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中游 - 第 5 页/共 6 页

石生说罢,转入内宅,春芳便问道:“听说老爷外边会客,不知会的何客?”石生答道:“下官观风,取中了钱塘的一个廪生,年纪才十三岁;今日特来谢我,下官仔细盘问,方知他就是馗儿所转。问到你姊妹二人,他还要求见一面,不知该怎么样?”秋英说道:“既是这般,就该请进来一会才是。”石生便着家人,把程憛请入内宅。秋英、春芳两位夫人,早在檐下相候。三个见面,彼此落泪。春芳道:“兄弟你转生才几年,就长的这模大了。”程憛道:“弟已系转世为人,不料与二位姐姐,尚能相会一面。”秋英道:“这是数该如此,你我焉能作主?”秋英春芳领着程憛并参见了翠容夫人,程憛就要告辞,石生道:“今日这样奇逢,那有遽去之理?”就在内宅里设席款待程憛。石生作诗一首,相夸道:   聚首一堂尚可提,校书灯下仿青藜,   形骸虽变元神在,素养依然一木鸡。   程憛也作诗一首,相和道:   天形下覆如张弓,世事百年一梦中。   桃李公门犹在列,前缘宁敢付东风。   席终以后,春芳向石生道:“昔年馗儿上学,曾以金如意为许,老爷今日还他的罢。”石生道:“正该还他。”秋英道:“我收着哩。”立时取出,交与程憛。春芳道:“这是你程家传世之宝,你前世上学时,无以为贽,我暗与程太夫人借用,许下十年以后,定去还他。今日带去,务要交个清楚。”说完程憛辞谢石生而归。   到了家中,程翰林与夫人问道:“你为何在衙门里就住了一天。”程憛答道:“石大人见孩儿年轻,甚是喜欢,设席款待,所以未能早回,三位太太俱准我见。孩儿临来时,三太太给了一件宝物,叫我回家交给母亲。”夫人道:“是何宝物?”程憛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递与夫人。展开一看,却是金如意一枝。夫人大惊道:“奇怪,奇怪,这金如意是咱家传世之宝,十数年前,梦一女子借去,左右找寻,并无踪影。生你之后,讨得一签,说:‘此物不久还家。’今日果然原物还来。但不知这枝如意,缘何落到石太太手中?我将来一定要问个明白。”这且不提。   却说石生得了程憛这个门生,虽系新交,实属故人,不时的请到衙门里来叙谈。是时正当春月,天气清朗,人烟和煦,石生向程憛道:“闻得天台山,雁荡系贵省的名山,同贤契一游何如?”程憛答道:“大人既肯屈驾,门生理应奉陪。”石生于是拣了一个良辰,带得程憛径往天台山去。上的山来,一看,真正是奇峰插天,长溪绕地,名秀之致,与别山大不相同。石生道:“胜地不可空游,你我须各人赋诗一首,以志登赏。石生遂口咏一诗道:   具茨遗踪不复留,石梁胜景犹堪游。   飞峰壁立可回雁,激湍奔腾似龙湫。   华顶宠从胜熊耳,玉宵凿秀喻牛头。   桃花洞远无人到,误入至今传阮刘。   程憛也口咏一诗道:   昙华亭迹至今留,骚客梯岩时一游。   玉阁参差堪宿雁,瑶楼层转锁灵湫。   碧林风动震人耳,瑶草缤纷满岭头。   寒拾二仙足尝到,一方蒙佑免虔刘。   吟咏已毕。石生夸道:“贤契此诗,可谓英年之作,倍胜老成。”程憛答道:“门生在大人面前,不揣固陋,何异雷门击鼓。”山上有一座古庙,名为天台神观,观内有道士,听说藩台大人上山,观内打整的甚是干净,就请到里面献茶。石生说道:“此山佳景甚多,一时难以遍览,不知别处还有古迹吗?”道士禀道:“小观东南里半许,有太白金星的行宫,庙门前有石碑一统;上面有长就的律诗一首,风吹日晒,多少年来,字书总不磨灭,这却是此处的一景,大人请屈驾一览。”石生听说,遂同程憛跟定道士,出了观门,直上东南而去。走不多时到了庙前,见山门上挂着“太白金星行宫”六个大字的一面竖匾,门前果然有一统碑,碑上的诗句,真如长就的一般,却又甚是□亮。石生向前读其诗道:   时运亨通不厌迟,两阴相助尤为奇。   天台虽异贤孝坊,须忆当年相面时。   石生念完了诗句,恍然大悟,才知道曹半仙是太白金星变成的,并非俗人。遂进到庙中,礼拜了。游玩一会,石生遂下了山。回入衙中,向三位夫人说知此事。秋英说道:“太白金星既这样的点化老爷,老爷不可不仰答神庥。”遂立时把庙宇盖的焕然一新。这且不题。   再说程憛,那日同石生上了天台,回到家中,把石生上山的事情,一一告诉他父亲程翰林。说道:“石大人乃当代文人,一生却有这些异事。”苏氏夫人遂接口道:“咱的金如意,多年不见,忽然还家,难道就不是一桩异事吗?恨我不能亲见石太太,问个详细,终叫我心里发闷。”程翰林道:“这也不难,憛儿既是石大人的门生,便与石大人即系通家兄弟般,就彼此来往,也是无妨的。明日下三个请帖,请三位太太过来赴席,你当面问他,便见分晓。次日,程夫人果下启来请,秋英禀知石生。石生道:“门生家不同别人,去也无妨。”   到了那日,程夫人又着人速请了三次,这三位太太盛饰仪容,午间乘轿过去。到得程宅门首,才落轿时,程夫人早出二门来迎。三位太太,走入内宅,程夫人看这三位太太,真真是个个俊如天仙。又仔细把春芳太太端相,却与当年梦中所见的女子一般,又与程憛的神情相彷,心下更加疑闷。让入中堂,相见叙礼让坐献茶已毕。   说话之间,程夫人渐渐言及金如意一事。秋英太太说道:“今日蒙程太太厚爱,正该彼此谈笑,从前已过之事,莫须深究。”程夫人转问春芳,春芳总是笑而不言。席终以后,程夫人把翠容太太让到别处,再三的根问,翠容太太方把秋英、春芳借尸还魂并馗儿投生钱塘的事,一一说了一番。程夫人才知道程憛与秋英、春芳原系前世姊妹,合石大人原系师生。平日提起师徒、姊妹四字,程憛不胜怆戚,正是为的这个缘故。自此以后,程夫人与石大人家三位太太,彼此往来不绝。   但不知石生在浙江后来做官如何?再看下文分解。   第十五回 狼虎店义仆救主难   话说石生做浙江布政,适值代理按察事务。滁州地方有一座老山,山上多洞,洞中聚集有两三千人,欲谋不轨。地方官秘秘报知巡抚,巡抚与石生商议,石生道:“事系风闻,未见确据,不可冒为题奏,亦不可轻行剿没。必须打听个真实,方可相机行事。”巡抚道:“就烦贵司前示私访一番,回来再作计较。”石生依允。回衙只得换上便服,带了一个茶房,妆作算卦的模样,出了省城。一路私访前去。   不多些时,到了滁州地方,日逐在镇店上卖卜。忽有一个贼眉贼眼的,上来算卦。石生观其气象,分明是个反叛。那人问道:“先生是子平,是六壬?”石生答道:“两件都会。”那人道:“既是两件都会,我一定算算,但此处不甚僻静,你跟我到家里算上一天;如果算的好,封资情愿加倍奉送。”石生答道:“我就跟你去。”   那人把石生领到一座山上,进入洞中。同伙的问道:“这是何人?”那人答道:“是个六壬先生。”又指茶房问道:“这系先生的何人?”石生答道:“这是小徒。”石生偷眼一觑,见刀枪旗帜,无不俱备,真真是谋反无疑了。石生问道:“既要算命,请写出贵造来一看。”那人说道:“实不瞒你,俺们要举行大事,特请先生来,给俺择一个兴兵的日期,以便起手。”   石生把六壬书展开一看说道:“这三个月以前,并无兴兵的日期,必须过这三个月以后,方好。现今是四月尽间,过了五、六、七三个月,到得八月十六,是个黄道吉辰,下山定获全胜。”那人道:“俺也看着必到那时才好。”方才算完要走,那人道:“先生既到我山中,有来的路,没去的路。洞中正缺少一个军师,俺就拜你做个军师罢,若要强回去,殊觉不便。”石生恐丧性命,只得假为依从。   到了次日,山中筑起一坛,叫石生登在坛上,众贼罗拜于下。那些贼人认真石生住下,自此以后,任所指挥,无不奉命。住有十数多天,一日天气清明,众贼齐下山去打猎,只剩得石生、茶房二人在洞中看守。石生分付茶房道:“你看看这些贼人下山是往那里去,即来禀我。”茶房出去一看,见洞中两三千人,张弓挟矢,牵狗架鹰,下山俱往西南一路去了。茶房速进洞,禀知石生。石生道:“咱访查已真,还不速走,更待何时?”茶房遂扶着石生下山,往东北而去。这石生一路走着,遂口咏古风一首,单单自道其苦云:   山势怪岩石径斜,草木丛冗乱如麻。穷山绝鸟难投步,左盼右顾堪咨嗟。嗟私行太伶仃,仓皇误入险陂中。万丈崇岭藏虎豹,千层深洞伏蛇龙。君不见,白云笼罩影缥缈,红日照射色暗淡。子规声叫高树头,孤猿哀啼长溪岸。一路行来多崎岖,气竭力尽肝肠断。   却说石生怕贼人追赶,走的甚是忙迫,直走到红日西沉,并未住脚。忽然山上跑下来一只猛虎,把茶房一爪叨去,吓得石生魂不附体,半日心神方定。往前又走,天色渐黑,见一个樵夫担着一担山柴,从旁而过。石生问道:“前面何处有店?”樵夫答道:“前去三十五里,方才有店,左近是没有的。”石生甚是担忧,黑影里又走了五七里路。抬头一看,远远望见山坡下有一道火光,像个庄村的模样。就望着那火光投去。到了跟前,却是一个小独庄,外边门户高大,里面楼阁层层。石生把门一敲,内有十四、五岁的一个幼童开门问道:“是做什么的?”石生道:“是借宿的。”幼童道:“相公少待,我去禀知主母,再回你信。”住了一会,出来说道:“主母已知,请相公客舍里坐。”   石生进到客位里面,见灯烛灿列,摆设齐整。从背靠后转出一位少年妇人,花容艳妆、缓步来前,与石生见了礼,分宾主坐下。向石生问道:“相公从何处而来?”石生答道:“在下姓梁,往山中治买木料,下山过晚,赶店不及,欲借贵舍暂宿一宵。”妇人答道:“房子尽有,但恐屈驾。”石生问道:“娘子尊姓?”妇人答道:“贱妾姓薛,拙夫叫薛呈瑞,是个茶商,往山东登州府贸易,去已数年,并无信息。落得妾身茕茕无依,甚是凄凉。相公适投寒舍,这是前世有缘了。”遂命人收拾桌张,让石生上座,自己在旁相陪,美酒佳肴,登时陈上。叫出两个头发眉齐的女童,在桌子以前歌舞,舞的甚是好看。只听得口歌古风一章道:   野有蔓草兮,零零壤壤。有美一人兮,宛如清阳。邂逅相遇兮,与子潜藏。   歌罢,石生看那妇女甚是风流,不觉的引动了春心。席终,两个同入卧室,观其床帐、器皿,并非寻常人家所有。是夜,石生与那女子同枕共寝。到鸡将叫时,那女子向石生道:“此处非君久恋之所,天色渐明,作速起来出去罢!”石生起的身来,还有些留恋之意,两个女童前面拉着,这个女子后边推着,把石生一直送出门外,就把大门紧紧关上,再叫也无人答应了。石生甚是漠然,往前走不多时,回头看时,却是一冢大坟。坟前以上,写着宋贵妃卞氏之墓。石生叹道:“吾幸得该入桃源,宁复许后人问津耶?”   往前走到日夕,落到一个店中,院子甚深,房子甚稠,石生进来拣了一间干净小屋住下。到了掌灯已后,忽有一个卖绒线的,背着包袱进店来投宿。店主道:“别无闲房,只有半间草屋,你将就着住一夜罢。”这人就进屋去睡了。石生那知道这是贼店,约有半更天时,也就放心睡去。到得夜静众贼齐出,把别房里住的几个行客,俱经害讫,后到石生屋中,石生正在梦中;这贼上去,用绳紧紧捆住,石生方醒来,求道:“我与你无仇,行李内还有三五十两银子,任你拿去,饶我的性命罢!”那贼道:“银子是要拿的,这个馄饨汤你也是要吃了。”那一个贼道:“夜未甚深,江上打渔的还未散尽,俟四更后送他去未迟。”众贼拿了银子,仍转回院内,却把个草屋里卖绒线的忘下了。   石生身上捆的难受,口中长叹道:“我石茂兰不料死在此处。”那卖绒线的听见,心中暗道:“这莫不是我故主吗?”起身出来,走到窗前小声问道:“□客,方才说你姓名,你是那里人?”石生答道:“我是黄州府罗田县永宁街上人。”卖绒线的道:“这样说起来,分明是我家大爷了。”石生问道:“你系何人?”卖绒线的道:“我是来喜。”石生道:“你快来救我。”来喜把屋门治开,进去解了石生,回到草屋把包袱背在身上,领着石生到外边一看,那房子后边,有一小墙与当街相靠。就把石生扶过墙去,他也随后跳出。   是夜,月色光明,如同白昼,二人往前紧走,石生道:“倘或贼人随后赶来,这却怎处?”来喜道:“大爷放心,小的新学成一个拳棒,就有三二十人,还不是小的的敌手。请问大爷缘何来到这里?”石生把他私访的来由说了。来喜磕头道:“大爷高发小的那里知道?小的自从宅内出来,流落此处以卖线为生,至今还未成家哩!今日幸逢大爷,不知还肯收留小的否?”石生道:“你是我的故人,就跟我去罢,不必在此住了。”又往前走,约有五更时分,已到江边了,月下看见江中一只渔船,船上站着一个渔翁,头戴斗笠,身披茅蓑,正在那里下网。听得他口中唱道:   驾小艇兮,鼓桧桨。击空明兮,溯流光。侣鱼虾兮,凌万顷。念故主兮,来一方。   来喜这边叫道:“快撑船来。”那渔翁问道:“是做什么的?”来喜答道:“是过江的。”那渔翁把船摇到岸前,来喜向上一望,讶道:“你莫不是赵哥吗?”那渔翁看了一看,说道:“你莫不是来喜吗?奇遇!奇遇!”又问道:“那一个是谁?”来喜道:“是咱家大爷,目下做这省的布政司了,出来私访误投贼店,被我救出同跑到这里来,你快接上船去。”   那渔翁双手把石生搀入舱中,来喜随后跳上,渔翁跪下道:“赵才给老爷叩头。”石生道:“你且起来,作速送我过江去,咱再说话。”赵才道:“老爷已经上船,料贼赶来也无妨了。”开船走不多时,见有三四十个人从后赶来,见船已到江心,无可奈何而回。过得江来,石生问赵才道:“你在此打渔为生,成了家没有?”赵才道:“小的一身一口还不能从容,那有余钱娶老婆。”石生道:“既是这样,你也跟我去罢。”   却说石生带着赵才、来喜走到一座山前,是个南往北来的总路口,见两个少年妇人哭的甚是可怜。石生分付来喜道:“你去问他为何这等悲楚?”那妇人道:“俺家姓李,系邵州府人,颇有家私。于前月间,忽有大盗入宅,将几个男人尽情杀害,拿了俺许多金银,虏了俺妯娌两个来到此处。嫌俺带脚,抛下俺走了。欲要鸣冤,不知官在何处?欲待回家,不知从那路走?只得在此哀告往来行人,能代俺报此仇者情愿嫁他为妻。”石生叫来喜找小轿二乘,把两个妇人带回衙门。   次日,石生把私访的真信,禀报巡抚。巡抚统兵前去,把洞中的叛贼尽行剿没。石生差役把贼店中一干人犯拿到。仔细审究打劫李姓一案,就是这人。俱各照律正法。石生分付二妇人道:“你大仇已报,送你回籍去罢。”那妇人道:“小妇人有誓在先,能代为报仇者,情愿嫁他为妻。今既蒙大老爷天恩,情愿住在内宅,任凭大老爷赏人罢。落入贼手已经月余,有何颜面见人?”石生劝之再三,两妇人死不肯去。石生就把大的配了赵才,小的配了来喜,朝夕在宅内伺候。石生私访已毕。   但不知秋英在家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碧霞宫神女授兵符   话说石生的衙门后边,是一处花园,园内有一白石碑,其光可鉴。至夜半时分,中有人喊马嘶、甲兵响亮之声听的甚真。相传这碑是衙门中的镇物,历来官长俱莫敢动移。石生往外面私访时,秋英在宅中无事,只身步入花园,来看这碑。到了跟前,忽见这碑变成一门,两扇俱开,从里边走出两个女童,说道:“娘娘有旨,请石夫人里面相会。”   秋英跟着女童进去,当中是一条砖砌的甬路,两墀下俱是些异树奇花。走有箭许,是一座紫石桥,从桥上过去,又走了数十步,是一座朱红大门,门上悬着一匾,匾上写着“碧霞宫”三字。才到门首,又出来了四个仙女,两个执着宝幡,两个执着提炉,说道:“娘娘候夫人多时?特着奴等相迎。”   秋英随着宝幡又进了两三层门,才是一座大殿,殿当中莲花座上,坐着一位娘娘。下边放着四个绣墩,排着两行侍女。秋英进的殿来,望上行礼。娘娘辞道:“夫人尊贵,小神怎敢当礼。”命二仙女急忙扶起,让在东边头一个绣墩上坐下。秋英道:“贱妾尘埃俗人,何烦圣母相诏。”娘娘答道:“石武曲不久即应大敌,军旅未娴何以制胜?夫人聪明过人,特请来把军中一切机务,说与你知,日后誓师郊原,你两人庶可共赋六月,以奏肤功。”叫仙女取出兵书三卷,付与秋英。   娘娘说道:“这书名为《行军机要》,首一卷是天时、第二卷是地利、第三卷是人和。自古以来,兵家总不外此三者。”秋英问道:“天时怎样?”娘娘道:“春夏秋冬,天时之总名,其间所逢的月,逢日辰,俱为天时;时逢吉日则胜,如汤以辛卯而破昆吾,武以甲子而克商纣是也!”秋英又问:“怎谓地之利?”娘娘说道:“山川林薄俱是地利,凡扎营必相地高下平坡,方可以保无恙。若依山靠林,使敌兵得所埋伏,则受害不小。此楚师背离,而舍所为,贻患晋候。此务择平坦宽阔之处,左右前后,俱无遮挡,这才是安营的吉地。”秋英又问道:“何谓人和?”娘娘道:“人和者众人结成一心也,凡行军之首先齐人心,人心齐则气壮,气壮则力勇,一鼓而前,谁能御之?若人怀异心,子弃其父,弟弃其兄,各鸟兽散,安能破敌?如殷旅之前途倒戈,这就是人不和的一个榜样。”秋英道:“这三件是行军大要,幸承圣母指明。但摆阵之法,终属茫然,还求圣母详说一番方妙。”娘娘道:“这口说不如眼见,你随我来。”   娘娘下了莲坐。秋英随后跟着,一曲一湾,走到一个演武厅前,娘娘上去坐定,秋英旁边相陪。娘娘分付仙女道:“取我的兵符来。”这个仙女转入后厅,取出一杆红旗递给娘娘,娘娘接在手中,把红旗一展。忽听一阵风响,立时就有数万人马,站在演武厅前。娘娘分付道:“今日操演,尔等有失律者,定行枭首。”众兵丁无不唱喏。   娘娘把红旗向东一摆,就成了一个阵势。娘娘向秋英道:“这叫做八卦连环阵,生伤休死诸门俱备。昔年诸葛亮坐困陆郎,其遗迹至今尚在,此阵法之神妙莫测者也!”娘娘领着秋英下了将台,从生门而入,八门游遍,那吉那凶,说得清清楚楚。然即转回厅台,从新坐下。把红旗向西一摆,又成了一个阵势。秋英问道:“这是何阵?”娘娘道:“这名为一字长蛇阵,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则首尾俱应。此阵法之最活者也!”又把红旗一摆,成了一个阵势。对秋英道:“是为鹅阵。”又摆成一阵道:“是为鹳阵。”又把红旗左边一摆,右边一摆,众兵丁交互奔腾,多时方住,成了一个阵势,前后人马相接,密如鱼鳞。秋英问道:“这阵叫做什么?”娘娘道:“这阵名为鱼鹿。昔年郑庄公与周王战于繻葛,用的就是这个阵法。”阵已摆完,娘娘把红旗一卷,数万人马,风流云散,当时就没有了。   秋英谢道:“重烦娘娘指教,贱妾顿开茅塞。”娘娘道:“这系你我有缘,方能遇的这般凑巧。”娘娘领着秋英下了厅台,转回殿内,仍照前坐定。娘娘分付仙女道:“取我兵符一道,付与石夫人带去。”仙女取一红旗交与秋英。娘娘道:“你后日临阵时,把这兵符执在手里,任所指麾,无不如意。成功以后,仍把这书与兵符交还于我。”秋英问道:“贱妾从何处给娘娘送来?”娘娘道:“这却不劳你送,就把这书符供在香案桌上,默祝一番,我自有人来取。”秋英又为致谢。娘娘道:“我还有律诗一首赠你,你朝夕度念,方知军务艰难,不至于轻忽偾事。”遂手写一诗道:   丈人行阵林师贞,何得轻心漫谈兵。   无备终招悬雷夺,曳柴曾致班马声。   舟中掬指因争济,弃甲复来为食羹。   临戎常怀量敌意,诘朝奏凯在盛京。   娘娘把诗付与秋英道:“你回去再留心细看兵书,就成女中一员名将,但系天机不可泄漏。”秋英应过。遂着两个仙女,领着秋英从旧路送出。出的门时,秋英回头一看,仍然是统石碑。秋英转入内宅,进了自己房中,把兵法、神书秘秘收好,总不肯告诉别人。秋英自得了这神书,白日不敢明看,俱是晚间夜静无人时,方才展开细玩。从头看去,并无一字半句,心中模糊。看至月余,行军摆阵之法,就遂一遭通了。心中暗忖道:“老爷是个文官,那至于身历行伍?我乃女流怎至于同赴疆场?圣母所嘱有些令人可疑。”这且不表。   却说石生,自从访真了洞中的叛贼,巡抚喜其有功,奏知皇上。皇上旨下,着浙江布政兼理按察事务。石茂兰赴京引见。石生把一切事务交与委图的官员,从河路往北而下。船至济宁,有他一个同年,姓殷名莫磐,字永安。闻石生路过本州,就上船来参拜,石生也下船去拜他。殷莫磐向石生道:“小弟选期已到,意欲赴京,苦无脚力,年兄大人,若肯携带前去,承情不浅。”石生答道:“这是弟所情愿,明日请上船来同行。”   到得次日,殷生收拾行李上了船,与石生同往京去。到了京中,石生引见圣上,圣上甚是嘉奖,着仍回原任理事。殷生掣签,选了广东惠州府的同知。对石生道:“弟实望选在浙江,今天各一方,终不能蒙年兄的覆庇了。”石生道:“仕路窄狭,安知不还遇在一处?”住了几日,石生辞殷生道:“年兄在京还有些事,故小弟实不能奉陪,不日就要先回浙江去了。”殷生道:“年兄责任重大,小弟怎敢攀取。”   石生上了一疏,乞告假一,往罗田县去祭祖,圣上批准。石生谢过了恩,星夜往罗田县而来。到了罗田郊界,那罗田县的知县却迎二十余里,铺设公馆、馈送下程,石生概不敢当,在一客店内住下。石生祭祖已过,仍回店中,辞别了县主,一早起身而走。县主又送了二十多里,方才回衙。石生从罗田县,往赴浙水。刚才走了两程,又下了一道旨意:“浙江布政石茂兰访查有功,准升广东巡抚。”石生接了旨意,务要往那衙门,再赴广东上任。殷莫磐闻得此信,不胜忻喜。   却说秋英与翠容、春芳三个,无事闲谈。管宅门的进来禀道:“大老爷高升广东巡抚,红报已到,小的先给太太叩喜。”秋英听说,谔然道:“广东与苗民相近,老爷升到那里,战伐之事终不免了。”就把兵书,逐夜留心细看,以预作准备。住不几日,石生回到衙门,把布按两司的事务,一一交贷清楚,就择日起身,率领家眷,来到广东上任。   一日殷莫磐特来参见,石生请至书房。殷生要行堂参礼,石生断断不肯,仍分宾主而坐。殷生道:“卑职得到大人属下,可谓天遂人愿了。”石生答道:“你我同榜,兄弟私交也,服劳王家公义也!不忍以公而忘私,又安敢以私而废公耶?”殷生闻言,凛然而退。回到衙门,小心办事,并不敢少涉弃谒。住有半年,又提升他潮州府的知府。   但不知石生在广东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忘夙仇孤嫠脱困厄   却说石生自浙江布政转升了广东巡抚。才到任时,进士王曰灼亲来看望。春芳向王进士道:“我房里缺人使唤,烦哥哥代我买一个送来。”王曰灼应允而去。回到家里,着媒婆寻找不题。   却说王诠之妻念氏,原系广州府人,他父亲念照远,贸易黄州,因与王家结亲,为自王诠死后,他两个兄弟俱不成人,吃赌嫖三字全占。五六年间,把家产化了个尽绝。念照远见他女儿既无子嗣,又无养膳,仍旧带回广州去了。那料念氏福薄,回到娘家没过三年,父母双亡,一切家资被他兄弟念小三输净,落的在馆驿里存身。剩下念氏仍如无根的飘蓬一般。邻里亲戚愿其改适,他却顾惜大体,执意不肯。屡次托媒婆说情,愿卖身为奴。   媒婆听得王进士买人的风信,来向念氏说道:“你逐日叫俺给你找主,目下抚院大老爷衙内买人服事,三太太你可愿意去吗?”念氏道:“怎么不愿意,但凭大嫂作成,我自有用钱谢你。”媒人贪图用钱,领着念氏到了王进士家,叫他先看一看。   王进士见人甚利便,向媒婆道:“这人却也去的,问他要多少卖价。”念氏对媒人道:“要银六十两。”王进士道:“这却也不多,但写文约谁人作主?”媒婆道:“他是没丈夫的,又无父母,叫他兄弟念小三来罢!”王进士道:“石太太用人甚急,既是情愿,就要当日成交。”   媒婆着人到馆驿叫了念小三来。说道:“你姐姐卖身卖妥了,同着你写张文约,还有二两银子给你。”念小三正缺钱使,听说这话,喜不自胜,就慨然同着写了一张文约,得银二两走了。把媒人钱打发清楚,就住在王进士宅内。   到了次日,念氏打整打整身面,王进士雇小轿一乘,着人抬送抚院衙门里去。念氏进的宅来,从上而下磕头已毕。就在春芳房里不离左右,一切应承无不小心。一日,春芳向秋英道:“姐姐你看新来的这个妈妈好像个乡绅人家的派头,在此作奴我甚是不安。”秋英道:“你何不问他个详细。”春芳就把念氏叫到秋英房里来。念氏问道:“太太有何使唤?”秋英道:“别无话说,你进宅已经数日,你的来历俺还未问你个清白。看你的举止动静与俺们不相上下,你实说你是什么人家?为何落得这般?”   念氏哭着答道:“既到了这个地位,说也是多了。”秋英道:“你不妨实说。”念氏道:“家丑不可外言,说了恐太太们笑话。”秋英道:“万不得已谁肯卖身?你实说你是那里人?”念氏禀道:“小妇人是黄州府罗田县永宁街上王家的媳妇,公公王有章是个两榜,曾做过京宦。丈夫王诠是个文生,与对门石知府的公子石生为友。见石生之妻房氏颜氏绝世,心起不良,逐日谋算。后值石生修河在外,千方百计,竟把房氏娶到家来。是夜王诠死倒在地,房氏并不知那里去了?小妇人有两个小叔,从他哥死以后,把家产化讫,落的小妇人并无依靠;不料回到娘家,又父母双亡,止有一个兄弟,又把家产输尽;目下落的在馆驿里住,小妇人无可奈何,只得卖身宅内,以终余年,万望老爷太太垂怜则个。”   秋英把念氏的一段言语,尽告诉了翠容。翠容大怒道:“这是我的冤家对头到了,我一定报报前仇。”秋英道:“姐姐差了,那是他男人做的事与他何涉?这人现今落在咱家,即以你我为主,正该逐事行些方便,如何反提前仇?徒落得自己度量窄小。”翠容悟道:“妹子说的极是。再告诉老爷看他怎样?”   正说间,石生闯到屋里,问道:“你两个方才说的什么?”秋英答道:“说的是三太太房里那个妈妈。”石生道:“有甚说头?”翠容道:“他不是别人,就是你的好朋友王诠的老婆落得这般了。”石生道:“真是他吗?”秋英道:“真正是他。”   石生向翠容道:“据王诠所为,就把这个妇人处死,尚未足泄夫人之恨。但王诠所为,未必是这个妇人的主意?身死家败,妻落人手,如此报应已觉难堪了。刻薄之事切不可做。况我当急难时,他曾助银五百,其情未为不厚?至今尚未还他。追想昔日的交情,则他妇人在此为奴,终觉过意不去。二位夫人看该何以相处?”秋英答道:“以妾看来死后无仇,这个妇人老爷应该周恤他才是。昔日他曾助银五百,今日就该照数还他以偿前债;外再助银若干以尽友情。问他:‘若愿意回籍,差人送去。’如此做来,就令王诠有灵应,亦感愧于地下矣!”石生道:“二夫人言之有理,下官就依这样做罢。”这正是:   识起一切俗情外,发言尽归款要中。   到了次日,石生同着三位夫人,把念氏叫到跟前。说道:“夜日听见太太们说,你是王诠的室人。王诠与本院素系朋友,你可知道吗?”念氏答道:“小妇人不知。”石生道:“本院就是你对门住的石茂兰。”念氏听说,跪倒在地磕头,央道:“亡夫所为罪该万死!小妇人但凭太太、老爷尽情发放罢。”石生笑道:“娘子请起,本院并无别意。”   那念氏那里敢动,三位夫人过去亲手拉起来。石生说道:“从前的事再不提了,本院念故人情肠,意欲周济你还家。或广州或罗田任从你便。”念氏道:“大人额外施恩,小女人没世不忘。但广州娘家无人,仍回罗田去罢!”石生道:“你既愿回罗田,少住些时,本院就着人送你去。”自此以后,三位夫人,俱以客礼待念氏,并不叫他在房里伺候了。   石生衙内,有个长随,名叫张忠,是罗田县人,甚是老成得托,石生就叫他去送念氏回家。还叫他路过襄阳,禀问胡员外的近安,字请朱良玉、蔡敬符同来衙门照料些事务。宅内设席给念氏饯行,石生叫秋英封银子五百两整,交与念氏。石生道:“王兄在日,曾助我银子五百,这五百两银子是还前账的。”外又封银子三百两,说道:“这三百银子,是本院分外相帮的;有这八百银子,老嫂尽可坐终余年了。”念氏谢道:“照数还债,已觉讨愧,分外相帮,贱妾如何敢当?”三位夫人,又各赠银子二十两,以作路费。念氏起身,三位夫人亲送出宅门,方才回去。时人有诗赞石生道:   夙怨不藏世所鲜,包荒大度肖坤乾。   帮金克仿赠袍意,遥送几同栈道前。   格外施恩全友道,幽魂负惭在九泉。   莫云偶尔恤孤寡,正为后昆造福田。   却说张忠带着几封家书,同着一个老妈,扶事念氏,扑了正路。当起旱处起旱,当坐船处坐船,不多些时,来到襄阳。张忠下船,各处投字去了,念氏在船上偶一合眼,看见丈夫王诠走入舱中说道:“贤妻你回来了?我生前做的何事?石大人却不记念夙仇,还周济你回家,真使我愧悔无及了,但当异日相报罢!”   念氏醒来,心中怨恨王诠感激石郎,反来复去甚是不快。适张忠已经回到船来,走的与罗田相近,那张忠雇了轿子,把念氏送还王宅。他两个小叔,见念氏回来。愁无养膳,意味作难。念氏道:“叔叔不必这样,我自有银子养生。”两个小叔惊问道:“嫂嫂的银子,从何处得来?莫不是娘家给你的吗?”念氏道:“非也!”两个小叔道:“既不是娘家给你的,是那里来的银子?”念氏就把自己卖身,并石生还债帮金之事,一一说了。两个小叔感泣道:“石大人何盛德若斯也!吾兄生平所为,叫弟等代为惭恧无地矣!”两个兄弟得了他嫂子这宗银子,努力持家,数年以后家产恢复,子弟亦有入泮发身者,皆石生相激之力也!此是后话,无庸多说。   却说张忠从黄州复归襄阳,请了朱举人、蔡副榜同来到衙门。石生请入内书房相会,叙礼已毕。蔡副榜进内宅看过了秋英,朱举人看过了春芳,出来坐下。蔡副榜道:“妹丈大人,吉人天相,近来的福气,倍胜从前了。”朱举人道:“惠风善政,一入境来,如雷轰耳,弟亦多为叨光了。”石生答道:“小弟材不胜任,全赖二兄相帮。”   是夕闲谈之间,说及送念氏回籍一事。朱举人、蔡副榜俱称赞道:“如此举行,方见大人的度量。”石生又差人往广州,请了王进士来到衙门中一会,彼此相见自不觉畅怀。这蔡副榜合朱举人,石生俱留在衙中照料些事务。王进士在衙中,住了月余,仍回广州去了。   但不知石生后来官到何处?要知端的,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建奇功全家受荣华   话说石生在广州做巡抚,忽有边吏来报说:“苗寇大发,抢夺人家的钱财,虏掠人家的妻女。声势甚是汹勇。”石生不敢隐匿,据实奏知皇上,皇上旨下:“特加石茂兰兵部尚书衔,令挂帅印前去平定。”   石生接旨已过,退入内宅向秋英夫人道:“下官只通文墨,那晓得军旅,一旦身任元戎,何以克称厥职?烦夫人代为平才,下官好再作道理。”秋英答道:“朝廷旨无容抗违,臣子职分理应御侮。老爷一去,开国承家端在此举,安可以英雄态故作懦夫状?战阵之事,贱妾颇悉大略,若不弃嫌,情愿亲操旗鼓,随营办事。”石生大喜道:“夫人既有这番韬略,下官才觉放心。”   次日,就在演武厅操兵。以秋英为先锋,以左右二营为两队。殷莫磐情愿军前效力,就以他为监军,率领马步兵丁两万余人,分下已定。正是人马强壮,器械鲜明,直往边庭进发。一路行来,俱是秋英究九了地势,然后扎营。来得与苗寇相近,择了一个高埠去处,安下了营盘。秋英向石生道:“苗寇依山靠海,出没无常;今日大军初到,人困马乏;苗寇以逸待劳,夜间必来劫寨,当预作准备。”石生道:“号令全凭出自夫人,下官坐镇中间而已。”秋英就把两队人马分为四路埋伏,去大营不过二三里许,寨中只留三二十人藏在一边,候劫寨的风信。苗寇来到营中,见是个空寨,必然抢夺东西。就以放炮为号,四面杀来,必获大胜,分付停当。寨旁有一座小山,秋英同石生躲在山上,远远料望。   是夜,苗寇见官兵扎下营寨,商议道:“官兵方从远来,必然疲倦,今夜乘黑劫寨,是为上策。”其中有一个头目,叫做赛天王,领了两千人马,暗地闯入官兵寨中。四下一看,并无兵马,只剩得许多器械,就下得马来。这个抢衣甲,那个抢弓箭,你东我西,赛天王也约束不住了。寨中的伏兵见其人乱,放了一声号炮,四面伏兵一齐杀来。苗寇知是中计,出寨急走,早被官兵紧紧围住,左右冲突,再不能出去了。杀到天明,苗寇只落得一二十人,乘间窃逃而去。   秋英、石生下山回寨,宰牛杀羊,犒劳军士不题。石生向秋英道:“今日之功,建自夫人运筹决胜,苗寇平定应无难矣!”秋英答道:“老爷休要矜张,疆场之事,一彼一此,势不两立。苗虽小蠢,断难长甘退舍。”石生闭口无言。   却说赛天王领着一二十名败卒奔回本寨,禀知寨主哪思哩说:“官兵神妙不测,难以争胜。”哪思哩道:“我只说石巡抚是个白面书生不谙军务。那料想被他杀的这般尽绝,此仇不报,何以雄据一方,图谋中原呢?”又差人来下战书,石生批道:“约于来月十六日会战。”秋英向石生道:“苗寇再来,必然统领大众以图报仇。”少有疏忽,尔我恐为所虏。”石生道:“这当怎处?”秋英道:“老爷放心,贱妾自有运用。”   到得那月十六日黎明时分,秋英着守营寨造一楼车,高三丈有余,坐在上面以便望敌。石生领着左右两队大军,一鼓而出。走了不过十里,望见敌垒了。又向前走了三五里路,已与苗寇对锋。从那阵前闪出一位苗王,身披铠甲,手执铁矛。厉声问道:“来将何名?敢侵犯吾境?”石生答道:“吾乃巡抚石茂兰,奉命讨贼,速速下马投降,免你一死。”苗王大怒骂道:“好死囚,你前日折损我许多的人马,今日又在阵前夸口,看我拿你下马,以报前仇。”摧马挺矛直取石生。   石生终是个文字官不会厮杀,见苗寇上来的凶猛,料敌他不过,拨马便走。跑不半里,就跌落马下,苗王急忙使矛刺来。忽见一人,把石生背在身上,腾空而去。苗寇一直追赶,秋英在楼车上遥望,败卒将近。把兵符一摆,陡起了一阵黑风,对面看不见人。那苗寇撤身转回,这边金鼓齐鸣。苗寇正摸路时,自相残杀,早已血流满地,尸横遍野。   苗王哪思哩回到寨中,与众首领商议道:“石督府营内,定有异人,不可以智力相角,莫若暂且投降为妙。”众人俱不愿意。却说石生被那个人背到寨后,把石生放在地下,说道:“大人已脱敌难,请缓步回寨去罢!”石生问道:“你是何人?幸蒙相救。”那人答道:“我乃王诠,蒙大人不念旧恶,周济念氏回籍,无可图报,故特来一救,聊当结草。”说罢,再看不见人了。石生回寨,暂且不提。   却说哪思哩与众人计议道:“石镜山朝阳洞,有一个百花公主,法能剪纸成兵。请他来相助一阵,或者能制伏官兵,也未可知!遂立时着人持书去请。那公主拆书一看,慨然应许,率领一万人马而来,与苗寇合为大营,又来搦战。秋英向石生道:“出阵不用旁人,待贱妾与殷莫磐,俺两个出去收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