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116 页/共 354 页

却说到了九殿要点药名,如果不点,摸了诚心斋主格痒。 卢功茂本是九殿君,天汉桥边长生身。 父亲名叫卢奎德,母亲苏氏老安人。 娶个妻子郝氏女,如花似玉又贤能。   一天,郝氏说:“相公,我看你文不像秀才,武不像兵,家无营生做,吃尽斗量金。”卢功茂说:“小姐,做底高营生?”“我家祖上开药店,还做老营生有何不好?”“没得本钱。”“格不要紧,我头上有根金钗,到银匠店一换,打把锹子到花果仙山去挖药材,家来就好开店过。” 卢功茂听见这一声,一点不错半毫分。 打了铁锹回家转,带了苗篮就动身。 路上行程不耽搁,花果山到面前呈。   卢功茂来到花果仙山,听见凤凰站在西北角落上喊,“哎,凤凰不站无宝之地。”跑去拿锹子对下一挖,顺手对上一拔,锹子头到没得了,原来打个铁锹,把吸铁石吸住得。 卢公茂当时气闷闷,肩背苗篮转家门。   卢功茂到家,郝氏小姐说:“相公,今朝吃得苦,家来不大欢喜嘛。”“贤妻,不要谈,我药材不曾挖得到,头一锹,就拿锹头子挖抛啦得。”“相公,你也真正倒霉呀。”“我说点你听听: 时不通来运不通,高山乘凉又无风。 六月河冰割脚,九天里下酱生蛆虫。”   小姐说:“你格倒霉鬼!”“我还有哩: 时不通来运不通,挑担黄瓜到街中。 遇到一个冒失鬼,他说我卖吹火筒。 时不通来运不通,挑担荸荠到街中。 遇到一个近视眼,他说我卖笨屎虫。 时不通来运不通,塍了黄豆水里攻。 种格棉花不结果,栽格籼稻遇狂风。 时不通来运不通,拾到黄金变成铜。 拾到鸭蛋两头空,翻来覆去总是穷。”   “相公,不要着气,我堂还有点银子哩,再到街坊打把锹子回来,我们同去挖药材。” 卢功茂听见这一声,哪肯耽搁片时辰。 打了锹子回家转,夫妻二人上山林。   到花果山,又听见凤凰在西北上喊,夫妻二人连忙前去,拿锹子对下一插,顺手一挖,连昨日格锹头总挖上来了,挖到吸铁石一块。“相公昨日说倒霉,今朝果有时髦话?”“有格! 时也通来运也通,草里花蛇变成龙。 将军得到龙驹马,犹如孔明借东风。”   郝氏说:“相公,我挖你拾,顺便带尝。甜格甘草,苦格黄连,麻格肉桂。”横一挖,竖一挖,数数倒有八百八,郝氏说:“到点点看。” 一点天上天花粉,二点地下土茯苓。 三点川芎共贝母,四点肉桂共黄苓。 五点甘草甜如蜜,六点黄连苦到心。 七点龙须苏叶片,八点当归附子兵。 八百八十样妙药数不尽,夫妻二人欢欢喜喜转家门。   郝氏说:“相公,请个木匠家来,门面翻新。”“叫底高店名?”“人家有叫‘人寿堂、仁德堂、济仁堂、同仁堂’,我家门朝太阳,就叫‘日照堂’。”卢功茂说:“门两边再写副对联:世代还从古,春光复见新。内厅也写一副:阁老牵牛耕熟地,将军打马过长山。”小姐说:“相公,这副对联不丑,完全总是药名。” 东天日出宝莲开,卢功茂开店挂招牌。 一笔到有三天整,没得哪个进门来。 上上子关关门,这碗牢饭吃不成。   卢功茂来到后厅,脸一青胖,嘴里乱讲,“怎思量到开这个倒霉药店格!”小姐说:“相公,生意如何?”“还如何哩,开了三天,不曾看见鹅眼剪边钱。”“哎,相公,人家说死店活人开,棺材劈劈当板卖,自然有人上门来。”“还上门来哩。开茶店格倒好说:客官,来吃开茶呀!开面店倒好说:客官来吃碗面!我开药店没处喊人家吃药!”“不要紧,我们同去,卖药带医病,自然有人问。” 东天日出宝莲开,卖药娘子挂招牌。 招牌一挂门一开,烂脚膀老奶奶进门来。   “先生,你家新开药店,可有好药?我这个脚膀害了十来年了,就是医不好。”卢功茂一望,“不要紧格,我把好药你,一上就好格。”这遭青皮石头上铲点屑子,旧竹搁里倒点蛀屑一和,“你家去弄百合交红糖捣起来敷,几天就好格。”“先生,这药多少钱?”“不要钱,医好了帮我传传名气。”哪晓卢功茂也该得时,不曾到十天,老奶奶格脚总好了,送钱到店里来,“卢先生,你真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卢功茂不肯收钱,老奶奶到杂货商店里买了十来张梅红纸,家去请人一写,贴到四城门、八水关,大家总晓得。 感谢信贴得四城门,南来北往总知闻。 来来往往人不少,个个来请卢先生。   一个人来,“卢先生,我就是头疼,肚子疼,四肢无力,没得精神。”“容易格,我替你开个方子。” 卢功茂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分明。 甘草治头疼,肚痛用砂仁。 紫苏能发汗,补药用人参。   后边又一个人来,“你底高地方难过?”“我就是鼻子塞,气急心口头闷。”“不要紧,我替你开个方子。” 卢功茂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药名。 葱白能开窍,心火用良姜。 能消喉中火,顺气广木香。   后来又来了一个,“卢先生,我就是肚子泻,又胀人。”哦,容易过。” 卢功茂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药方。 肚泻千金子,饱胀用山楂。 肚中停饮食,神曲共麦芽。   后来又来一个,“你底高病?”“我就是牙齿痛。”“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痛断命,我来帮你开个方子。” 端尖果子浑身红,长在树上像灯笼。 五月初五来摘起,瓦上烤灰治牙虫。   后来又来了一个,“卢先生,我痒疮结毒,浑身直轴,可帮我弄点好药?”“有啊!” 芝麻熬油臭哼哼,要用硫磺共雄黄。 大枫子肉用七个,医好浓窠夹痒疮。   后来来了个瘌子,“先生,我这头上淌黄水,又痒又痛帮我弄点好药!”“好格,用点草头方就好格。”肇弄瓷锋碗爿一刮,刮得血淋邋遢,毛生姜一,长了一头好头发。 地黄叶子绿茵茵,长了土里赛黄金。 人家说它无用处,单单好治瘌花经。   看病格越来越多,后头来了个重病,头肿像笆斗,脚肿像车口,浑身破皮淌水。卢功茂一看,“哎呀,这不是一种病,是并发症,我开个方吃得试试看!” 卢功茂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药方。 头肿冬瓜皮,脚肿敷井泥。 陈稻草,烧水洗,陈稳子,去湿气,重用海棠皮。 卢功茂弄了闹啾啾。拌菜毛病来请我医!   哪晓一医就好,郝氏小姐说,“相公,你本事确实不丑,我家店里格招牌,可以改写一笔,叫卖尽天下药,医好百病恙,少一样来罚一千。” 为人说话要思忖,不可信口乱谈论。 不改招牌尤是可,一改招牌祸临身。   再表八景宫中纯阳老祖得知,说:“等我下凡,试他一试。”喝声道变,变作书公子模样。 驾雾腾云来得快,天汉桥到面前呈。 转弯抹角朝前走,来到店堂把礼行。   “卢先生,小生有事求教!”卢功茂一看,脚上有黄泥,必定是远来的,“请坐,用茶。”“先生不必客气,我来问你买几样妙药。”“客官,请将药方把我。”“哎呀! 我走得慌来着得忙,不曾思量带药方。”   “药为哪个买格?”“我家小妹。”“她底高病?”“哎呀,她得了稀奇古怪病,三天不吃,肚子膨膨胀,三顿一吃,肚子饿了像鬼喊。”“啊!你可记得药名?”“我记得格。一要消毒丸,二要和气汤,三要顺气散,四要养命丹,五要长生草,六要不思凡,七要归家子,八要意正香。 八味妙药交与我,与你金银动斗量。 八味妙药少一样,打碎你招牌罚铜钱。”   卢功茂一听,到药柜上,大钥匙开开胡州笼,小钥匙开开柳州箱,横一寻,竖一寻,一味也找不到,又翻开药书来,书上也找不到。客官说:“卢先生,我来问你买药格,不是买书格。”卢功茂说:“对不起,客官,我家新开药店,进货格还有来路上走,今夜才到家。先生贵府哪里,明朝一早,我打发伙计送到你贵府。”客官说:“格不要,我明朝来拿。” 卢功茂当时气闷闷,今朝遇到对头星。 上上子关关门,这碗牢饭吃不成。   卢功茂来到绣房,郝氏小姐说:“相公,今朝又为底高不高兴?”“贤妻不要提,今朝来了一位客官,要买八味妙药,店里一味总没得。”郝氏小姐说:“哪八味?”“一要消毒丸,二要和气汤,三要顺气散,四要养命丹,五要长生草,六要不思凡,七要归家子,八要意正香。 八味妙药来交付,与我金银动斗量。 八味妙药少一样,打碎招牌罚铜钱。” 郝氏听见这一声,叫声相公不聪明。 现成话句不会说,枉枉开店做先生。   卢功茂说:“小姐,你不要说现成话,明朝等你去,我蹲家烧饭服侍你。”“好格!” 一夜话文不必表,金鸡报晓又天明。 东天日出宝莲开,卖药娘子上柜台。 店堂打扫多洁净,纯阳老祖进门来。   纯阳老祖仍然变作昨日格模样,进店一看,原是一位女先生。客官说:“女先生,昨日我到贵店,是位男先生,今朝他到哪去格?”“哦,昨夜深更,来了七部车子,八扇轿子,接出去看病去格!”“几时家来?” “多至总要半个月,少则总要十来天。 先生找他有何事,我可代他来商量。”   客官说:“女先生,我昨天要格八味妙药,不晓可曾停当?”“哪八味?”“一要消毒丸,二要和气汤,三要顺气散,四要养命丹,五要长生草,六要不思凡,七要归家子,八要意正香。”“哎呀,客官家里可有父母?”“有。”“可有兄弟?”“有。”“可有儿女?”“有。”“可有妻室?”“有。”“可有亲朋邻友?”“有”。“这八味妙药就来你家府上。 敬重父母消毒丸,兄弟相亲和气汤。 夫妻恩爱顺气散,生下儿女养命丹。 亲眷来往长生草,朋友相帮不思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