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逸史 - 第 40 页/共 41 页
文学二员:褚亮、姚思濂。
主簿一员:李玄道。
谘议典签一员:苏勖。
参军三员:蔡允恭、颜相时、薛元敬。
军谘祭酒一员:苏世长。
天策府从事中郎一员:于志宁。
记室一员:薛收。
国子助教三员:陆德明、孔颖达、盖文达。
仓曹一员:李守素。
宋州总管府户曹一员:许敬宗。
众学士都到天策府聚事堂参见秦王。秦王说:“今朝廷颁旨,要将众总管升擢外任治民。因不通文法,暂将聚事堂改为文学馆,择师讲解,三年为止。今着房玄龄、虞世南、姚思濂、孔颖达四人为师长,众总管俱赴文学馆攻习。”自古道:幼而学,壮而行。那幼年间,曾攻书的,欢喜观看者,不过二十余人;自幼演习武艺,熟娴弓马的,懒去讲习者,倒有五十余人。
勉强存馆支吾,每日只说兵法,东边打一拳,西边踢一脚,沸沸吟吟,言语中有几个知道理、守法度的说:“这是讲文之所、非是演武场,怎么不遵规矩?”尉迟恭、程咬金说:“分明是 449天罗地网之门!什么叫做文学馆!”
元吉英王用计深,奏开文学禁功臣。
潜收总管攻条律,拘束英雄诵鲁论。
叔宝定方皆锐志,士廉唐俭亦潜心。
长孙无忌知坟典,公瑾开山识古今。
敬德挥拳操战法,咬金拽袖演兵文。
馆中不习亲民事,终日纷纷说战征。
不提众总管之事,却说英、齐二王,一日朝贺高祖已毕,当驾启奏:“臣两府缺少家将人役,今要招募将士,特来奏闻父皇!”高祖准奏:“吾儿任便招募!”英、齐二王大喜,辞驾出朝,各回本府。门首都扯起招贤旗号,选募武艺精熟骁勇之士。半月之间,两府聚下二三百壮士。
不提英齐二王招募,再说文学馆中,程咬金一日与尉迟恭商议说:“我们在馆日久,郁闷无聊,暂出外面闲耍一会去。”
二人起身,往外就走。秦叔宝瞧见,想:“这两个勇夫,又惹祸去了!”叔宝问说:“你二人哪里去?”咬金说:“秦大人!
我二人郁闷日久,到街坊消遣,片时就回。”叔宝说:“朝廷旨意,三年不许出文学馆门。今只一月光景,你们就要出外闲走,朝廷知道,只道主公管束不严。且不要去!”二人不听叔宝谏阻,大踏步出府去了。
咬金与敬德同行,却往税课司门首经过,正遇张、尹二太师收税钞。只见众多客商,口出怨言。敬德站住问说:“你这干人,为何在此抱怨?”众客商说:“小人们是过往客商,有货俱各报官纳税,本官贪利剥民,称兑银两,加二增耗,尤自不足,阻滞文票,不即打发,有误众商程期,以此众人心下抱怨。”敬德近前来,手指二太师道:“你这两个贼,怎么不改前非,仍旧在此剥取民财?”那二太师见敬德在众客商面前毁 450骂,怒气填胸,就把案上砚台,双手掇起,望敬德劈脸打来。
敬德闪一闪,舒过手,攥住二太师,劈脸几拳,打翻在地。程咬金假意上前劝解,与敬德走了。
来至云阳闹市,咬金说:“我们到酒馆中耍一耍去!”二人同进一座酒馆,只见各座头上人都坐满了,饮酒狂歌酣唱,掷色猜枚。敬德说:“程将军!这干是什么人?见我们来,公然不站起身?”咬金说:“大人!管他什么人,只是打才怕,料然不是你我之辈!”敬德说:“你们都是什么人?”座中有人答应说:“吾等是英、齐二府新招的勇士。”程咬金说:“我们在唐朝随着秦府殿下,东征西讨,数年汗马功劳,尚然只如此,你们新招的勇士,就这等轰轰烈烈,狐假虎威!”那咬金挥拳就打。
手开如铁扇,拳起似飞轮。
打倒称雄士,丢翻习武人。
大鹏单展翅,猛虎急翻身。
丹凤欺群雀,苍鹰逐野禽。
众多新勇士,打得面肿口唇青!
众勇士被咬金一顿打散了,都跑回英、齐二府,负屈伸冤:“主公!西府麾下的尉迟恭、程咬金,在街上生事,见说我等是殿下二府新招的人,故意寻衅厮打,把我众人都打伤了,特来启奏主公!”英、齐二王见说大恼,分付官校:“备马来!”
二王上马扳鞍,来至东华朝前下马,径入长朝宝殿见高祖,把尉迟恭、程咬金违法的事,奏上高祖。英、齐二王方奏罢,只见张、尹二太师,入朝俯伏金銮宝殿,口道:“冤屈!适才尉迟恭往税司经过,怪臣不与他施礼,把臣二人欺凌殴打,情法难容,特来伸诉!”高祖即时传旨,着近侍官到天策府宣秦王并众学士来。不多时,都宣到驾前。
451高祖说:“寡人有旨,限众官在馆攻习三年,怎么才只一月,放尉迟恭、程咬金出外生事?似这等,难补外任牧民。”
孔颖达奏说:“万岁!众总管自幼习学武艺兵韬,不曾精于文典,非比童稚,可以收养放心。且众将久习征战,驰骋弓马,心胸旷荡,谁人肯受拘束?在馆只讲谈武略,徒费心力何用!”
高祖说:“既这等,散了文学馆罢!把尉迟恭送西台御史褚亮,问殴打二太师之罪!”秦王领旨出朝,回天策府,散了文学馆。
众总管听见,各人欢天喜地,都说:“好了!才得脱离罗网!”
一齐往外就走。程咬金赶上前,一手攥住两个,照脊梁栽上几拳:“你众人怎么不谢我一声,就散去了?若不亏我同敬德出外这一打,众人怎么得散?”各官大笑而别。话说褚亮入朝奏闻:“尉迟恭因见二太师贪污,两下里互相结扭,大臣不合动拳,只该罚俸三个月。”高祖准奏,依拟发落。
不提散了文武,话说英、齐二王,一日入朝,朝见高祖,奏说:“父皇!臣闻得满城中传说,西府众总管都怨恨朝廷,说今遇太平时节,不放回家养亲,又不调补外任。我皇该把这干人升调出京,以杜众口私议。”高祖准奏,就传旨到天策府,宣众总管入朝。不多时,宣至驾前。高祖说:“你众总管屡从征讨在外,今遇太平之日,各人回去,省亲三年,赴京升擢外任。”众总管谢恩出朝,径来到天策府。见了秦王,把旨意养亲回家的话,一一奏闻。秦王说:“既蒙圣旨,你众总管待限满,即便来京听用。”众总管说:“蒙主公大恩,臣等怎敢忘背?”
众人拜辞秦王,出了天策府,却来到皇亲府,辞长孙无忌。
无忌说:“列位大人!哪里去?前日聚会一处?”徐茂功说:“蒙万岁有旨,着我众人回家省亲三年,以此特来拜辞皇亲大人。”长孙无忌说:“列位大人!这一回省,动经三年,倘主 452公有好事到来,临期也要心腹人辅佐。你列位曾见英、齐往日行径么?万有不测之事,你列位也不知道,将数年汗马之劳,都成画饼!依我愚见,列位大人不要去远,只在潼关外、霸陵川四散居住。如有紧急事情,我好差人知会。还有一件要紧之言,我们如今商议机密之事,切不可走漏消息,恐防英、齐不仁。明日虽则我差人来,知会列位大人,还用立功的文凭印信。
那时节,或人知觉,就有凭据。”茂功说:“皇亲大人见事极明!”各人起身,辞别出府,离长安城去了。
再说英、齐二王探听得西府散了总管,不胜之喜。与张、尹二妃合谋,每日在高祖驾前,谮毁秦王有阴谋篡位之心。高祖听说,心中半疑半信。一日,元吉密奏高祖:“父皇如今不杀秦王,宝位恐不可久!”高祖说:“彼有定天下之功,罪状未著,何以为辞?”元吉说:“父皇!只宜速断,以绝祸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皇若不听儿言,只恐临危噬脐,悔之晚矣!”高祖说:“这事不可仓猝,还须细访!”高祖袍袖一展,驾回后宫。
可叹神尧失主张,逆伦大祸起萧墙。
虽然古往兴亡主,一度观书一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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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回
玄武门太子交锋显德殿秦王即位一日,唐高祖驾设早朝,百官朝拜已毕,宣秦王世民直临御前。高祖说:“首建大谋,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向欲立汝为嗣,汝固辞不从;且建成居长,为嗣日久,吾又不忍复夺其位。朕观汝兄弟,各怀异志,各不相容,若同处京邑,必有妒争之患。朕思忖,今着汝还居洛阳,自陕以东,皆汝主之。仍赐汝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如汉梁孝王故事,岂不两全?”
秦王泣曰:“非所愿也!只吾兄弟怀意甚歹,臣岂敢远离膝下?但得昏定晨省,此臣本心,安望居大位乎?”高祖说:“既吾儿孝友纯笃,朕复何忧?行止亦听汝所欲!”一壁厢散了文武不提。
却说六月中,高祖设朝,日中大会群臣,共议治平之事。
见正西方一颗星,其大如斗,流光荧耀,过午不散。高祖大惊,问钦天监台官傅奕等曰:“汝掌司天,深明天文之道,此星何名?主何兆应?”傅奕、李淳风直至驾前密奏:“臣按天官书,此为太白阴星,乃上公大将军之象。此星出不经天,出东当伏东,出西当伏西。今过午为经天,经天则天下革政。况又见于秦雍州,分应在秦王,当有天下!”高祖问:“应在何时?”傅奕奏说:“合在八月上旬!”高祖说:“既如此,就着李淳风 454密以此星事状,授之秦王!”李淳风领旨出朝,径来至天策府,进入聚事堂,朝拜秦王。秦王问李淳风:“你来必有话说!”
李淳风说:“主公!臣等已见两次太白经天,现于秦雍州之分,合应主公继登宝位。今日万岁临朝,至午亲见。问及臣等,臣等奏说,此星出不经天,出东当伏东,出西当伏西;今过午为经天,经天则天下革政,况又见于秦雍州之分,主二殿下当有天下。万岁即遣臣以此事状密启主公得知。主公须预为之备。”
秦王说:“帝王之位,非比寻常,自有天数!不可徇私,离间我兄弟。再勿多言!”李淳风只得辞了秦王出府,心下自想:“还去与长孙皇亲计议!径至皇亲府,见了长孙无忌,把太白经天,奏闻高祖之语,及圣旨传位秦王,秦王推让之意备细说了一遍。长孙无忌说:“先生!待我计处停当,相约通报!”
李淳风言别而归。
长孙无忌回转后堂与夫人于氏商议,把传位之事,说了一遍:“我如今要差人到霸陵川知会众总管,没有天策府印信文凭。要夫人去见长孙娘娘,暗暗地要包一纸印信文凭付我,不可使殿下知道。作速回府,以便行事!”于夫人即时打扮齐整,上了宝轿,家童径抬至天策府下轿。长孙娘娘闻报皇亲夫人来望,移步殿堂,迎进宫院。夫人依国礼朝贺娘娘,长孙娘娘以家礼相见夫人,分宾坐下。于夫人说:“娘娘恭喜!不日殿下登宝位了!八月上旬,该传天下。你哥哥要知会众总管入关,没有殿下的印信文凭,特来私与娘娘商议。”长孙娘娘说:“如要文凭不难!”一壁厢分付设宴,款待夫人。不多时,备下筵宴,长孙娘娘与夫人饮宴已毕。娘娘取出印信,印下一纸文凭,递与夫人。夫人接了藏在袖内,辞别娘娘,径回府中。见了长孙无忌,就把文凭亲递在手。无忌万千之喜,即时修下书缄,差一个心腹家将,分付:“你快到霸陵川,寻见徐茂功,将这 455封书悄悄亲手递与他,要他知会众总管,早至长安。不可走透消息!”
家将接了公文,出了长安城,晓行夜住,到了霸陵川。寻见了徐茂功的行馆,把公文递与徐茂功。茂功拆开看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多拜复皇亲大人,说我随即就来。”茂功即着家童,知会众总管,约日赴京。众总管都知道了,各人整治行装,陆续趱入长安城,俱到皇亲府歇下。三十六员总管,四十五员散将,都聚做一处。
不觉八月上旬将近,李淳风又往天策府朝见秦王,力劝秦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国家存亡之机,正在今日。秦王曰:“虽有仇敌,无可奈何!”值房玄龄、杜如晦自外而入。秦王问道:“众人劝我举兵,早定大位,汝二人以为可否?”房、杜俱说:“此金石之言也,殿下当从其请!今不早图,恐有后悔!”秦王闻言,沉吟半晌。如晦又说:“前日英、齐二王奏闻万岁,特遣众将,各回省亲者,盖欲谋殿下,先去羽翼,以孤殿下之势。今殿下股肱羽翼尽已散去,一旦祸机窃发,不惟府朝涂地,实乃社稷之忧,愿早决计!”秦王道:“众言虽当,奈吾父皇在上,恐怒见责,实招不孝之名!”李淳风又近前奏说:“事不早决,追悔立至,况元吉凶戾,终不肯事其兄。当日曾与其护军薛实说道:‘我但除得秦王,则取东宫如反掌耳!’彼与太子谋乱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乱心无厌,何所不至!若使二人得志,天下非复唐有!殿下奈何徇匹夫之节,忘社稷之计乎?”秦王犹自沉吟道:“汝等且退,俟吾静以筹之!”众官辞别秦王,各回衙门去了。
又过数日,李淳风自想吉期已迫,秦王主意未定,恐误大事,径到长孙无忌府中。相见已毕,说:“皇亲大人!明日癸亥,合该交传宝位之辰,奈二殿下犹豫不从,特来请见大人计 456议。事不宜迟,非皇室至亲,不能辅就大功!”长孙无忌说:“先生!前日蒙示教,我已将主公麾下众官聚集在此。有了定国诸臣,何愁大宝不定!”邀李淳风进入后堂,与众总管相见。
李淳风说:“主公只在明日登位,今藉列位将军,随机应变!”
说罢,长揖而别,出皇亲府去了。
天命当归真命主,经天太白现星文。
设朝高祖亲观见,术士淳风断得灵。
说与长孙施计策,用印修书到霸陵。
师师总管皆欢悦,纷纷散将尽知闻。
太平天子登基日,四方龙虎会风云。
其日晚间,众总管一齐全装披挂,插箭弯弓。到了三更时分,众总管都来到天策府击门,一齐吆喝:“请主公即位!”
守门官校击鼓,传报秦王。秦王分付不要开门,也不答应。众总管见击不开门,各人计议,取数十条红绵索,各人攀援而上,把天策府门楼拴缚停当,呐喊一声,众人用力,只一扯,响亮一声,好似黄河倾两岸,华岳倒三峰,把天策府门楼扯倒。众总管齐拥进聚事堂,口称:“请主公登位!”秦王闻知,急忙走将出来,问说:“你众总管回家省亲,怎么都在京师?”众官答应说:“闻知主公将登大宝,以此众臣不敢远去,都在附近地方伺候!”只见长孙无忌、秦叔宝、高士廉、尉迟恭、殷开山等,近前奏说:“主公!英、齐屡次设谋暗害,若不早除,必中其毒!”秦王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旦夕,欲伺其发,然后以义讨之,未为晚也!公等且更图之。”
敬德道:“人情谁不爱其死,今众人舍死相随,乃天授也!殿下若不用臣言,臣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左右,交手受戮矣!”
长孙无忌说:“不从敬德之言,某亦当相随而去,不能伏侍殿下了!且殿下以舜为何如人?使舜浚井不出,则泥于井;完廪 457不下,则灰于廪,安能泽被天下,法传后世乎?”秦王说:“凡事三思而行,勿令后悔!可令术士卜其吉凶。”适值张公瑾自外入见。秦王道:“来得恰好!为我卜之!”公瑾取阄投地曰:“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又何卜乎?倘卜而不吉,岂得已乎!”
众总管一齐拥上,替秦王戴盔擐甲,束带披袍,扶上灵逑马,簇拥出了天策府。众将先入,埋伏于玄武门侧。
秦王先到殿上参见高祖,密奏曰:“建成、元吉淫乱后宫,臣于兄弟无丝毫有负,屡欲杀臣,以为世充、建德报仇。臣今虽死,亦耻见诸贼于地下矣!”高祖愕然省悟曰:“竖子果有此事!亲当鞠问,以正典刑!”闪过长孙无忌、秦叔宝、尉迟恭、殷开山等,当驾叩头:“万岁!请驾到后宫,少坐片时,待定夺了天下,然后奏闻!”高祖起驾,退入后宫。
原来张、尹二妃窃知秦王来意,飞骑报知建成。建成急召元吉商议。元吉忙来东府见英王说:“大哥!今宜勒兵不朝,以观形势!”英王说:“秦府兵备已严,你我且当俱入朝参,自问消息,再作准备!”二王遂并马同进朝门,直至临湖殿。
觉有变动之象,二王连忙勒转马头,便欲出宫。秦王望见,乃大呼曰:“反贼至此,欲逃何往?”持枪欲刺建成,建成勒马便走。秦王追赶,左手飞鱼袋内取弓,走兽壶中拔箭,扯开弓,搭上箭。正待射时,秦叔宝看见,策马趱近秦王马后,把弓只一推,箭一声响,正中建成背窝,两脚蹬空,倒下马来。长孙无忌刺斜里跑进,一刀斩讫。
后面尉迟敬德领七十骑续至,正遇见元吉前走。左右一齐正要射他,忽见元吉坐下马失了前蹄,将元吉掀在马下。秦王持枪直刺元吉,因打马赶上,慌忙了一些,其马奔入林中,为木枝所绊,坠不能起。元吉骤马至前,遂夺秦王手内的弓,将欲射秦王。忽被敬德跃马持鞭,大呼:“不得无礼!敬德在此!”
458元吉惊惧,丢了秦王,遂弃马奔入武德殿去。后面众军大喊,弓弦响处,敬德射中元吉,带箭而走,被敬德赶上斩之。随后东宫齐府将帅,领三千兵拥至,来攻玄武门时,门已紧闭,无由得入。人马聚在一处,喊杀震天。敬德将建成、元吉首级出示,众将见了大惊,乃大呼曰:“吾等为主报仇,不就此杀人,更待何时!”
方与敬德交战,未及数合,只见秦府千余骁骑汹涌而入,内外夹攻,众兵大溃。秦王急止之曰:“勿得动手!吾杀兄弟,不干汝众之事!”东宫齐府兵将听见,渐自散去。
时高祖正与宫人游舟,在海池戏乐,只见敬德擐甲持矛,直至帝侧奏说:“英、齐二王作乱,秦王已率兵诛之,恐惊动陛下,遣臣将首级报知!高祖大惊,抱头而哭曰:“不意今日乃见此事!”裴寂奏说:“二王今日自取其祸,万岁自宜保重!”
高祖曰:“父子天性也,虽自招祸,二儿于九泉之下,亦怀痛恨。吾今不能治家,何以立国?”言罢又哭,昏绝于地。众官劝止。后人有诗为证:太白经天事可惊,故教秦府动刀兵。
高皇自是无筹略,致子双亡一羽轻。
萧瑀、陈叔达近前奏日:“东宫、齐王自兴兵以来,未始与谋;既立之后,又无功德于天下,徒嫉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奸谋。今秦王已讨而诛之,陛下若处以元良,委之国务,无复忧矣。”高祖曰:“卿言正合朕心!”乃降手敕,令内外诸侯俱受秦王节制。又传令以礼殡葬英、齐二王,然后召秦王入朝,呜咽泣下,曰:“建成、元吉何罪?不请于朕,汝遽杀之,恐难逃不义之名!”秦王亦泣曰:“昔御园中使黄太岁试槊,淮安王府饮臣鸩酒,此皆有意欲害世民。幸天理昭然,得以不死。
今日之事,实出无奈。况二人乱伦篡逆,其情屡见,若不先举, 459世民必死于二人之手矣!”父子相向大哭。有间,高祖从百官之请,即下诏传位于秦王。秦王受命,遂即位于东宫显德殿。
你看:祥云馥郁,遥知麟现东川;瑞气氤氲,恰睹凤仪郑地。青锁闼,千条御柳垂;建章宫,百啭流莺绕。
玉炉中沉烟缭绕,金殿上仙乐轻清。琼簪珠履,披袍束带拜丹墀;绣袄锦衣,执斧檠瓜随御驾。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
百官赴阙,舞蹈扬尘。山呼万岁。朝贺已毕,改武德九年为贞观元年,称号太宗皇帝,尊高祖为太上皇,张、尹二妃为皇太妃,退居长乐宫。册立长孙氏为皇后。文武百官,俱加爵禄。遣人召魏徵来见,魏徵俯伏殿前。太宗曰:“汝何为离间我兄弟?合得甚罪!”百官见说,尽皆恐惧。魏徵容色不变,举止自若,对曰:“先太子早从徵言,必无今日之祸。”太宗大怒曰:“败臣到此,尚自不屈!”喝令推出斩之。敬德跪曰:“此等忠臣,正当容留!”太宗笑曰:“我亦知玄成经济大才,素抱忠义,故戏之耳!”亲举酒压惊,拜为詹事主簿。徵乃招王珪、韦挺入见,俱拜为谏议大夫。凡是二宫将士,亦各有封赏。大赦天下。以高士廉为侍中,房玄龄、宇文士及为中书令,萧瑀、封德彝为仆射。诸秦府将士,并皆重用。是日,杀牛宰马,大赏士卒,开仓赈济,百姓大悦。
忆昔太宗居宝位,近臣传诏赐皇封。
唐朝景运从兹盛,舜日尧天喜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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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渭桥立盟药师阴山奏凯话说突厥闻知太宗杀了建成、元吉,自登大位,高祖退居后宫,便与诸将商议,欲乘大唐国势未定,举兵侵伐。颉利可汗部下有一骁将,复姓耶律,名伯材,劝颉利结连突利可汗起兵,并力攻击,许以割地平分,必获全胜。颉利大喜,即遣使前去。后遂命耶律伯材为元帅,调选副将令狐易牙等,起兵十万,入寇泾州。登山越野,夜宿晨食,不只一日,已到渭水便桥之北,安了营寨。乃先遣心腹将士执失思力来见太宗,探听虚实。思力领旨,径至东华朝前下马候宣。黄门官报入,太宗传旨:“宣进殿阶!”执失思力朝拜已毕,奏说:“今有突厥二可汗,兴百万之众,业已至近,其锋甚锐,愿与大唐决一雌雄!”太宗大怒,责之曰:“吾昔与汝可汗面结和亲,遗赠金银蜀锦无算者,欲以敦邻好耳。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宁无愧乎!
汝虽生自戎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自夸强盛!”喝令:“推出斩之!”思力惊惶失措。闪过萧瑀、封德彝奏说:“此人外国来使,宜以礼遣。”太宗道:“我今遣还,虏必谓我怯,愈肆傲凌,不若杀之以示威!”瑀等力奏劝免。
太宗乃囚思力于门下,即自全装披挂,绰枪上马,径出玄武门。带高士廉、房玄龄等,飞骑直至渭水。马上大呼曰:“臊 461狗奴!曾见朕否?朕与汝约为兄弟,永不相犯,何负约入寇,欲来自送死耶?”突厥闻言大惊,众皆下马,罗拜地下,咸呼万岁,声闻数十里。随后唐兵拥至,旌旗蔽野,剑戟森严,各依次序,排列阵前。太宗把手一麾,令众军远退,独与颉利,只隔一水之地,二人对语。萧瑀叩马谏曰:“陛下何轻万乘之尊,而与虏对语乎?”太宗曰:“吾筹之已熟,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直抵郊者,以我国有内难,朕新即位,不能抗御故也。我若示之以弱,闭门自守,虏必纵兵大掠,不暇复制!故朕轻骑独出,意若轻之,震耀军容,使知我必战。今虏既深入,必有惧心。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一举,汝试观之!”萧瑀又奏说:“此等之人,人面兽心,亦宜谨防。”
原来颉利见思力不返,又望见太宗挺身轻出,队伍整齐,人马威猛,疑有埋伏,遂有惊惧之状,言语甚谦,又复遣使来请和。太宗许之,乃斩白马,与颉利歃血,誓盟于便桥之上。
突厥遂引兵而退。
萧瑀问说:“突厥未和之时,诸将争战,陛下不许,臣等以为疑。既而虏反自退,不识何故?”太宗道:“朕见突厥之众,多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贿是求。当其请和时,可汗独在水西,鞑官皆来谒我。我若将彼擒缚,因而袭击其众,势如拉朽。再遣长孙无忌、李靖等,伏兵于幽州以待之。虏若奔归,伏兵邀其前,大军蹑其后,灭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战者,以朕即位日浅,国家未安,百姓未富,且当静以抚之。倘一与虏战,结怨既深,所损甚众,虏或惧而修备,则吾未可得志矣。故卷甲韬戈,陷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势必自退。使其志骄惰,不复设备,然后养威俟衅,一举可灭也!将欲取之,必如与之,正此之谓。卿知之乎?”萧瑀拜谢说:“陛下神机妙算,非臣 462等所及!”是日,太宗带领众将一行人马还朝,群臣称贺。大摆筵宴,赏劳将士。
正饮酒间,忽报伐州都督张公瑾来见。宣至驾前,公瑾朝拜已毕,奏说:“突厥急思归计,乘势追之,无有不胜,今何为听其自去,不令追袭耶?”太宗曰:“颉利亦能用兵,彼军马虽退,必于险处埋伏,以防追兵。我若追之,正中其计,不若纵他远去,缓以图之,使虏不为提防也。”公瑾说:“颉利今虽受盟,其心暴狠,若不剿除,终为后患。况有可取之理!”
太宗问说:“卿何以知其可取?”公瑾奏道:“臣知颉利纵欲逞暴,杀害忠良,亲信佞奸,一也;颉利一向倚众为国,今薛延陀诸部,况多悖叛,其势已孤,二也;又突利诸将,各有小过,便不相容,离心者广,三也;塞北不毛之地,今天寒霜早,其糇粮必不能接济,四也;颉利今疏远自己族类,反亲委诸胡,若天兵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先年中国之人,多有流入北地者,今不过所在啸聚而已,若知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
突厥有此六败,是以知其可取!”太宗曰:“颉利既许和亲,又从而讨之,恐失信于外国。”公瑾又说:“昔汉高祖与项羽割鸿沟为盟,随后高祖袭之,一战成功。况虏乃无父无君之辈,何以信为?乘今粮饷丰足,人马精强,兵至一鼓可灭矣!”太宗闻奏乃悟曰:“卿真金玉之论!”即刻传旨,封李靖为都总管,张公瑾、李世勋为副总管,薛万澈为先锋,其余柴绍、尉迟恭等,皆分道进发。众将领旨辞朝,下演武场,点选十五万人马,克日潜出长安,杀奔马邑,来收定襄。
行军正遇三冬月,地冻河凝一片冰。
羊角风飘寒透体,鹅毛雪舞冷侵人。
将军夜度关头月,战士朝穿岭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