已毕,分立两旁,马爷传令,将十二营的兵马分作六天,每日看两营的人马,都要弓马驯熟,盔甲鲜明,如违令者,定按军法。一声令下,谁敢不遵,辕门外只见刀戈生辉,施旗耀日。一声炮响,人马都到教场伺候,马爷坐了演武厅,三声炮响,鼓角齐鸣,那些大小兵丁,一个个争强赌胜。怎见得威武,有诗为证:   九重日月照旌旗,间外专征节钺齐。   麾下纠桓分虎豹,坛前掌握闪虹霓。   话说那马爷将两营的人马阅过,凡有勇健的军兵,都另外上了号簿,预备关上对敌。按下不表。   且言那江南总督沈廷华,自从得了淮安府和守备的银子,遂将那锦亭衙被杀,和那反叛罗琨被鸡爪山的强盗劫了法场,抢去罗琨伤了兵马,劫了府库钱粮的话,即日的做了文书,封了家信。又将罗琨遗下的盔甲兵器,拿箱子封了,点了两名将官、八个承差,带了文书赃证,星夜动身上长安。先到沈大师府中投了书信,书内之言不过是臧知府求他开活的话,并求转奏,速传圣旨,追获羽党,安靖地方的事。   却好沈谦朝罢回府,家人呈上书信。沈太师看了来书,惊道:"原来罗琨逃到淮安,弄出这些祸来,我在长安那里知道。"又将罗琨的盔甲兵器打开一看,果是"鲁国公程府"的字号,想道:"我想程凤虽然告老多年,朝廷一样仍有他的俸禄,他昔日同朝的那一班武将、世袭的公侯,都是相好的。一定是他念昔日的交情,隐匿罗琨在家,私通柏府,要与老夫作对,况且罗琨枭勇非凡,更兼结连鸡爪山的贼寇,如鱼得水,倘若再过两年养成锐气,怎生冶他?再者,京都内这些世袭的公爷,都是他亲眷朋友,倘日后里应外合,杀上长安,那时老夫就完了。老夫原因天子懦弱,凡事依仗老夫,老夫欲退了这些忠良,将来图谋大业;谁知罗家这两个小冤家在外聚了人马,众家爵主又在内做了心腹,看来大事难成,还要反受其害。"想了一想道:"有了,先下手的为强。我想罗增的亲眷在京的就是秦双,在外的就是马成龙、程凤,我如今就借罗琨遗下的程凤的盔甲宝剑为证,会同六部九卿上他一本。就说罗氏弟兄在外招军买马,意欲谋反。前日刺杀锦亭衙,攻打淮安府,抢钱粮,劫法场,杀官兵,都是马成龙、程凤的指使,秦双的线索,如此一本,不怕不一网打尽。"   主意定了,吩咐差官在外厢伺候,随命两个得力的中军连夜传请六部入卿,头一部是吏部大堂米顺,是沈谦的妹丈;第二位兵部尚书钱来,是沈谦的表弟;广部尚书吴林,刑部尚书吴法,工部尚书雍滩,都是沈谦的门生;通政司谢恩是沈廷芳的舅子,九卿等官都是沈谦的问下;只有礼部尚朽李逢春,是世袭卫国公李靖之后。这老爷为人多智多谋,暗地里与各位公爷交好,明地里却问沈谦十分亲厚,故此沈谦倒同李逢春常常杯酒往还,十分相得。   当下李爷同各位大人一齐来到相府,参见毕,分宾主坐下,沈谦道:"今日请各位大人者,只因反叛罗琨结连鸡爪山,程、马等各位公爷兴兵造反。现今打破淮安,伤了无数的官兵,劫了数万的钱粮,甚是猖狂。现今江南总督沈廷华申文告急,特请诸公商议此事。"   众官大惊,忙将沈廷华的来文一看。吏部米顺说道:"此事不难,太师可传文到江南总督令侄那里去,叫他传令山东各州府县严加缉获。卑职也传文到镇江将军舍弟那里去,叫他发一支人马到鸡爪山捉拿罗琨,扫荡贼众就是了。"兵部钱来说道:"不是这等说,罗琨造反非是他一人,他家乃是开国元勋,天下都有他的门生故吏,更兼朝内这些公爷都是他的亲眷朋友,为今之计,先将在京的各位公爷拿了,然后再将云南马府、山东程府一同拿问进京,先去了他的羽党,那时点一员上将,协同镇江米将军,两下合乒到鸡爪山征剿,就容易了。"沈谦喜道:"钱大人所言,正合老夫之意。只是明日早朝,请诸公同老夫一同启奏才好。"众官说道:"愿听太师的钧旨。"   此时把个李逢春吓得魂不附体,暗想道:"明早一本,岂不害了众人的性命?左思右想,惟有缓兵之计,暗叫各位公爷自己想法便了。" 主意己定,忙向众人说道:"我想各位公爷都有兵权在手,明日早朝启奏,恐激出事来反为不美。不着明晚密奏,似为妥当。"沈谦道:"李兄言之有理,我们竟是晚间密奏便了。"当下众官起身各散。   且言李逢春回府,已是黄昏时分,进了书房,写了四五封密书,差几名心腹家人,悄悄的吩咐道:"你们可速到各位公爷家去,说我拜上,叫各位公爷收拾要紧。"家人领命,飞星送信去了。   次日五鼓,天子临轩。沈太师做了本章,带了江南总督的奏折文书,并六部官员,都在朝房里会了话,将本章交与通政司收了,单等晚朝启奏。早朝一罢,天子回宫,各人都在通政司衙门伺候。将到了黄昏时分,那通政司同黄门官,将沈谦等奏章一齐捧至内殿,早有司礼监呈上,天子一看,龙心大怒。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长安城夜走秦环 登州府激反程佩   话说天子见了阁部的本章并江南总督沈廷华的奏章、淮安府的文书、罗琨的衣甲,龙心大怒,问内监道:"备官何在?"内监奏道:" 都在通政司衙门内候旨。"天子传旨说道:"快宣各官,就此见驾。" 内监领旨,引沈太师和六位部堂、通政司共八位大臣,一齐来到内殴,俯伏丹埠。   天子传旨,赐锦墩坐下,各官谢恩:天子向沈谦说道:"只因去岁罗增谋反,降了番邦,到今未曾半载。朕念罗门昔日功劳,兔了九族全诛之罪,只拿他一家正了法;谁知逆子罗琨逃到山东,结连程家父子,大反淮安,劫了朕的府库,朕欲点兵,急获程、罗二贼治罪,卿等谁去走遭?"沈谦奏道:"罗琨昔日逃走,天下行文拿了半年并无踪迹:皆因罗氏羽党众多,天下皆有藏身之所,所以难获。为今之计,要拿罗琨,却费力了。"天子道:"据卿所奏,难道就罢了不成?"沈谦道:"求万岁依臣所奏,要拿罗琨就容易了。"天子道:"卿有何策,快快奏来,朕自准尔。"   沈谦奏道:"罗氏弟已如此猖狂,皆因仗着他父亲昔日在朝和那一班首尾相顾亲朋的势,故尔如此,为今之计,万岁可传旨,先将他的朋友亲眷、内外公侯一齐拿了,先去了他的羽党,然后往山东捉获罗琨,就容易了。"天子道:"众人无罪,怎生拿他?"吏部米顺奏道:" 现今鲁国公收留罗琨,便是罪案。倘若众国公也像程凤心怀叵测,岂不是心腹大患!陛下可惜程凤为名,将各家一齐拿了,候拿住罗琨再审虚实,这便是赏罚分明了。"兵部钱来又奏道:"仍求圣上速传旨意,差官星夜往各路一齐摘印,使他们不及防备,才无他变。"天子见了众臣如此,只得准奏,就命大学士沈谦传写旨意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命大学士沈谦行文,晓偷各省督抚,今有反叛罗琨结连鲁国公程凤,纵兵攻劫淮安,罪在不赦。至于罗氏猖狂,皆因各世袭公侯阴谋暗助之故,即程凤例观,已见罪案,今着锦衣卫速拿程凤全家来京严审外,所有马成龙、尉迟庆、秦双、徐锐等一同拿问;候获住罗琨,再行审明罪案,有无同谋,再行赏罚,钦此。   话说沈谦草诏已毕,呈上御案。天子看过一遍。钦点兵部尚书钱来、礼部尚书李逢春,领三千羽林军,严守各城门,以防走脱人犯。二人领旨去了,天子又点各官,分头擒获:   一命锦衣卫王臣速往登州,拿鲁国公程凤,看解来京;   一命锦衣卫孔宣速往云南,拿定国公马成龙,看解来京;   一命吏部尚书速拿襄国公秦双收监;   一命刑部尚韦速拿鄂国公尉迟庆收监;   一命通政司速拿瓒国公徐锐收监。   沈谦等各领了旨意,谢恩出朝。先是两个锦衣卫各领了四十名校尉,连夜出了长安,分头去了。随后沈谦同米顺、吴法等回到府中,一个个顶盔贯甲,点了一千铁骑,捧了圣旨,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分头拿获,那时已有二更时分。这且不表。   却说褒国公秦双,头一日得了李逢春的信息,早已吩咐府中众将在外逃生候信,只留家眷在内,公子秦环那里肯服,暴跳如雷,只是要反,秦爷大喝道。"俺家世代忠良,岂可违旨?你可隐姓埋名,逃回山东去罢。"公子说道:"孩儿怎肯丢下爹娘受苦?"秦爷说道:"若是皇天有眼,自然逢凶化吉;若是有些风吹草动,也是命中注定。况俺偌大年纪,就死也无憾了;你可速回山东,整理先人余绪,就不绝秦门的香烟了。"公子道:"爹爹只知尽节为忠,倘若忠良死后,沈谦谋篡,那时无人救国,岂不是大不忠了?岂可拘小节而失大义,请爹爹三思。"秦爷说道:"就是奸人图谋不轨,自有贤人出来辅助,此时岂可逆乱,遗臭千古?可去快快收拾,免我动气,如再多言,俺就先拿你去了。"公子无奈,只得收拾些金银细软,先令一个得力的家将送到城外水云庵中,交付罗太太收了;然后痛哭一场,拜别爹娘,瞒了众人,出后门上马去了。   一路上,看见灯球火把,羽林军卒,一个个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公子知道事情紧急,连忙打马,往北门就走。走不多远,猛见对面来了两骑马,直闯将来,马头一撞,撞了秦公子。秦公子大怒,正待动手,听得马上二人说道:"往那里去?"公子一看,不是别人,前面来的是瓒国公徐爷的公子,绰号叫做南山豹的徐国良;后面马上是鄂国公尉迟庆的公子,绰号叫做北海龙的尉迟宝。   原来二位公子也是得了李爷的信,思量要反,只因二位老公爷不肯,只得别了爷娘,出来逃难的,三人遇见,彼此欢喜。街上不可叙话,把手一招,二人将马一带,随定秦环来至北门城脚,下了马,三人一同站下,秦环道:"二兄来意如何?"尉迟宝说道:"我意欲杀入相府,拿了沈谦报仇,怎奈爹爹不肯。我们出来逃灾,不想遇见兄长,此事还是如何。"秦环说道:"小弟也是此意。只因爹爹不肯,如今只吁在外打听势头,再作道理。"二人正在说话,忽听得炮声震天,一片呐喊,二人大惊,上马看时,只见街上那些军民人等纷纷乱跑,说道:"闲人快让!奉旨闭城,要拿人哩!"三人大惊,打马加鞭,往北门就闯。   按下三位公子逃灾躲难。且言那吏部米顺领了一千铁骑、四十名校尉,捧了圣旨,一拥来到秦府,将前后门团团围住。来到中堂,秦爷接旨。宣读毕,早有校尉上前去了秦爷冠带,上了刑具。米顺领了校尉入内,将夫人并家人妇女一个个都拿了,所有家财查点明白,一一封锁,却不见了公子秦环。米顺问道:"你家儿子往那里去了?"秦爷回道:"游学在外。"米顺不信,命众人搜了一遍,不见踪迹,只得押了众人回朝缴旨。   恰好路上撞着兵部钱来、通政司谢恩,拿了徐锐同尉迟庆并两府的家眷,一同解来人朝缴旨。奏道:"秦双等俱已拿到。三家的儿子畏罪在逃。"天子传旨,着刑部带去收监,一面又命沈谦行文天下。追获三家之子,沈谦等奉旨,先将三位公爷并三家一百五十余口家眷,都收了刑部监中。   沈谦又令乒部钱来领一千羽林军把守各门,严拿三家公子,休得让他逃脱。那兵部钱来带了兵马,前来拿获三人,三人正在北门,得了信,打马往城外逃走,只听得炮声响亮,回头一看,看见远远的灯球火把,无数的兵丁蜂拥而来。三人大惊,连忙加鞭跑到城门口,早有一位大人领着兵丁,在城楼上守门,拦住了去路。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一回  鲁国公拿解来京 米吏部参谋相府   话说三位公子见后面灯火彻天,喊声震地,说道:"不好了!追兵到了。忙将马头一带,三个人一齐掣出兵器,往北门就跑。跑到城边,只见敌楼上坐着一位大人,率领着有二三百兵丁,在那里盘诘奸细,你道这位大人是谁?原来就是李逢春,奉旨在那里守城,以防走脱三家的人犯。当下三位公子一马冲来,往城外就跑,早有兵丁上前挡住盘问。秦环猛生一计,大喝道:"瞎眼的狗才!俺们是沈太师府中的人,出城有要急的公务。休得拦住,误了时刻!"说罢就走。众兵要来拦时,李爷在城楼上看得分明,心中想道:"此刻不救,更待何时?" 他喝道:"你既是沈府的公干,快报名来!"秦公子会意,就报了三个假名。李爷说道:"既有名姓,快快去罢!"一声吩咐,众军闪开,三位公子催马出城而去。正是:   打破玉笼飞彩凤,击开金锁走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