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夷梦海国春秋 - 第 56 页/共 89 页

乱国,真赃实证,即中宫亦莫能庇护,我们就到森罗殿上也无冤可伸。”廉勇惊讶道:“这样说法,真亏广望君。”余大忠道:“如何算计将此公笼络入我们党内,方好弄手脚。”包赤心道:“大约亦非容易。看前年仲卿便是榜样。”庄无忌道:“谋事在人,未有不谋而成者也。”廉勇道:“大家留心,机缘自合。”余大忠道:“国舅之言最妙。且请将先时苦情诉与中宫,使知余生出于万死,皆系为着世子也。”廉勇道:“连我亦亲历其境,现在心内仍似鹿撞。若弗诉与中宫,更于何处告诉?”   毕竞发复邀登锦明艰阁赏霞蔚饮酒,廉勇满脸愁容,余大忠道:“国舅当思‘对景且开怀,持杯莫念苦’之句。事已至此,怏怏何为?”庄无忌道:“闻定盟增额加玉砂二十万篓,浮金且增,双龙、天印加增更无庸道:“专靠洲屿小岛,岁入之数能有几何?”毕竞发道:“莫能取之于外,则当取之于中。   今器缺已死,少了掣肘之人,另保举亲信者往任,岂愁苞苴欠缺?”庄无忌道:“胡不仍保牛伟人?”包赤心微笑。大忠亦笑道:“所见相同。今伟人应到任矣。”庄无忌道:“如何恁快?”包赤心道:“牛伟人系某等心腹,向保督理砂务,顾老儿将他奏调,且用器缺。今顾老儿卧病,西老儿在外,余大夫奏保,就于任所前往,是以信息仍未张露。”毕竞发笑道:“这大人情被二公做去,每月所进,可分惠纤微?”余大忠道:“哪用费心!他会作威福,酷吸商膏,计竭民髓,设名征苛,以奉显要。大夫怕他不来,他还怕大夫推却哩!”庄无忌道:“可见保举得人,我们要各敬巨觞。”廉勇道:“所论极是。”余大忠道:“量窄难辞,只须国舅赏光,就算领情了。”廉勇道:“杯勺之器,安敢比湖海!大夫见爱,怎敢不遵?”斟下两巨觞捧起饮尽。廉勇告别先行,包赤心道:“我们再各陪   大夫。”余大忠道:“同饮罢。”又各饮毕巨觞,离座叮嘱而散。   单说廉勇到家,放声大哭。其妻余氏并家人媳妇不知为着甚事这般怨恨,直待他哭得没气力,方才就问。廉勇见问,又哭。余氏道:“莫非奴家哥哥们苦你?”廉勇答道:“尔哥哥也几乎丧命。”余氏道:“如何连他也几乎丧命?”廉勇始将被缚原委细说。余氏道:“无需懊恼。待我见娘娘逐件直诉,自有主张。”廉勇道:“明晨前去,须说得周详,请中宫代我们出这口恶气!”   不提当夜二人安寝。次日,余氏温车进宫,廉妃问道:“嫂嫂起得恁早?”余氏朝毕对道:“西老儿怀奸埋诈,骇人倾吐真情,捧出实据,他便翻转面皮,要害五个性命。”廉妃惊道:“闻西庶长天生诚实,这话系从哪里来的?”余氏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底细陈明,廉妃双颊通红,道:“此皆所谋不臧,又将我的印章赚去。他若执意奏上,君王加怪,如何对答?”余氏道:“若非赖广望君劝回西老儿,他们已作无头之鬼。”廉妃道:“广望君为哪边?”余氏道:“代他们讨饶,自然系为我们这边。”廉妃道:“这边的人,文侯岂听他的话?”   余氏道:“闻得这广望君年纪强壮,勇猛非常,浮金先专信任,取我国城邑五十有余。后受离间,激成腹剖,便致败绩逃归,丧地七百余里。若收罗得为心腹,犹愁何事难遂?”廉妃道:“久闻广望君是个英雄,又属武侯异性骨肉。武侯连爵禄尚且坚拒,斯人亦非可轻视者。”余氏道:“须笼络之。待笼络不来,再另想法。”廉妃道:“闻系孤身,未有妻室。”余氏道:“非霞公主年已长成,正好招为驸马。”廉妃道:“且待商议。   非霞美似天仙,岂偕凡夫为侣?闻知广望君丰标若何?”余氏道:“前日曾见广望君,貌虽极妍,只是眉目太猛,令人惧怕。   妾瞰男子全美者,莫如李之英、王之华,若择俊秀匹配公主,非于二人中选一不可。”廉妃道:“谁为最好?”余氏道:“子都之于米郊,难分伯仲。”廉妃道:“现在哪里?”余氏道:“出镇边疆,地方却未细查。”廉妃道:“广望君行止?”余氏道:“昨同西老儿往天井关公干去了。”廉妃道:“回都之时,再行定夺。”   余氏领命归家,告诉廉勇,请余、包、庄、毕到府谈罢,当各差心腹寻访。不多日,晓得已离天井关,众人天天使望,反无音信。后来探事的,更连踪迹都无问处,人人诧异。又经半月,方见进黄云城。缘何文侯、广望君如此羁迟,却有道理。   自别武侯过雁翼关,只留一仆,令侍从俱先渡洋,在云平岭伺候,乃易衣冠,使负行囊,绕兜鍪山脚直至流尸渡。广望君指对岸两个高峰道:“其间有小径可达玉砂冈,但险窄非常。”   文侯道:“有多少路?广望君道:“较中途少二百里,有三条大岭,五道溪河。其余攀附厉揭,难以屈数。”文侯道:“径险景多奇,老夫连日觉得足力健旺,现有一船泊埠,舱内将满,正好就此过去。”三人齐上。只见艄公水手吃了饭,解缆拽篷开行。文侯问道:“昔日胡为历览穷山僻坞?”广望君将遇老儿挑箭镞,徒弟落后,冒认凭文,直到玉砂冈转云平岭回国,何处险,何处易,说了半天。   那船帆饱风狂,如骤如飞,早见三城蹲踞,似乎“品”字,候忽又皆离远。广望君问道:“还不住么?”水手道:“早哩,早哩!”广望君道:“驶到哪里去?”水手道:“好单梢风,大约定更,当出口子。”广望君道:“出哪个口?”水手道:“出大洋口,进乱石河。”广望君道:“这不是过流尸渡么?”同船客人问道:“老客贵业非贩砂么?”文侯闻“贩砂”二字,便接道:“他系新合伙的,未悉地势。”客人道:“如何   过流尸渡?”文侯道:“有伙计已先往玉砂冈,我这伙计欲由旱路赶之,所以欲过流尸渡。”客人道:“向日系哪家行里?”文侯因前同客卿到玉砂冈,闻说寓在王家行内,随答道:“主人姓王。”客人道:“王姓有数家?”文侯道:“平昔只呼王老大,却忘了他的表字。”客人道:“王老大已被访拿,而今行都系暗开,不比当年。要由旱路去,须入口溯流于思贤港上岸,方省辛苦。”广望君问水手道:“如何上船弗问清就开了?”水手睁眼道:“你这客人,难道今日才做这勾当么?”   岂不知私船上例诀:登舟无用询,抵埠量交资?尔客人既入舱,自然系那勾当,谁来问你?”文侯道:“我系舟行的,这伙计乃由陆路的,误随上船,我也忘了,而今只好到思贤港再谈。”   客人问道:“二位伙计如何又分两路?”文侯道:“前虽业此,后因浮石立法严紧,乃改生涯。近闻又略松些,故着伙计先去探访。这伙计系往接先去的伙计,我另附船询问,是以分途耳。”客人道:“尊客虽谨慎周密,然非老行家,未知贩私窍妙。”文侯道:“愿闻其详。”客人道:“凡贩私者,不计法之废立,惟视税粮加减、当事贪廉二者而已。法愈紧,费愈多,而私之行愈利耳。税粮加重,则成本价昂,私砂无所增,则价不涨;税重苛多,商力不足,自减及砂户产价,砂户愈乐卖私矣。民自避贵趋贱,买私砂而不买官砂矣。禁商减价,商力竭而歇业,砂尽归私矣。民即奉法,不避贵趋贱,然无官砂可食,不得不食私砂矣。税粮不增,当事者贪墨自多,苟取摊派,入于砂上,成本加重,其害最酷。盖粮增而归国家,商本不能转运,国家犹发而调济,贪墨苛取,入蠹掣之,为子孙计,哪顾商贾消乏,私枭纵横,遗害国家。惟税不加,当事者廉而且明,能执法以绳属下,则私砂利薄,而关闸河路巡兵游缉之   规费照常,无有利息,不禁自绝耳!”   文侯点头道:“诚哉!是言也。承贵客高明指教,今之税粮加否?”客人道:“加而又加。”文侯道:“岛主加之乎?   当事者加之乎?”客人道:“其间底里却未详悉。贵客到行,询主人自知也。”广望君问道:“贵客历练多年,办税砂商规模可识?”客人道:“此皆素所熟闻。”广望君道:“其缘何而成家,缘何而失业?请略指示。”客人道:“其成家者,曾由勤俭而得,伙计、奴仆不敢谈欺,妾妇不敢诱惑,无益之徒不敢入门,而各处各行尽所深谙。先时布置,彼趋此让,人弃我取,积渐而兴,其失业者皆由淫逸,所任非人,奴仆妾妇欺蒙炫惑,弟子荒游,不知教诲,不习艰苦,不重礼义,不亲正人,喜新好异,不知运筹,渐次消乏而败。”广望君道:“商资之巨者,积至千百万,较古诸侯为尤富,何以不两三世,而子孙贫贱,甚至乞丐?”客人道:“诸候有贤能之在位辅佐,故得久传;商家不知访求贤能,不谙灭训子弟,故易丧亡。”   文侯道:“其故何也?”客人道:“各商之庸伙刁奴最善顺意奉承,而婢妇之引导逢迎乎内为更凶。商家乐其随使不违,故信为诚实。即有贤良持正,商家未必依从。即能依从,而此辈视之为冰炭矣。自必旁边暗里百姓浸润,明白不惑,自可渐起,而受惑者必疏贤良。即不致两解,亦必缄口袖手而无规诤矣。   况商人好自矜夸,不喜才能出于己上,是以安于庸伙。熟知尊祟才干,训诲儿孙,始能保守久远哉。”文侯道:“亦闻有数世而仍盛者。”客人道:“此则非近处之商,乃不挚眷经营,无婢妇之惑乱,惟有僮仆,祸犹不烈。究竟所托之伙稍有仁心见识,能遵规矩也。”广望君道:“亦有信任伙计而消乏者?”客人道:“此则所求之非贤才,乃为贤者不贤,才者不才,是以饿虎为驺虞也。”   广望君道:“商之兴败,得闻命矣,而商之中谁为贤谁为愚,可得闻乎?”客人道:“商内有大有小,贤愚颇多,其人仁名姓,记忆不清,然小商皆附于大商,大商贤则小商得以安业,办税而获利;大商不贤,凌之苛之,则小商亏折而丧亡。”文侯道:“何为贤?何为不贤?大约几样?”客人道:“大约为公办税则为贤,怀私独利则为不贤。其内有良商,有奸商、有狡商、有不肖商。良商者,爱恤小商,专心济食足税;奸商者,钩串蠹书匪幕,损人利己;狡商者,趋利取巧,贻害于人;不肖商者,不顾祖宗创业艰难,由匪人指拨,娱目前而不计日后。”文侯道:“恤商之道若何?”客人道:“爱民之道当于法内寓情,恤商之道当于情中守法。”文侯道:“今时若何?”客人道:“徇情坏法,胡可胜言。”文侯道:“何也?”客人道:“凡一切商情,怀私者多,顾公者少。若当事者不能明洁而唯其言是听,害众最甚。”   广望君道:“胥吏习气若何?”客人道:“安分者如乞丐,而人不怜;贪黠者积巨万,而人敬畏。相习成风,见利忘害,亦如各商之绝无急公者。”文侯道:“胥吏谋食养家,商贾取巧趋避,皆分内事,无足深怪。至于大商每有报助,急公颇切,何谓绝无?”客人笑道:“业在其中,不能逃匿,并非果然情愿。所谓欢欣踊跃,乃说得好听耳。”广望君道:“底蕴若是所言,大商怀私,应是商情所同,所以谓听其所言害众最甚?”客人道:“此中道理,惟更事多而熟悉各商之情形心计者,方能悟其言。似是而实非,当事者听之,不察其衷而以为是,则言者得计,而不能言者莫不吃亏也。其违背之处,轻遽入告,或被主上察破其蒙混,当事者受谴,再悟为商所误已无及矣!”文侯道:“曾有见否?”客人道:“曾见商因困窘,众吁前运之税分于续运,带补以舒商速税,当事者课便商而课不误,   将可所吁,询于大商。其大商故赤手取巧以成家者,欲众困窘,始可取巧而独专其利,乃饰词以对。当事者徇信不准所吁,猾商得以专利,众商受害而愈困矣。”文侯道:“贵客素业与砂商若风马牛,何以彼之曲折隐微皆知?”客人道:“凡有猾商怀私而阻调济者,固猾商之利,实贩私砂者之大利也。用心窥探,自无不悉。”   广望君道:“私砂如何则有利而行,如何则无利而不行?   愿闻其旨。”客人道:“凡行私砂之机有五因:因税增之成本重也;因官费之规例多也;因市价之高昂也;因广产,商无力贮而易收也;因商本之艰涩也。——五因有一即可行矣。凡不行之机止于一件,乃市价贱耳。”广望君道:“闻立法设禁亦云严矣,胡为不能止也?”客人笑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不能自正,何能严刑下属?以减轻成本,而惟贩砂者是禁乃止,知门外之贼而不知户内之盗也。外贼之害小,内盗之患深。   欲除外贼,必须先靖内盗。当事者不能也。”广望君道:“商人与书吏和乎?”客人道:“共利则和。”文侯道:“闻商人常恨书吏,书吏常怨商人。其故何也?”客人道:“为间隔者所使。”广望君道:“谁为间隔?”客人道:“商奴也。商人与书吏亲接者稀,每逢事件必经商奴。凡书吏所索止于十,而商奴悉商人之底里,视商人之缓急,窥商人之意思,则转加倍获,及与书吏止于一二。多有商人例给书吏之资,商奴视书吏之懦弱者,则减而又剥。渐至假商人暴狠之名不给而肥己矣。   书吏嘴怨,商奴亦伪辱骂商人,不察商奴之猾,认实商人刻剥矣。犹有书吏并不索费事件,商奴亦假书吏之名,恐吓诈取而入囊矣。以至商人无不受累,书吏无不吃亏;无有不恨书吏之商人,无有不怨商人之书吏。于是书吏苦而商人困,商奴日增月盛过于商矣。足下不信,试视商奴,则罗绮轻裘,高梁大厦,   甚则婢仆成群,侵夺商业;书吏则布素藜藿,蜗室茅檐,甚则为佣糊口,鹄结断炊。”广望君道:“商奴皆如此之欺伪刁狠乎?”客人道:“若非桀黠,安能一人罗揽数十家,兼数十人之事乎?然亦贤愚不等,兹特言其甚言耳。”文侯道:“商人恨书吏勒索,皆为错谬;书吏怨商人刻剥,亦属差讹,不知皆商奴于中为奸也。然书吏亦有富侵商业者。”客人道:“此则百中之一二,亦由代为商奴之事而然者,非如商奴之无不温饱也。”文侯道:“现在砂法调剂如何?”客人道:“乃欲引年而略有进步耳。”广望君道:“何至如此?”客人道:“调剂之法,除轻成本使民乐食而岸畅销,再无善策。原有歌诀,索性奉告。诀曰:官价高昂私路开,价昂增费使然哉。   官廉费减轻成本,食贱私亏自不来。   广望君道:“词简而意括,釜底抽薪之论也。”   文侯道:“甚蒙教益。吾等虽曾业此,实不知有如许诀窍。   敢问进口另有陆路否?”客人道:“可问艄公。”旁边水手道:“进口过蜒岫渡,由小河口进通明关,逾上港,出藕塘,便是大荷邑玉砂冈了。”广望君道:“我们由这条路去访访也好。”水手道:“这却不必。他处犹可,这条路,樊将军盘诘认真,私砂断绝了。”文侯道:“如何禁得住?”水手道:“且先出示晓谕,三月为期。贩私自首者,蠲禄给本,令其改业。巡缉兵丁限二月为期。二月之后被人所首及经访觉者,以军法从事。   三月之后,贩私被获者拘禁,令举首二人而拘禁之,始刺字放归。巡兵既遵军令,贩私者岂复敢行其境?”文侯道:“客人先说严法不能禁止,如何此处禁止了?”水手道:“樊将军号   令如山,也只禁得这带路途。亦因平日并不减剥军粮,而所入之禄又皆周济四穷及军士之缓急。所以言出法行,何尝戮及军士,拘及人民哉?”文侯嗟叹不己。   第三日,抵思贤港,即有牙行争前迎接。文侯还舟资饭价,梢公辞道:“二位贵客都系同道,将来交易正多,纤微小事,何破费?”广望君道:“后会再容罢。”乃别众客,谢船家登岸。牙伙担得行李,引导进店,款待请上。牲口房租、堂食骡脚,俱不须会钞。次日,半天上玉砂冈入行,主人姓苑,殷勤款宴,问系办往何处行销,何时收买,其数若干,好备应用各件。文侯道:“还有水路同伴,待他到时,议定照会。”行主便不复问。   乃借游玩为名,在冈左右周流访察,贤愚尽知。再顾卫到大荷邑,果然礼仪衣冠,但惜俗习糜侈,务虚而少崇实。步过道德祠,升堂赡仰,羽士认为砂商,殷勤领于各处眺览,后上百尺楼,观东南半边,千峰万峦,环回矗耸。羽士道:“其中即系玉砂冈。”文侯问道:“闻玉砂冈原系荷花形,何以此地名大荷邑?莫非以管辖玉砂冈而名么?”羽客道:“不然。玉砂冈乃承露之荷华,大荷邑乃倒地初出水之蕊,同发脉于藉塘邑之藕节岭,中腰双股垂脉结合一山,复从两角分落,一结玉砂冈,一结大荷邑。”因指点花叶形势,惟蕊形逼近,反似依稀。见祠内幽静,因赁移居。再问羽士巨商大贾,羽士道:“大商姓奚姓蒙最有名望,为邑中冈上众所敬畏。”文侯道:“办砂事务可在行么?”羽士道:“小道虽常与商贾交结,而运筹握算却非所习练。东边丹房内,现有老商作寓,欲知砂务,须细询之。”文侯道:“甚善。敢烦介绍!”羽士道:“不妨径往。”   三人下楼,转到丹房,只见有个五旬上下年纪者,据案检   阅簿籍,后面站着两个家人。羽士趋上道:“新寓二位客官,特来拜访。”那商停手出位,礼毕道:“客长贵处高姓?”文侯道:“某等姓韩,家住云平岭。尊客贵姓?”客人道:“小子姓龙。敢问到此何干?”羽士代答道:“欲办官砂,因诸务不谙,是以惊动起居,拜求指示。”龙商笑道:“奉劝早回罢。   小子世业于中,昧于见机,渐致消乏,寸土无存。客长一切茫然,外行钻入,自应加倍吃亏,徒将本折何益?”文侯道:“若如尊论,砂莫能办矣。如何经营者不绝人也?”龙商道:“有种世业根基,各处铺摆,不得更变动移。消乏而后,已有种可去可留,则在见机耳。今贵客既另有生涯,当钱粮瞒上私增之时运行,止有折本,难获利益。所以奉劝早回。”文侯道:“蒙高谊指教,铭勒五内。但国家每岁额征无所同异。”闻近捏名苛征,加而又加,无一定数,以致报销成本,俱属虚文。   不知系奉岛主之命加,系奉当事者之令加?”龙商道:“若奉岛主之命加,即可添入成本,计本销售,有何大害?而今乃为首数商承颜顺意,设立名色,加派众商,以媚于当事者。然后趁火打劫,犹狐假虎威,遇事则吓诈弱懦,小商安不消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