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288 页/共 354 页
安童梅香吓坏了,奔走如飞,报到坟堂,“二位少爷,大事不好,祸比天高,老太太昏死在高厅。”两位公子一听,躁拉大半条命,三步当作两步行,急急忙忙来到高厅,一望,只见母亲康氏太太倒在高厅,眼睛一闭,鼻头管里总没气。二位公子一个背左手,一个背右手,“母亲,亲娘,醒来醒来。”
哪晓人不伤心心不死,捶捶拍拍又转还魂。
康氏太太还阳打转,就说:“儿啊,才间为母做了一个恶梦啊,梦见我们家的先祖胡大海家来格,对府门口一撑,我问他,他又不开声,腾腾空嘴一张,一口鲜血对我家大门上一喷,回头拿一只手对我一伸,后来我惊醒了格。”
众位,此乃大大的凶兆,大红血喷门,将来要满门抄斩身丧命,这兆应在五公子胡毕嵩身上,他将来是个惹祸根。
不讲康氏太太得了凶兆,再讲家将胡福相当小聪明,跟随胡毕嵩脚前脚后。那一天胡福跟五公子来到小书房,胡福说奉承话了哇:“五少爷,你年纪轻轻,文武全才,盖世无双,可算天下第一。少爷,天下第一名哦,应该要到天下第一格地方去玩耍玩耍,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景色好了,杭州西湖有十八景,飞来峰、雷峰塔、断桥、灵隐寺、三潭映月,四时不谢之花,八节常春之草,那景色就不晓得多好。少爷,
陪你杭州散散心啊,千中意来万称心。”
胡毕嵩年纪轻,心被说花了格,跟手来到暖阁高楼,见到母亲康氏太太。五公子推金山倒玉柱,双膝跪在暖阁高楼上,母亲叫啦两三声。老太太说:“儿啊,不在小书房勤辛苦读,到我暖阁高楼为底高?”胡毕嵩:“亲娘哎,非为别事,叫声我格母亲哦,孩儿要想到杭州散散心,不晓我格亲娘哦准不准?”老太太说:“呸,儿啊,年纪轻轻没出息,不求上进,不思量到读书,怎思量到散心格?俗话说得好,好男不游春,好女不看灯。
游春男子浪荡汉,看灯女子下等人。”
胡毕嵩被母亲一钝,不晓多恨,气塌塌,对小书房里间一斜。胡福说:“五少爷,你家母亲可准你去啊?”胡毕嵩说:“人也霉煞得,非但不准,还被母亲拿起来一钝。”胡福说:“少爷,你家母亲不准不关事,脚又不长了你家母亲脚板底落,长了你自己肚爿脚底落,揆于把你母亲晓得嘎,你不好坐夜溜了走。”胡毕嵩一听,倒是不错。主仆两个商议商议,带足路费银子,一到二更将过,三更交错,半夜差不多,主仆两个偷偷开了后花园门,
急急跑来急急奔,东城门到面前呈。
一到东门,天不曾亮哎,城门不曾开。胡福对杠一撑,喇叭嗓子就开声,“喂,哪个来下看门啊?快点起来起来,开门开门,等我家五少爷好出城。”哪晓两个人来下看门,一个叫崔达,一个叫徐青,听见喊开门,两人起来格,崔达走前间,徐青走后间,衣脱子对肩头上一搭,脚对鞋子肚里一踏,拖鞋搭脚,困丝懵懂,“喂喂,夜静深更,哪一个油头小光棍,高喊开门开门,弄你家老子觉总困不成。”胡毕嵩:“你格瘟贼,做我老子,我请你咧。”一把背住崔达耳朵,拿起来一挤,哪晓胡毕嵩不晓自己力气委该大,千斤哨力,一挤崔达枣木榔对下一抛,颈脖子血对外,拿起来一拱,动总不动。
跟手栽到东道边,搔搔大腿上西天。
胡毕嵩说:“呸,你格冤家,头可保是豆腐做格,不曾背得起挤倒抛啦得格。”徐青说:“少爷,我格头也没得他牢咧,不能背我,我开门,我开门。”拿门一开,胡毕嵩交胡福主仆两个走了格。
再讲徐青报,报与县太爷许大人知道。许大人一听,不得了哇,出得人命,人命关天,不是旁人闯格祸,五公子胡毕嵩闯格祸。许大人交胡家蛮要好格,跟手派公差衙役送信,送到护国公府。康氏太太交四公子驸马公母子两个一听,躁拉大半条命,“不得了,胡老五闯了祸了。”母子两个急急忙忙来到东门一望,不好,崔达家没得旁的人手,只有一个六十三岁的寡妇母亲崔奶奶。崔奶奶听见儿子被打杀得,跌跌乱冲来到东门一望,只见儿子崔达倒在血泊之中,崔奶奶一把拿儿子崔达格尸体紧紧来抱住,放声痛哭泪纷纷,高哭一声:“我格心肝孩儿,这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天夜晚我们母子两个吃晚饭,
有讲有说好好很,腾腾空半夜里被人打死哦丧残生。
心肝唉,你家父亲早年亡故,
多男多女不曾生啊,单生你格秤砣生。
你倒一命归地府哦,丢下你格白发老母靠何人。
只叫娘养儿子苦难当,好如雪上又加霜。
总说养儿防身老,哪晓倒过来哭儿郎啊。
我格心肝孩儿,你在则为人,死则为灵,有灵有感,阴灵何在,
黄泉路上慢慢走来慢慢撑,等等你格苦命母亲哦一同行。
儿啊,你等等我哦,为母来了格。”崔奶奶发躁,拿头要对墙上撞,四公子驸马公吓坏了格,一把背住崔奶奶,“万万不能寻短见,怪只怪我家五兄弟闯了祸,不过奶奶哇,人死不能复生,崔奶奶,你上我家去。
你肇不是张三并李四,我就拿你当作生身老母亲。
在养老来死殡葬,飘山化白我承当。”
好说歹说,拿崔奶奶劝了不寻死。崔奶奶不曾肯上胡家去,四公子驸马公赠她千两养老银子,好好交拿崔奶奶送回转,又买大大棺木,将崔达遗体入殓,热热闹闹办过丧事,又拿出许多银子来,衙门里花上上下下大官小官芝麻官,包括拉扒丝差人总送了银子,天能大的祸事,只要斗能大格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场风波平定,我也不一一细表了。
再讲五公子胡毕嵩交安童胡福,那一夜走出东门,
路途催趱不耽搁,张家镇到了面前呈。
一到张家镇,主仆两个肚子饿了格,走到一爿大饭店坐下来,喊了点心。
哪晓主仆两个饭店用点心,来了英雄两个人。
只见走饭店门口进来两个大块头,这两个人块头大了,人就有九尺高,足足有箩口能粗格腰,头一个大块头,脸上花花绿,绿绿花,是个大花脸;第二个大块头呢,脸上半个青格半个红格,鸳鸯脸。两个大块头走到饭店里尖呶呶对杠一坐,大花脸大嗓子叫起来格:“堂倌,我们肚子人总饿煞得格,口干了,先打点好酒来过过口。”堂倌说:“客官,要打多少好酒咧?”大花脸说:“少打点哦,空心饿肚,过过口格交易,只要个人打二十斤,两人四十斤好酒差不多。”堂倌听见:“哎呀,少打点打四十斤,多打点要打八十斤?你们两人要困酒肚里洗澡?不要问他。”和尚头旋子四家伙拷得来,每家伙足有十斤。
众位,过歇辰光最大格和尚头旋子,一家伙只有五斤。书中暗表,他这个旋子是特号头旋子,比大号头还要大一倍,所以一旋子十斤 四旋子四十斤。两个大块头吃起酒来厉害了,不用杯子不用碗,直接拿旋子搬起来对嘴里倒,嘴对嘴,长流水,就如牛吃水,“咕”,一旋子喝啦得格,拿第二个旋子搬起来,又是嘴对嘴长流水,“咕”,喝啦得格,拿嘴一抹。大花脸说:“堂倌啊,烧点饭来,少烧点啊,空心饿肚,酒喝多了,饭吃不多,少烧点,个人一斗二升米,两人二斗四升,大米饭差不多。”堂倌一听,“喂,不得了哇,少烧点烧两斗四升,多烧点要烧四斗八升,你们要吃胀煞得。”不要问他,两斗四升大米饭烧好了,用五个大大老赫赫淘箩,连锅巴总铲了里,背了去对台上一顿。堂倌说:“客官,爱吃多少自己到下盛多少。”哪晓两个大块头饿吼了格,铲刀总不曾来得及用,直接弄老海碗到淘箩里畚。吃起饭来像穷吼,一老海碗就作两三口。
不曾算,一下子吃啦十二碗半。你只要想,饭锅巴总吃啦得。胡毕嵩一看啊:嘿,两个大块头能吃干多饭,能饮干多酒,捣拳像五升斗,肯定武艺不丑,所以胡毕嵩有心结交他们。胡毕嵩站起身来,走到两个大块头面前,双拳一抱,深深一礼,一躬到底,口称:“请问二位英雄,尊姓大名?”大花脸说:“不嘎,我就叫赵慕容,我格绰号叫爬山虎,我爬山比老虎还快点。这是我的结义兄弟,不是嫡亲格,不是同胞格,结义格兄弟,叫李德宝,他格绰号叫水底蛟,他水中功夫顶顶好。不相信,说把你听,
提到兄弟水中功夫不平凡,躲了水里十天八天不费难。
鱼鳖虾蟹眼前过,撂到口中尝一尝。
兄弟格水中功夫果然大,东海老龙比不过。
黄鳝鳗鱼眼前过,他能分出公和母呵。”
五公子胡毕嵩:啊哟喂,你家兄弟水性好了,情丧躲了水肚里黄鳝鳗鱼也识得公母来。大花脸赵慕容问胡毕嵩:“你这位公子,家住何方贵地?贵姓高名?”胡毕嵩说:“不敢,小地方,陕西省华阴县,我的父亲护国公胡镇岳,母亲康氏太太,我是顶没得出息格老五,我就叫胡毕嵩。”哪晓赵慕容、李德宝听见这一声,双双跪在地埃尘,五爵主连连口内称,口称:“久闻五爵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三生有幸。五爵主啊,我们老早就敬佩你,老早就欢喜你,我们交你结拜弟兄,你看可好?”胡毕嵩一听,正中其谋,哎喂,这两个大块头,一个爬山虎,陆路本事好;一个水底蛟,水中武艺好,嗯,我要交他们结拜,是我的左膀右臂。随手吩咐胡福,到南货店买了香烛纸马,肇来饭店里供起天地纸马,点起紫檀杠香,三位英雄跪下来拜了八拜。
结拜弟兄人三个,胜如同胞一母生。
哪做哥哥要讲年龄,胡毕嵩顶顶小。大花脸爬山虎赵慕容就说:“五爵主,万万不能依年龄来定大小,俗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你五爵主虽然年龄小,但是你格名气顶好,你格本事顶好,虽然你小,反而要做哥哥,我们叫你胡大哥。”胡毕嵩说:“慢来慢来,真正叫我哥哥,不能叫我胡大哥,我来家排行第五,叫我五哥哥也就可以了。”“好,五哥哥嘛就五哥哥,坐下来吃酒了。”吃吃酒,胡毕嵩开口:“请问二位贤弟,你们准备上哪里去?”赵慕容说:“五哥哥,我们兄弟二人要到太行山访朋友。五哥哥,你准备上哪里去?”胡毕嵩说:“贤弟,愚兄要到杭州散心。”赵慕容说:“五哥哥,你来杭州等我们噢,我们两人走太行山访朋友打转,我们要去寻你。”胡毕嵩说:“可以。”这遭兄弟分别。
不讲赵慕容、李德宝两个大块头上太行山访朋友,你们记好了,回头两个呆呵呵去寻他格,不表。再讲胡毕嵩交胡福商议,要到杭州城山遥路远,肇到水关码头叫一条舟船,交船老板讲好船价,主仆两个坐到船上,老板吩咐水手拔跳拉锚下篙。
有风架起篷来走,无风支起橹来摇。
风水不便,上岸出劲拉纤。
船头碰开江心浪,水路登舟早动身。
大众哎,不讲主仆两个坐船上了路,我们经中另表出场人。
再讲就来这条河两岸,有两个村庄,一个叫耿家庄,一个叫王家湾。耿家庄一人姓耿,单名耿贵,来王家湾娶了一房妻子,叫王巧女。格天三朝日子回门了,格么,古辰光人家欢喜弄头毛驴,新娘子王巧女坐了毛驴上,新姑郎耿贵背了个包袱,牵了毛驴,沿河边上一条大路回门上娘家格。
哪晓小夫妻两个有讲有说欢乐很,一场祸事又来临。
不料遇到小奸党,哪一个小奸党?四品皇堂太守范宝之子范凤,这范凤不是好东西哦,游手好闲,先生叫他哼文章,烘篮能大格字识不到半盘篮,有书不读,打鸟射鹤,飘风荡柳,赌钱吃酒,就蹲外间瞎揪,体面小姐不问细啊大,添上十二个,家里养上许多打手,
看见美貌千金女,抢到家中配为婚。
格么,当时哪里没得皇法?众位,皇法是有格,但是,小奸党范凤靠帮大,他的父亲范宝是四品皇堂太守,特别他有顶大的靠帮,他格舅舅是当朝宰相皇帝格先生严平直,所以小奸党靠帮大,皇法管不到他,无法无天。那一天小贼范凤,带了五十个打手,坐了一只舟船,小奸党尖呶呶对船仓上一坐:“安童,撑船甲板上对两边岸上望好了,望望岸上可有顶体面格小姐,不要问细啊大,抢格五六七八个开心,我今朝交体面小姐成亲,省用吃亏,今朝夜里就要交体面小姐宿作一堆。”安童说:“少爷,帮你抢小姐,格有酒给我们吃呀?”小奸党说:“安童,你们能够抢到体面小姐,酒尽你们醉,奉外有十两银子赏项。”格些安童一听,浑身来劲,“少爷,有酒,我们出劲帮动手。”哪晓大块头安童是酒鬼,对小个子安童说:“兄弟哎,我喉咙口酒虫五六七八个,来堂向上向下爬了不得过。”小个子安童说:“哥哥,酒虫爬了不得过,只要望望岸上格有体面小姐,拿体面小姐抢到府中去,少爷拿酒把你一哜,你格酒虫就伏肚子肚里去,不晓多有趣。”“对格对格。”拿起来对岸上一望,“少爷,出来望哦,岸上有个体面小姐高飘飘,可合适?合适,我们来动手了。”小奸党走到船甲板上对岸上一望,把手一摇,“啊呀,安童,那一位小姐太高了,那一位小姐人有丈把高,只有升箩口能粗格腰,长不郎当,像个青桩,对杠一撑,像个豆芽菜,我望望一点点总不爱。”哦,少爷不欢喜高格,肯定欢喜矮格,“少爷望啊,格靠了杨柳树脚底落来下扎鞋底格矮墩墩胖壮壮,高格不合适,这遭矮格总欢喜格呢?”小奸党一望,又把手直摇,“啊呀,安童,那一个小姐又太矮了格,那一个小姐人只有台子高,倒有箩口能粗格腰,情丧人又矮,肚子长了只嫌大,头上头发不梳像把伞,脚像格翘灰板,望望一点点总不入眼。”“倒难哎,高格又不合适,矮格又不欢喜。”一望,巧了,齐巧看见耿贵牵了个毛驴,毛驴高头坐了个王巧女,格些安童说:“少爷,望哦,骑毛驴格小姐体面,仙女仙女。”小奸党一望呀,王巧女长了体面了,太体面了,只生得淡淡梨花面,弯弯细眉毛,明明秋波眼,点点小樱桃,尖尖描花手,纤纤杨柳腰,窄窄金莲小,走路踏琼瑶,个子长了不高又不矮,而且不大又不小,长了瓜子脸,越看越相越体面。
樱桃口,杨柳腰,千娇百媚,
伸出双,描花手,嫩如葱根。
又不高,又不矮,真正好看,
又不胖,又不瘦,美貌千金。
小贼范凤一想:啊喂,世上竟有干体面格小姐,我家该小姐十二个,哪个能值到这个女千金,
我只要能够交这个体面小姐同罗帐,少活他十载也开心。
“安童,赶紧拿船靠岸。”肇安童拿船对岸边一靠,跳板一掺,小奸党大摇大摆走到岸上,对大路上一拦,看见耿贵一到,小奸党起来两个耳光,“你格瘟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目无王法,拐带有夫之妇,这是我家第五房妻子,昨夜一拜堂,倒不晓溜哪去格,原来被你骗了呐。”耿贵说:“不要害人,不要害人。”小奸党说:“不要赖,安童,请他。”格些安童狐假虎威冲上来带打带背,吃亏,拿他对船边上一背,“空叮冬”,拿耿贵对河里一拱。
将耿贵推入江心里,躁坏了个小姐女千金。
王巧女哭道:“不得了了格,
假使我丈夫有了长和短,丢下奴家年纪轻轻靠何人?”
小贼范凤嬉皮笑脸:“小姐喂,不要哭,不要紧格,不要紧格,死拉你家丈夫还有我。”
一把将王巧女背入中舱内,要强逼小姐配为婚。
王巧女放声叫起来格:“地方救命,地方救命啊,
青天白日遭强暴,朗朗乾坤哦出歹人。
救命哎,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女,河两岸可有救命人?
地方救命,地方救命哎,哪个来救到奴家一条残生命,
结草衔环报他恩。”
巧女小姐喊救命,来了一位救命人。
什么人?五公子胡毕嵩。我们上文说到,胡毕嵩交胡福主仆两个坐船上杭州,真正叫无巧不成书,齐巧船行到这个地方,听见小姐喊救命。
众位,胡毕嵩不是随常人,是顶顶欢喜管闲事格人。胡毕嵩吩咐拿船赶紧靠过去,跳到小奸党格船上,执指一指,“我把你们这些歹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目无王法,强抢人家小姐,今朝识点相,
速将小姐来放下,一笔勾销莫谈论。
若有半字来不肯,送你鬼门关上去安身。”
小奸党范凤说:“呸,这个冤家要管闲事,安童,打死他。”这些安童狐假虎威,蜂拥而上。胡毕嵩说:“好,要提到打,我比你们会撒野,好吃无钱酒,专打抱不平,总说开了倒霉店,哪晓生意又上门,你们不怕死格来。”胡毕嵩身子对下一埋,起来一个扫地腿,“扑棱扑棱扑棱”,
拿个些安童统统打滚河里去,如同汤锅里煮馄饨。
胡毕嵩一把背住范凤,“请你咧!”范凤说:“呸,你敢打我啊?我家父亲是四品皇堂太守范宝,我家舅舅是当朝宰相皇帝格先生,你动我一根汗毛,你总不得了。”胡毕嵩说:“我敢啊,不要讲你是奸党家儿子,你就是皇上格太子,我总敢打格,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格胡毕嵩来火星头真正没得格胆,捣拳掮起来涨涨劲,对小奸党头顶心一钉,
大红脑子淌鲜血,活跳鲜鱼丧残生。
五公子胡毕嵩打死小奸党范凤,吩咐水手,“拿耿贵捞上来。”耿贵水性好咧,吃得小半饱水,不曾淹得死。耿贵交王巧女夫妻双双走到五公子胡毕嵩面前,夫妻二人双双来跪下,恩公叫啦两三声,叫声:“恩公哎,
多谢你救了我们夫妻残生命,黄沙盖面不忘恩。
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家住何方贵地?”胡毕嵩说:“不敢,小地方陕西省华阴县,我就叫胡毕嵩。”
哪晓五公子来船上说得轻,奸党家安童听分明。
因为奸党家安童被打滚了河里,不会游水格哩,淹下去格,会游水格游了对船梢后头一躲,“啊,不得了啊,五公子胡毕嵩。”你们众位要听清,就因为被奸党家安童听见了,回头要出事,不表。
再讲胡毕嵩对王巧女说:“小姐,下回出来,你不能打扮了体面,体面要惹波澜格。”王巧女说:“恩公,我肇下回出来,弄老八十衣裳穿起来,脸上弄点锅锈,不好体面,体面要害煞人格。”肇小夫妻两个磕啦三个响头,小夫妻走了格。胡毕嵩交胡福主仆两个继续坐船上杭州不表。
再讲奸党家安童,会游水格爬上来,一望,心吓得一荡。哎,少爷被打杀得,血沽郎情,一个大大血人,不是被别人打杀得,被五公子胡毕嵩打杀得。个安童说:“兄弟吃亏,拿死尸对家背,不要问细啊大,我们两人合抬一个。”抬尸首格抬尸首,报信格报信。报信安童开虎跳,来到太守府高厅之上,见到老奸党四品皇堂太守范宝,安童双膝来跪下,大人叫啦两三声,叫声:“大人啊,不得了了格不得了了格,
总说祸事有天大,只比天高矮二分。
少爷被胡毕嵩来打死,格比黄连苦三分。”
老奸党四品皇堂太守范宝一听,躁拉大半条命,“我把你胡毕嵩胡毕嵩你格瘟贼,可恼啊可恼,我和你远无冤来近没得格仇,你怎好和我做对头,你将我的孩儿来打死,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来写信唉,我写一封信,送上京都皇城,给我儿子格舅舅,当朝宰相晓得,
当皇天子奏一本,好为我的孩儿把冤伸。”
不讲奸党范宝写书信,再讲五公子胡毕嵩。交安童胡福坐船,水路蹲舟,非止一日,那一天来到杭州城,船对水关码头一靠。胡毕嵩交船老板,一一如一,船账算了冰清玉洁。主仆两个弃舟登岸,投宿招商店,游看西湖,不知不觉半个多月。那一天胡毕嵩对胡福说:“安童,信你格话,霉几夏,你说杭州景色怎样怎样好呢,我看不过平常而已。”胡福说:“少爷,还有顶顶好格地方,你不曾去过咧。杭州城有个八仙院,
八仙院里有格体面小姑娘,比天上格仙女还要胜几分。
少爷,回头八仙院里散散心,不枉人间过一生。”
哪晓胡毕嵩本来年纪轻,被家将胡福拿起来一引诱,三月里格芥菜就起邪心。胡毕嵩说:“安童,今朝不值得去,等到明朝我们早点上八仙院散心。”
不讲主仆两个准备要到八仙院里去散心,经中另表出场人。
再讲八仙院,当家老妈子叫王妈,王妈最近买到一个顶体面格小姐,叫狄美云。狄美云年方二九十八岁,生得花容月貌,狄美云父母双亡,跟随哥哥嫂嫂过日子,狄美云家嫂嫂心最黑,对狄美云家哥哥说:“丈夫啊,妹子十八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等到妹妹出嫁,一副嫁妆大过家当,不上算,不上算,拿她卖啦得。”肇拿狄美云卖进八仙院,王妈逼狄美云接客,狄美云只是不肯,天天被打,打了皮开肉绽,寸骨寸伤。那一天狄美云来绣楼,来到半夜心,越思越想越伤心,嘤嘤啼哭泪纷纷,哭声:“我格父母双亲,
你们在则为人死则为灵,有灵有感阴灵何在?
你家女儿八仙院里遭磨难,父母格阴灵可知闻?
亲娘哎,东方日出一点青,哥哥嫂嫂待我两条心。
拿我苦命卖进八仙院,要逼我接客做营生。
可怜了,我是好好良家女,怎做花前月下人。
罢也罢了格,我不如悬梁高挂身丧命,好保住我格贞节好名声。罢了,我不要命了,我来上吊咧。”端张凳子站上间,腰带解下来,对二梁上一荡,打一个相思扣子,拿头要对里伸,正要对里伸,眼泪不得干,生怕生,死怕死。你说哪一个不怕死,狄美云小姐泪如泉涌,哭声:“苍天哎,
相思扣子外间是天堂路,相思扣子里间是地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