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游记 - 第 3 页/共 12 页
洞宾姓吕名岩,字洞宾,号纯阳子,乃东华真人之后身也。原因东华度化钟离之时,误有寻你作师之语。故其后降凡,钟离果为其师,而度之。一云其为华阳真人后身,以其喜顶华阳中也。洞宾,唐蒲州永乐县人。祖渭,礼部侍郎,父谊,海州刺史。贞元十四年四月十四日巳时生。初母就妊时,异香满室,天乐并奏,白鹤自天而下,飞入怀中不见。真人生而金形玉质,道骨仙凤,鹤顶猿背。虎体龙腮;凤眼朝天,双眉入鬓;颈修颧露,身材雄伟;鼻梁耸直,面色白黄。左眉有一点黑子,足下纹如龟。少聪明,日记万言,矢口成文。身长八尺二寸,顶中阳巾,衣黄褴衫,系八皂绦,状类处子,年二十不娶。始在襁褓,异人马祖相之曰:“此儿生相非凡,自是风尘外物,他时遇庐则居,见钟离采和,牢心记取。”后游庐山,遇大龙真人。传授遁剑祛魔。会昌中,两举进士不第,时年六十四岁。还长安,酒肆见一羽士,青巾白袍,偶书三绝于壁:
其一曰: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久无名姓,疏散人间一丈夫。”
其二曰:传道真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东海,别是蓬莱第一峰。
其三曰:寞厌追欢笑话频,寻思离乱可伤神;闲来屈指从头数,得到清平有几人。
洞宾讶其状貌奇古,诗意飘逸,因揖问姓氏,且延羽士坐下。士曰:“可吟一绝,余欲观子之志。”洞宾援笔书之。其诗曰:
生在儒家遇太平,悬缨垂带布衣衿;谁能世上争名利,欲事天宫上帝神。
羽士见诗曰:“吾云房先生也。居在终南鹤峰顶上,子能同我游乎?”洞宾未应。云房知其意,因与同煮黄粱,云房自为执炊。洞宾忽就店中昏睡,梦以举子赴京,状元及第,始自节署擢台谏翰苑秘阁,及指挥使,无不备历;两娶富贵家女,生子婚嫁早毕,孙甥云绕,簪笏满门。如此几四十年。又独相十年,权势颇赫。偶被重罪,抄没家资,分散妻孥,流于岭表。一身孑然,辛苦憔悴,立马风雪中,方兴浩叹。忽然梦觉,炊尚未熟。云房笑吟曰:
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
洞宾谓曰:“先生知我梦乎?”云房曰:“子这来之梦,千形万状,荣悴多端,五十年间一瞬耳。得不足喜,丧何足悲。世有人乐,而后知人世一大忧也。”洞宾感情,遂向云房求度世之术也。云房试之曰:“子骨肉未完,须待数世可也。”云房别去,洞宾暗想云房之言,遂弃儒归隐,云房自是设十难以试之。
云房十试洞宾
第一试:洞宾一日自外归,忽见家人皆病死。洞宾委之大数,心无懊恨,但厚备葬具而已。须臾死者皆复生,而洞宾亦不之怪。
第二试:洞宾一日卖货于市,议定其值,市者反悔,止酬其值之半,洞宾无所争论。
第三试:洞宾元日出门,遇丐者到门求施,洞宾与以物,而丐者索取不厌,且加谇焉。洞宾惟再三笑谢。
第四试:洞宾牧羊山中,遇一饿虎奔逐群羊:洞宾牧羊下山,独以身当之,虎乃释去。
第五试:洞宾居山中道舍读书,忽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容貌绝色,美可媚人,自言归宁母家,今以日暮无处安身,借此少息;既而调弄百端,夜逼同寝,洞宾竟不为动。如是者三日始去。
第六试:洞宾一日外出,及归,则家资为盗劫尽,殆无以供朝夕,洞宾略无愠色;乃躬耕自给,忽锄下见金数十锭,洞宾以上掩之,一无所取。
第七试:一日洞宾遇卖铜器者,买之而归,见其器皆金也,即去寻卖主而还之。
第八试:有疯狂道士陌上市药,自言服者立死,再世可以得道。旬日无人敢买,惟洞宾买之。道士曰:“子速备后事也。”洞宾服之,全然无恙。
第九试:春水泛溢,洞宾与众共涉,方至中流,风涛波涌,众皆危惧,而洞宾端坐不动。
第十试:洞宾独坐一室,忽见奇形怪状鬼魅无数,有欲斩洞宾者,有欲杀洞宾者,洞宾但危坐,毫无所惧。复有夜叉数十,解一死囚,血肉淋漓,号泣言曰:“汝宿世杀我,今当偿我命。”洞宾曰:“杀人偿命理也。”遂起索刀欲自刎偿之,忽闻空中大吼一声,鬼神皆不复见,一人鼓掌大笑而下,视之乃云房也。曰:“吾十试子,子坚心无所动,得道必矣。但功行尚未完足,今授子黄白之术,济世利物,使三千功满,八百行圆,方来渡子。”洞宾曰:“铁作黄金有变异乎?”曰:“三千年后始还本质耳。”洞宾戚然曰:“误三千年后,人不愿为也。”云房笑曰:“子惟心如此,三十八百悉在是矣。”乃引洞宾至鹤岭论道而去。
钟吕鹤岭传道
却说洞宾在岭问曰:“仙可为乎?”钟离曰:“修之则为仙,不修则为鬼,顾仙有五等,功有三成,在人修持何如耳。”吕曰““何为三成五等?”曰:“凡行法有三成者,小成、中成、大成之不同也。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也。”吕曰:“何谓鬼仙。”钟曰:“鬼仙者,五行之下,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间无性,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亦难如蓬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吕曰:“鬼仙有何术何功而至?”钟曰:“修持之人,始也不悟大道,而但求速成,形如槁木,色若死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以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真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吕曰:“何谓人仙?”钟曰:“修真之士,不悟上乘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改,神气日清,形骸日固,人间之疫不能为害,乃曰人仙。”吕曰:“何谓地仙?”钟曰:“始也,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数,身中用年月,日中用时刻,先识龙虎,次配坎离,辨水源清浊,分气候早晚,察二仪,判三元,分四象,判五行,定六气,聚七宝,序八卦,行九五,炼形注世,而得长生,故曰地仙。”吕曰:“何谓神仙?”钟曰:“神仙者,以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而精金炼质,玉液还丹,炼形成气,而五气朝元,三阳聚顶,功满形忘。入仙自化,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趔凡入圣,灭绝尘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吕曰:“何谓天仙?”钟曰:“神仙厌居三岛,而传道人间,道德有功,而入道有行,功行满足,受天书以往三十六洞天,而返八十一阳;天在八十二阳,天而返三清虚无自然之界。故曰天仙。”吕曰:“鬼侧不求,天仙亦不敢望也。地仙、人仙、神仙之法,可得闻乎?”钟曰:“凡人仙不出小成法,凡地仙不出中成法,凡神仙不出大成法,此是三成之数,其实一也。用汝求道,人固不难,以道求仙,仙不出远。”二人相语,累日不倦。钟于是悉传以上真秘诀。
有郑思远者,善律历,晚师葛孝先受诸经,并丹法,居乌迹山中。山有虎生二子,虎母为人杀,虎父惊逸,虎子号,郑思远持归养之。后虎父来至思远家,跪谢之,即依思远不去。后思远每出行,即骑虎父,虎子负其医书。有友人许亿患牙痛,因请思远来医,欲远以虎须数条置牙间,则思远为授之,虎伏不动。后仙去为丹阳真人,是时同太上施真人由东南远虚而至,相揖而坐。施真人曰:“侍者何人?”云房曰:“海州吕谊之子。”因命洞宾拜二仙。思远曰:“形清神在,目秀精全,真心学道也。”去后,云房谓曰:“吾朝元有期,当奏汝功行于仙籍。汝亦不久居于此,后十年洞庭湖相见。吾门金简玉符,及金丹数粒,传授于汝。”少间,有一仙奉金简玉符,语云房曰:“上帝用汝为九重金阙上仙,当即行。”云房谓洞宾曰:“吾赴帝诏,汝好在人间修真功德,他时亦当如我。”洞宾再拜曰:“吕之志异于先生,必须度尽天下众生,方愿上界也。”于是云房乘云冉冉而去。
洞宾酒楼画鹤
洞宾既得云房之道,火龙真人又授以剑法,使游江淮。时有蛟精出没淮水,或作雷雨,沉去州具民房;或乘风鼓浪,覆往来客船;或化为人,淫乱良家女子,乱者即病多死。人甚苦之。官府百计驱逐,不能制治。是时府县正设醮出榜,求异人降服蛟精。适洞宾至,自言于府县曰:“我能除此,汝勿多忧。”府县甚喜,即请行法。洞宾拔剑挥舞,大喝一声,望水中一掷,须臾淮水皆红,一大蛟死于水面。其剑复跃入鞘中,众皆惊异,求其姓名。曰:“吾回道人也。”府县酬以金帛,皆不受而去。自是江淮间悉定。
洞宾斩蛟之后,游至岳阳,或施果于街中,或玩游于乡村。欲得正心好善者而度之,通县无有其人。适有辛氏素业酒肆,洞宾往其家,大饮而去,竟不以钱偿之。辛氏亦不向索。明日又至,饮之而去。如此者饮之而半年,而辛氏终不与之索钱。一日复去其肆饮之,乃呼主人谓之曰:“多负酒债,未能一偿。”命取桔皮画一鹤于壁上。曰:“但有客至此饮者,呼而歇之,彼自能舞,以此报汝,数年之内,可以富汝矣。”主人留之饮,乃竟别而去。后人至饮者但呼之,其鹤果从壁上飞下,跳舞万状,止则复居壁上,人皆奇之,于是远近来观,饮者填肆,不数年果大富。一日洞宾复至。主人见其入,延归拜谢,大饮。洞宾问之曰:“来者可多否?”主人曰:“富足有余矣。”洞宾乃三弄其笛,其鹤自壁上飞至宾前,乃跨之乘空而去。主人神异其事,于跨鹤之处,筑一楼,名黄鹤楼,以记其事。后来有诗题其上云: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洞宾调戏白牡丹
洞宾既辞辛氏之酒,又慕洛阳之花。一日游至洛阳,见一女子游玩而至,年方二八,轻盈秀雅,窈窕妖娆,眼含秋波,眉如新月,过处人人注意,行来个个皆思。李白有诗可以赞之。诗云: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洞宾思曰:“广寒仙子,水月观音,吾曾见过,未有如此妖态动人者。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宜颂矣。”不觉心动,前近问之。曰:“乃歌舞名妓山牡丹也。”吕曰:“良家女子则不可妄议,彼花柳中人,吾可得而试之。况此妇飘飘出尘,已有三分仙气,观其颜色艳丽,独钟天地之秀气,而取之大有理益。”于是自化为绝样才子,以剑作随行童子,丹点白金一锭,竟往牡丹之家,纳其物而拜之。那女子露朱唇以答礼,启皓齿以陈词,更兼洞宾少年美貌,天称其心,注意频观,妖态毕露;含情凝笑,百媚俱生。比乍遇之时,又增十倍矣。请问洞宾姓名,洞宾以回道人答之。洞宾更通赂艳,牡丹深加眷恋。俄尔酒至,对饮剧欢。酒至半酣,牡丹持酒醉劝,呈婉转之喉,歌新艳之曲。此时洞宾以为掌上之舞,般般出众,种种动人。洞滨忘却仙凡,不觉大醉。醉而就寝,牡丹媚态百端,洞宾温存万状,鱼水相投,不为过也。云雨之际,各呈风流,女欲罢而男不休,男欲止而女不愿。且洞宾本是纯阳,岂肯为此一泄;牡丹正当阴盛,终无求免之心。自夜达旦,两相采战,皆至倦而始息。自此洞宾连宿数晚,云雨多端,并不走泄。牡丹深怪,以为有此异人,吾今尽其技之所长以迎之,不怕彼不降也。是夜呈飞鸾之势,效舞凤之形,尽春意之作为,竟不能得其一泄。牡丹自觉困倦,乃谓之曰:“君异人也。吾今骨软神疲矣。”洞宾以久恋风尘,恐道友知觉,乃托言欲归。牡丹极留之,至涕泣不忍舍。洞宾乃为之约而去。
仙侣戏弄洞宾
且说铁拐老仙,一日下游凡界,正在江淮外海等处,偶遇何仙姑飘飘而来。铁拐招之同行。因问仙姑曰:“汝从何来?”仙姑曰:“有唐广贞,因血疾别夫修道,吾从而度之。”铁拐戏之曰:“惟汝无夫,亦欲他人无夫耶?”仙姑答曰:“人皆有妻,汝何独无妻乎?”拐笑曰:“独留与卿作配耳。”二人正戏语间,忽蓝采和骑张果之驴至,喝曰:“好好做甚事来?道友之中,一人宿娼妓,你二人又私相调戏,大玷仙教清规,吾将妆等奏帝去也。”铁拐曰:“汝从何来?”采和曰:“吾见蝙蝠老儿息歇,吾盗其驴,周游八极耳。”铁拐曰:“好,好,我等并无作贼,汝盗张果老之驴,赃物现在,乃欲强曰奏人耶?我等当先奏汝矣。”铁拐向前故夺其驴,三人相与大笑。铁拐徐问曰:“何人宿娼?”采和曰:“汝果不知耶?吕洞宾嫖淫白牡丹,绸缪特甚,今暂相别,日复至矣。”铁拐曰:“钟离每称其徒资质高迈,却用如此功夫,不如同往戏之何如?”仙姑曰:“可。”采和曰:“汝二人先往,吾当送驴还果老去也。”于是铁拐作丐夫,仙姑作丐妇,商议如此如此,竟往白牡丹家去。
却说白牡丹自别回道人,终夜思其所动所为,必非凡品。正在独坐沉吟,忽有贫子来乞。牡丹曰:“何故到此?”贫子曰:“医汝心病。”牡丹极有眼力,见其人言语古怪,神气非常,与他人面目不同,与以酒食,二人求益则益之,以财物求,又与之。仙姑乃谓牡丹曰:“汝曾思回道人乎?”牡丹曰:“然。”又曰:“汝知其不泄精之故乎?”答曰:“正不知其故耳。”姑曰:“彼仙人也。吾今教汝,候其再至,交感正浓之时,故以手忽指其两肋,彼一时惊觉,必泄其精,此谓迅雷不及掩耳,乃夺生之奇方也。汝得之可不死矣,切勿露其机。”牡丹欲再问,忽不见二人。牡丹曰:“彼皆仙人也,其言不可不信。”次日洞宾果践约至其家。牡丹喜甚,置酒共饮。夜来与云雨,大展其能。至洞宾恣意之时,以手指其两肋,洞宾忽然惊觉。不及提防,一泄其精。洞宾起曰:“谁教汝如此?”牡丹曰:“昨有贫子教我。”洞宾曰:“此二仙何饶舌至此。”牡丹细问其故,洞宾曰:“吾乃纯阳也。彼二贫子铁拐,何仙姑耳。”牡丹再恳求度。洞宾曰:“汝尘缘未满,须当满足。”因与牡丹一物曰:“服此可以脱凡。”乃呼童子至前,喝声复成剑,佩腰间腾空而起。后来牡丹亦仙去。
三至岳阳飞度
洞宾在牡丹家泄后,一别不敢复至。因自念曾有度尽世人之言,今何未能?乃复游于岳阳之间,以卖油为名,暗想有买不求添者度之。卖几一年,所遇皆过求利己者。惟一老妪持一壶市油。洞宾与之,即持去。洞宾讶之,问曰:“凡买物者皆求益,汝独不求何也?”妪曰:“所意惟一壶,今已满足,君之功多矣。何敢求益。”复以酒谢洞宾。洞宾欲度之,见其屋间有井。乃以米数粒投井中,谓姥曰:“卖此可以致富。”老妪留之,不答而去。姥回视井中水皆酒也。卖之一年,果大富。一日洞宾又至其家,老妪不在家中,问其子曰:“数年卖酒何如?”其子曰:“好则好矣,但苦于猪无糟耳。”洞宾叹曰:“人心贪得无厌,一致于此。”乃取其米而行。老妪归视之,井皆水矣。姥急追之。洞宾从岳阳度洞庭,同钟离度湘子而去。留诗其上云:
朝游篷岛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至岳阳人不识,吟诗飞过洞庭湖。
后至宋政和中,宫中有人曰,尝见邪姿类王妃嫔,屡为祟。上多设计较,竟莫能除。自二月至三月初九,六十日。一夜,梦见金甲丈夫,形类道士,碧莲刀,紫藕柄,手执水晶如意,谒上曰:“臣奉上帝命,来治此祟。即召一金甲丈夫祛祟,捉而斩之且尽。”上问:“丈夫何人?”道士曰:“此乃陛下所封义勇真君关羽也。”上勉劳再三。因问:“张飞何在。”羽曰:“张飞为臣累,却世世劳苦一身,今已为陛下生于湘州家矣。”上问道士姓名,道士曰:“我乃吕纯阳,四月十四日生。”由是知其为洞宾也。自此宫禁安然。遂诏天下有洞宾香火处,皆加妙通真人之名。其神通妙用,不能尽述。仍有诗词歌诀皆存留于世。后岳武穆父果梦张飞托世。故以飞为名云。
湘子造酒开花
韩湘子,字清夫,唐人韩文公之犹子也。生有仙骨,索性不羁,厌繁华浓丽,喜恬淡清幽,佳人美女,不能荡其心,旨酒甘肴,不能溺其志。惟刻意修炼之法,潜心黄白之术。文公屡勉之学。湘曰:“湘之所学与公异。”文公怒而叱之。一日,出外访道寻师,正与纯阳、云房相遇,乃弃家从之游,得传其道。后到一处,见仙桃红熟,湘子缘树而摘之,忽枝断堕地,身死而尸解。
湘子欲度文公,因其人持正,故先以术动之。适其年天旱,帝命文公出南坛祈祷雨雪,久祷不得,将罢官。湘子化作道士,立一招牌曰:“出卖雨雪。”人报文公,文公使人请之祈祷,道人登台作法,俄尔天大雪雨。文公未信其妙,谓道士曰:“此雪我所祈乎,汝所祈乎?”道士曰:“我所祈也。”公曰:“何以凭据?”道士曰:“平地雪厚三尺三寸。”公使人度之,果然,公略信其异。一日,文公寿诞,亲友盈门称贺,设席大宴。忽湘子归,与公祝寿。公且喜且怒,湘坐席间,公问曰:“汝久游在外,不知所学问事,试作一诗,以观汝志。”湘子启口便吟,诗曰:
青山云水隔,此地是吾家;手扳云霞液,宾晨唱落霞。琴弹碧玉洞,炉炼白朱砂;宝鼎存金虎,芝田养白鸦,一瓢藏造化,三尺新妖邪;解造逡巡酒,能开顷刻花。有人能学我,同共看仙葩。
公览之曰:“子能夺造化之权耶?”公即命造酒开花。湘子取樽至庵前,以金盆盖之。少顷开看,果成美酒。又聚土成堆,不移时开碧花一朵,似牡丹差大,颜色更丽。花开拥出金字二行云:“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文公读之,不解其意。湘曰:“他日自验,天机不可预泄也。”众皆称异。于是饮酒极欢。饮罢,湘复辞公游去。
救叔蓝关扫雪
却说唐宪宗素性好佛,一日两蕃遣僧进佛骨,其色红润光焰。宪宗惑之,欲迎之入宫,诸臣莫敢言其非。文公以为异端不祥之兆,乃上表谏之。以为:“佛乃夷狄之法,自黄帝以来,禹、汤、文、武皆享寿考,百姓安乐,当是时未有佛也。迨汉明帝时,始有佛法,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以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在位四十八年,三舍身为佛家奴,竟为侯景所迫,饿死台城。内此观之,则佛不足信明矣。如其身在,奉命来朝,陛下容纳,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袋,卫而出境,不令惑众。况具身死枯朽之骨,岂宜入宫?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罪,臣实矜之。悉付有司,投诸水火,以断天下之疑,绝后世之惑,佛如有灵,能作祸福,凡有灾咎,宜加臣身。”表上,宪宗大怒,议降潮州,限日起行。文公别家,遂往潮州而去。行不数日,彤云四起,寒风急飘,纷纷雪下。文公行至一处,雪深数尺,马不能进,路不可知,又无人家可问。约马退转,亦无归路。风紧雪飘,衣衫尽湿,冻馁难禁,愁苦无诉。忽一人冲寒寻路,扫雪而来,视之乃湘子也。向前谓公曰:“公忆昔日花间之语乎!”公问:“此地何处?”湘子曰:“此蓝关耳。”公嗟叹久之,乃曰:“事固有数如此,吾为汝足前日之句。”诗曰: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朝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政,敢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障江边。
乃与湘至蓝关傅舍中宿焉,公方信湘之言不诬也。是夜公与湘论往来之事,修真其道,公深悦服。次日湘辞行,出药一瓢与公曰:“服一粒,可以御寒暑。”公恍然。湘曰:“公不久即西归,不惟无恙,且将复用于朝。”公曰:“此后复有相见之期乎。”湘曰:“前期未可知也。”乃飘然而逝,后复度文公仙去。
钟吕弈棋斗气
却说钟、吕自引湘子登仙之后,闲居蓬岛。取棋对奔,数局之间,忽钟谓吕曰:“汝曾记岳阳楼贪恋白牡丹之事乎?”洞宾答曰:“嗜欲之心,人皆有之,而遇美色,犹为难禁。彼时弟子尚且脱胎换骨,其如花似朵,绝世无双,顿觉留意,虽得采其英华,然不免为其迷恋。以此观之,凡人之流溺,无怪其然也。”钟又曰:“此固然也,黄鹤酒肆,汝留饮半年何也?”吕曰:“虽是饮洒,本为欲践昔日度尽世人之言,故久留人间,借此以迷人耳目,亦为炼气存神之助耳。”钟离笑曰:“饮酒恋花,二者并用,铁拐诸友笑汝为仙家酒色之徒。非虚语也。”洞宾闻言自觉惭愧。但师弟之间,分有所拘,未敢深辩。忽见南北地道杀气冲入云汉。洞宾令仙童拨云视之,乃是南朝龙祖,与北蕃龙母鏖战,杀气冲入于此。钟曰:“吾以气数推之,尚有二年杀运未除,俾黎民无故遭此荼毒之苦,为可怜耳。”吕曰:“师父既以气数知之,还是龙母战胜,还是龙祖战胜!”钟曰:“龙母妖类,走下北蕃,但一国已出外郊。尤祖奉天应运而王,以为万民之王,本非妖类可抗。今彼实不知天数,逞强犯分,虽能扰乱一时,不久当为龙祖所灭。”吕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二龙争斗,无辜受害。仙家以救人为本,顺父何不降凡,辅龙母以不争,扶宋室于不替,庶宇宙无尘,万民安堵,岂不为美?”钟曰:“世界纷纷,自有分定,我仙家只好清净无为,优游风月,那有许多心绪,与之分解?”言毕,飘然望洞中而去。
洞宾私遣椿精
却说洞宾见钟离已去,自思师父今日之言,似觉太过,谓众仙以嗜酒悦色目我,是以我为无道行也。师父谓推之气数,龙祖必胜,是自逞其先见之明也。我今不若私降凡间,扶得萧后,以败宋兵,一见气数不足为凭,二见酒色不足为累,三则杜师父之口于无言,绝众仙之笑于不争乎。既而又思曰:“众仙可以出气,师弟终难拂情。近见碧罗山下有万年椿,今已成精。不若使人遣之,脱身降世,先助萧后进兵,我却于暗中调度阵法。事成则乘势进发,摧陷宋师;不成则亦收伏椿精,俺众耳目。斯则我之所志既行,师弟之情无碍,一举两得,有何不可?”于是即命仙童招至椿精,谓曰:“汝历年已久,今已通神,隐见变化,为福为祸,汝悉能矣。吾今有事,欲汝一行,果能赴吾之望乎?”椿精谓曰:“大仙有命,水火不辞,斧钺不避。”洞宾曰:“近日萧太后与宋君争强,吾欲使汝强萧弱宋,以显神通耳。”椿精曰:“他事祸福,某可能作之,但兵凶战危,权在天地,事关气势,恐小妖法浅术微,不能夺造化之权,彼时有误钧旨,深为不便,请辞!”洞宾曰:“汝勿过虑,吾有六甲兵书三卷,上卷仰观天文,中卷参道变化,下卷尽藏阴阳、迷魂、妖遁之事,人难测度。上二卷汝不必学,吾今教汝下卷,精求熟练,不日萧后出榜招募英雄,汝持此卷行之,以敌中国。功成之日,与汝同入仙道,决不食言。”椿精曰:“小妖素性愚蠢,兵书意味,玄远深长,一时恐不能透彻,万一为人测破,如之奈何?”洞宾曰:“汝且先去揭榜,吾亦随降助汝施为,汝好生在念,勿推托也。”椿精领命,即日拜别,大喝一声,化道金光,投北蕃幽州而去。
萧后吕客谈兵
却说萧太后者,北蕃君后也。每进强兵侵宋疆界。先是太宗驾游五台等寺,被其知觉,暗地陈兵,将太宗围困,赖令公杨业与子六郎杨延昭定计,力救得脱,自是累累结仇,至真宗即位,彼乘新君初立,国计未定,便长驱深入。宋帝使王全节拒之。萧后闻南兵勇盛,即出榜招贤,忽一人走至榜前,大喝一声曰:“众人不必徒观榜义,还是我揭。”众视之,见具面如镔铁,跟着金殊,身长一丈有余,两臂筋肉突起,凶勇奇异,遂同挂榜守臣叩见萧后。萧后视之大喜曰:“有此怪异之人,何愁军容不振!”因问壮士姓名。椿精答曰:“小人祖居南罗,姓椿名岩。”后问曰:“汝来投军,有何武艺?”岩曰:“兵书战阵机谋,无所不通,一十八般武艺,无所不晓。”萧后大悦,即与文武议封其官。萧天佐奏曰:“壮士初进,未见其能,但当以中职封之,待其建立奇功,再加升擢,亦未为晚。”后允奏,封岩为幽州团都统使。岩谢恩而退。
忽报宋兵将近幽州。萧后曰:“将有椿岩,威武绝伦,不惧南兵矣,欲更得一奇士以为军师,则智勇俱备,可以战必胜,攻必取。惜军中乏此一人,令吾睡不安枕。”椿岩向前奏曰:“娘娘勿忧,臣举一人,足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后问为谁。岩曰:“臣之业师姓吕名客。”后曰:“彼有何能?”岩曰:“天文地理,典籍诗书,六韬三略,神术妖术,无不备晓,即周之吕望,汉之子房,三国之孔明,未能出其有也。”后曰:“其人安在?”岩曰:“现在宫门外。”后命宣入。吕客立于阶下,长揖不拜。后见其人,仪容端雅,举动端详,知其人必非凡品,乃从容问曰:“卿至此者,但求富贵而来乎?非有利吾国而来乎?”客曰:“富贵非吾愿,闻姐娘与南朝争衡,特来助一臂之力,以取中原之天下耳。”后曰:“中国兵马颇多,战将颇勇,将以何计破之?”答曰:“南兵虽精勇祷战,臣惟以阵法胜之。然幽州军马,不足调遣,以臣愚见,须借鲜卑、森罗、黑水、西夏、长沙五国之兵,各五万到此,然后仗臣平生所学,排下南天七十二阵。宋之君臣,必暗然莫知,将碎心裂胆,计无所出矣。”萧厉闻言大悦曰:“以卿之才,真子牙重见,孔明复生,何忧宋之君臣哉!”即拜吕客为辅国军师,总理内外军马,又遣使臣赍书帛金宝,往鲜卑五国借兵而去。
洞宾大排天阵
却说五国之兵,不日皆到。吕军师乃提椿岩、韩延寿等出军,离幽州望九龙谷而进。吩咐离九龙谷一望之地,架七十二座将台,每台令五千军守之。又设立五坛,上立旗号,按青黄赤白黑之色,内开七十二路,往来通达。台既筑成,众兵排列。
吕军师令鲜卑国黑袒令公马管,率领部属列在九龙正路,作铁门金锁阵。分一万军各执长枪把为铁门,把守将台七座。又分一万军各执铁箭,按为铁栓,把守将台七座。又分一万军各执利剑,按为铁棍,把守将台七座。马令公领军去了。
吕军师令黑水国铁头太岁,率所部军,靠九龙山左排作青龙阵。分一万军手执黑旗,按为龙须,把守将台七座。又一万军分为四队,各执宝剑,按为四个龙爪,把守将台七座。铁太岁亦领军而去。
吕军师令长沙国苏何庆,以部下靠九龙谷,排作白虎阵。分军一万各执宝剑,按为虎身,把守将台七座。分军一万各执短枪,按为虎爪,把守将台七座。又分耶律休哥,屯兵一万,把守将台六座,于前按朱雀阵,耶律奚底,领兵一万,守将台六座于后按玄武阵。四国左右,作倚角之势。苏何庆、耶律休哥等各领勇兵。
吕军师令森罗国金龙太子,以所部军耑守将台中座,按作玉皇大帝,坐镇通明殿。蕃夫人代作黎山老母,再统中营,分军一万,各穿青黄赤白黑服色,按为四斗星君。另军各二十八名,披头散发统中台前,人按二十八宿,仍令上金牛装为玄帝,上金秀手执黑旗,排成龟蛇,把守天门之北。
日军师令西夏国黄琼女,以所部女兵,手执宝剑,按为太阴星。萧挞赖率所部各穿红袍,按为太阳星。仍令黄琼女赤身裸体,立于旗下,手执骷髅骨,遇战大哭,按为月孛星。耶律沙率所部巡视四方,按东两南北,结为长蛇之势。
吕军师令萧后、单阳公主,率兵五千,各穿五色袈裟,为迷魂阵。内杂蕃僧五百,为迷魂长老。密取七个怀孕妇人倒埋旗下,遇交锋之际,观取敌人精神。吕军师又令那律明选五千健僧,手执弥陀珠,装为天雷音寺诸佛。另以五百和尚屯列左右,按为阿罗偈帝,居七十二天门之首,以吞敌人威势。
吕军师阵势已定,使椿岩、韩延寿督战,每阵中观红旗为号,未知宋兵如何迎敌?
宗保论阵漏机
却说宋师王全节等出军迎敌,望见九龙谷边,阵势排得重重叠叠,似那城郭。全节谓军士曰:“自战争以来,阵势多曾经历,未有如此之坚固变化者。萧后军中必有能者,若造次与战,必有所败。先须申奏朝廷,使遣能将到此商议,然后进兵。”李明曰:“事不宜迟。”乃即写表,并阵图遣人奏之真宗。真宗见奏大惊,急聚文武商议,即调三边杨六郎来敌。六郎来到阵前细观。不知其阵,乃请御驾亲征,并调杨老令婆来观,亦不知其阵之所出。六郎正在忧闷,其子宗保年十四岁,忽至军中曰:“此阵吾能破之。”六郎不信令婆曰:“汝试言之。”保曰:“九龙谷自东北起直至西南,皆按各把守,内有七十二座将台,中间路路相通,名为七十二座天门阵。靠右侧黑旗之下,阴暗天光,埋有妖妇在内,乃吞迷敌人之所。此处颇觉难破,其余尚有不全之处。中台玉皇殿前,缺少天灯四十九盏。青龙阵下少黄河九曲水。白虎阵少金锣二面为虎眼。少黄旗二面为虎耳。玄武阵上欠珍珠日刀皂罗旗一面。吾依法破之,如风扫叶,彼上将之头可悬麾下矣。”令婆等大喜,问其何因知此。宗保曰:“昨因赶令婆遂至一处,有大圣母授我兵书,故知之耳。”六郎即奏真宗,来日出战,不意奸臣上枢密漏此消息于萧后,后即召吕客言阵有不全之故。客曰:“果有未全,当按法添起,即使轩辕复起,不能破矣。”吕军师辞出场中,令于玉皇阵上添起四十九盏明灯,青龙阵上布起九曲黄河,白虎、玄武等处各布齐备。次日宗保领兵出阵,望得天阵布得完全,无路可破,大惊,谓其父曰:“不知何人泄此玄机?令彼天阵添设完备,永无可破之机,即神仙无所措手矣。”六郎听罢,大叫一声,昏绝于地。众官具奏于帝不题。
铁拐大怒洞宾
却说铁拐与钟离弈棋,并争胜负,忽果老自外至,曰:“前番弈棋,师徒不睦,致令惹出大祸,今复相尚斗气那?”铁拐曰:“有何大祸?”果老曰:“洞宾向者不服钟友之论,忍气下凡,以椿精为将,己为军师,扶助萧后,今排七十二天门阵于九龙谷,宋兵不能得破。六郎命在同夕,宋室危如垒卵,岂不是惹出大祸?”钟离闻言默然。铁拐乃大怒曰:“天下有大数,岂得妄为!华夷有定分,何敢相挟!洞宾逆理犯分,有干天条,若不惩戒,后将效尤,是败仙家之规矩者,自此子始也。汝等不加攻击,吾当表之天庭,贬此小畜,不得托生。”言讫,推棋而起。时采和、仙姑知此,皆怀不平。惟湘子与洞宾有引度之情,力相劝解。少顷钟离言曰:“众友息怒,吾当自往收之,如其执迷抗拒,彼时众友共攻,犹未为晚。”此时铁拐怒气未消。果老曰:“如此汝当速行,不然外国大捷,宋室必受灾多矣。”钟离亦安慰铁拐等友,顷刻驾云向九龙谷而来。铁拐又使仙姑探听钟离消息,以决行止去了。
钟离医疾调兵
却说众官表奏六郎得疾原由,帝命出榜招医调治。忽报有老翁揭取榜文。帝命宣进,问曰:“卿何方人氏?”老翁答曰:“臣祖居蓬莱山,姓钟名离,人称为钟道士。因杨将军为阵图得病,特来救之。”帝见道士仪表非凡,而言语清亮,知其必不凡之器,即命往视六郎。钟离奏曰:“疾病臣能治,但要得龙母头上发,龙公倾下须,二味和药方可。”帝曰:“何处可求?”钟曰:“龙须出于陛下,龙发出于萧后,啼沉吟半晌,命孟良细往求之。道士谓良曰:“汝去彼处,得其发后,萧后苑中有白马一匹,汝可偷回。又有九眼琉璃井,可塞其当中一眼。”
孟良至蕃数日,果干三事而回。道士将须发调药,六郎一饮而愈。真宗欲拜道士官职,道士曰:“世外闲散之性,不愿得官,但此来实欲为陛下破阵而来也。”帝曰:“卿能如此。当勒名金石,以垂不朽。”道士曰:“此阵变化多端,一件不全,难以攻打。容臣指示宗保行之。”帝允奏,即拜道士为军师。六郎命宗保拜道士为师,道土令胡延显往太行取金头马氏,率所部来营听候。又令焦赞取八姊、九妹,又令岳胜往汾州调回大将来此。又令孟良往五台山取杨五郎。分遣已定,各自去了。
数日之间,五处兵马皆至。宗保又得穆桂英为妻,商议出兵破阵。道士曰:“天阵气势甚难,必得细心大胆者,先往巡视一番,方可攻击。”焦赞领命,假作萧后敕者巡过一遍,归言阵图奇异,有太阴阵妖气逼人,更是难打。宗保问道士曰:“太阴阵中有妖人赤身裸体,此主何意?”钟曰:“彼按月孛星,手执骷髅,遇交战哭声一动,则敌将昏迷坠马,今破阵必须先去此人。”宗保曰:“谁人可往?”钟曰:“金头马氏前去必能成功。”乃差金头马氏率兵二万从第九座天门攻入,又差八娘引马军一万,靠大阵而入,接应马氏之兵。道士登台观望。
却说金头马氏,从第九天门杀入,正遇黄琼女,赤身裸体来敌。马氏见而骂曰:“汝乃一国贵介之女,助逆远来,且居下贱之职,披露形体,羞耻不知,而且扬威耀武;纵使事成,异日有何面目,以见父母兄弟乎?”琼女闻言惭愧,即慌忙回阵,且约里应外合。次日闻宋兵至,杀出归降。
大破金锁青龙阵
却说当日既胜北蕃一阵,又得黄琼女归降,真宗大喜。钟道士又令穆桂英破铁门金锁阵,令柴太郡破青龙阵。宗保曰:“桂英可往,吾母怀孕在身,如何可去?”钟道士云:“统兵一万攻阵,再令人接应,谅亦无妨。”即令一万兵用火炮火箭之类,候交锋之际,炮箭齐发,又令一万兵从九龙谷正北打入,绕出青龙阵后,接应柴太郡之兵。众听计,桂英扬声大喊,分左右攻入铁门金锁阵,恰遇蕃将马荣,交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桂英部下各望角道而进,铁锁阵军,被宋兵放起炮箭,死者无数。蕃阵中铁栓铁棍,二十四门精兵皆起,宋兵奋力攻打,北兵队伍不整,其阵遂乱。桂英奋勇前进,大喝一声,斩马荣于马下。宋兵乘势大杀,遂破其阵。
又说柴太郡率所部三万来到青龙阵下,吩咐孟良引劲兵一万,先夺其九曲黄河水,后从龙爪而出,却引兵打出龙头,绕出后阵,与穆桂英合兵。孟良领计先行。郡主大喊,攻进左阵。蕃将铁头太岁率本部来敌郡主。二人正在大战,忽阵后一声炮响,孟良以劲军从龙腹截出,太岁复兵来敌。孟良、太郡乘势进击彼龙须龙爪,十四门精兵齐出,郡主与孟良前后力战。将近日哺,郡主力乏,冲动其胎,在马上叫声疼痛,一时坠下儿子,昏倒阵中。铁头太岁回马来抢,正在危急,忽阵侧一彪军马如风似电来到,乃穆桂英也。力战太岁,方二合,太岁化道金光而走,却被血气冲住。桂英抛起飞刀,斩于阵中,蕃兵大乱;孟良又从后阵杀到,遂破其阵。桂英向前救起太郡,纳儿怀中,合兵一处而返。
钟离令破白虎阵
却说北兵见宋军连破二阵,即请吕军师商议。尚余数阵甚固。钟军师又命六郎,亲破白虎阵。次日,六郎率骑军二万,杀入白虎阵中。椿岩在将台上,手执红旗,麾动蕃将。苏何庆遂开正座阵门迎敌。恰六郎勒骑相交,成立三十余合,何庆佯偷,勒马而走。宋兵乘势杀进,忽将台边铜锣响处,黄旗闪闪,及成八卦阵,丹阳公主引精兵围合将来。何庆复兵回杀,将六郎困在阵中,左冲右突,不能得出。败兵报知宗保。宗保大惊。钟军师曰:“急令焦赞从旁道攻入,打破其锣,使虎无眼,则不能视。又令黄琼女从右门攻人,砍倒二面黄旗,使虎无耳,则不能听,其阵必乱矣。”宗保又唤桂英率劲骑一万,当中杀入,以救其父。
却说焦赞听知六郎被困,声如雷吼,率兵从南道杀入,正遇蕃将来迎。交马二合,被赞一刀砍死,杀散其众,向前打破二面铜锣。适黄女与赞合兵,抄出白虎阵后。保庆见其势摧动;慌忙来应,正遇桂英,二人交锋,不二合,何庆绕阵而走,桂英拈弓搭箭,射着何庆,坠马而死。宫主见夫有失,急来报仇,不防阵后黄琼女一骑杀至,手执钢鞭,从背后打落马下,口吐鲜血,迷归本国。六郎闻听金鼓之声,知是宋兵来救,从内奋勇杀出,正遇焦赞,四处交会,遂破白虎阵。
钟离令破玉皇阵
却说白虎阵已破,钟军师又令老令婆,同八娘、九妹,攻打玉皇阵。语之曰:“此阵按有梨老母,若能先擒此人,其阵易破。”宗保又令王贵率所部,从正殿打入,为三路救应。令婆领兵鼓噪,杀奔玉皇殿来。椿岩摇动红旗,梨山老母董夫人拍马来迎,两骑相交,斗到数合,夫人勒马便走。八娘、九妹两翼绕进,忽阵内金鼓齐鸣,蕃兵围合将来,把令婆等困在垓心。王贵闻知,急引兵杀入救之,被蕃将韩延寿射中心窝而死。败兵归报,宗保大惊。钟曰:“急令桂英前去救应。”又令杨七姐中兵抄入殿前,灭其红灯,使敌人不知变动。
却说桂英杀入阵中,正遇董夫人力战八娘、九妹,势在危急。桂英一弦发矢,正中夫人之身,落马而死,乘势杀散围兵,救出令婆、八娘等,正遇着七姐破了红灯,遂合兵一处杀回。韩延寿见兵势难锐,不战而退,遂破玉皇阵。
大破迷魂太阳阵
却说玉皇阵既破,钟军师谓宗保曰:“迷魂阵最为惨毒,可急令五郎破之。”宗保曰:“吾观正中营中,吕军师自在,其人变化不测,恐难取胜。”钟曰:“此处吾自当之。”即吩咐五郎谓曰:“可带小儿四十九个,各执柳条一枝,阵中但遇妖气,则令小儿向前打之。复从旗下掘去孕妇之尸,其阵自破。”又令孟良打入太阳阵,抄出其后,接应五郎。
且说五郎鼓噪杀入迷魂阵中,正遇萧天佐,交马战上十合,天佐败走。又遇单阳公主舞刀来迎,不数合,单阳拨马而走。五郎赶入阵中。又见耶律休哥播动红旗,妖气并起,一群阴军号哭而来,宋军各自昏乱。五郎令小儿扬威,手执柳条,御风而进,妖气渐散。宋军赶至麾下,掘出孕妇。耶律休哥慌乱,弃阵退走。五郎赶上一刀劈死,杀战蕃僧无数。单阳公主措手不及,被宋兵刺于马下。萧天佐见了提兵来救,五郎冲出阵前,相战二十余合,胜负不分。五郎暗把降龙棒打中其肩,化作黑龙而去。
却说孟良冲入太阳阵中,正遇蕃将萧达赖,交马二合斩之。直冲阵后,会着五郎合兵一处,迷魂、太阳二阵遂破。
钟吕对阵回天
钟军师又谓宗保曰:“玉皇殿乃金龙太子所守,必定天子东征以压之。其阵中四十盏天灯、相形珠、白凉金、日月珍珠皂罗旗,皆其阵之号,必先令人去之,其阵一战可破。”于是一面使天子亲证,一面令孟良、焦赞等破阵。
却说次早,鼓罢三通,孟良与焦赞领兵杀至玉皇殿侧。孟良夺下相形珠、白凉金,焦赞砍倒日月皂罗旗。正遇着蕃将土金牛、土金秀,两下杀至。孟良奋勇,一斧劈死金牛。焦赞斩落金秀。蕃兵大乱。队后六郎却反拍马攻入,射落号灯,其阵遂乱。二十八员星官杀出,被孟良等戮之殆尽。金龙太子见势危迫,勒马欲走,被宋帝追射杀之,举火焚其通明殿,蕃兵死者不计其数。自此兵威大振,势如破竹。孟良攻入朱雀阵,蕃将耶律休哥弃台而走。焦赞攻入玄武阵,耶律休哥又败走,焦赞追上斩之。呼延赞攻入长蛇阵,耶律沙见阵俱乱,不敢迎敌,拖刀便走。恰遇宗保阻战,两马相交,背后孟良等兵又至,耶律进退无路,自刎而亡。
韩延寿见天阵十破八九,急召吕军师问计。军师亦觉惭愧,乃怒曰:“汝去,吾当自往擒之。”即率本营劲兵,向前奋恨而来。椿岩作动妖法,一阵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宋人不敢开眼。正在黑暗之际,钟道士奔至阵前,将袍袜一拂,其风逆吹,蕃兵自乱,日月复明。椿精看见钟离,翻身便走,报知洞宾曰:“钟仙长来矣,可急趋避。”言讫,化道金光先去。洞宾犹未收兵,钟离向前喝曰:“何不便止!开言相戏,汝乃成仇,干犯天数,荼毒下民,可速归仙,师徒如故。倘若少忤,祸在目前。”洞宾默然曰:“一时过误,伏望含容。”于是钟、吕二仙,就阵上腾云而去,军中人皆称异不题。
湘子设筵和好
却说铁拐诸仙,专候钟离消息,忽仙姑至。铁拐问曰:“汝探钟离、洞宾之事如何?”仙姑曰:“钟离已自收伏洞宾,今皆回矣。”铁拐曰:“洞宾虽归,理不可纵,必须面责其非,今自谢罪,庶几长幼之分不紊,仙家之礼不乱。不然,彼将以天下事,皆可玩弄矣。”果老曰:“老仙之言,正合吾意。”言犹未了,钟、吕皆到。铁拐正色谓洞宾曰:“嗜酒贪花,皆汝事实。钟离言及于此,于汝何伤?汝乃逞能挟仇,播弄大祸,以今观之,果能逆气数以逞才能乎。无知小子,犯分欺天,若非众友解劝,奏汝天庭,永坠尘凡,不得超生矣!”洞宾曰:“非是我抗师父之言,但因椿精凡同作孽,欲往收之。及至今见此阵纷纭,一时技痒,聊试阵法于军中,不意利害至此!”铁拐大怒曰:“椿精本汝所使,欲逆气数,是汝本心。今乃借此为言,迷众耳目,利口奸心,全不可与入道矣。此匹夫,留此必为云为雨。”乃拂抽而起。众皆向前劝住。铁拐大骂不休。
果老谓洞宾曰:“汝既作事轻狂,便当小心领罪,乃饰辞掩护,安得老仙不怒?可听吾言,向前谢罪。”果老乃引洞宾于铁拐、钟离之前,下拜请罪。众复为之告兔。湘子乃为开筵把盏,铁拐怒气乃息,然后和好如初。于是开怀畅饮,酒至半酣,铁拐曰:“上界八洞诸仙,而今七人于此。但再得一人,可配足矣!诸友何不推举一人,以足其数。”众言见曹后有弟一人,真是仙骨,异日当成正果,可引入班。钟离曰:“另日待我亲往试之,如有道行,引之不难。”众皆曰:“可。”至是铁拐离席,劝勉洞宾数杯,众仙各相酬饮,大醉而罢。
国舅学道登仙
曹国舅者,宋曹太后之弟也,名友。其弟曹二,恃帝室之亲,逞豪梁之性,夺民田地以自益,古人子女以自娱,且每不法,趋走小人,多出其门。国舅始力诲之,不能易其恶,终力惩之,而反为其仇。国舅曰;“天下之理,积善者昌,积恶者亡,此一定不可易者。吾家累积阴功,故有今日之富贵。今吾弟积恶极矣,虽能明逃典刑,不能暗逃天纲。倘一旦祸起,家破身亡,彼时欲牵黄犬出东门,不可得也,吾耻之惧之。”于是尽散家赀,周济贫乏之人,不问所为。乃辞家别友,只身道服,隐迹山岩,修心炼性。数载之间,心与道合,形随神化。忽一日,钟离、洞宾游至其处,问曰:“闲居修养何事。”国舅曰:“其他无所作为,欲修此道耳。”二仙曰:“道安在?”国舅指天。二仙曰:“天安在?”国舅指心。钟离笑曰:“心即天,天即道,却识本来面目矣。”遂引入仙班。
八仙求文老子
却说男子登仙,光拜金公;女子登仙,先拜金母。一日,何仙姑见诸仙友曰:“往者金公奋诞,众女仙亦往称觞,今金母寿诞在迩,众友亦将往为祝寿乎?”钟离、采和曰:“我辈虽各有所统,然大礼所在,凡在天者,皆言往贺,吾等安可不往。但用无佳物以为敬耳。”张果老曰:“彼居极乐之乡,何物不备?必得名人之文以寿之,亦不落于俗套。”铁拐曰:“此言正是。”洞宾曰:“他人之文不足为奇,若得老君之作方妙。”仙姑曰:“老君待李仙长最厚,何不往彼求之?”铁拐曰:“吾意正如此。”又曰:“求文系众人之事,若吾独往,似欠至诚,还要众友同往何如?”果老曰:“可。”乃驾祥云齐至老君门外。
仙童报道,八仙来谒。老君披衣出见,命坐。八仙动问起居一遍。老君曰:“近来有事,言之可笑。”八仙再问:“何事?”老君曰:“因下界诸生,盗吾文字,来取功名。有文昌下界,持正文衡,大厌书生文字深刻,以为皆主佛老诸经,乃斥吾道等经,置而不用,深为可恼。吾今将原著经典,尽行跋录,藏之九重天外,不复与世人作舟楫矣。”众仙曰:“还当出之,矜式天下。”铁拐自思曰:“今日之来本为求文,值彼正以文字为怒,如之奈何?”八仙面面相视,未敢发言。忽老君复问曰:“诸仙长公降小斋,必有见论,请言何妨?”铁拐曰:“因王母寿诞,诸友往贺,无以为敬,持借重老师大文,书之于轴,以为寿耳。”老君曰:“吾正恶此,汝又求之,不将又为世人作话柄耶?”众仙曰:“天凡迥隔,安得便知。”老君曰:“书生极善模仿,上字不作,庶免议论。第诸君来此,不可终辞。我为作一词以寿之何如?”八仙曰:“更妙,更妙。”老君援笔书之,乃《千秋岁》一调。词曰:
昆仑日暖,阆苑风光好。玉楼醉,玄女傅朱颜,顿觉乌云晓,增纤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