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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汤胜姑活捉锦文 施碧霞喜见荣春
话说汤胜姑提刀上马,带了三百名喽罗杀下山来,叫声:“花匹夫,老娘来了。”那花锦文见了笑道:“施碧霞贪生怕死不敢出来,叫尔来替死,快通姓名来。”汤胜姑道:“老娘叫做汤胜姑,特来活拿尔这老匹夫。”举起日月双刀便砍,花锦文举起刀便隔,回手砍来。二人杀了六七十合,汤胜姑暗想道:“我方才开了大口要活捉此贼,今见他手段果然高强,如何胜得他?也罢,待我用手箭胜他便了。”遂虚掩一刀,诈败而走,花锦文喝道:“尔这贼贱人,要走往那里去?”随后赶来。汤胜姑见赶将近了,用手举起,袖中飞出一枝箭来,道声:“花贼看箭。”花锦文叫声“不好”,要闪已闪不及,却好中在面门,叫声未完,耳朵又中一枝箭。花锦文大叫一声:“痛死我也。”一跤跌下马来,众喽罗随赶上前来用绳捆绑。汤胜姑见官兵要来抢夺,遂舞动双刀杀散官兵,吩咐将花锦文押上山,自己来到忠义厅外下马,走进厅禀道:“小将仗小姐虎威,已将花锦文擒捉在外,特来缴令。”施碧霞道:“将军辛苦了,后营歇息。”吩咐:“将花锦文带进来。”两进答应一声,即将花锦文带进帐前,施碧霞骂道:“尔这老匹夫,今日在我帐下焉敢不跪?”花锦文喝道:“唗!尔这贱人,不守王法敢为强盗,如此猖狂,今日天兵到此尚不受绑,胆敢抗拒拿我么?” 施碧霞喝道:“尔这匹夫与尔哥哥害我父亲尚未报仇,今日被我拿住尚敢无礼。” 吩咐左右:“将他别刖去两足。”左右答应一声,将花锦文两足刖去,一时晕倒在地。施碧霞又吩咐:“将花锦文押去后营,牢固看守。” 忽见喽罗走来报道:“前日差去接田夫人的喽罗已接到了。”施碧霞闻报,吩咐:“大开营门,随我下山迎接。”遂一同下山,接了田夫人上山到忠义厅。见礼毕坐下,各诉前情。施碧霞吩咐备酒,因见汤胜姑骁勇,遂与他结为姊妹。田夫人问道:“为何我相公尚未上山?”施碧霞答道:“去接夫人在前,去救大人在后,故至今尚未到山。而且路途又远过夫人的。” 正说未完,忽见喽罗又报道:“去接李夫人的喽罗也到了。” 施碧霞遂走出厅来看,只见张龙等四人跪下禀道:“小人们奉令走到扬州要接李夫人上山,不想李夫人见疑,说并无凭据,人生面疏,不肯随小人来。”施碧霞闻言叫声:“不好了,原是我不曾打点,忙急无写书信寄去,倘若南京李恩人屈打成招,抑是他三人去劫得田、李二人来,岂不连累他妻孥了?”张龙道:“女将军快些修书,待小人再去。”施碧霞道:“且慢,等待南京探事的喽罗到来再作道理。 赏尔半月不用当差,尔去外面吃酒饭。“张龙道:”叩谢女将军。“遂退了出去。 施碧霞心中甚是忧闷,将此事说与田夫人知道。到次日,施碧霞升帐,只见探事的喽罗来报,将抢劫之事说了一遍。施碧霞略略放心。至次日,楼罗又报道:“三位大王将次渡河了。”施碧霞那里晓得黄河渡口乃是患难之处,只晓得吩咐接应。 且说童孝贞等多是一莽之夫,不知进退,去时可以络续而行,如今又多二名犯人随身一路而来,虽是荒郊旷野,尚有官兵在后面追赶,若在别处还可以藏身,独有这黄河渡口无处可以藏身,这些渡船又要查问明白方肯渡他过河。众人无可奈何,阻住在黄河渡口,后面追兵将次要至,三百名喽罗早已七零八落存不得三二十人而已。童孝贞心中着急,说道:“如今却怎么好?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这却如何处置?”施必显说道:“怕他怎的?若是追兵来时杀他一个落花流水便了。”张顺说道:“只除了这句话没有别话可说的了。”李荣春道:“尔们若敌官兵,待我先赴黄河罢。”田大修道:“谁敢动手?”施必显道:“我悔已迟了。”童孝贞道:“大家死了到觉得干净。”张顺道:“尔看后面烟尘乱滚,官兵已到,我们只得各自散了去。”李荣春道:“也罢,尔干尔的事,我干我的事。”田大修道:“世弟,我与尔同赴黄河以报国恩便了。”说完二人望河就跳,张顺等三人急忙上前扯住道:“死活自然同在一处,也罢,抵在这头不要了罢。”又叫声:“天啊天,想不到我们今日绝于此地。” 正在忙急之际,只听得半空中一声响亮,金光万道,只见黄河面上现出一座桥来,众人见了甚是惊骇,道:“敢是皇天保,赐此金桥与我们过去么?”田大修道:“既有此桥,速速过去罢。”众人上了桥急急走过了桥,后面官兵已追到河口。 忽听得一声响亮,桥已不见,众官兵一见却也惊得呆了,道:“此乃天意也,不必渡过去拿他了。”遂自退了回去。那田大修等过了桥又听得一声响亮,桥已不见,各人笑道:“此乃天救我们,也须要拜谢。”遂一齐跪下,拜谢了天地。此时月已东升,忽见陶天豹远远而来,五人一拥上前来问道:“尔在南京退了兵马说要归山,为何又在这里?”陶天豹道:“我若预先说破,一则天机不可泄漏,二则被尔们太觉藐视了,我奉师父之令特来救尔等灾难,叫尔们同心协力以除好贼。有锦囊一个与李大爷收下,到某月某日开看,依此而行,不得有误。” 李荣春接了锦囊,收在身边。陶天豹道:“尔们速速回山,我去也。”即驾起云帕而去。众人见陶天豹去了,遂一同望皤蛇山而来。 且说施碧霞这日升帐,只见喽罗报道:“众大王已将近到山了。”施碧霞闻报,吩咐众喽罗:“大开营门,下山迎接。” 自己也来到山下等候。不一时只见众人已到,施碧霞欠身说道:“田大人、李大哥,多多有屈了。”田大修见了问道:“此女莫非是施碧霞么?”李荣春说:“正是。”田大修道:“好一位女丈夫,有劳了。”遂一同上山。陈松也出来迎接。 大家来到忠义厅相见,礼毕坐下,喽罗献了茶,施碧霞先问南京之事,施必显遂将前事说了一遍。施碧霞道:“若不是亏了陶天豹,岂不性命难保?”李荣春问道:“贤妹,我家母亲是几时上山来?身体可平安么?同我去拜见。”施碧霞答道:“只为母亲、嫂嫂还未上山,使我心中十分烦闷。”李荣春道:“为何至今尚未上山来?”施碧霞遂将前情说明。李荣春叫声:“不好了,我今日上山,母亲妻子岂不被地方官拿去受苦?叫我如何放心得下!”施必显叫道:“李大哥不必心焦,母亲、嫂嫂有什么灾难自有陶天豹相救,怕他则甚?”童孝贞道:“休得说呆话。” 张顺道:“必须有个人去打听才好,只是我们不便再去,叫那个去好?”施碧霞道:“这个不妨,可差汤隆去打听。”张顺道:“不错,汤隆可以去得。”田大修问道:“我的家眷在那里?”施碧霞答道:“已搬上山来了。”田大修道:“如此还好。”施碧霞道:“张环既被哥哥擒来,为何不见?”施必显道:“前途已问明白,他说中途得病盘费用完,是以不能到扬州。不知到什么地方他都忘了,被花虹遇着骗进京去出首,将前番那一封书作证,为此将他擒来交与喽罗,随后就到。” 施碧霞吩咐:“请汤姑娘出来。”施必显问道:“那个汤姑娘?”施碧霞答道:“就是汤隆之妹。”施必显道:“他是小户之女,叫他做个丫头便了,怎么称他姑娘?”施碧霞道:“哥哥好没分晓,尔还不晓得哩,他虽是小户出身,武艺却甚高强,朝廷差了花锦文前来厮杀,与我杀了一十三阵不分胜败,被汤姑娘一阵便就生擒上山来。”众人俱道:“果然英雄。”施必显道:“如今花锦文何在?”施碧霞道:“被我刖去双足禁在后营,我与汤胜姑结为姊妹。”施必显道:“正该如此,我们也该与汤隆结为兄弟才是。”只见田夫人与汤胜姑一同出来,众人立起身见了礼,田夫人与田大修略诉前情,然后汤胜姑也来见礼,众人称赞不已。施碧霞吩咐备酒,自己与田夫人汤胜姑入内饮酒。童孝贞、施必显、张顺三人在外面与汤隆结为兄弟。 饮酒之间,李荣春放不下母亲,要汤隆前去打听。汤隆道:“此事愿往。”施必显吩咐:“带花锦文出来。”左右答应一声,将花锦文拖出跪下。施必显大喝道:“花锦文,尔哥哥做得好事啊!我父亲有何差处,害得我家破人亡?这是什么缘故? 好好讲来。“可怜花锦文身为招讨,今刖去双足受此毒楚,气得目定口呆,一句话也不能应。施必显走出位来连问数声,花锦文并不答应,施必显将他一连踢了几下脚尖,吩咐喽罗:”拖他下去,打一百下大板仍旧收禁,等拿住花锦章一同处置。“ 左右答应一声拖下花锦文,遂即打了一百下大板,仍旧带去收禁。 且说汤隆次日收拾停当,辞别众人下山而去。只见喽罗押了张环已到,施必显吩咐将他斩了,尸首丢在山凹。张环一念之差以致尸首被风化了。那李顺、三元、来贵也到了,即将前情说了一遍,众人方才放心。李顺在卢府别了主母,一竟赶路而来,所以以后之变全然不知。众人一齐说道:“尔若早来一日,也免得汤隆此行。” 遂打发喽罗连夜去赶回汤隆不表。 且说卢小姐女扮男装一路行来,已到清江浦,有个庙宇,遂下马进庙歇歇。因黄河并无夜渡,只得在庙中权歇一宵。遂走进内将庙门闭好,只因连日赶路辛苦,不觉身体困倦,遂倚膝而卧。 且说李元宰一路马不停蹄赶到黄河渡口,日已沉西,月上东山,并无渡船,没奈何要寻个宿处,四处一望并无客店,只见有个庙字,道:“也罢了,且在此庙中暂宿一夜,明日过去罢。”遂走到庙门口,下了马将庙门一推,却是闭的。大声叫道:“快些开门,公子爷要进来歇了。”将门乱打,如擂鼓一般,早已惊醒了卢小姐。卢小姐心中大怒,扒起身来将门开了,喝道:“尔是何等之人,因何打门把我惊醒?”李元宰定睛一看,见他是个平等之人打扮,自己倚靠是个公子,便也大声喝道:“尔睡得,我歇不得么?”卢小姐想道:“此人年纪虽轻,到来得强霸,我想行路之人怕不得凶的。”遂骂一声道:“看尔还是这个孩童,出言就敢撞犯我么? 惊醒我的眠是何道理?“ 李元宰道:“尔这贼囚,这个所在只有尔睡得,我到这里便不容我歇么?”话说未完,拳已先到,一拳望卢小姐面上就打。 卢小姐道:“尔这小贼种,焉敢无礼。”一手隔开拳,一手回拳打来,二人就在庙门口尔一拳我一脚打有二三十个回拳,全不见输赢。 忽见一个白面后生走上前道:“休得这般相打,差官押解李荣春家眷人等已过黄河去了,若再过一夜路程便赶不上了,尔们休为私嫌误了大事。”二人听了遂住了手一看,李元宰却不认得,卢小姐却认得是陶恩人,此时碍着李元宰在面前不好动问,只说:“因过渡无船,所以在此耽搁。”陶天豹道:“若要过渡,船只何难? 解差官是从水路进京,尔们须驾船而去,赶往前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就可以一同上山。如今快些随我来。“卢小姐应声:”来了。“那李元宰道:”且慢走,自古道在园多是客,一样赏花人。我李元宰也为此事而来,理当同去。“也赶上前来。卢”小姐道:“我不认得尔,什么李元宰,尔莫非花锦章差来的奸细作么? “李元宰道:”唗!胡说,我乃司狱官李国华之子,因受李大爷大恩未曾酬报,今他家眷有难,以此我要赶到幡蛇山却(去)报消息,请众好汉来救他们,被尔说什么奸细作。“卢小姐道:”既如此何不早说。“李元宰道:”如今不必说,大家救李、卢二夫人要紧。“来到河口一看,并无船只,乃问道:”船在那里?“陶天豹道:”尔看那远远摇来的可不是船么?“卢小姐抬头一看,果然一只船如飞的一般来到岸口,却无船公,只是一只空船。二人间道:”又无船舡,如何赶得他们着? “陶天豹道:”不妨,尔二人只管上船,他自然会走。“二人依言上船,陶天豹喝声:”走!“那船似飞一般去了。自己来到庙中,见有一幅丹青、一个小包袱,乃是卢小姐歇下之时放在地下,以后与李公子正在厮打,又有陶天豹叫他渡河而去,为此匆忙忘记带去,故尔遗下在此。陶天豹将这幅小图拿出庙外,在月下展开一看,道:”画得都肖我的像。“又见上面写着”陶天豹“三字,暗想道:”此必是卢小姐画的,他不过感我救命之恩,画此小图以报我恩,只是内中却有关情,不免待我带去万花山便了。只是这个包袱内之银要他何用?二匹马乃是小事,只得别人造化罢了。“ 遂将马匹并银子丢下,随即驾云而去。 且说李元宰同卢小姐坐在船中,那船如飞一般,不一会只见前面有只船高悬旗号,两挂标灯,想道:“必是官船了。” 遂大喝一声:“奸贼休走,我来了。”二人跳过官船将这些官兵乱砍下水。那差官慌忙跪下哀求道:“大王爷啊!我们没有金银,船中所有物件任凭取去,惟望饶命。”二人并不回言,将他衣服剥下,一刀砍下水去。船家唬得魂飞魄散,哀求道:“大王爷饶命埃”卢小姐道:“不干尔事,尔只与我摇船。” 又将三轮囚车打开,卢夫人一看猜疑道:“这后生家好似我女儿一般,只是男装,又有一个后生家在着,却不敢认他。”卢小姐叫道:“母亲、伯母、嫂嫂,休得害怕,卢赛花在此。” 卢夫人间道:“尔果然是我的女儿么?为何如此打扮?”卢小姐遂将前事说了一遍。卢夫人同李夫人、淡氏大娘一齐说道:“果然亏了陶天豹,若无这一只船,性命岂不难保?”谁知这只船乃青萍变的,所以男女上了官船即时不见。卢小姐吩咐舵舡将船急摇,自己打扮做差官,李元宰扮着押解差官,不多时船已摇到岸口,众人各各上岸。 此时天色大明,遂同到酒店,吃完酒饭,雇了车辆与卢、李二夫人并淡氏大娘坐下,遂望幡蛇山而来。行不多路,忽见山边跳出一人,大声喝道:“来的留下买路钱,放尔过去。” 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元宰未会先讨敌 君陛回朝奏情由
话说李元宰等正行之间,忽见山凹里跳出二人来要讨买路钱,心中大怒,走上前大声喝道:“尔是没眼睛的狗强盗,敢来问我要买路钱么?”举棍便打,那人拔出腰刀拦开棍,回手一刀砍来,二人就在山下一来一往杀个不了不休。卢赛花恐李元宰有失,连忙上前喝声说道:“大家住手。尔这个人是那里来的? 焉敢这等无礼?“那人答道:”我乃幡蛇山上扒山大王汤隆便是。“卢小姐问道:”山上共有多少好汉?“汤隆答道:”索命无常童孝贞、飞天夜叉施必显、半节蜈蚣张顺、镇山女大王施碧霞、擒虎女将军汤胜姑、小孟尝君李荣春、铁面无私田俊卿,还有我扒山虎、长房夫人方氏、飞岭母大虫,什么希罕。尔这二个人不要多言,快些留下买路钱来,待我好早早到南京去公干。“李元宰喝声:”住了,尔这人是瞎了眼睛的,连人也不识还敢说要什么买路钱?“卢小姐说道:”尔送我到幡蛇山去,我就送尔几文钱买酒吃。“汤隆骂道:”尔这贼囚,我要到南京去公干,那有闲工夫送尔去。“李元宰说道:”尔既不要送我们去,快些闪开,我们要押解李荣春家眷进京去。“ 汤隆一闻此言便问道:“李荣春家眷在那里?”李元宰道:“尔看那后面来的便是。”汤隆闻说是李荣春家眷,心中大喜,道:“来得凑巧,省得我去。”举起刀望李元宰便砍,意欲劫取李荣春家眷。那李元宰将刀隔开,笑道:“尔这个莽夫,一家人何必如此?”汤隆问道:“什么一家人?快快说个明白来。”李公子道:“我二人已劫李荣春家眷在此,如今快快同我送上山去。”汤隆闻言又问道:“尔叫什么名字?”李元宰应道:“我叫李元宰。”汤隆又问道:“这一位哩?”卢小姐答道:“我叫卢赛花。”汤隆道:“既如此何不早说?险些伤了和气。 如今快些一同上山去罢。“遂一同而行。 行不多路,忽见前面七八个喽罗如飞的一般赶来,众人不知何故如此的赶来。 那喽罗接着了汤隆便说道:“众大王叫小人来赶大王回去。”汤隆问道:“众大王为何差尔们来赶我则甚?”喽罗禀道:“因李大爷总管到山说李夫人住在卢家是不妨事的,所以叫小人们来赶大王回去。”汤隆也将此事说与众喽罗晓得,众喽罗闻言齐道:“如此甚好。”遂一同回山。 在路非只一日,已到山下,差一个喽罗上山去通报。众人闻知,俱各大喜,吩咐喽罗大开营门,一同下山迎接。接上山来到忠义厅,一齐拜见,行礼已毕,遂各坐下。先是李荣春问了李夫人道:“自从孩儿被拿之后久违定省,不知母亲如何也被拿去?”李夫人见问,遂将前情说了一遍。此时各人互相问来问去,说不尽前言后语。童孝贞吩咐备酒,男外女内分开而饮。正饮之间,卢小姐忽然大叫一声:“不好了!”众人吃了一惊,问道:“何故如此大呼小叫?”卢小姐说道:“我一幅《天豹图》遗失在庙中忘记带来。”众人道:“这个何妨?再画一幅罢了。” 不说众人在寨饮酒,且说花锦章自从差花锦文提兵去收捕幡蛇山大盗,自以为得计,暗想道:“如今好了,这些贼寇不消一日自然尽除,可绝后患。”这日正在看天下的报章,忽然接了南京的报,心中大怒道:“可恼啊可恼!陶天豹仗术杀兵,施必显欺君藐法,这还了得?”花子能在旁说道:“看此光景,不但了不得,连江山也难保了。这还在其次,只恐我花家都要被他们杀尽除绝的了。”花锦章道:“不要尔着忙,为父的自有道理。”正说之时,只见家人报道:“邱大人到了。” 花锦章道:“请他进来。”家人出去请了邱君陛进来,见了礼坐下,邱君陛即将前情说了一遍。花锦章道:“前日已经奏闻,圣上降旨前来将他二人处斩,为何反被陶天豹辈如此猖撅?”邱君陛道:“何曾有甚旨意?”花锦章道:“乃高文杰领旨去的,怎说没有?”邱君陛道:“这又奇了,几时见高文杰有领圣旨去?”花锦章道:“也罢,我与尔明日见驾,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面奏便了。”邱君陛道:“正合我意。”遂即告退回府。 次日五更三点,皇上登殿,两班文武拜舞已毕,只见黄门官奏道:“邱君陛回朝复旨,现在午门,请旨定夺。”皇上传旨:“命邱君陛进见。”邱君陛领旨进朝,三呼已毕,奏道:“臣奉旨到南京审田大修一案,不想被陶天豹仗术杀害官兵,施必显等将田、李二人抢劫而去。臣带领官兵追赶,又被陶天豹用法术杀退,不能前进。非臣等不尽心竭力,实因他妖法利害。”皇上闻奏大怒,问两班文武道:“如今用何法以治之?” 只见花锦章出班奏道:“陛下可速降旨,命雁门关总兵窦景领兵再去,一同剿除贼党,不伯盗寇不除。”皇上闻奏传旨道:“着该部依花卿所奏而行。”那晓得地方官将花锦文被擒逃回兵卒一概备文书达部,兵部王上达即刻亦来奏闻,皇上一发大怒,即时传旨:“命该部着差官赍旨速速到雁门关,命窦景旨到之日即刻起兵,火速而行。”朝毕,驾退回宫,众文武散朝。 花锦章回府,遂将花锦文被擒的事说与马夫人晓得,道:“如今家中无主,夫人却要回去。”马夫人没奈,只得打点动身回去。 且说花子能迷着梅素娘,这日在七亩在与梅氏饮酒,饮到日将西归,因恐父亲到来,就要作别回去。梅氏道:“我与尔有万分之情,看尔全然没有爱我之心,莫非另有心中人,故假说怕太师?”花子能笑道:“并不是另有心爱之人,实恐爹爹到来败露机关,尔我性命难保。”梅氏道:“吓!尔果然是怕太师么?”花子能道:“别事自然不怕,此事却是要怕他的。” 梅氏道:“既然如此,自今之后尔不必来了。”花子能道:“虽然怕他,瞒了他私自来是不妨的。”梅氏道:“如此受惊耽怕,却能不得畅意,我有一句话与尔说,只恐不中尔听。”花子能道:“说什么话?就是不中听处也是着听。”梅氏道:“我与尔年纪恍惚,正是同床共枕之人,那太师须发胡乱甚不中我意,叫尔断交尔又不肯,又伯太师,怎能与尔天长地久?况且此处只有四个丫头,俱是心腹,不如将太师了其性命,我与尔白头到老,尔说好么?”花子能听了此言吃了一惊,想道:“若是别人我就帮尔行事,只是爹爹却使不得,我若不允,他又是鼻涕眼泪一齐来。”只得说道:“这件事不是性急得来的,须要慢慢商议,做得干干净净才好。” 梅氏道:“我主意已定,等太师来时将他灌醉,一刀结果了他性命,将尸灭了。那时有谁晓得?”二人言来语去,夜已深了,那丫头将剩下酒肴收往厨下吃得个个沉醉,都去睡了。梅氏留住花子能同上床去睡。 谁知这花园门尚未闭着,因花子能来的时节门是双桃闭的,不意双杏开门看景致,谁知附近有个尹小官见双杏立在门口看看景致,遂上前要来调戏,双杏连忙走进里面去,所以忘记关门,被一阵风将门吹开。 且说花太师这日请酒,到初更后酒散客去,遂带了两个家人来到七亩庄,已是二更时候。家人用手一推,其门自开,花太师大怒,走进园中,家人将门闭了。花太师道:“如此不小心。”来到鸳鸯楼下,只见灯光现出,举手推门却是闭的,吩咐家人:“尔们到便房安睡。”家人遂到便房安息去了。花锦章举手将门打了两下,叫道:“开门。”梅氏正与花子能相抱而睡,忽听得楼下太师打门,二人吃这一惊非同小可,花子能道:“不好了,爹爹来了,怎么样哩?”梅氏道:“如今快些起来穿了衣服。”花虹急得无处奔逃,梅氏道:“不要着忙,快些躲在床下。”花子能没奈何,只得望床下爬了进去。梅氏拿了烛走下楼来,开了门道:“贱妾只道太师爷有事不来,所以如此大胆早睡,望太师爷恕罪。”花太师道:“谁来罪尔,只是此班贱婢这等不小心,园门也不关,应该责他几下才是。” 梅氏道:“吓!园门也不闭么?待贱妾将他们责处便了。”花太师道:“吩咐备酒,我要与尔同饮两杯好睡。”梅氏道:“是,太师爷请坐,待贱妾去叫他们起来备酒便了。”遂走下楼来,叫起四丫头到厨房备酒,自己也上楼来陪花太师。花太师道:“我若不在此,尔可寂寞么?”梅氏道:“妾在此甚是凄凉,多谢太师时时挂念。这鸳鸯楼好比相思楼,日里只与花木作伴,夜里甚是冷静,只恨更长夜深。” 花太师道:“只是我年老力衰,不能畅尔心意。”梅氏应道:“说那里话来,太师年尚未老,力尚未衰,犹如少年人。还是贱妾不晓事,难将情兴送襄王。”花太师笑道:“果然能说话。” 只见四个丫头将酒肴搬上来排在桌上,一齐跪下道:“丫头们叩头。”花太师道:“尔这些贱婢如此不小心,连园门也不关么?”四个丫头一齐道:“求太师爷开恩,下次再也不敢了。”梅氏道:“”初次饶他罢。“花太师道:”下次再犯,定不饶的。“众丫头道:”叩谢太师爷。“梅氏亲自斟酒劝太师吃,叉逢着花年、花信,所以命丫头与他二人一桌酒,立意一人一刀要结果他的性命。自古道最毒妇人心,果然色胆大如天,与命相连。梅氏将花太师吃的酒稍冷一杯换热一杯,不觉将花太师灌得大醉,梅氏伏侍他睡了。那丫头们将酒肴收拾,下楼而去。梅氏将裙脱下,手袖卷起,将壁上挂的剑拔出鞘来,满面杀气,走上前就要砍杀。不知可杀死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梅素娘贪欢杀主 花子能绝欲探亲
话说梅氏举起剑来要杀下去,那花虹在床下伏着,已看得明明白白,见梅氏拔出剑来要杀太师,连忙爬了出来将梅氏手扯住道:“且慢些。”梅氏道:“趁尔爹爹睡着,此时若不下手更待何时?”花子能道:“须要计议停当才可下手。”梅氏道:“尔既不容我杀他,也罢,待奴自刎罢。”花子能道:“这个一发使不得,到不如我与尔一同死了罢。”一个拖来一个推去。正在急忙之际,忽见楼下花信、花年叫道:“太师爷,快些下楼,万岁爷圣旨来召太师爷入朝议事。” 花子能想道:“好了,救星到来了。”梅氏闻叫不觉胆寒,连忙将剑插入鞘,花子能急忙望床下爬了进去。梅氏将手袖放下,穿了裙走近床前,叫声:“太师爷。” 那花太师烂醉如泥,任叫不醒。梅氏遂将醒酒香取了一小块放在花太师口内,不一会时,花太师酒已醒了,开眼一看,问道:“素娘,尔为何不睡?”梅氏道:“万岁爷有旨,特召太师爷入朝议事。”花太师闻言,说道:“快些点灯。”就立起身下床来,将衣服抖一抖道:“我为何不脱衣就睡下?”梅氏道:“因太师爷大醉,故此和衣而睡。” 花太师道:“花年、花信在那里?”梅氏道:“在楼下等候。” 花太师道:“素娘,尔自去睡罢。”梅氏应道:“是,太师爷慢请。”花锦章遂走下楼来,花年、花信提灯照太师爷出去。 双桃将门闭了,走上楼来,只见梅氏叹不绝声,花子能从床下爬了出来,惊得一身冷汗淋漓,说道:“如何!方才若还不是我阻挡,早已一剑将他杀下,顷刻机关败露,将谁人去见圣上?到那时就将他头拿来装也装不上去,欲去鬼门关追他的魂魄也追不回,却如何是好?”梅氏叹道:“罢了啊罢了!丫头们下去,将门闭了。” 乃说道:“他命是不该今夜死的。” 花子能道:“他偏要活到一百岁。”梅氏道:“混账,他若不再来是不必说,如若再来时定不再饶他了。”花子能道:“他若再来之时别作计议,如今我俩先赴巫山良会罢。”二人说完,遂解帽宽衣双双上床云雨。睡到天明,花子能爬起身来梳洗明白,忙走回家。暗想道:“这件事若是别人,我自然助他一臂之力结果他的性命,念他是生我身的人却做不得。只是昨夜我若不阻止,我爹爹已作无头之鬼了,到今日如何了局?我想梅氏因贪我少年之故起此不良之心,从今以后我不可再去,使他绝了念头,全然我父之命便了。”若说花子能为人强暴,无恶不作,有善不为,在父亲面上原晓得不可谋害。自此之后断绝不去,正所谓负心男子痴心女。 且说梅素娘怀念花虹,心焦燥热,今夜见他不来等到明日,明日又不见他来想到后日,一连数日不见花虹到来,只道他是怕着太师不敢再来。这一日花太师复来与梅氏饮酒,正饮之间,花太师道:“今日夫人已回家去了,我已选定明日接尔回衙晨昏陪伴,一则免尔寂寞,二则省我来往,尔说好么?”梅氏听了此言,心中想道:“我若到衙门去,被他时时惹厌,我与少爷的好事岂不成空?必须今宵将他杀死,我才得与少爷永为夫妇。”心中立定主意,口里答道:“悉听太师爷做主。” 又吩咐丫头:“再备酒来。”花太师道:“这几日国家有事,日夜不宁,我心甚烦,不想吃酒了。”梅氏道:“既然如此,可少吃两杯便了。”花太师道:“既是尔要吃酒,老夫陪尔三杯,不用大肴,只须小菜。”梅氏应声:“晓得。”私下吩咐了丫头几句话,双桃领命而去。不一会时,双梅、双杏将酒菜取上楼来排在桌上,二人对饮,梅氏只是劝花太师吃酒,谁知花太师命未该死,这夜任从梅氏劝酒总不饮下。那双桃奉了梅氏之命,到厨房拿了四盘肴馔送到便房来劝花年吃酒。这日花太师只带花年一人来,这花年又是个贪杯之徒,更有双桃劝酒,岂有不醉之理。 双桃将花年灌醉,走到楼上要来相帮梅氏行事。花太师吩咐:“将酒席收去,尔们睡罢。”自己上床先睡。梅氏将眼色一丢,似乎叫他们不要睡的意思,四个丫头一齐避在房门外。 梅氏将衣裙脱了上床来陪太师同睡,意欲待他事先睡着,然后好放心行事,那知四个丫头听他二人已在床上作乐,双桃道:“今夜是不能成事了。”双杏道:“却是为何哩?”双桃道:“此时正开心作乐,就要行事也来不及了。正在快活之际,还有甚么闲工夫来做这个险事?我们大家去睡罢了。”四个丫头遂一齐下楼去睡。 且说梅氏见太师房事已毕,放倒头便睡着了,遂悄悄抽身而起,将裤穿了,又穿一件短袄,将蚊帐挂起,把手将剑拔出鞘来,走近床前。未杀之时心雄胆壮,此时不觉胆寒起来,见花太师仰面而卧,梅氏此时硬了头皮,大喝一声:“老贼看剑。” 望太师喉咙一剑砍下。谁知神昏眼乱,欲砍咽喉错砍在头上。 花太师被这一剑砍下惊醒,叫声“嗳啾,连忙跳起,一手扯住梅氏短袄。梅氏一想:”他若不死,我命必亡。“连忙挣脱,骂声:”老亡八看剑。“又一剑砍来,花太师连忙闪过一边,将脚望梅氏小腹踢去,梅氏叫声”嗳啾,跌倒在地。花太师也不穿衣裤,跳下床来将剑拾在手中,复将梅素娘端住,骂道:“尔这喧人,我且问尔,尔为着何故行凶杀我?”梅氏只叫:“太师爷饶命埃”花太师大怒,一手拿剑一手揪住梅氏头发吊将起来,问道:“尔这贱人何故杀我?好好说来。”梅氏此时身子一松,存了他活我死的念头,一手将花太师子孙袋捏住往下一扯,那花太师疼痛难当,把剑一挥将梅氏砍为两段。 花太师气得目定口呆,满身发抖,将剑丢下坐在椅上骂道:“尔这贱人这样大胆,如此无礼,这还了得?只是何故突起歹心下此毒手?”想了一回说:“是了,必是这贱人有与外人私通,故起这念头。”将烛拿来四处一照,并无一人,仔细再看,见房门已开,叫声:“不好了,被他走了,此时料已去远,想不能追回。贱人既死,奸夫已走,不免唤起丫头查究便知明白。”遂自拿灯走下楼来,到丫头房门口将门乱打。却好双梅已醒,问道:“是那个打门?”花太师答道:“是我。”双梅道:“原来是太师爷。”连忙下床将门开了一看,问道:“太师爷为何赤身露体满面是血?敢是二夫人月经来了不要尔同他睡,赶了出来么?”花太师骂道:“贱人休得胡说,随我来。”二人走到楼上,花太师将灯放下,那双梅见梅氏身分两段满地是血,吃了一惊,大叫一声:“嗳哟。”一跤跌倒在地,连忙又爬了起来,惊得满身只是发抖道:“太、太、太师爷,二、二夫人为何如此?还、还是冒、冒犯太师爷,还是不、不、不能凑趣? 尔、尔亦可以对他说得明、明白,叫他下次要讨好,再不然就打他几下就是了,何必如此?“花太师道:”非为此事。我且问尔,平日何人在此走动?“双梅道:” 太师爷这句话问得差了,此处只有太师爷同二夫人,二夫人同太师爷,并双桃同双桂、双桂同双桃、我同双杏、双杏同我,少“遂住了口。 花太师问道:“少甚么?为何不说?敢是少爷在此走动么?” 双梅道:“少爷从来不曾到此。”花太师想道:“他说得奇怪,为何说个‘少’字遂住了口?莫非畜生有来此么?”尔说花锦章乃是一个调和鼎鼐、燮理阴阳的宰相,要办多少的事,莫说这点小事就看不出么?花太师连连问道:“双梅,少爷昨日可有来此么?”双梅答道:“并不曾来。”花锦章道:“少爷到此也是平常之事,他若要来难道我不许他来么?尔快快从实说来,我就收尔做二夫人,尔若不说明我就一刀叫尔照二夫人一样。”双梅暗想道:“我方才不小心说出一个‘少’字,被他查问,如今怎么好?”花锦章见双梅沉吟不语,叫声:“双梅,为何不说?尔若说得明明白白,我自然收尔起来做二夫人。” 双梅道:“多谢太师爷,丫头无福消受。”花锦章见他不说,将剑拾起叫道:“双梅,尔说不说?若再吱唔尔看此剑利也不利?”双梅急了,连忙跪下道:“太师爷饶命。”花锦章道:“尔还不说么?”一手将双梅头发揪起,一手将剑靠在咽喉道:“尔说不说?”双梅唬得魂不附体,料想瞒不过了,只得从头至尾老实说了一遍。花锦章一听此言,心中大怒,恨道:“可恼啊可恼!小畜生自败门风,来到此处将庶母也通奸么?是不是一个母子之分,怎么连五伦也没了?要他何用,就使花门没了后代,断不要留此畜生。”将剑指着双梅骂道:“尔这贱人,结党成群敢来害我么?”双梅道:“这个丫头们不敢。”花太师道:“喧人利口。”一剑将双梅砍成为两段。心中又想着:“双桃、双桂、双杏乃是一党之人,断然饶他不得,倘传扬出去叫我如何做人?”遂一直走下楼去,将三个丫头一个一剑砍为六段,可怜梅氏一念之差,自作断头之鬼,又连累四个丫头个个身首异处。那花锦章想道:“尚有两个老婆,知了此事必会传扬出去,这亦是饶他不过。”遂又走到厨房将房门踢开,走进去一个一剑分为四段。可怜这两个老婆,遭此冤枉惨死,这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冤难诉,有屈难伸,只好到阴司去算帐罢了。 且说花锦章杀了二个老婆,复到楼上坐定,头上被梅氏砍了一剑,皮肉削开,血流不止。方才正在气恼之时不知疼痛,此时心神略定,觉得疼痛难当,忙寻一块罗帕来包了头上,穿好衣裤。谁知被风吹人伤痕,一时眼花头晕,满身寒冷,两腿酸软,意欲下去叫花年,那知两足难以移步,不能下楼,只得睡在床上,遍身发抖。 想起心事又气又恼,又不忘爱色之心,口里叫道:“梅氏啊梅氏,不是我心肠太硬,谁叫尔下此毒手? 自今以后将往日恩情一旦休了。“又叹口气说:”咳!说便这等说,我想起来并不干梅氏之事,这都是那畜生之故,他若不到此,梅氏何能与他私通?“况且青春美女爱少年郎固有其然,他因嫌我年老无能,不足以快其意起此毒心。畜生也畜生,我断然饶不得尔,就将畜生来碎剐凌迟也不足偿其罪。” 此时已是四更五点的时候了,只听得花年在楼下叫道:“请太师爷上朝。”花锦章闻言乃叫道:“花年,尔走上楼来,我有话对尔说。”花年应道:“小人不敢。” 花锦章道:“不妨,快些上来。”花年闻言,遂走上楼来道:“太师爷叫小人上来有何吩咐?”一边说一边走,不提防被双梅尸首绊了一跤,连忙爬起来道:“什么东西将我绊了一倒?”低头一看吃了一惊,叫声:“嗳啵”花锦章止住道:“不要高声,是我杀的。”花年道:“太师爷何故杀他?”花锦章道:“他冲撞我,以故杀了。”花年道:“那边还有一个哩。”花锦章道:“那边一个是二夫人,不许尔多言,快去备办棺木七口,一面去禀知三爷、四爷,只说我有病不能上朝,叫他代奏圣上便了。花年,尔须速去速来。”花年应声“晓得”,花锦章又吩咐花年道:“少爷面前不可多言,如敢违我也是一剑。”花年道:“小人不敢多言。”遂提了灯走下楼来,出了园门骑了花锦章的马先跑到花锦龙那边去。谁知已上朝去了,花年随即赶到朝房。此时那些文武俱皆齐集,尽说道:“花太师此时为何还未见到来?” 正说之间花年已到,说:“花太师有病在七亩庄,不能上朝,叫三老爷、四老爷代奏圣上。”众人闻言,说道:“等上朝过了前去问候罢。”花年又跑到棺木店备买了七口棺木,叫他抬到七亩庄去。自己先跑回来禀明太师道:“棺木已备齐了。” 花锦章道:“将梅氏并四个丫头、两个老婆成殓了,切要机密,不可与外人晓得此事。”花年应声“知道”,遂将梅氏一手一段拖下楼来,又走上楼来将双梅也拖下楼来。心中暗想道:“为何将他们一齐尽皆杀死?我起先只道杀死两个人,为何要七口棺木?不知是两个老婆三个丫头一夜工夫杀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个,这却为何哩?”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是甚么缘故。又自想道:“我一个人如何做得来?太师爷又不许讲与外人知道。 也罢,待我就附近地方去寻几个人前来相帮,我须赔几个酒钱罢了。“遂走出门要去叫人同来相帮。 且说花子能知父亲又到七亩庄去了,心中甚是耽忧,想道:“梅氏前夜亲对我说太师命内今夜不该绝亡,终要害他性命。 看他粗心大胆,将来我爹爹若被梅氏害死如何是好?“一夜牵肠挂肚,任睡不着。直到五更三点,遂爬起身来,也不梳洗,一直走到朝房查问太师有来上朝否。 管朝房的答道:“太师有病,未曾上朝。”花子能闻言想道:“昨日好好的人,今日忽然有病,其中必有缘故。”遂又赶到七亩庄来。天色渐明,只见十余个人扛着白棺木走来,花子能在旁点算: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暗想道:“谁家晦气,一连死了七个人?这也奇了。”又自想道:“我须打听自己的事要紧,不要管别人闲事。”即时走到园门口,一见门是闭的,挨身而进,暗暗来到鸳鸯楼下,并不见有一个丫头。想道:“这又奇了,这些丫头都往那里去了? “正在探望,只见花年手拿一盆热水走来。花子能叫道:”花年,我且问尔,闻得太师爷有病,果是真么?“花年答道:”果然有玻“花子能又问道:”二夫人可起来否?“花年想道:”太师爷吩咐我不可说与少爷知道,如今少爷又来问我,叫我怎样对答?也罢,待我骗他便了。“花年遂说道:”二夫人不在楼上睡。“花子能道:”不在楼上睡,难道与太师爷分了床睡么?如今太师爷在那里睡?“花年道:” 太师爷在楼上睡。“花子能道:”如此待我上去问安。“花年想道:”我且慢上去,看他如何。“ 那花子能走上楼来到床前,叫声:“爹爹为何身子不爽快?”花锦章一见花子能到来,心中大怒,一手挽住他的左臂问道:“尔来了么?”花子能道:“孩儿待来看爹爹。”花锦章道:“小畜生啊!尔做的好事。”一连七八个巴掌,打得花子能满面通红,叫声:“爹爹,尔怎么才病得一夜就疯颠了,连我也打起来?”花锦章骂道:“尔这畜生,难道我打不得尔么?我且问尔,梅氏尔叫他是甚么?”花子能答道:“叫他庶母。” 花锦章道:“这却又知叫为庶母,怎么与他通奸?尔自己的妻子不能管顾,致与人私通,败坏门风,今日又敢乱伦奸庶母,又欲杀父,这样畜生留尔何用?”遂叫:“花年,快取刀来。” 花子能闻了此言,急得五内崩裂,无计脱身,只得叫声:“爹爹,此话那里听来的?有谁人看见,是那个敢作干证?”花锦章道:“小畜生还敢强辩么?自己不敢下手叫梅氏来杀我,这还了得?今日譬如不生尔这小畜生一般,定不饶尔。”花子能叫道:“爹爹,这个使不得,我是单传独子,要祀花家香火,尔不可一时没了主意。”花锦章道:“我不要尔这畜生传香火接后嗣罢了。”叫声:“花年,快快将刀取来。”连叫数声不见花年上来,遂自己一手将花子能左臂捏得紧紧不放,将身跨下床,就在地下拾起剑来恨骂道:“小畜生,今日容尔不得了。”一剑望花子能便砍。花子能大叫一声:“不好了。”将身望后一闪,飞起一脚将花锦章手中的剑踢落地下,又尽力一蹲挣脱了手,将花锦章推倒在地,自己急急走下楼来,却好遇着花年,问道:“敢是太师爷杀了二夫人么?”花年只道他已先晓得了,遂应道:“不知何故,杀了二夫人还不足意,又将四个丫头二个老婆一齐尽杀了。”花子能听了此言,叫声:“不好了。”回身便走,如飞的去了。 那花年想道:“太师爷莫非遇着邪神么?不然为何杀了七人还不足意,连自己亲生独子也要杀起来?”忽转想道:“不好了,我须要小心,不然也是一剑,那时我却无处去伸冤。” 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必显计议抢景凡 汤隆意外擒花虹
话说花年亦怕太师爷连他也杀了,遂小心在意将一盆热水拿上楼来,伏侍太师爷洗了血迹,又将地下血迹扫得干干净净,又去备一碗人参汤与花锦章吃,然后上床去安睡。却好花锦龙、花锦凤同各文武官员俱来问安。花锦凤问道:“哥哥为何包起头来?”花锦章见问,难将真情说出,只得扯谎说道:“偶因酒醉跌倒一跤,将头皮跌破流血,故此包头。”花锦凤道:“为何不见二嫂奉侍? 连丫头们都走往那里去了?怎么一个也不见?“花锦章答道:”我晓得诸位大人知我有病必要来看我,故此叫他们回避了。“正说之间,圣上差太医前来看病,花锦章不敢与他看,只说:”头皮跌破自有外科医治,有劳先生了。“这些官员问候一回各自告辞回去。 且说花子能跑离了七亩庄心中才定,一边走一边想道:“梅氏啊梅氏,尔为何如此无主意?我叫尔不要性急慢慢计议,为何不听我话?到今日引火自烧其身。可惜尔花容月貌、少年青春,如今没处与尔作乐了。只是我爹爹正在气恼之际,我且避开,走去别处躲闪一年半载再作道理。”遂回府中取了三百两银子,打了一个包袱,急急离了府门,也不想要到那里去,只是信足而行,有路便走,这且慢提。 且说花府家人见走了少爷,遂报与太师爷知道,花锦章闻报叹口气道:“家门不幸,出此畜生,他走得离是其造化,不然一命亦将送他归阴,也罢。” 且说蠕蛇山这些英雄义同肝胆,情胜骨肉,因施必显要报父仇,所以招兵买马,积草囤粮,要杀上京城削佞除奸以扶国家江山社稷。这日忽见探子来报道:“雁门关总兵窦景凡领兵前来征讨,请令定夺。”童孝贞问道:“离山尚有多少路?” 探子答道:“尚有二百里之遥。”童孝贞遂赏探子银十两,再去打听。探子叩谢而去。施必显说道:“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怕他甚么窦景凡?”李荣春道:“这支人马恐怕难杀哩。”众人齐道:“自古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难杀?”李荣春道:“施兄,难道尔忘记了么?我去年写书与尔,叫尔到雁门关窦景凡麾下立功以图进身,方好报仇,尔不到边关去却到此山上来,做甚么就忘了?”施必显问道:“就是他么?”李荣春道:“正是他,今奉旨提兵到此,我等切不可与他相杀。”施必显道:“不与他相杀岂不被他看得我们多是不中用的了?”李荣春道:“他忠良臣子,与我爹爹十分相好,若与他相杀,一则恐不能胜他,二则伤了先人交谊,只用善言分诉,以礼相加,各将我们冤枉情由一一诉明,叫他转达圣上自有招安赦书,方不失朝廷臣子。”众人道:“既然如此,就烦李兄先写函书与他,看他如何。”田大修道:“目下花锦章弟兄官高位重,我田大修尚且碰他不过,何况一个总兵官,如何替得我们辩明此事来?”李荣春道:“我先将冤情对他告诉,看他做得来抑做不来,再作道理。” 不说幡蛇山众人议论,且说窦景凡带了大队人马来到山下,扎下营寨,写了战书,差人送上山去。童孝贞看了战书道:“既这老头儿不讲情理,待我杀下山去杀得他片甲不回,叫他晓得我们的利害。”李荣春阻住道:“不可如此,待我写书送去,看他怎样回我?”遂写书一封交与来人带去。差人回营,将书呈上,窦景凡将书拆开观看一遍,笑道:“原来是花锦章这老好贼陷害他们,我起初并不晓得他们有此委曲,今日既知此事,想花贼虽有威权我却是不怕他的。只是我乃奉旨前来剿捕,不便按兵不动,如今一面与他交兵以掩三军耳目,一面上表奏闻便了。”遂修书一封回报李荣春,又写一道表章差官进京奏闻皇上。 且说李荣春见了回书,遂与众人计议下山与窦景凡假意相杀,以掩三军耳目。 且说差官一路兼程赶到京城,在午门外候驾,要等皇上登殿便好奏闻。谁知被花锦凤见了,想道:“皤蛇山胜败尚未有报,怎么鬼头鬼脑来上奏章?我想窦景凡这老头儿不是好主顾,到要盘问他才放心。”遂叫差官上前来问道:“尔上表章所奏何事?”差官答道:“下官不知。”花锦凤随即吩咐家人:“将他表章取来我看。” 家人即将差官表章抢来呈上,那花锦凤将此表章拆开一看,心中大怒,走来与花锦龙计议。花锦龙对花锦凤道:“可吩咐家人将差官先行拿下捆绑了,然后奏闻圣上,说窦景凡私通贼党,按兵不动,只这八个字窦景凡就当不起了。”花锦凤闻言说道:“不错,就是如此。”即时吩咐家人:“将差官带回府去结果他的性命。”只听得景阳钟响,皇上登殿,花锦凤出班奏道:“今有窦景凡私通贼党,按兵不动,乞我皇拿下问罪以正国法。”皇上闻奏,即时传旨:“着该部差官前去将窦景凡拿来,三法司勘问复旨。”两班文武退朝,刑部即刻差官赍旨而去。不即一日,差官已到窦景凡营寨。窦景凡闻知圣旨到来,忙排香案出营迎接圣旨。接进大营,钦差当中说道:“圣旨已到,跪听宣读。诏曰:兹据中极殿大学士花锦龙奏称,窦景凡私通叛逆,按兵不动,着即扭解来京,交三法司勘问。旨到之日即刻拿解。钦哉谢恩。” 窦景凡三呼万岁,两旁校尉上前将窦景凡衣冠剥去上了刑具。窦景凡长叹一声道:“苍天啊苍天!那知朝廷听信花贼,将臣忠言当作恶言。”钦差吩咐:“将窦景凡打入囚车,吩咐参将代理营事,等新官到来再行征剿。”随即起身望京而去。 且说幡蛇山探子打听此事,连忙上山报与众位大王知道,众人听得此报各怀不乎,俱各大怒,叫道:“可恼啊可恼!奸贼如此弄权,又将一个忠臣拿去了。”田大修道:“如何?我说窦景凡那里碰得花锦章过?如今将他拿解进京,一定凶多吉少,如何是好?”童大王恨道:“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将他抢上山来才见我们的利害。”施必显大叫道:“若不抢来非为好汉。”张顺亦道:“先抢了窦景凡上山,随后杀上京城,拿住花家奸贼与他算帐。”汤隆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元宰说道:“事不宜迟,快些赶紧前去。”李荣春此时要尽忠心也不能容他主意,乃说道:“速速就行,不可耽搁了。” 准有陈松呆呆坐着,众人见他是个文墨中人,武事全然不知,所以施必显送他一个混号叫做实牧童。此时弟兄五人多是青衣小帽倚力为胜,只叫喽罗远远照应,遂一齐上马下山,一路追赶。赶了一百余里,看看已赶上了,各举兵器上前乱砍,这些押解官兵如何是他们对手?不消一回俱已杀散。遂将囚车打开,施必显跳下马来将马与窦景凡骑,因他自己生成两只〔飞〕毛腿,比马走还快些,遂一同回山而来。 走不多路,只见前面有十几个猎户围着一个孽畜,在那里呼呼喝喝、乱嚷乱打。 那汤隆并李元宰二人看见,赶上前来一看,只见一个怪物,羊头狗尾猿身,遍体毫毛皆有花纹,两眼犹如铜铃一般,这些猎户虽然拿刀拿枪却拿他不祝此怪物不但不怕,反有伤人的模样。汤隆喝声:“畜生,到底是甚么东西?”李元宰道:“我们将这畜生拿来剥皮。”二人即跳下马来,双双举起兵器齐走上前,将那怪物一叉刺去,那怪物大吼一声,望汤隆便罩,汤隆将身闪过,又是一叉望怪物胸前戳去,那怪物乱跳乱罩,只是要扑来抓人。李元宰看得亲切,举起一棍打在怪物脚腿,那怪物大吼一声,回身望东南方跑去。汤垄李元宰并十余个猎户一齐赶去。汤隆走得快却先赶上前,只见那怪物望一间破房走了进去,汤隆亦已赶到,一叉刺在怪物腿上,那怪物大吼一声就地一滚倏然不见,只见一人睡在地下,大叫一声:“痛杀我也。” 即坐起身来,大骂道:“是那个狗亡八瞎了眼睛的,敢来戳我花少爷么?”汤隆问道:“尔这小贼种就是花子能么?”尔说花子能为何在此打睡?因从京中逃走出来,一路行来,到了此地忽然身体困倦,故在此破房内打睡。因他原形出现,被众猎户围住想要拿他,却好遇着汤隆将他刺了一叉,忽然醒来,骂道:“尔这狗亡八,放尔娘的狗臭屁,我花少爷的大号尔也敢叫起来?”汤隆亦骂道:“花子能我的儿,尔今日也在此了。”一手拦腰抓起,却好李元宰也赶到了,见是花子能心中大喜,说道:“决些拿回上山去。”花子能被擒,乱叫:“地方救命埃”那些猎户见二人如此凶猛不知何故,不敢上前来问,只好呆呆的看,汤隆遂将花子能横挟在胁下,叫一声就是一拳,打得花子能不敢做声。二人来见众人,说明此事,众人大喜,一齐回到山上,将花子能交与喽罗捆绑了。 众人各到厅上,见了礼坐下请安,各对窦景凡问说受惊了,互说几句言语,即时吩咐备酒。汤隆将拿花子能缘故说与田、李二人知道,田大修、李荣春二人大喜,吩咐将花虹跪门而进。 两边喽罗答应一声,将花虹拖着从左门拖进,又从右门拖出,又从正门拖进,来到正厅将花虹高高举起,报声:“花虹到。” 当面又将花虹踩下跪的。花虹被这一踩晕倒在地,头鼻都磕破了,血流满面。 童大王问道:“花虹,尔可晓得这里是甚么所在?”花子能应道:“不过是个强盗贼寨就罢了,有甚大不了的事!”童孝贞道:“放尔娘的狗臭屁。”吩咐左右:“掌嘴。”左右答应一声,将花虹打了二十下嘴巴,打得花虹头晕眼花。 施必显走下来叫声:“花虹,抬起头来,认认看我是谁?”花子能抬头一看,叫道:“尔是施必显么?不该冒犯我花少爷。” 施必显道:“尔这贼乌龟,什么花少爷?待我奉承尔这花少爷。”举起脚尖乱踢,踢得花子能满地乱滚。只见施碧霞走出来,叫声:“哥哥,且慢踢死他,待我问他。”乃叫道:“花子能,我且问尔,我母子流落在扬州,只为母死无棺椁衣衾,故此卖身葬母,尔因何骗我到尔家中强迫为妾?李大爷有甚得罪尔,尔何故要用火烧死他?那时若没有红花姐相救岂不被尔烧死?” 花子能闻言想道:“原来果是红花放李荣春走的。”施碧霞又骂道:“花子能,尔全不想父叔高官大禄,全不想朋情友谊,全不想天理良心四个字,全不想国法如炉,作威作福,为何今日一句话也没有?”花子能没奈何,哀求苦告道:“施小姐啊施小姐,望尔诸事看我同胞小妹一笔勾销,不必提起罢。”施碧霞听他说同胞小妹,不觉眼红流泪,正要再骂,只见丫头出来道:“施小姐,太太请尔进去。”施碧霞遂同丫头入内。那李荣春大笑,叫声:“花子能,尔抬起头来看看,看认得我是何人?”花子能抬头一看,不觉心惊胆战,哀哀泣求道:“如今从前之事不必说起,看在朋友面上饶了我罢。”李荣春道:“尔今日也知朋友之情么?为何去年六月初三夜全没有一些朋友之情?我与尔有甚大冤大仇,害得我如此光景?如今曹天雄那里去了?小吕布何在?可笑尔在为人在世,妻子与他通奸全然不知,亏尔羞也不羞。”花子能此时恨地下无缝可钻进去。 那田大修叫道:“花子能,尔这乌龟太没了良心,倚恃父势,无恶不为,尔妻子与人苟合,我田大修代天巡狩岂可知而不究? 因奸谋命岂容轻恕?按律理当正法,尔就公然陷我为盗党。如今尔看这眼前的人那一个不是强盗?老实对尔说,如今要兴兵杀上京城,尔何不去出首?今日因何无一句话,犹如乌龟一般伏在地下?来、来、来,我推尔为尊做个强盗王好么? “花子能此时那里敢吐口气,只是定定任他们去骂。 只见走出二个丫头来道:“李太太吩咐,请花少爷内堂相见。”花子能见说李夫人请相见,暗想道:“起先是不必要想活了,如今李夫人请相见,料想有些好消息,一条性命颇略有些见望活了。”两边喽罗将花子能押往后营来到内堂,报声:“花子能押到。”只一脚将花子能踩在地下,花子能叫声:“嗳唷!跌死我也。” 李夫人立起身来叫-道:“”花少爷受苦了。“花子能叫道:”李夫人,救命啊! “李夫人道:”我一问花少爷,尔家是住在扬州么?尔父在京为相,两处为何不住,来到此山?“不知花子能如何对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荣春救驾进仙丹 锦章全家刑正法
话说花子能被李夫人问了此言,遂应道:“我因京中出来要回家去,只因中途耽搁,被一个黑面将军将我拿到此山,被众人羞辱了一常”李夫人道:“嗄!花少爷,尔的威名赫赫,气概昂昂,除了君父之外就是尔了,为何被他们拿来?”花子能应道:“我是孤单一人,那黑面的力大无穷,被他拿了就走,犹如鼠被猫拖一般。”李夫人道:“尔有曹天雄在家教习拳棒,为何如此无用?”花子能道:“曹天雄乃酒肉之徒,是无路用的。”李夫人道:“如今此人何在?”花子能道:“被施必显打死了。”李夫人道:“为何施必显敢打死他?”花虹听了此言,难将前情说出,只是低了头说道:“我之罪孽应该孽报,不必细说,千差万差总是我差。夫人,尔是宽洪大量,莫记我前愆,望乞开恩放我回去,我烧香保尔活一千岁。”李夫人道:“不敢当,不敢当,尔既知我是好人,就不该将我孩儿用火要烧死了。想那日不过为着施碧霞些小之事,大家耐得起来何苦将人陷得这般光景? 幸亏我儿命不该绝,幸得红花相救才得回家,虽是过世乡绅没有势头,算来还是朝廷宦家后裔门楼,并非怕尔花家之势,亦只为一土之人留个情面,闭门不管闲事。 尔还不肯歇,叫曹通强来出头。好一个曹通,败人名节,尔花少爷不做乌龟。 如今我们在此众人那一个不是被尔陷害的?恨不得将尔骨头磨粉,将尔肉来煎油。 “花虹想道:”不好了,看此光景又是活不成了。“那卢夫人叫声:”花子能,尔这狗男女,自尊自大把我孤孀寡妇看得犹如鱼虾一般,几次无事要来寻非,我是忍气吞声,因无丈夫之人故此忍受尔的恶气。李府遭尔废坏,我卢府因尔离故乡,险些母女不能相见,都是尔这个乌龟作的罪孽。少不得抽尔的筋,剥尔的皮。“那汤胜姑道:”卢夫人,尔也骂得口酸了。我与尔本无怨仇,只在目前也要教训尔几句。 “遂道:”尔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遂骂声道:“花虹,尔为何做人如狼似虎,无人不恨?尔这恶花虹,靠了父势混乱害人,只恐今日要将尔活活剥了皮。” 花子能被众人骂了许多,因是自己不是,随他们去骂。今被汤胜姑一骂,心中不愿,想道:“尔这贱人,田螺同着水鸡炒?”遂大声喝道:“尔这贼婆,我与尔有何仇怨,也来骂我花少爷?”汤胜姑赶上前两个巴掌,将花子能打得满面晕红道:“尔这贼乌龟,我汤姑娘骂不得尔么?我就打尔亦有何妨?” 吩咐喽罗:“将他拖出去与众大王发落。”李夫人道:“可吩咐众大王且慢要其性命,暂且收禁,我自有处置。”喽罗领命将花子能拖了出去。却好遇着三元、来贵二人,尔一拳我一脚,打得花子能吱吱的叫。来到大厅,喽罗将李夫人的话禀明一遍,众人俱说:“尊李夫人之命。”吩咐先打五十板,然后收禁。 又吩咐喽罗到无锡县迎取窦爷家眷来。 且说钦差官一路赶回京城报与花太师知道,花锦章即来奏闻,圣上即差官,一面去拿窦景凡进京,一面差镇殿大将军秦泰去征剿皤蛇山贼党。秦泰奉旨来到山东,那文参将见新主帅到了,即同众将出营迎接进营。秦泰问道:“尔们可曾与贼寇见阵否?”众将答道:“自窦爷被擒之后,尚未见过一阵。” 秦泰道:“我今已到,就此出兵。”遂带了众将来到山下,吩咐众将攻上山去,谁知山上滚木炮石飞打下来,不能上山,只是叫骂而已。 且说童孝贞闻报秦泰领兵前来攻打山寨,就要下山厮杀。 李荣春道:“不必去杀,只须如此如此,管教他片甲不回。” 众人齐道:“果然好妙计。”遂各各依计而行。汤隆走进内厅对妹子说明,要如此如此,汤胜姑道:“这有何难?”遂取手箭来到山前,见一个将官在众将之前耀武扬威,叫骂不绝。汤胜姑大喝一声:“好贼看箭。”那秦泰正在叫骂,不期面上忽中一箭,叫声“嗳啾,正回转身要走,忽颈上又中一箭,遂没命的跑回营去,众将亦随在后面。奔走回营与秦泰拔出了箭,用刀枪药贴了,吩咐备酒,一则接风,二则压惊。秦泰因受了箭伤痛疼难当,多吃几杯酒自去安睡,众将吃得大醉,各去安寝。睡到三更,忽听得半空中一声炮响,四面八方喊杀连天。 秦泰在睡梦中惊觉起来,只见四面八方多是贼寇之兵,人不及甲,马不及鞍,慌忙跳上马望后营逃走,却好遇着汤隆,一叉挑下马来,众喽罗将绳索将他捆绑了先押上山去。这些众将被众好汉杀得七零八落,死的死,逃的逃,不存一个。众人打得胜鼓回山,排酒庆功,将秦泰也禁在后营。 那逃得性命的走回京城禀报与花锦章知道,花锦章闻报吃了一惊,遂不奏闻圣上,差人去请花锦龙、花锦凤并吏部尚书金泰渊、侍郎邱君陛、司马沈德、五军都督王朝栋、大理寺周上达、武英学士史光祖一同来到私第。花锦章说道:“我要请圣上到七亩庄赏桂花,就中取事,望乞诸位相帮,事成之日同享富贵。不知诸公意下如何?”这些官员乃是花锦章一党,有何不允?遂齐声答道:“我等自然扶助太师成事。”花锦章大喜。次日奏请圣上驾幸七亩庄赏桂花。皇上闻奏,遂传旨道:“卿先回去,寡人遂即就来。”花锦章谢恩辞出,来到七亩庄预备停当。 不一会儿圣驾已到,花锦章带同众文武接驾。接进园内,皇上见这些景致果然非凡,开言说道:“寡人御园实不及卿此园十分之一。”遂上了卧春阁,将四面纱窗开了,还不曾坐得下去,只听得一声炮响,花锦章一手扭住皇上的胸膛,一手向身边抽出利剑,吓得皇上面如土色,叫道:“卿家何故如此?” 花锦章道:“今日不是赏花之日,乃是让位之期。”皇上说道:“卿出此言差矣,寡人并不曾亏尔,尔为何突起此心?岂不被人笑骂?”花锦章答道:“尔好痴也,岂不闻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非尔一人之天下,你也坐得位,我也坐得位,今日尔若不让位与我,我就是一剑将尔挥作两段。”花锦凤、花锦龙等齐声说道:“不必多言,快些让位的好,我们已先打点拜迎新君登基了。”皇上闻言说道:“原来尔们一班多是贼党。” 花锦章道:“尔既不肯,请吃我一剑。”将剑举起就要砍下,忽然手背中了一箭,那剑已丢在一边,叫声“嗳啾,忽然头额又中一箭,大叫一声望后便倒。皇上连忙顿脱身子就走,众人吃了一惊,不知这箭从何而来,见皇上要走,急赶上前拦住道:”要走那里去?“一把将皇上扯住不放。忽听得园门外喊杀连天,又见半空中坠下一人而来,手拿双锏,外面又杀进六人进来,将随驾的御林军杀得四分五落。 为首一人走上前大叫一声:“万岁爷不必惊慌,臣李荣春在此救驾。”众人见这些人杀了进来甚是凶恶,众人料事不济,遂各四散奔走。李荣春将皇上驮了就走,走出园门一直望午门而去。那拿双铜的尔说是谁?却原来就是陶天豹,他奉师命而来,将箭射倒花锦章,救了皇上大难。此时童孝贞等已将这些好贼个个拿住,那些随驾的太监走得连影也没半个了。 却说陶天豹带领众人来到午门,众朝臣闻知此事都来接驾,这些人多是兴则为王,败则为寇,此时见势头不好,大家都来护驾道:“万岁爷受惊了,臣等不知前来救驾,罪该万死。” 只见内宫走出许多宫娥彩女以及穿宫太监将皇上接进宫去,这些文官武将围住李荣春问道:“足下何人?”李荣春答道:“我乃李荣春便是。”众人闻言又问道:“敢是李骞的令郎么?” 李荣春应道:“正是。”众人齐道:“果然好个忠良后裔,不知奸贼可曾拿下否?”李荣春道:“尚有弟兄同来救驾,谅必拿祝”正说之间,只见施必显等五人同陶天豹一齐将众奸贼拿到。礼部王春将众人接进府中,即时吩咐将众奸贼上了刑具押入天牢,又吩咐备酒款待众人。向众人一一问明名姓,遂又问道:“众位好汉既在蟠蛇山,为何能知圣上有此大难前来救驾?”陶天豹答道:“因我师父有个锦囊与李荣春,叫他至七月初一日开看,是以得知圣上有难,即带同众人特来救驾。 方才是我先放二枝箭射中花贼,才能救得圣驾。今有仙丹一粒,可进上与万岁爷吃下,自然神安心定,方保无事。“说完将丹送交与王春。王春来到午门,却好遇着穿宫太监,王春叫道:”老公公,万岁爷可平安否?“穿宫太监答道:”万岁爷受了大惊,此时心神不宁,太医院下药全不见效。“王春道:”既如此,今有陶天豹进上一粒仙丹,说吃下即时就愈,烦公公带进呈与圣上吃下,即时就愈。“穿宫太监将丹接进,王春也就回府陪伴众人饮酒。 只见李荣春满面忧愁,那施必显见了问道:“李恩弟何故满面愁容?”李荣春答道:“我想我们一来罪恶滔天,二来又是无官职之人,难以见驾,故此纳闷。” 施必显闻言将桌一拍,大叫一声道:“真正倒运,这样快活酒应该开怀畅饮,怎么这等愁闷,是什么意思?”李荣春骂道:“莽夫啊莽夫,尔晓得什么?”施必显叫道:“尔到叫我是莽夫,尔有甚话快快讲来。”李荣春乃道:“花锦章罪恶弥天,九族全除是不待言的。只是赛金小姐为人却好,可怜中毒身亡,虽是父兄作恶,看他女儿面上可以周全他一线生路。”施必显说道:“如此说来我到不是莽夫,尔到是一个呆子。花锦章犯了朝廷的法自然公事公办,尔虽然感花赛金之德,如何能周全叛逆的后裔?前日我要踢死花虹,我妹子说且慢,故他造化了这狗男女多活得这几日。”王春问道:“那花虹几时被尔们拿住,如今何在?”童孝贞就将劫救窦景凡并拿住花虹的缘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王春道:“这个变乱五伦的人万剐千刀尚不足以偿其罪。”李荣春问道:“什么变乱五伦?到要请教。”王春遂将鸳鸯楼上事情说了一遍。那花锦章要瞒外人,到底人口如风,如何瞒得过?众人听闻此言,不觉个个大笑起来道:“这是花家父子作恶多端,故有如此报应。”众人正说得高兴,忽闻报道:“圣旨下。”众人连忙各整衣冠出来接旨,穿宫太监将圣旨开读道:“圣旨下,跪听宣读。诏曰:寡人受惊,医药无功,多亏陶天豹仙丹调愈。 其李荣春等各有大功,应受赐爵。今在王春那边,即着王春款待,翌日五更着王春引见。“众人谢恩已毕,送了天使回宫,众人大喜。 到次日五更,王春带领众人在午门外候旨,自己先行进朝启奏道:“臣昨日领旨,带陶天豹、李芳等已在午门外候旨,请万岁爷传旨宣李芳等进朝见驾。”皇上闻奏,即时传旨宣召。 李荣春等闻宣,来到金阶俯伏,三呼万岁,皇上说道:“寡人昨日若无卿等忠心前来救驾,险些被花贼所害,此皆卿等诸人大功。只是卿等前犯之罪朕实未知详细,可一一奏来。”李荣春遂将自己并众人所犯根源条奏,皇上闻言说道:“据卿所奏,花虹真乃恶首罪魁,他今既被卿等所擒,着即拿解进京,父子叔侄一同正法。 但是卿等俱在山岗,因何能知寡人有难前来救驾?“李荣春将万花老祖预赐锦囊之事奏明一遍,皇上闻奏传旨道:”卿等皆被花贼所害,寡人不知,误听奸言,错害卿等,今封李荣春为太平王。“李荣春又奏道:”臣罪如山,未有大功如何敢受侯爵?“皇上道:”卿是被奸贼算计陷害,不足为罪,今日有此大功,理当受爵,卿勿固辞。“李荣春只得谢恩,立在一旁换了太平王冠带。皇上又传旨:”封陶天豹为晏平侯之职。“陶天豹也谢恩,换了晏平侯冠带立在一旁。皇上又传旨:”封施必显等皆为总兵官之职。“施必显等各各谢恩。礼毕,施必显俯伏启奏道:”臣父施廷栋死在花锦章之手,伏望天恩开典。“皇上闻奏降旨道:”卿父无故受屈丧身,情实可悯,候朕追封便了。“施必显谢恩。李荣春又跪下奏道:”臣奏:总兵窦景凡奉旨领兵来征臣等,臣将冤情诉明,以故窦景凡拜表上奏,无非请旨招安。谁知被花锦龙冒奏窦景凡私通贼党,按兵不动,蒙恩扭解来京,被臣等劫上山去。可怜他一片忠心不能出头,伏惟万岁赦他冤情。“皇上闻奏道:”窦景凡有表来奏寡人实在不知,谅是亦被花贼弄弊,即着三法司将花锦章父子兄弟并羽党勘明正法,九族全除。窦景凡、田大修俱遭陷害,着即起复原职,加升三级。“陶天豹也跪下奏道:”臣启陛下,田大修那日审明花秦氏一案,将秦氏并曹通正法,修有本章奏明,未知此表曾呈御览否?“皇上闻奏道:”朕亦未曾见及,田大修本表必定亦是被花贼弄法,亦须勘问明白。“ 即降御旨一道:“着满朝文武陪众功臣御宴三日。”众人一齐谢恩。皇上驾退回宫,两班文武退朝,俱到礼部衙门陪宴。王春即时差官调土木匠兴工起造王侯府第,一面差官赍诏去拿花虹同花锦文、秦泰等来京。三法司奉旨,登时勘问。花锦章等一概招认,三法司勘明覆旨,皇上闻奏传旨,立命将众贼一概处斩,花家眷属着本处官员尽行拿下,俱皆处斩。三法司奉旨,即将众人押到法场一概斩讫,随即复旨,不知以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晏平侯会轴完婚 太平王荣归团圆
话说三法司斩了花锦章等一班奸党,随即回朝复旨,却好窦景凡、田大修亦到朝见圣上,皇上传旨:“各还旧职,加升三级。”田大修、窦景凡二人谢恩。退朝来见李荣春等,众人正在饮酒,遂请他二人同来入席饮酒。李荣春说道:“我等今日各食皇上高官厚禄,只是有官无妻,却要预备才好。”施必显道:“这有何难?现有卢赛花、汤胜姑并我的妹子,大家议定就可以成亲了。”李荣春答道:“好虽是好,只是无一个人做主。”陶天豹道:“我下山时师父与我一本姻缘簿,叫我俟议亲之时开看。”施必显说道:“既有姻缘簿,快取出来大家观看。” 陶天豹遂将姻缘簿取出,众人上前一看,上写着:“童孝贞配汤胜姑,施必显配花赛金。”施必显道:“乱来、乱来,花赛金已死多时了,还有什么花赛金,难道叫我与鬼做亲不成?”陶天豹道:“莫忙,下边还有注脚可看。”大家再看注脚写道:“花赛金虽然身亡,但他阳寿未终,奉阴主之命令其借尸还阳,今在山东东昌府聊城县杏花岛已故邓义之女邓天香,邓天香亦已身故,现在邓天香即属花赛金借尸还魂的。” 众人看明,拍掌大笑道:“天道公平,花赛金惨死,今日又得借尸还阳,真乃好人自有好报。”陶天豹道:“再看张顺配史莲姑为妻。”张顺笑道:“那个史莲姑?”陶天豹道:“下边亦有注明。”大家再将注脚细看,只见上面写道:“史忠拐迷红花欲图苟且,被其女史莲姑将药仍制其父成呆,才保得红花完璧。着陶天豹用省人丹医治红花,配与李元宰成其夫妇。其史忠仗药迷人,终成呆汉,无容救治。 施碧霞应配陈松为妻,卢赛花该与陶天豹配成夫妇。“李荣春阅明说道:”此乃姻缘前定,大家遵依仙师之命,毋庸推却。“童孝贞道:”只是花赛金在着邓府,大家并无一人认得,那一个可去作冰人?“王春道:”他乃我的表妹,表妹夫亡过多年,如今待我去作伐便了。“李荣春道:”既如此,敢烦大人屈玉一行。“王春道:”我是伴驾之臣,难以远离,况且我年纪老了,不免告老还乡,前去以为撮合便了。“施必显道:”大人贵处在那里?“王春道:”亦在东昌府。“众人道:”如此一发妙了,我们大家多要回去,明日一同奏过圣上还乡便了。“ 到次日五更三点一同上朝,先谢圣恩,然后各将要还乡祭祖完婚奏上,奉旨准奏,钦锡祭祖完婚,又赐许多异宝奇珍。 众人谢恩退朝,择日回家,文武百官俱来送行,李荣春一概辞谢。大家起程而去。这日已到幡蛇山,陈松下山迎接。进入山寨,李荣春就将札付一道,调遣本处汛弁一员在幡蛇山扎住,帐下喽罗统归收管。 且说王春别了众人先到东昌邓府,见了邓夫人,说明这件缘故。邓夫人闻言说道:“管什么花赛金借尸还阳,这我到不晓得,我只知是我女儿邓天香就是。既然姻缘注定,要表兄做主,不必受茶,竟来入赘完婚,也使我有半子之靠。”王春道:“这个使得。”遂别邓夫人又来到幡蛇山,将此情由对众人说明,大家遂将施必显送到邓府就亲。邓夫人因见女婿面貌生得狞怪甚是怕人,心中不悦,面见温色。 众人劝慰道:“这是姻缘注定,非人所能勉强也。”邓夫人没奈何,只得选定吉日良辰与小姐成亲。此乃五百年前注定,所以邓小姐全无怨恨,请施碧霞进来,将前情细细说明,施碧霞才知详细,遂说:“此乃贤妹平素为人好处,才得借尸还阳。 如今红花也有下落了。“ 邓天香闻言问道:“如今红花在那里?”施碧霞遂将姻缘簿上注明缘故细说一遍。邓天香道:“怎么能使我见他一面才好?” 施碧霞道:“这有何难?少不得我与哥哥要往扬州收回母亲的棺木,贤妹同我前去,自然得与红花相见。”邓天香道:“只是母亲无人相伴,不肯放我还乡呢。” 施必显道:“这就奇了,嫁鸡随鸡飞,不伯他不放尔同我回去。”施碧霞道:“哥哥,尔动不动就说蛮话,尔岳母年老无子自然要靠女婿,莫如同到山西早晚相随,岂不两便?”施必显道:“尔这句话到说得有理。”便来与邓夫人计议。邓夫人没奈只得依允,收拾物件与众人一同起程,望扬州而来。 且说扬州这些百姓三三两两说道:“如今李大爷做了王爷,这都是他平生做人好,今日才有好报。花家作恶多端,今日个个吃刀。”那轿夫殷三道:“我借花兴两千钱,还他五千四百文利钱,还要行凶霸道,害我卖了女儿还他本钱,再不道他今日也是一刀两段。”内中有个财主叫做桃洪道:“尔这还是小事,不要说他罢了,我才是不愿他哩。去年三月初间我的小妾被花子能抢去,到五月半间说不中他意不要他了,赶了出来,我只得收回家去。谁知到今年正月生下一个花贼种,若是别人定然不要,我是无子之人,见了小孩子心就欢喜,只得权且养着。”殷三道:“这是他代尔之劳替尔生子,还有甚不好么?” 桃洪道:“别的事情可以代得,这件事岂是代得来的?这是他的贼种,并非我自己亲生的,要他何用?只是我无子之人权且养着就是。” 不说众人指骂花家,且说李荣春奉旨荣归,船只已到码头,满城文武官员俱来迎接。李荣春吩咐各官回衙理事,单留司狱官李国华相见。李元宰先来拜见父亲,略陈别后之事,李国华喜出望外,又与李荣春等相见,说道:“自从大爷封王之后,地方官早已将大爷府第改造王府,这些分散家人使女若大若小个个各回府中来了。” 李荣春道:“有劳先生费心。”李国华道:“岂敢,理所当然。”只见这些家人使女都来迎接,李荣春等并家眷俱各上了轿、骑了马。来到王府,三声炮响,笙簧齐奏。众人来到银安殿,望阙谢恩,礼毕然后一同坐下。外面只有陈松是个白丁,内面惟有施碧霞未做夫人,到后来自然有受封赠。 且说李元宰辞别众人同父回家拜见母亲李奶奶,一家欣喜是不必言了。卢夫人也回自己家中而去。这些家人们依旧尽来伏侍。窦爷夫妇辞别众人还乡,大家备酒送行。田爷夫妇也要还乡,众人亦各备酒饯别。这一日王春说道:“各位未经完婚者不如就在王爷府上完了花烛,然后还乡如何?”李王爷道:“如此甚好。”那卢夫人要赘陶天豹到家,陶天豹并不推辞,遂选定吉日就要完婚。 忽见门上人进来禀道:“王瑞奇领了王翠儿特来求见。” 李荣春闻报说道:“我正要访问王翠儿下落,如今他却自来,这也难得。”陶天豹道:“如今是李家的弟妇了,理当迎接。” 众人俱出来迎接,接进内厅,只见王翠儿呆呆立着,那王瑞奇满身只是发抖,李荣春问道:“令爱为何如此?”王瑞奇道:“我那日在沈府中做了七八日衣服,只见对面有个痴呆之女好似我的女儿一样,我就去问他家之人。谁知他家并无男人,只有母女二人,一个呆汉,我就吓他拐我的女儿,他母女道:”不是他拐的,是门口拾进来的,既是尔的女儿尔带了回去罢。‘我只得带了回来,千医万医再医不好。 小人实在穷苦,养他不起,如今求千岁爷赏小人几两银子,犹如做件好事一般。 “陶天豹笑道:”我师父之言果然不差。“遂取出省人丹一粒,命取清水一杯将此丹调化,命他吃下随即就愈。红花吃下此丹,果然依旧好了,遂叩见了众人。李荣春吩咐入内去见夫人,李夫人间道:”翠姐,尔可认得我么?“红花定睛一看,叫声:”嗳唷!夫人,我如何不认得?“李夫人说道:”尔再将这里的人都认来我看。 “红花遂逐一细认,便一一指叫道:”这位乃是大娘,这位乃是施小姐,尚有三位我却不认得他。“李夫人道:”这位乃汤姑娘,这位乃方大娘,这位就是尔家花赛金小姐。“红花闻言再仔细一看,把头乱摇道:”为何全然不像?“李夫人遂将前事详说一遍,红花闻言即走上前来要叩见小姐,邓天香一把拖住,二人说不尽前言后语。那李荣春将姻缘簿的缘故说与王瑞奇晓得,王瑞奇道:”待我到史家去说亲。 “张顺道:”且慢,我不要拐子的女儿做老婆。“陶天豹笑道:”姻缘簿上已经注定,难以推辞。“张顺没奈何,只得依允。王瑞奇随即走来与史忠妻子说明此事,史忠妻子闻言满心欢喜,亲送女儿上门就亲。众人举眼一看,见莲姑生得花容玉貌,个个称赞道:”果然生得美貌。“遂差人去请李国华来说明缘故,将红花配与令郎为妻。李国华见说是姻缘簿上注定,自然依允。 择定吉日,李夫人备办嫁妆送红花到李府去成亲,这里陈松与施碧霞成亲,童孝贞与汤姑娘成亲,张顺与史莲姑成亲,李府分了三个洞房。陶天豹到卢府就亲,卢小姐说起遗失丹青小图一事,陶天豹将拾图之事说明,取出真容拴起,卢小姐甚是欢喜,夫妇和顺是不必说。过了满月,施必显要扶枢还乡,陈松道:“我左右无事,与尔一同到山西去住,省得尔兄妹难分难舍。”施必显道:“如此甚好。”童孝贞、张顺、汤垄王春等各要还乡,李荣春吩咐备酒送行。张顺带了史忠夫妇回乡,因他无依无靠,只得随女儿而去。 李荣春送别众人回到府中,李夫人道:“李顺、三元、来贵他三人须要替他捐纳一官,以报他平日忠义之心。”李荣春道:“这个容易。”李夫人又道:“我们多亏万花老祖施恩,才能再整门风,须当与陶天豹同去拜谢他才是。”李荣春道:“待孩儿与陶兄弟计议,同去拜谢大恩。”李荣春吩咐排宴拜谢天地祖宗一家团圆。 后来诸人俱各往来,互相联姻,世世不绝。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劝人作善莫作恶,醒眼详观天豹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