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 第 37 页/共 49 页

沙统领道:“我们不如先行飞报李鸿章,然后连摺奏明皇太后皇上。并将击退日舰日兵,两翼同时得胜的事,一并奏知,我们的责任,就可以卸除。至于我军的进退,听候旨意罢了。” 祥统领道:“此计甚妙。” 就立刻飞报李鸿章,一面又专摺进京,沙祥两统领仍守着关外,静候圣旨。过了几天,摺差回到关外大营,回报沙祥两统领,才知上谕已下。山海关防务事宜,着提督宋庆妥为防守。所有桂祥统率各军,撤回南苑,以资拱术,沙祥两统领只得带兵回京到京之后,才知桂公爷逃回北京,太后气得面色灰白,狠狠地申斥了一番。将桂公的差使一并撤去,太后气得旧病复发,至今尚未痊愈。自此以后,太后始知我国军队不成,即派李鸿章为议和全权大臣,赴日本马关会议,赔偿日本军费两万万。后来英法德俄四国,又借口调停之功,租借青岛威海卫等处,九十九年才能归还。皇帝因此,引为奇耻大辱。报仇之心甚深,那改变新法的心,也更切了。正是:割地求和原自弃弥天愁怨莫承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皇清秘史 第一百四回 马关会议割地求和 羊城谋泄弥天革命 话说中日议和的结局,我国吃了大亏,损失极巨。因为辽东问题,经俄国人抗议,及德法两国帮忙,才从日本人手里夺回,然而大凡一个国家靠人家帮忙,总是没有便宜的,所以各国帮忙之后,俄国便和李鸿章签订了密约,将旅顺大连,租借了去,德国也占了胶州湾,法国也租了广州湾,同时英国要求租借九龙威海卫,竟纷纷蚕食起来,把中国当作一块肥肉,大家尽量的宰割。外交件件失败,国家威信扫地。内地人民,这时候虽然风气未开,尚睡在鼓里,究竟终有几个知识分子,明白大势,引为奇耻大辱。因广东是太平天国发祥地,开通又早,教会林立,便有许多党人出没。其时香山县属翠亨村,有一位革命志士,出来鼓吹人民合众救国。其人姓孙名文号逸仙,幼时肄业广州博济医校,专以施医救人,传教播道为宗旨,该医校中却多三点会党人,如郑士良辈,皆为孙文所知,结为兄弟,后闻香港英文医学校,此中人才尤多,孙文遂转入该校,又结识了陈少白、尤少纨、杨鹤云三人为友,相交甚密,朝夕往来,外人群呼他们四人,叫作四大寇。好在官方不甚注意,可以暗中活动,孙文毕业之后,便在澳门羊城两地以行医为名结交党人。其时恰巧遇着一位胆略过人的陆皓东志士,新由上海归来,闻孙文名,赞成革命,一见倾心,相偕至京津,上书李鸿章。这时李鸿章正在办理外交,对于人民上书一概不纳。二人虽事未成,对于清军的门径已熟,遂赴檀岛美洲,创立与中会,纠合海外华侨,以收臂助。因为华侨风气未开,人心锢塞,在檀岛鼓吹数月,仅有邓荫南与胞兄德彰二人,愿倾家相助,及其他亲友数十人赞同而已。然而清廷腐败尽露,人心愤激,上海同志宋跃如促二人归国,便与邓荫南及三五人返国,共策进行。欲袭取广州以为根据,开乾亨行于香港为千部,设农迷会于羊城为机关,当时赞襄干部事务者是邓荫南、杨卫云、黄咏商、陈少白等。而助运筹饷于羊城机关者,则陆皓东郑士良并欧美技师及将校数人,竭力经营。已过半年,筹备甚周,声势颇众,本可一击而生绝大影响。殊知以运械不慎,致被海关搜获手枪六百余杆,事机不密,陆皓东殉难,同时被株连而死者,则有丘四朱贵全二人,这次事被捕的却有七十余人,或囚或释,其中则有一位广东水师统带程炳光,被捕后,病死狱中。孙文郑士良陈少白三人幸得脱险,逃至香港,乘轮同渡日本。在横滨勾留数日,因中国内地搜捕甚亟,无计可施,三人只可各奔前程。郑士良久在会党,改名回国,收拾余众陈少白是日本通,借考察为名,独留日本。这时日本维新已久,人民以党人乃国事犯,皆愿为相交,乃有菅原傅曾根俊虎宫崎兄弟四人,互通消息,倒也颇不寂寞。孙文因一时不能返国,乃断发改装由檀香山到美国,去联络华侨,所说的无非是祖国危亡,清政腐败,非从民族根本改革不可。这时美洲各地华侨,风气尚是闭塞,影响很小,事被清使所知,大触忌讳。迨孙文到了英国伦敦,清公使龚照瑗便用计将他诱到使馆里面,就将他拘留在使馆后楼一间屋子,欲将他递解回国。这时孙文知道自己被诱,非常危险,人急计来,瞧见这楼房,门窗洞开。便写了一篇求救的文词,掏出两枚金镑,将纸裹好,从窗中掷了出去。刚巧有一个工人从这窗口走过见有人抛掷纸头,拾起一看,才知道是一封告急的信。上面写明确投康德利先生亲收,这康德利是英国有名博士。所以工人知道住址。工人便将信送与康德利,康德利一看,知道这是国际交涉,非由政府办理不可。便将此信呈与英国内阁大臣沙勃富,沙勃富得到孙文手书,经康德利从旁说明,随即带领武装警察,来到中国使馆,便问公使龚照瑗,要见广东孙文,吓得龚照瑗无言可答,只是支吾。沙勃雷笑了一笑说道,贵公使没有治外法权,敝国侨民旅客,贵公使岂能拘禁藏留,你难道不懂法律吗?龚照瑗自知理屈,便说孙文并不在此,沙勃雷知中国公使不愿交人,使令武装警察,抢入后楼,冲开房门,将孙文救出。孙文脱险之后,就到康德利处道谢,康德利与孙文本是师生,自然是十分亲热,遂留孙文在伦敦暂住。这桩消息传到中国,上海租界上的报纸就大肆鼓吹。弄得民气沸腾,有的说中国积弱已久,连一个人民在外国也不能引渡;有的说孙文有外国势道,一定要把清朝江山推倒,反把这革命思想印入人人脑海,渐渐地激昂起来了。中国南方一带真是革命弥天,就这桩事而论,可知清代驻外使臣之腐败,手段之卑劣了,若用这班官吏办外交,外交如何不失败呢?此事传到光绪帝耳朵里,那光绪皇帝究非昏庸之主,眼瞧著这种现象,心中如何不恼,愈是恼恨,就愈要变法。那天和翁同在上书记,商量变法自强之计,皇帝主张训练海陆军,锐意整顿,以图强盛。翁同说道:“皇上的圣意,臣是极佩服的,只怕皇太后未必肯依议而行。” 皇帝听了翁同的话,不觉心中更忧闷起来。等翁同退出以后,皇帝便到太后宫中请安已毕,母子们对坐闲谈,皇帝奏道,自中日一战以后,子臣日夜忧愁,以为现在中国所以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武力不足,子臣拟派知兵大员,督练海陆军队,十年之后,兵练精了,自然可以报仇,但不知太后额娘之意以为何如?” 太后道:“我也是为这件事闷得连饭都吃不下去,皇帝既有此意,我甚赞成,但这督练大臣,很不容易选择呢?” 光绪帝道“子臣拟派李鸿章去督练,并以李秉衡为督办。” 太后道:“李鸿章固然是好,只是他身任北洋大臣,岂能分心练兵,我的意思,想派荣禄去,因他是名将之子,他的父亲与伯父都是阵亡的,他又很能知兵。” 皇帝道:“荣禄怕不成吧,他不过跟着贤亲王,训练过几年神机营,怎能知兵呢?” 太后不悦,向皇帝说道:“你如何知道荣禄不行呢?在我看,京官中知兵的人,除了荣禄,就没有第二个,你不要驳我的话。” 皇帝见太后面带怒容,不敢再驳只好陪着笑脸,答道:“太后额娘的话甚是,明日子臣就命户兵二部,详细议奏。” 太后点头,皇帝退出。又到上书房,召翁同、孙家鼐、陆润庠、王文韶等会议一次翁同等亦不敢驳皇太后的话,后来孙家鼐想了一个主意,就奏道:“皇太后的主张,虽然不敢再驳,但荣禄决不能用,又为皇上所深知,这一件事,岂不成了进退两难吗?然而臣有一计,今日只管拟旨,命户兵两部会议,明日臣等与户兵两部尚书密商,暗传谕旨,命户兵两部以无款复奏,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皇帝道:“此计甚好。” 翁同等退出之后,皇帝便下了一道上谕。其文云:奉上谕,本朝定鼎中原,虽以抚绥之道,然平静四夷,端赖武功,自发念忏灭以还,马放于野,弓藏于库,以示天下永无兵戎之祸,而使黎庶长享温饱之福,岂意海禁大关。列国以船坚炮利,为国土保障,政府国盾,我反国以礼让,屡致失败。甲辰甲午之役最为痛心疾首之事,应如何振兴军旅,整饬戎务之处,着户兵二部,会议具奏,钦此。这一道上谕下来以后。翁同、孙家鼐、陆润庠、王文韶四位大臣,便分赴户兵二部见满汉尚书,传知圣意,各尚书那敢不遵。过了两天,户兵二部,假开会议,复奏上去,说是国库空虚,无法筹办,奏请缓练军队。这个会衔的封奏递进,皇帝即留中不发,却被李莲英知道,偷着告诉太后。太后大怒,但亦无可奈何。过了几时,也是荣禄官运大来,忽然南洋大臣张之万因病出缺,皇帝要派李秉衡去接任。荣禄得了信息,忙着夜里进宫,见了李莲英,就要求李莲英替他说话,并说前次练兵的事,未曾到手,咱们已丢脸了,这一次若办成,我做了南洋总督。南洋是富庶之区,有的是钱,将来跟着我发财了,再说咱们有兵权在手,岂不好办?二人议毕,荣禄退出。那李秉衡乃是土匪出身,外号叫做铜锤李的呢。太后道:“李秉衡是唱铜锤的花脸吗?比金秀山怎么样呢?” 李莲英道:“老佛爷,您净记着唱戏的,不是的,李秉衡从前当土匪的时候曾杀人放火,做了许多案子,官兵因他腰间有两柄铜锤,十分凶恶,不敢捉他,后来替他起了一个外号,就叫做铜锤李,现在虽然做了巡抚仍不改其性,跋扈异常。所以人还叫他铜锤李。” 太后笑道:“这样说来,李秉衡倒是窦尔墩了,这样的人,还能用吗?皇帝怎么这般的糊涂!明天我一定要教训他,你瞧着吧!” 李莲英又乘机替荣禄说了许多好话,太后也答应了。第二天太后将皇帝宣进宫来,皇帝请安已毕,太后满面怒容,劈头一句,问道:“你真会用人,连窦尔墩都做了巡抚,不但做了巡抚,而且张之万死了,还要派窦尔墩去接任,你真会用人,你真会用人。可把我气坏啦。” 皇帝听了太后之言,莫明其妙,忙奏问道:“请示太后额娘,谁是窦尔墩呢?” 太后怒道:“李秉衡不是强盗出身,外号叫做铜锤李的吗?” 皇上忙脱帽磕头奏道:“太后额娘息怒。子臣不敢妄言,那李秉衡的确是进士出身,颇有才学,请太后勿信旁人的闲话。” 太后见皇上这般诚恳的说着,就不便再发作了,忙转过话头说道:“不管是强盗也好,是进士也好。他做着山东巡抚大可不必调动,而且以一个巡抚就一跃而为南洋大臣,也不怕外间议论,我想派荣禄去,荣禄这孩子,心地忠诚,精明强干,一定能胜任的,你可别再驳我啦。” 皇帝不敢再奏,喏喏而退。太后又喝道:“皇帝回来,明天可是要看谕旨的,你赶紧命他们抄发,别再同那些上书房的师傅,又去叨叨唠唠地商议了。” 皇帝连连答应,退了下来。正是:奸佞盈朝难诛芟忧勤谋国须求才欲知光绪帝以后情形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皇清秘史 第一百五回 荣禄夤缘升直督 德宗点剧讽西后 话说光绪皇帝回到上书房,又召翁同进去,把太后申斥的事,和要荣禄升任南洋大臣的话,说了一番。翁同等面面相觑,不敢奏对。皇帝又问师傅有何妙计,问了半日,还是不敢发言。皇帝又问,陆润庠便奏道:“太后的意旨,是不敢再驳的了。但不江南地方重要,比北洋尤甚,太后既要用荣禄,愚臣之见,不如将李鸿章调任南洋,让出北洋的缺与荣禄。北洋离京朝甚近,诸事可以随时监察,也容易指挥,臣尚有二人,一为小站武胜军统领袁世凯,一为直隶提督聂士成。皆深明大义,忠勇有为,臣与他二人,是多年之交。可由臣派妥员暗中嘱咐,命他二人随时监视荣禄行动,想来荣禄也不敢胆大妄为了。” 皇帝想了一刻,对陆润庠说道:“此计尚好,就照办吧!” 皇帝便将李鸿章调任南洋大臣,荣禄授为直隶总督的谕旨,交到内阁,翁同退出,皇帝又到太后宫中复奏一番,太后也无话可说。上谕下来,荣禄心中更为快乐,因为北洋离京又近,地方亦甚富足,自然处处便宜。次日荣禄上朝谢恩,预备召见。这时却怒恼了两位大臣,一是吏部尚书汪鸣惊,一是吏部侍郎,左翼总兵长麟。他二人一齐跪奏道:“本朝家法,皇太后不应干预政事,况瑞时局玷危,外人窥测我国,皇帝尤应干纲独断,与诸大臣和衷共济,以保邦家。北洋大臣关系极大,决非荣禄所能胜任,请皇上收回成命,臣等敢冒万死力争,刀锯鼎镬,皆不惧也。” 这两位大臣说到愤极的时候,就脱下帽子,伏地流泪。皇帝叹道:“咳,国家的事,不是你们所能知道的,你们这般妄言,就不怕?” 汪鸣惊又奏道:“臣等早已料到,此言一出,大祸必来,但臣等誓拼一死,以保祖宗大业。” 皇帝凄然说道:“你们的忠心,朕所深知,但此事朕亦……你们快回去吧,以后千万勿再妄奏。” 汪鸣惊,长麟只得挥泪而退。皇帝不觉慨然叹了一口气,就命召见荣禄。这时荣禄正是翎顶辉煌,十分得意的时候,便兴高采烈,上去陛见。皇帝一见荣禄,不由心中的气,直望上冲,忍不住说道:“荣禄,朝廷待你这样的厚恩,你必忠心报国,朕若察出你的错处,一定是要将你置诸重典,以洗朕误用大臣之耻,你要小心才是。” 荣禄忽听皇帝这般教训,吓得浑身发抖,忙磕响头奏道:“奴才是国家世仆,与国同休戚的,甘愿粉身碎骨,以报皇上厚恩,万不辜圣恩溺职,以遣皇上之忧。” 皇上怒道:“朕甚愿你言行相符,下去吧。” 荣禄忙叩头退下,这一场扫兴,弄得脸上无光。等散入值,垂头丧气地上了轿,催着轿夫,飞奔抬回家去。立刻派亲信家丁进内,请李莲英到府,两人见面,荣禄先谢过李总管的栽培,然后说道:“可了不得,今天在朝上,被主子训斥了一顿,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上对于荣禄既存着意见,将来荣禄的性命,恐还有危险呢,所以请老总管的金身,驾临寒舍,求老总管还要成全才好。” 李莲英笑道:“你说皇上是老虎吗?在我看简直是条绵羊老佛爷一瞪眼,那绵羊日就吓掉了魂啦,你怕他什么,一切的事,都有咱家呢。仲华呀,你放大了胆去干吧,没有错,咱们可保你。” 荣禄听了李莲英的话,忙跪下来,连连磕头,说道:“荣禄受老总管大恩大德,慢说今生要报,就是来生。也要结草环呢。” 李莲英哈哈大笑,荣禄又请他吃过酒席,李莲英才告辞而去。荣禄送出大门以外,扶持着老总管上了轿,才退回来。这时荣禄府中,贺客盈门,十分热闹,又招戏子到府里,演了三日三夜的戏,真是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又被吏部尚书汪鸣惊知道,恶狠狠地奏参荣禄一本,并自己奏请开缺。李莲英果然怂恿着太后,把汪鸣惊原品休致,让他告老还乡去了。李莲英又在太后跟前,竭力替荣禄说话,请将马玉昆、袁世凯、聂士成所带的军队,总归荣禄节制。太后便命皇帝下谕旨,皇帝只得照办。那荣禄的权力,格外重大,太后又赏荣禄用紫疆,以示优异。那袁世凯赶进京来,先拜过陆润庠,陆润庠暗中命他监视荣禄。袁世凯答应了,又去拜见荣禄,贺了新任之禧,并愿听候差遣。袁世凯两边敷衍已毕,仍回天津去了。这时李鸿章因调任南洋,便循例来京陛见。那一日皇帝当着众位亲王臣的面,特传李鸿章与荣禄二人陛见,皇帝先训勉李鸿章一番,然后高声对荣禄说道:“荣禄,朕是奉皇太后的意旨,才放你做北洋大臣的,你比不得李鸿章,你到任之后,万不可胡作妄为,你要替朕训练军队,不可像刚毅那样的糊涂,你们替朕澄清吏治,爱民如子,不可像怀塔布那样的昏聩。若照你在京的习气,朕知道你是干不好的,你要痛改前非,你若不改过,朕定即奏明皇太后,要你的脑袋,你要小心才是。” 荣禄吓得毛骨悚然,一时回不出话来,头上的汗,同珍珠一般地,滚在殿阶上,挣扎了许久,才叩头奏道:“奴才知道改过,奴才到任之后,一定要遵旨练兵,化除满汉的意见。” 皇帝听到这里,在御座上又发怒喝道:“糊涂,糊涂,你更比刚毅糊涂呢!什么叫做满汉的意见,你少胡说,快起去吧。” 皇上说话的声音很重,殿下各亲王大臣没有一个不听见的。荣禄碰了一个大钉子,吓得面如白纸,忙叩头退下。那刚毅,怀塔布二人,更觉得脸上无光皇帝退朝。翁同速赶到上书房劝谏皇上,不可如此,以免别人离间,皇帝叹道:“朕如骨哽在喉,不能不吐耳。” 翁同退出。从此外面就有许多闲言闲语,分出什么帝党、后党、南派、北派,南派是翁同、陆润庠、孙家鼐、王文韶为一班人,北派是徐桐、李鸿章等。太后这边的近侍太监又造此谣言,叫皇帝杓子,叫帝党为杓子党,又称太后党为佛爷党。由内而外,传到各部院,把帝后两党的人,也都加了混名,后党叫老虎班儿,帝党叫做孩子班儿,两党的意见,因此就更深了。这且不提,再说皇太后自停止万寿之后,本来心中不乐,后因议和已成,大局渐定,心中又舒服起来。又忙着布置颐和园的工程,费了二十多万银子,修理得十分壮丽,真是琼楼玉宇,画栋雕梁,说不尽的玉砌金阶,兰宫桂殿。皇太后带着宠爱的各宫眷们,久驻在园内。每日用度奢侈,在这一两年之中,太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快乐了。太后又最爱看戏,犹以为不足,连街市的莲花落,什不闲,八角鼓,大鼓画,傀儡戏,大台宫戏,也都传去演唱,一时高兴,便整百整千的赏赐。皇帝心中,虽不满意,但亦不便多言。这一日,正是二月十二日,俗称为花朝,宫中照例开百花生日会。太后在颐和园中,各府的福晋格格命妇小姐们,都打扮得艳装丽服,入团请安贺节。太后这日身穿一件天蓝缎缕白鹤的灰鼠长袍,十分鲜艳。众福晋人等行礼已毕。太后便命她们去看花,这时园中早已选出一百多名,妙龄的女子,各执银壶,向花前浇水。花上满插着红绿绸子的小幡,随风飘荡,煞是好看。太后又想起从前咸丰皇帝时的四春,便在牡丹花上,系了一块黄绸,大书牡丹在春四字。其余海棠、杏花、紫罗兰三种花上,亦有三春的标记。众人瞧了,都暗中好笑,说老佛爷这许多年,都忘记不了四春,可见其用心之深远了。太后看花已毕,便命开演戏剧。这一天,京中的名伶,如谭鑫培、汪桂芬、孙菊仙、杨月楼、杨小朵、王瑶卿、俞菊仙、黄润甫、金秀山等,都被传齐。太后与皇帝坐大殿前听戏,各亲王两旁伺候,那些福晋、格格、命妇、小姐们,也在院中瞧戏。李莲英呈上手本,请太后点戏,太后想了许久忽然命李莲英传旨下去,叫谭鑫培演天雷报。这一出戏,本是叫天儿的拿手戏,果然一曲悲歌,演得淋漓尽致。演到雷击张继保的时候,太后向皇帝笑道:“做儿子的人,可不能不孝顺啊。” 皇帝心中知道,太后点这一出戏,明是讥讽自己,便点头不语。李莲英立在太后背后,也龇着牙齿,向皇帝一笑,皇帝心上,更为愤怒。不多一刻,小太监拿手本上来,请皇帝点戏,皇帝命孙菊仙演一出逍遥津。太后心中尚不十分明白。及至孙菊仙扮着汉献帝上台,描摹懦弱孤君,受凌逼的状态,真是声泪俱下。那扮曹操的黄润甫,更做出一种好恶的样子,惟妙惟肖。太后不觉笑道:“好一个活曹操。” 恭亲王在旁又说道:“曹操虽好,可惜没有一个坏太监。” 庆王忙说道:“这是内廷,爷不可随意说话,不是评戏啊。” 太后听了,心中忽然明白,便装着有事,叫小太监扶着,到更衣室去,皇帝也不看戏,便走到别处去了。散戏之后,一宿无话。第二天太后传皇帝到乐寿堂,皇帝进了乐寿堂,一直上了台阶,便有一个小太监,走出来,对皇帝奏道:“老佛爷有事,请皇上在廊外候着。” 皇帝闻奏,便不敢进去,这皇上随来的四个太监,有掌着九龙汗伞的,有的伺候喝茶的,那四个值日太监,如四个值日功曹一般,也就跟着皇帝,泥塑木雕似的站着,皇帝到了半日,心中很觉离奇,疑惑太后睡觉,不然就是头痛脑热,始终猜不出什么道理来。又等了二三个小时,忽由垂花宫门,走出一个人,身材六尺以外,高大肥胖,挺胸叠肚地走出来,身穿夹袍褂顶戴大红缨帽,车渠白石顶子,脑后一支一尺五六寸长的大蓝翎项上挂着朝珠,异常威武,而粗野不堪,瞥见皇帝在此,大跨步走上来跪安,大声奏道“主子您早来了吗?” 皇帝一见,很不高兴,也不理他,那人竟自走了。皇帝问小太监道“这是谁?” 小太监道:“那不是唱黑头的何桂山吗?外号叫做老何九的便是他。” 皇帝听了心中好不难受,知道太后是有心捉弄,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忍耐。又等了一个多钟头,可巧大公主从殿内出来,大公主与皇帝行礼毕,大公主对皇帝奏道:“太后今天有些不爽快不能见皇帝了,现有一个谕旨,命我递交皇帝,请皇帝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