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兴衰演义 - 第 10 页/共 47 页

顿首谢。上曰:“将军冠。职知是书诈也,将军无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军往广明都门,大习郎官,调校尉以来未有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   是时年方十四,尚书左右皆惊,而上书者果亡,捕之甚急。杰等惧,谋益急。会盖主舍人父燕仓知其谋,以告大司农杨敞,敞以告杜延年,延年以闻,诏捕上官杰、上官安、桑宏羊、丁外人等,并宗族悉诛之。盖主、燕王皆自杀,皇后以年幼不与谋,亦因霍光外孙,故得不废。时泰山有大石自起立。上林有僵柳自起生,有虫食柳叶,曰:“公孙病已立。”又有流星,大如月,众星皆随西行。帝在位十三年,寿二十二岁而崩。无嗣,大将军光承皇后诏,迎武帝之孙、昌邑哀王髆之子贺入即位。   尊皇后日皇太后。王居丧无礼,淫戏无度,霍光与田延年、张安世等以太后诏废之,议立贤嗣。   初,卫太子纳史良娣,生子,号史皇孙。皇孙纳王夫人,生子病己,号皇曾孙。曾孙生数月,遭巫蛊事系狱。丙吉受诏治狱,心知太子冤,哀皇曾孙,择谨厚女人收养之。望气者言狱中有天子气。武帝遣使者治狱,无轻重皆斩之。使者至,吉闭门不纳,曰:“他人无辜,犹不可杀,况亲曾孙乎?”使者还以闻,武帝亦悟,乃赦之。张安世之兄张贺,尝言卫太子,为之聘暴室啬夫许广汉之女为妻。至是,丙吉言皇曾孙之美材,年十八,通经术,行安而节和。光然之,因白太后,立为昭帝嗣,是为宣帝,立许氏为后。初年,霍光秉政,天下称治。光夫人显,欲贵其少女成君,会许后怀孕而病,女医淳于衍者,入侍疾。显谓衍曰:“将军素爱成君,今皇后当娩身,若投毒药去之,成君即为后矣。事成,富贵共之。”遂合药丸以饮后。   后曰:“我头岑岑,药中得无有毒药?”对曰:“无有。”遂加烦懑而崩。会有人告诸医侍疾无状者,皆收系诏狱。显恐甚, 132   即具语光,曰:“既失计为之,毋令吏急衍。”光大惊,欲自发举,不忍,奏上,光署衍勿论,显因劝光纳其女入宫,遂以为后。及光卒,上始亲政。霍显及霍禹、霍山、霍云,日见侵削,数相对哭泣。谋令太后置酒,召丞相平恩侯以下斩之,废天子而立禹。事露,云、山、明友自杀,禹腰斩,显及诸女昆弟皆弃市。与霍氏相连坐,诛灭者数十家。皇后霍氏废,封告者为列侯。帝之少也,实赖丙吉而生,而吉绝口不道前恩。会掖庭宫婢,自陈尝有阿保之功,词引使者,丙吉如状,上亲见问,然后知丙吉有旧恩,而吉终不言。上大贤之,封张贺子、彭祖及丙吉等皆为列侯。宣帝励精图治,赏罚必信,综核名实,政平讼理,吏称其职,民安其业,郡县久于其任。用赵充国为将,而羌虏平,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而边患息。以朱邑、龚遂、尹翁归、黄霸、张敞等为太守,而汉世良吏于此为盛。惜以赵广汉之廉明,盖宽饶之清直,韩延寿之恩信,杨恽之廉洁,而不免于见杀,则上用申韩之刻也。皇太子仁柔好儒,见上多用文法吏,以刑名绳下,尝侍宴,从容言:“陛下宜用儒生。”帝作色曰:“汉家自有制度,俗儒不达时务,好是古而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叹曰:“乱我家者,太子也。”以太子出于许后,故得不废。帝寝疾,以史高、萧望之、周堪受遗诏辅政。上在位二十五年崩。太子奭即位,是为元帝,立婕妤王氏为皇后。   初,宣帝时,皇太子奭所幸司马良娣病死,太子忽忽不乐,帝令王皇后择后宫家人子,得元城王政君,送太子宫。政君,故绣衣御史王贺之孙女也。是岁生成帝骜,至是立为后,骜为太子,而王莽之祸始此。元帝牵制文义,优柔不断。时萧望之、周堪与刘更生及侍中金敞等同心辅政,宦者宏恭、石显忌之,奏望之、堪、更生朋党相称著,欲以专擅权势,请召致廷尉。 133   上不省,召致廷尉为送狱,可其奏。后上召堪、更生,左右对曰:“系狱。”帝大惊,令出视事,恭、显等复谗之,竟罢免。   上器重萧望之不已,欲以为相,恭、显等谗之,复召下狱,望之自杀。元帝不食,涕泣,哀动左右,然终无如显等何。是岁恭卒,遂以显为中书令。时京房学《易》于焦延寿,屡言灾异有验,天子悦之。尝晏见,与上语,微言石显之乱天下。上曰:“已谕。”显知而谗之,遂下京房狱,坐弃市,妻子徙边。匈奴郅支单于杀汉使者,西走康居。西域副校尉陈汤,矫制发兵,与都护甘延寿袭击匈奴郅支单于于康居,斩之,传首京师。匈奴呼韩邪单于闻郅支既诛,且喜且惧。入朝,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上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之。单于称谢归,号昭君为宁胡阏氏。甘延寿、陈汤至京师,将论功行赏,石显加以矫制擅兴师之罪。刘向上书力辩,乃赦其罪而录其功。上在位十六年崩,太子骛立,是为成帝。以皇后王氏为太后,以元舅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石显有罪免官,归故里。道死。帝以许广汉之侄女为后,与班婕妤并有宠。班婕妤至贤,常辅上以正。   后上过阳阿主家,悦歌舞妓女赵飞燕,召入宫。大幸。女弟合德复召入,姿性尤醲粹,姊妹俱为婕妤,贵倾后宫。谮告许后、班婕妤诅咒上。许后坐废,考问班婕妤。对曰:“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将欲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上善其对,赦之。班婕妤恐久见危,乃求供养太后于长信宫。帝许之,遂立赵飞燕为后,合德为昭仪。帝内惑于淫后妖妃,外制于外家奸佞,政事皆决于王凤。王凤卒,以王音为大司马秉政。音卒,以王商为大司马秉政。商卒,以王根为大司马秉政。王根以病免,遂以王莽为大司马秉政。时有大风如血,又有两月相承,岷山崩,壅江三日,江水竭之异。莽欲名誉昭著,愈折芦为俭约,赏赐 134   邑钱,悉以享士。刘向屡为上言之,上不能用。帝素强无疾,以赵合德淫之无度而崩,在位二十六年。皇太后诏王莽杂治皇帝起居病状,赵昭仪自杀,寻废皇后为庶人,后亦自杀。上无嗣,以元帝之孙、定陶王之子欣入继为嗣,是为哀帝。追尊定陶共王为定陶共皇,尊定陶王太后傅氏曰定陶共太后,尊生母丁姬曰定陶共皇后,立傅太后从侄女傅氏为后。封丁明、傅晏皆为列侯,俱官拜大司马,掌朝政。遣新都侯王莽,罢官就国。   侍中董贤,年少美丽,得幸于帝,赏赐巨万,封高安侯,贵震朝廷。贤妻及贤妹皆有美色,帝诏贤妻,得通籍入宫,又召贤妹为昭仪,夫妻兄妹并宠,言无不听,至有法尧禅舜之语。   丞相孔光等趋承拜谒,而权与人主侔矣。帝欲收揽大权,屡诛大臣,然内制于太后,外宠于董贤,信谗疾忠,汉业遂衰。在位六年崩。无嗣,太皇太后王政君召新都侯莽佐理丧事。收董贤印绶,罢归第,即日与妻皆自杀,家属徙合浦。太皇太后以王莽为大司马,领尚书事,迎元帝庶孙、中山王箕之子衍即位,是为平帝。   太师孔光、大司徒马宫等盛称莽功德比周公,于是群臣咸颂莽功德,号为安汉公。帝聘安汉公莽女为后,莽长子宇劝莽归政。帝外家卫氏私与卫宝通书,事露,莽杀其子宇,尽灭中山王后家卫氏。又杀敬武公主,及泛乡侯何武,故司隶鲍宣等数百人,海内大震。以安汉公莽为宰衡,加新息、召陵二县,及新野田,伪辞不受,加九锡。时帝益壮,以母家卫氏为莽所害,常不悦。莽因腊日上椒酒,置毒酒中。帝有疾,莽作策命于泰峙,愿以身代,藏策金滕,置于殿前,敕诸公莫敢言。帝在位五年,为王莽所弑而崩,寿十四岁。   前辉光郡谢嚣,奏武功长孟通浚井得白石,上圆下方,有丹书曰:“安汉公莽为皇帝。”于是群臣奏太后,请安汉公践 135   位,谓之摄皇帝。太后不可,太保王舜谓太后曰:“事已如此,无可奈何。”太后力不能制,诏曰:“可。”莽遂南面朝群臣,郊祀天地,赞曰假皇帝。平帝无子,莽立宣帝玄孙广成侯勋之子婴为皇太子,年方二岁,号曰孺子。安众侯刘崇与相张绍起兵讨莽,从者数百人,进攻宛,不克,死之。东郡太守翟义与都尉刘宇、陈丰等举兵西,诛不当摄位者,立宗室子孙严乡侯刘信为天子,移檄郡国,众十余万。莽闻之,惶惧不能食,乃使王邑等击义。莽曰:“昔周公摄政,而管蔡挟禄父以叛。今翟义亦挟刘信而作乱,自古圣人犹惧此,况臣莽之斗筲乎。”   群臣皆曰:“不遭此变,不彰圣德。”莽依周公作大诰,谕天下以反位孺子之意,于是吏民攻义,破之。义战死,信逃亡。三辅豪杰赵朋、霍鸿起兵应翟义,王级等击灭之,诸县悉平。莽自谓威德日盛,大获天人之助,遂谋即真矣。梓潼人袁章游于长安,素无行,作铜匮以献,署其一曰天帝行玺,其一曰赤帝玺,谓上帝与高祖传位于莽也。莽遂即真天子位,定号曰新,自称新皇帝。时孺子未立,玺藏太后长乐宫处。莽使人请玺于太后。太后不肯与,怒骂之曰:“汝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富贵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时利便夺取其国,不顾恩义,天下岂有汝兄弟耶?我汉家老寡妇,旦暮且死,欲与此玺俱葬。   何能与汝!”舜谓太后曰:“莽必欲得传国玺,太后能终不与耶?”太后恐莽胁之,乃出玺投之地曰:“我老且死,今知汝兄弟灭族也。”莽更号太皇太后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废孺子为定安公,孝平皇后为定安太后。孺子未立,在虚位三年。西汉凡十三帝二主,起高祖乙未,终孺子婴戊辰,共二百一十四年,为王莽所篡。徐乡侯刘快起兵讨莽,不克,死之。东汉光武建武元年,平陵人方望等起兵,立孺子婴为天子,淮南王遣将击斩之,此是后话,且听下回分解。 136   第16回   二百年遭王莽篡国鸩君   诗曰:   一自沙场战罢归,剑华生涩马空肥。   风憔伏虎莲花帐,尘锁蟠龙帅字旗。   战策兵书慵再展,龙韬虎略有谁知。   昨宵梦想相持处,血进金枪污铁衣。   却说汉自高祖开基,传至二百年后,被王莽用鸩酒毒杀平帝,篡孺子婴而自立。乃执孺子手,流涕唏嘘,孺子反北面称臣,百僚莫不感叹。莽女安定太后,常称疾不与朝会。时年未二十,莽欲嫁之,乃更号曰“黄皇室主”,欲绝之于汉。后大怒,坚卧不起,莽亦不复强。废汉庙,立王氏九庙,方四十丈,高十七丈,费数百余万,卒徒死者数万。废汉诸侯王为民,废诸刘为吏者。莽母功显君死,莽无哀意。自以为身承汉宗为天子,为服缌麻,如天子吊诸侯之服。以孙新都侯宗为丧主,服丧三年。其后太皇太后王政君崩,莽反为之服丧三年,立庙,以元帝配食。莽又以谗杀其嫂及其兄子光。莽孙宗自画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发觉自杀。莽妻死,莽太子临谋杀莽,事觉自杀。莽性躁扰,不能无为。每有兴造,动欲慕古,不度时宜。   每狭小汉家制度,乃曰:古者一夫百亩,十一而税。秦坏圣制,废井田,强者规田以千数,弱者曾无立锥之地。又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昧于天地人为贵之义。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 137   曰私属,皆不得买卖。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以与九族。敢有非井田圣制者,投诸四裔,以御魑魅。于是富者不自保,贫者不聊生,天下嗷嗷,民大愁怨思乱。   初,莽之谋篡也,吏民争为符命,皆得封侯。其不为者相戏曰:“独五天帝持书乎?”久而莽亦厌之。元年秋,遣五威将王奇等十二人,班符命二十四篇于天下,外及蛮夷,其后言符命,非五威将所颁者罪之。莽好空言,慕古封建之制,多封爵人,而性实吝啬,托以地理未定,故且先颁菁茅四色之土,用慰封者,于是诸侯食用皆乏。莽恃库府充足,欲立威匈奴,乃遣孙建等率十二将,分道并出击匈奴。严尤切谏,勿听,转运兵谷如故。内郡苦于征发,始流亡为盗贼。北边自宜帝以来,数世不见烽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满野。及莽扰乱,单于怒曰:“先单于受汉宣帝恩,不可负也。今天子非宣帝子孙,何以得立?”乃遣兵分道入塞。杀守尉,掠吏民,边民死亡者殆尽。莽遣五威将王骏、李崇等出西域,使诸国郊迎送兵食。焉耆诈降,而聚兵自备。骏等至,伏兵袭杀之,西域遂绝。莽大募兵击匈奴,下令曰:“敢有趋避违令者,斩首。”于是杀人无算,百姓倒悬,道路以目。彗星出见,黄雾四塞,大风拔木,飞瓦,大雪深一丈余,竹树皆枯死。雨雹杀牛羊,民间讹言,黄龙堕死黄山宫中,走观者万数,莽悉收捕斩之。又飞蝗蔽天,大饥,人相食。夏陨霜,杀草木。莽法令烦苛,民摇手触禁,不得耕桑,于是并起为盗贼。临淮人瓜田仪等,依阻会稽长洲,聚众为盗。琅邪女子吕母,聚党数千,杀海曲县令,人海作乱,聚众至数万人。荆州饥馑,更相侵夺。   新市人王匡、王凤,聚众数百人,诸亡命者马武、王常、成丹等,皆往从之,藏于绿林山中。数月间,至七八千。琅邪樊崇起兵于莒,众百余人,群盗以崇勇猛,多附之,一岁间至 138   万余人。东海刁子都起兵抄击徐、兖,莽遣兵击之,不能克。   关东大饥,人相食。南郡秦丰起兵,平原女子迟昭平亦聚众数千人,在河阻中。樊崇等众寝盛,乃相与约: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莽遣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征之。崇等恐其众与莽兵乱,乃皆朱其眉以相记别,由是号曰赤眉。莽将王匡、廉丹,共领锐卒十余万人,所过放纵淫掠。东方为之语曰:“宁逢赤眉,勿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赤眉破莽更始将军廉丹,斩之。新市兵王匡等攻随。平林人陈牧、廖湛,复聚众千余人,号平林兵以应之。   初,汉景帝第十子、长沙定王发三世孙曰钦,钦娶南阳樊重女,生三子:縯、仲、秀。縯字伯升,性刚毅,慷慨,威名素著;仲初起兵时,战死于小沛。秀隆准日角,性勤稼穑,縯常非笑之,比于高祖兄仲。秀尝过稂,稂人蔡少公颇学图谶,言:“刘秀,当为天子。”或曰:“是国师公刘秀乎?”(此刘秀乃刘向子歆,更名秀,时为王莽国师,封嘉新公者)秀戏曰:“何由知非仆也?”坐者皆大笑。宛人李守,好星历谶记,尝谓其子通曰:“刘氏当兴,李氏为辅。”及新市、平林兵起,南阳骚动。通从第轶谓通曰:“今四方扰乱,汉当复兴。南阳宗室,独刘伯升兄弟,泛爱容众,可与谋大事。”通笑曰:“吾意也!”会秀卖谷于宛,通令轶迎秀,与秀约归南阳白水乡,起兵南阳,今河南南阳府是也。刘縯召诸豪杰计议,分遣亲友于诸县起兵。縯自发白水乡子弟,子弟皆恐惧亡匿,及见秀,绛衣大冠,皆惊曰:“谨厚者亦复为之。”乃稍自安。凡得子弟七八千人,部署宾客,自称柱天都部。秀时年二十八,縯使族人招降新市、平林兵。杀南阳尉,进拔棘阳。李轶、邓晨皆将宾各来会。又与下江兵王常合,夜袭蓝乡,尽获其辎重。时汉兵已十余万,诸将议立汉后,以从人望。南阳豪杰欲立刘縯,而 139   景帝五世孙玄在平林中,军中号更始将军。新市、平林将帅惮縯威名,贪元懦弱,先定策立之,然后召縯示共议。縯以为宜且称王,待破莽、降赤眉后,然后举尊号。众不从,立刘玄为皇帝,大赦改元,号更始元年。南面朝群臣,愧羞汗流,举手不能言。置公卿,拜縯为大司徒偏将军。刘秀等攻昆阳,定陵郾,皆下之。王莽遣王邑、王寻发兵平定山东,征诸明兵法者六十三家,以备军吏,以长人巨无霸为垒尉。无霸身长丈二,腰大十围,辂车不能载,三马不能胜,能驱诸猛兽虎、豹、犀、象之属,以助威武,号百万,围昆阳。诸将见兵盛,大惧,皆欲散归诸城。刘秀曰:“今兵少而敌强,并力御之,庶可立功;如欲分散,势无俱全,昆阳既拔,诸城亦灭矣。今不同心共举功名,反欲守妻子财物耶?”诸将怒曰:“刘将军何敢如是!”   秀笑而起。会莽兵至,城北诸将窘迫,乃又请秀计之。秀复为图画成败,皆曰:“诺。”时城中惟有八九千人,秀使王凤、王常守昆阳,夜与李轶等十三骑出城南门,以收外兵。时莽兵至城下者且十万,秀等几不得出。王邑、王寻纵兵围昆阳,严尤曰:“昆阳城小而坚,不如先击宛,宛败,昆阳自下。”王邑不听,遂围之数十里。严尤又曰:“兵法围城必缺,一使得逸出,以怖其下。”又不听。   刘秀至郾、定陵,悉发诸营兵而进,自将步骑千余为前锋,王邑、王寻亦遣数千来战。秀犇之,斩首数千级。诸将喜曰:“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乃复进。   王邑、王寻兵却,都部共乘之,胆气益壮,无不以一当百。初,莽兵恃巨无霸召神怪助胜,而秀军中有侏儒郅君章,能役鸦禽破之,遂杀王寻。城中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势,震动天地,莽兵大溃,死者数万。会大风雷,屋瓦皆飞,雨下如注,河川盛溢,士卒溺死者又数万。王邑、严尤等渡水逃去,尽获其军实 140   辎重。于是海内豪杰翕然响应,皆杀其牧守,自称将军,用汉年号,以待诏命。岑彭以宛城降汉,更始入都之。宛,即今河南南阳府是也。刘秀巡颍川,冯异以五县降。莽闻之大惧,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髭须,进所征淑女杜陵史氏为皇后。史氏有美色,莽亲迎,成同牢之礼。是日大风拔木,群臣上寿。莽日与方士考验方术,纵淫乐焉。莽闻汉兵言鸩杀平王事,乃会公卿于王路堂,开所为平帝请命金滕之策,泣以示群臣。时有卫将军王涉,与国师刘秀、大司马董忠等,谋劫莽降汉(此刘秀乃刘向之子歆,阿附王莽,复闻图谶有刘秀名,因改歆为秀)。   事觉,莽召忠,寸斩之。秀、涉皆自杀。莽以大军外破,大臣内叛,忧愤不能食,但饮酒,啖蝮鱼,阅军书,倦困凭几寐,不复就枕矣。更始遣上公王匡攻洛阳,大将军申屠建攻武关,三辅震动。析人邓晔、于匡起兵应汉,开武关,迎汉兵。诸县大姓各起兵称汉将,共会城下,莽愈忧,不知所出。莽大司空崔发曰:“古者国有大灾,则哭以厌之。宜告天以求救。”莽乃帅群臣至南郊,陈其符命本末,仰天大哭。气尽,伏而叩头。   诸生小民,旦夕会哭,为设餐粥,甚悲哀者,除以为郎,郎至五千月余人。又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时省中黄金尚有六十余万斤,莽赐九虎士,每人钱四千,众无斗志。又赦城中囚徒,杀牲饮其血,与誓曰:“有不为新室者,社鬼记之。”既而皆败走。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汉兵攻长安,众宜平入,火及掖庭。黄皇室主曰:“何面目以见汉家?”自投火中而死。莽避火宣室前殿,火辄随之。时值九月,莽绀色单衣,持虞帝匕首旋席随斗柄而坐,曰:“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庚戌旦平明,群臣扶掖莽之渐台。众兵围之。晡时上台,商人杜吴杀莽。校尉杀莽头,军人分莽身,节解脔分,争相杀者数十人。传莽头诣宛,悬于 141   市,百姓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王莽年三十八为大司马,五十一居摄,五十四即真,六十八诛死,窃位一十八年。   汉上公王匡拔洛阳,斩莽将王匡、哀章。成纪人隗嚣与周宗等起兵应汉,移檄郡国,勒众十万,攻下陇西、武都等地。   茂陵公孙述起兵成都,自称辅汉将军,兼益州牧。淮南李宪起兵据卢江称王。安定三水人卢方,诈称武帝曾孙刘文伯,据平凉等地,与匈奴和亲,匈奴立为汉帝。更始封梁孝王八世孙刘永为梁王,即据国起兵,攻下济阴、山阳等地,以董宪、张步为将军,遂专据东方。汉新市、平林诸将,以刘縯兄弟威名日盛,因劝更始除之。縯部将刘稷闻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图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耶?”更始收稷,将诛之,縯固争。李轶、朱鲔因劝更始并执縯杀之。秀自父城驰诣宛谢,司徒官属迎吊秀,秀不与私交一语,惟深引过而已,未尝自伐昆阳之功,又不为縯服丧,饮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是自惭,乃拜秀为破虏将军,封武信侯。更始将迁都河南洛阳,以刘秀为司隶校尉,使前往整修宫室。秀乃置僚属,作文移,从事司察,一如旧章。时三辅吏士来迎更始,见诸将过,皆冠帻而服妇人衣,莫不笑之。及见司隶僚属,毕喜不自胜。一老吏垂涕曰:“不图今日复见汉宫威仪。”由是识者皆心向焉。   更始以刘秀行大司马事,持节北渡河,镇慰州县。秀至河北,即今北直隶等地,所过郡县,考察官吏,黜陟能杏,平遣囚徒,除莽苛政,复汉宫兵。吏民大悦,争持牛酒迎劳,秀皆不受。南阳邓禹仗策追秀,及于邺。秀曰:“我得专封拜,生远来,岂欲仕乎?”井禹曰:“不愿也。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禹进说曰:“今山东未安,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更始既是常才,不自听断;诸将皆庸人崛起,志在财帛子女,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 142   欲尊主安民也。明公素有盛德大功,为天下所向服,军政齐肃,赏罚有信。为今之计,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难定也!”秀大悦,因令禹常止宿于此,与定计议。每任使诸将,多访于禹,皆当其才。秀自兄縯死,每独居,不御酒肉,枕席有涕泣痕。主簿冯异独宽慰之。秀止之曰:“卿勿妄言。”异因进说曰:“更始政乱,百姓无所依戴。夫人久饥渴,易为充饱。令公专命方面,宜分遣官属,循行郡县,宣布惠泽。”秀从之。骑都慰耿纯谒秀于邯郸,见其官屑将兵法度,不与他将同,遂自结纳。   初,王莽时,长安中有自称成帝子子舆者,莽杀之。邯郸卜者王郎,缘是诈称真子舆,百姓多信之,立郎为天子。赵地以北,辽东以西,皆望风响应。时上谷太守耿况遣其子宾弇诣长安。弇年二十一,至宋子,会王郎即行。从吏曰:“子舆成帝正统,舍此不归,远行安之?”弇曰:“子舆敝贼,卒为降虏耳。我至长安,陈渔阳上谷兵马,归发突骑,以击乌合之众,如摧枯折朽耳。公等不识去就,灭族不久也。”弇闻大司马刘秀在卢奴,乃北驰上谒。秀留署长史,与俱北。至苏,秀将南归,弇曰:“今兵从声方来,不可南行。渔阳太守彭宠,公之同邑人,上谷太守,即弇父也。发此两郡,控弦万骑,邯郸不足虑也,”秀官属皆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秀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大司马秀在蓟,会王子接起兵蓟中,以应王郎。城内拢乱,秀趋驾而出,不敢入城邑,舍食道旁?至芜蒌亭,时天寒冽,冯异上豆粥。至下曲阳传舍,闻王郎兵在后,从者皆恐。至滹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秀使王霸往视之。霸恐惊众,即还诡报曰:“冰坚可渡。”遂前至河,河水亦合。乃渡,未毕数骑而冰解。至南宫,遇大风,秀引车入道旁空舍。冯异抱薪,邓禹蓻水,秀对灶燎 143   衣。冯异复进麦饭,驰赴信都。   是时,郡国皆降王郎,独信都太守任光、和戎太守邳彤不肯从。光闻秀至,大喜。邳彤亦自和戎来会。议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还长安。邳彤曰:“吏民歌吟,思汉久矣。今卜者王郎,假名因势,驱集乌合之众,遂振燕赵之地,无有根本之固,明公奋二郡之兵以讨之,何患不克。今释此而归,岂但空失河北,必更惊动三辅,堕损威重,非计之得者也!”秀乃止。任光发傍县,得精兵四千众,稍合至万人。移檄边郡,共击邯郸,郡县又复响应。耿弇以上谷渔阳兵行定郡县,会大司马秀于广阿。秀以其将,寇恂、吴汉等为将军,进军拔邯郸。   王郎出走,追斩之。收郎文书,得吏民与郎交关,毁谤者数千章。秀不省,会诸将烧之曰:“令反侧者自安。”更始遣使立秀为萧王,悉令罢兵。耿弇进曰:“王郎虽破,天下革兵乃始耳。   今使者从西方来,令罢兵,不可听也。铜马、赤眉之属数十辈,兵数十百万人,所向无前,必不能久,非圣人不能办也。百姓患苦王莽,复思刘氏。今更始为天子,虽诸将用命,而贵戚纵恣,掳掠不已,元元叩心,更思前朝,是以知其必败也。公功名已著,以义征伐,天下可传檄而定也。天下至重也,公可自取,毋令他姓得之。”萧王乃辞以河北未平,不就征,始贰于更始。时诸众铜马、铁胫、尤来、大枪、上江、青犊、富平、获索等,各领部曲,众约百余万,所在寇掠。萧王击铜马于鄡,吴汉将幽州十郡突骑来会,士马甚盛。铜马食尽,夜遁。萧王追击于馆陶,悉破降之,封其渠帅为列侯。诸将未能信贼,降者亦不自安,王敕令降者各归营勒兵,自弃轻骑按行部陈。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效死乎?”知其皆服。悉以降人分配诸将,众遂数十万。南巡河内,太守韩歆降。萧王北击尤来、大枪、五幡于元氏县,追至北平,连破之。 144   贼退入渔阳,所过掳掠。强弩将军陈俊曰:“贼无辎重,宜令轻骑出贼前,使百姓各自坚壁,以绝其食,可不战而殄也。”   王遣俊,如其策。贼无所得食,遂散败。吴汉率耿弇、景丹等十三将军追尤来等,斩首万三千余级。贼散入辽西、辽东,为乌桓貊人抄杀殆尽。萧王还至中山,诸将请上尊号。勿听。耿纯、冯异力劝王从众议,以收人望。至鄗,会诸生强华奉赤伏符诣王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群臣因复奏请,王乃即皇帝位于鄗,且待后话不提。   且表更始既都洛阳,复从洛阳迁都于长安。时长安惟未央宫被灾,其余官室供帐仓库宫府皆如故。更始居长乐宫,升前殿,郎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惭,俯首刮席不敢视。诸将后至者,更始问:“掳掠几何?”左右侍官皆宫省久吏,惊愕相视。   更始纳赵萌女为夫人,以萌为大司马,委政于萌,日夜饮宴后庭。群臣欲言事,辄醉不能见。萌专权自恣,群小膳夫,皆滥官爵。长安语曰:“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由是关中离心,四海怨叛。赤眉樊崇等攻长安,以名为群贼,不可以久,议立宗室,挟义诛伐。先是,赤眉掠得故式侯萌之子盆子,在军中主牧羊,时年十五,披发跣足,敝衣赭汗,至是立为上将军,见众拜,恐惶欲啼。赤眉至宏农,更始遣兵击之,大败。赤眉入长安,更始奔高陵,将相百官皆降。更始亦请降赤眉,封赤眉为长沙王。三辅苦赤眉暴虐,皆怜更始,欲盗出之。张邛使谢禄缢杀之,刘恭夜收藏其尸。更始在位二年而亡。,光武中兴,其话颇长,且听下回分解。 145   第17回   汉光武复中兴一十三帝   词曰:   豪杰千年往事,渔樵一曲高歌。乌飞兔走疾如梭,眨眼风惊而过。妙算龙韬虎略,英豪铁马金戈。争名夺利竟如何,必有收场结果。   却说世祖光武皇帝,姓刘名秀,字文叔。景帝第十子长沙定王发之后。发生舂陵节侯买。舂陵,即南阳白水乡也。买长子戴侯熊渠袭爵,买少子外为郁林太守;生巨鹿都尉回,回生南顿令钦,钦生秀于南顿,有嘉禾一茎九穗之瑞,故名曰秀。   乙酉六月,即皇帝位于高阝南,大赦,改元建武元年。上以寇恂文武足备,有牧民御众之才,拜恂为河内太守。恂调餱粮,治器械以供军,未曾乏缺。时朱鲔坚守不下,帝以廷尉岑彭曾为鲔校尉,令往说之。鲔日:“大司马被害时,鲔预其谋,又谏更始毋令萧王北伐,自知罪大,不敢降。”彭还报。帝曰:“举大事者,不忌小怨。鲔降,官爵可保,况诛罚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彭复以告。鲔面缚诣河阳降。帝解其缚,拜平狄将军,封扶沟侯。   十月,军驾入洛阳,遂定都焉,立祖庙于洛阳。刘恭知赤眉必败,密教盆于归玺绶。刁为辞让之言,及正旦大会,盆于下床解玉绶,叩头曰:“今设置县官,而为贼如故,四方怨恨,此皆所立非人所致,愿乞骸骨,以避贤路。如必欲钉盆子以宣 146   塞责,无所逃死。”因涕泣欷歔.崇等避席顿首曰:“臣无状,负陛下,请后不敢。”因共抱持盆子,带以玺绶,既罢,出,各闭营自守,三辅安然。称天子聪明。百姓争还,长安市里且满。后二十余日,复出大掠如故。长安城中粮尽,赤眉纵火杀掠,遂入安定北地,邓禹引兵至长安,军昆明池,谒高庙,收十一帝神主,送诣洛阳。赤眉欲西至上陇,隗嚣击破之,又遇大雪,人多冻死,及复还,发掘诸陵,取其宝物,污辱吕太后尸。邓禹击之,不利,禹乃出之云阳。赤眉复入长安。邓禹威名日损,又乏粮食,数战不利,帝乃遣偏将军冯异代禹,征禹还。禹惭受任无功,要与异共攻赤眉,异曰:“赤眉尚多,可以恩信倾诱,难猝用兵破也。”禹不听,遂战,大败,禹以二十四骑脱归宜阳。异弃马奔回溪,归营坚壁自守。冯异再整兵,与赤眉约期会战,使壮士变服,与赤眉兵同,伏于道侧。旦日,赤眉攻异,异纵兵大战。日昃,贼气衰,伏兵猝起,衣服相乱,赤眉惊溃,追击,大破之。赤眉余众东向宜阳。帝亲勒六军,严阵以待之。赤眉惊恐,遣刘恭乞降曰:“盆子将百万众降,陛下将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盆子及相徐宣以下三十余人,肉袒降。上所得传国玺绶,积兵甲宜阳城西,与熊耳山齐。赤眉尚有十余万人,帝令县厨皆赐食。明日,大陈兵马临洛水,令盆子君臣列观。帝谓樊崇等曰:“得毋悔降乎?”   徐宣叩头曰:“今日得降,犹去虎口归慈母,诚欢诚喜,无所恨也。”帝曰:“卿所谓铁中铮铮,傭中佼佼者也。”帝怜盆子,以为赵王郎中,赐樊崇等洛阳田宅。其后樊崇、逢安以反诛;徐宣、杨音卒于乡里;刘恭为更始报仇,杀谢禄,自投狱,帝赦不诛,后为更始子寿光、候鲤所杀。盆子后病失明,赐荥阳均输地,使食其税终身。   初,帝之讨王郎也,渔阳太守彭宠发突骑以助军,转粮食 147   前后不绝,帝以为大将军,封列侯。及帝追铜马至蓟。宠自负其功,意望甚高,帝接之,不能满其意,以此怀不平。吴汉、王梁皆宠所遣,并为三公,而宠无所加,愈怏怏。至是有诏征宠入朝,其妻及所亲信吏皆劝勿就征,遂发兵反。幽州牧朱浮以书责之曰:“往时辽东有豕,生子白头,异而献之。行至河东,见群豕皆白,怀惭而返。以子之功,论于朝廷,犹白豕也,今乃愚妄,自比六国,岂不误哉!”宠不听,攻朱浮于蓟,宠又遣使诱耿况同反,况斩其使。涿郡太守张丰反,与彭宠连兵,朱浮上书求救。浮城中粮尽,会耿况遣兵来救,浮乃得脱,蓟遂降宠。宠自称燕王,攻拔右北平、上谷数县,北连匈奴,南结张步及富平获索诸贼,声势大张。征虏将军蔡遵等讨张丰,斩之。帝诏建威大将军耿拿,进击宠,弇使其子舒袭击匈奴,斩匈奴两王,宠退走。宠斋居密室,苍头子密等三人因宠卧寐,共缚于床,矫宠命,使诸吏归休。缚其奴婢,又以宠呼其妻,妻入惊曰:“奴反?”奴击其颊。宠急呼曰:“趣为诸将军办装。”两奴将其妻入取宝物,使妻缝两缣囊装之,昏夜后,解宠手,令作记,告城门校尉速开门。书成,斩宠及妻头,驰出城,诣阙。宠尚书韩立等立其子午为王,国师韩利斩之,诣蔡遵降。帝封子密为不义侯,燕地悉定。淮南李宪,王莽末为虚江连帅,因据庐江,称王四年,称帝三年。扬武将军马成破走之,其军士帛应斩之以降。   初,梁王刘承之叛更始也,使沛人周廷等攻下济阴、山阳、沛、楚、淮、阳、汝南等地,又遣使拜西防贼帅佼僵为横行将军,东海贼帅董宪为翼汉将军,琅琊贼帅张步为辅汉将军,遂专据东方,未几称帝于睢阳。更始将苏茂降永,张步治兵于剧,遣将巡泰山、东莱、城阳、胶东、济南、齐郡、北海,皆下之。   帝遣虎牙大将军盖延克睢阳,刘永走保湖陵,延遂定沛、楚、 148   临淮等地。帝使大中大夫伏隆持节使青、徐二州,招降郡国。   青、徐群盗闻永败,皆惶怖请降,张步献蝮鱼,帝以步为东莱太守。刘永立董宪为海西王,张步为齐王。步贪王爵,降而复叛,执杀伏隆而受永封,据郡十二,刘永将庆吾斩永首以降,苏茂、周建复立永于纡为梁王,帝遣捕虏将军马武,骑都尉王霸,围刘纡、周建于垂惠。时吴汉、耿弇击富平、获索于平原,大破之,因诏弇进讨张步。平敌蒋军庞萌,为人逊顺,帝信爱之,尝称可以托孤寄命,使与盖延共击董宪。时诏书下延而未及萌,萌疑延谮己,遂反。袭延军,破之。与宪连和,攻破彭城。帝怒,自将讨之,与诸将书曰:“吾尝以庞萌为社稷臣,将军辈得毋笑其言乎?其各厉兵秣马会睢阳。”董宪使苏茂、佼僵助庞萌,围桃城。帝时幸蒙,自将轻兵驰赴之,去桃城六十里,休息养锐以挫其锋。时大司马吴汉在东郡,驰使召之,大破之。萌等悉兵攻桃城。城中闻车驾至,众心益固,二十余日不下,萌众疲困。吴汉等军皆至,帝乃帅兵亲自督战。萌等走从董宪。帝四面攻宪,大破之,佼僵降,苏茂奔张步,董宪、庞萌走郯。又走朐,吴汉拔朐,斩董宪、庞萌。刘纡军士高扈,斩纡以降。耿弇进讨张步,拔祝阿,破其军,斩其将费邑,攻下西十余城。遂定济南,进兵破临淄。张步将兵二十万攻弇,弇与步战,飞矢中股,弇以佩刀截去之,左右无知者,遂大破之。时帝在鲁,闻弇为步所攻,自往救之,未至,强弩将军陈俊谓曰:“剧虏兵盛,可且闭营休士,以待上来。” 弇曰:“秉舆且到,臣子当击牛酾酒以待百官,反欲以贼遗君父乎?”乃出兵大战,复大破之,弇知步困,将退,乃预置左右翼伏以待之,人定时,步果引去,伏兵起纵击,追至巨洋昧水上,死尸相属,收其辎重二千余辆。步还剧,帝至劳军,进幸剧。弇复追张步,步奔平寿,苏茂救之。帝遣使告步、茂,能相斩以降 149   者,封为列侯,步遂斩茂以降,入据其城,众尚十余万,辎重七千余辆,皆罢遣归乡里,封步为安邱侯。后步谋逃奔临淮,亡入海,陈俊击斩之,江淮、山东悉平。耿弇降五校余党,齐地悉平。弇为将,平郡四十六,攻城三百,未尝挫折焉。伪汉卢芳诈称武帝曾孙,立为平西王,又称汉帝,十三年,奔入匈奴,越三年来降,封代王。时天下大定,惟陇蜀未下。初,隗嚣据陇,今陕西临洮、巩昌、甘肃等地;公孙述据蜀,今四川成都等地。又南郑人延岑起兵据汉中,汉中王嘉击降之,有众数十万。未几,延岑反,汉中王嘉败走。岑据汉中,因寇顺阳,邓禹击破之,延岑奔蜀。时公孙述称帝,以岑为大司马,封汝宁王。隗嚣降于汉,帝待以殊礼,称其字季孟而不名。嚣遣马援奉书诣洛阳,觇帝动静。援还,盛称上威德,嚣不之信。   初,更始时,平陵窦融据河西,自称五郡大将军。五郡者:酒泉、张掖、金城、武威、敦煌也,俱在陕西行都司。融欲事汉而未能自通,乃以隗嚣受建武正朔,遣长史刘钧等奉书诣洛阳,帝赐以玺书,授融为凉州牧。公孙述使田戎出江关,招其故众,欲取荆州,不克。帝诏隗嚣伐蜀,嚣不从,帝遣耿弇等七将军从陇伐蜀,先使中郎将来歙,喻旨于嚣。嚣犹豫,歙欲刺之,嚣起,勒兵将杀歙,歙仗节就车而去,嚣遂反。诸将与嚣战,大败,各引兵下陇,退而东。帝诏耿弇军漆,冯异军栒邑,蔡遵军汧.初,马援闻嚣欲贰于汉,数以书责譬之,嚣怒。   及嚣反,援上书请诣行在,极陈灭嚣之术。帝召之,援具陈谋画。帝因使援将突骑五千,往来游说,离嚣支党。嚣乘胜,使王元、行巡将二万人下陇,进而东,遣行巡取栒邑。冯异驰兵潜往闭城,偃旗鼓。巡不知,驰赴之,异建旗鼓而出,巡军惊乱,追击,大破之。蔡遵亦破王元于汧.于是北地诸豪长悉叛嚣来降。隗嚣称臣于公孙述,述立嚣为朔宁王。来歙将二千余 150   人,伐山开道,从回中竟袭略阳,斩其守将金梁。嚣大惊曰:“何其神也?”帝闻得略阳,甚喜,诸将争趋略阳,帝皆追还,曰:“嚣亡要城,必来攻,旷日持久而城不下,乃可乘也。”嚣果悉以精锐围略阳。歙固守,不能下。帝乃自将征嚣,至高平第一,窦融帅五郡太守乃羌虏小月氏等,与大军会,帝善之。   置酒高会,待以殊礼。遂数道上陇,进而西,使王遵招嚣将牛邯,降之,拜邯大中大夫。于是嚣将十三人,属县十六,众十余万皆降,嚣将妻子奔西城。帝劳赐来歙,班坐绝席,在诸将之右,赐歙妻缣千匹。进幸上邽,诏告嚣曰:“若束手自诣,父子相见,保无他。嚣终不降,乃诛其子恂,使吴汉、岑彭围西城,封窦融为安丰侯,遣西还所镇。颍川盗起,帝还宫六日,自将讨平之。隗嚣病且饿,恚愤而卒,少子纯立为王。来歙帅冯异等五将军,讨隗纯于天水。来歙等攻破落门,隗纯降,王元走蜀,陇右悉平。   帝因讨蜀,遣征南大将军岑彭攻田戎等,不克,遣吴汉发荆州兵,凡六万余人,骑五千匹,会荆门。岑彭装战船数十艘,直冲浮桥,顺风并进,蜀兵大乱,长驱入江关,军无掳掠,百姓大喜,争开门降。田戎走保江州。彭到江州,以城固粮足难猝拔,留冯骏守之,自引兵乘利,直诣垫江,攻破平曲,遂收其米数十万石。吴汉留夷陵,装露桡继进。公孙述以王元为将军,使与领军环安拒河池。来歙等进攻元安,破之,蜀人大惧,使客刺歙,未果。歙驰召盖延,延悲哀不已,歙叱之曰:“虎牙,何敢然!今使者中刺客,无以报国,故呼巨卿,欲属以军事,而反效儿女子涕泣乎?”延收泪受诫。歙自书表曰:“昨夜入定后,臣为贼所伤,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诚恨奉职不称,以为朝廷羞。夫理国以得贤为本,大中大夫段襄,骨鲠可任,愿陛下裁察。”投笔抽刀而绝。帝得书流涕,诏以扬武将 151   军马成代之。帝自将征公孙述,次长安。述使延岑拒广汉,侯丹拒黄石。岑彭使辅威将军臧官从涪水上平曲,拒延岑。岑彭自分兵下还江都,溯都江而上,袭击侯丹,大破之,因晨夜兼行二百余里,竟拔武扬,使精骑驰击广都,去成都数十里,势若风雨,所至皆奔散。蜀地震动,或劝述降,述曰:“废兴,命也,岂有降天子哉?”述使人诈为亡奴,降岑彭,夜刺杀彭。   吴汉代领其军,冯骏拔江都,获田戎。吴汉乘胜,以步骑二万进击成都,去城十余里,阻江北为营,作浮桥,使副将刘尚将万余人屯江南,相去二十余里,帝闻之大惊。使人让汉曰:“公轻敌深入,又与刘尚分营,贼出兵纵公,而以大兵攻尚,尚败,公即败矣。可急引兵还广都。诏书到,述果使谢丰、袁吉出攻汉,使别将劫刘尚。汉飨士秣马,夜衔枚,与尚合军。丰等不知,引兵攻江南。汉悉兵迎战,大破之,斩丰吉,引兵还广都。   自是汉与述战于广都、成都之间,八战八克。述危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余人,以配延岑。岑于市桥伪建旗帜挑战,潜遣奇兵,出汉军后,袭破汉。汉堕水,缘马尾得出。汉具船欲遁,蜀郡太守张堪止之,汉从之。臧宫拔绵竹,破涪城、繁郫,与汉会于成都。述自将攻汉,使延岑拒宫大战,三战三胜,自旦及日中,军士疲乏,汉因使护军高午、唐邯将锐卒击之,述兵大乱,午刺述洞胸,左右舆入城,夜死。明旦,延岑以城降。蜀地悉平,诏窦融与五郡太守入朝,赏赐恩宠,倾动京师,拜冀州牧。后融年七十有八而卒,谥曰戴候。自是而天下复归一统矣。   吴汉自蜀整旅而还,大封功臣,邓禹等三百六十五人为列侯,已封者加邑,已没者封其子孙。邓禹有子十三人,使各习一艺,修整门庭,教养子孙,皆可为后世法。   帝偃武修文,皆令列侯就第,不烦以政事,不使以吏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