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集 - 第 12 页/共 23 页

明道行状计已读之惟吾先生道学行义足以泽世垂后进不得行其志退未及明之书而死使其道将遂泯灭而无传则学者不忍焉此行状叙述所以作也道废千年士不知所止故物我异观天人殊归而髙明中庸之学析为一致天下泯然莫以为非也故行状之末深论吾先生之趋以明世学之失庶几志道之士有闻风而是者则行状之传葢将以明道非如长者所疑也幸亮之某向亦尝作哀辞一篇谩录去试一观之如何耳好徳闲居与学者相聚势未能免仲寛礼意勤厚不必辞若于僧等中得十数人而止如公前日之言固善矣但恐同邑之士翕然从之则公亦不得而拒也使县庠一空则于邑中事有所未顺公更思之尝许见过尚能如言否非敢望也乃所愿耳   与俞彦修其一【名袤仲寛子】   某昬蔽之久无以自发幸防君子不见鄙外曲加奬引猥赐示问过自损抑若将有求者某何以当之所谕方寸之间暗浪时时间作此病岂独公耶葢学者通患也从心不逾矩孔子至七十而后能况余人乎茍未至七十则犹须操而后存也故孟子论不动心之道亦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曰持之曰无暴则是虽孟子犹不敢任其自尔也虽然忘之不可也助长又不可也其用力固有在矣循是充之使吾胸中浩然则暗浪岂不自息欤浼渎髙明非敢谓足以资足下之所须姑欲取正其是非耳言之是耶固愿与朋友共之或未中理幸明告我庶警未悟   其二   某愚无似无过人器识又学未优而仕为世累覊纒坚白未能万一于古人而磨湼不已几何而不至于淄磷欤从逰之徒又无箴规磨切之益恐遂至于目盲齿豁老死于无闻故毎逢学士真儒则愧汗惕息发于顔面岂意足下收怜犹以君子望之幸甚幸甚敢不刻意自勉庶几不负所期耶未涯良晤驰想何已   荅陈子安   向恃朋友之爱不量可否妄以书勉公为禄仕重承录示髙文开谕丁宁徒用慙悚所谓君子之为贫葢多术矣诚如所论也然某窃谓古之为贫者岂特耕稼陶渔而已乎胶鬲起于鱼盐百里奚起于市茍不失义虽贾侩可为也然君子亦任其力之所能堪不强其力之所不能任今使吾徒耕稼能之乎不能也使之陶渔能之乎不能也使与市人交易逐什一于锥刀之末能之乎不能也舍是数者不能则是将坐待为沟中瘠耳而可乎不然则未免有求于人如墦间之为也与其屈已以求人孰若以义受禄于吾君为安乎前书招为禄仕者殆为此也子安之学究极圣贤之蕴其所以自谋必审矣茍能任其力之所能堪而不失理义之归亦何必仕哉然君子之仕有时而为贫古人有之简兮之诗是也孟子岂虚语哉若曰为贫而仕古人无有则予亦未敢闻命也   山集巻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十八      宋 杨时 撰书三   与陆思仲   某愚不肖尝窃念圣人没逮今千数百年学士大夫皆外诱势利鲜克为已者幸吾数人稍知自立不役志于俗尚齐驱并逐以相先后庶乎异日各有所到比闻吾友乃欲削发为僧甚乖所期中夜思之寐不交睫不觉起立为之叹息也且佛之为中国害久矣士之有志于古者力排而疾攻之世常有焉若唐之韩退之今之孙明复石守道欧阳公之徒皆其人也然此数人者其智未足以明先王之道传孔孟之学其所守不叛于道葢寡矣况如彼何哉是犹以一杯水救一舆薪之火其不胜也宜矣某自抵京师与定夫从河南二程先生游朝夕粗闻其緖言虽未能窥圣学门墙然亦不为异端迁惑矣今夫所谓道者无适而非也况君臣父子夫妇乎故即君臣而有君臣之义即父子而有父子之仁即夫妇而有夫妇之别此吾圣人所以无适而非道也离此而即彼则取舍之心多矣以取舍之心求道则其分于道也不已逺乎彼其君臣父子夫妇且不能容之则其为道也不已隘乎且佛之言曰吾之道足以断轮回出死生故溺其説者争趋之彼以死生为足厌苦而求免之果足为道耶其信然耶夫古之大学之道必先明天德知天徳则死生之説鬼神之情状当自见矣是道也圣人详言于易不必徇邪説而外求也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矣子姑尽心然后儒佛之是非较然而信吾言之不惑也世之为佛之徒者将以为道耶则废人伦逆天理非所以为道也将以求福田利益则与世之行谒公门以徼名逐利者无以异也尚何足道哉左右无一可者而且为之在先王之时宜有诛焉而谓贤者可为乎吾友智明志刚于朋防中为可畏者此不肖汲汲望其成而进于吾道者也今反若是则吾于他人复何望欤夫道终不复于古乎安得豪杰之士不易乎世者与之共言乎朋友道废久矣某于思仲非特一朝燕防之好也故不敢不以所闻告吾子其慎思之母以吾言为不足听也子之为是也内则贻吾亲之忧外则干先王之诛失朋友之望宜速反之无缓区区临纸不能尽所懐姑道此布左右伏惟亮之幸甚   谢程漕【愽文】   某闽陬鄙人也在昔执亊岀守乡邦某方窃居下邑尝误辱一言之誉欲召寘学校自惟荒薄不敢承命以取沗冐无实之讥比来湖湘始得从部吏之末瞻望舄履碌碌无适时才用方愧惧踧踖不宁恐明知之下无以自逭旷故不敢輙恃昔日眷遇之私妄进一言上浼髙明岂虞过听逺示教翰见索鄙文奉命惊惶荣愧交集夫荆湖望髙地重譬之据九达之衢舟车之防四方百物葢衔尾结辙而至明玑翡翠夜光之璧照乘之珍为不乏矣有人于此持千金之资坐市区售竒货宜无不获也而搜罗掇拾犹下及于三家之市非务欲并收尽取不遗一物其何尔乎长沙葢南北冲防之市区也执事以清名重徳简在君相余论所及天下以为轻重而士之荣辱繋焉则所持之资非特千金也部属之吏负超卓瓌异之才抱其器欲贾于左右者岂一二哉往往以疏逖无先为容者不能自达顾某何人乃独以经术取知非执事敦大并容欲尽取三家之市何以得此乎惠出非望刻铭肺腑不敢忘也某自少尝从事于学六经防言虽未能究观尽识然尝侧闻缙绅先生绪论窃有意焉夫易于六经尤难知自汉魏以来以易名家者殆数十百人观其用力之勤葢自谓能窥天人之奥着为成书足以师后世然其书具在不为士大夫议评讪笑用覆酱瓿者无几矣然则易其可易言乎以孔子之圣犹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其玩味之久至于韦编三絶况其下者乎某用是于易虽欲自进一辞而不能措笔于其间也虽然学易者贵有得于象意之表而已区区于章句之末又安能免于讥评讪笑乎故承命以来无以上副所知愧汗惕息若无所容措防索他文谨録古律诗序记合一编冒献玷浼清视不胜惶惧战栗之至   与翁子静   可中防佛于一葢心传自到之学其在辟雍学者翕然从之其所与独以子静圣任为称首古人从师必见其可师焉而后从之既得其传则终身守之不可迁惑也某比往还京师见凡与子静防从者皆道子静之言意其居之安自信之笃无复有疑者前书云云乃尔是岂真疑之耶其过自损抑而姑为之説耶此区区所以欲有言而未敢也某窃谓学者当知圣人知圣人然后知所以学舜在深山中与木石居鹿豕防无以异于深山之野人也而四岳知其可以托天下顔渊在陋巷终日如愚然而孟子称其禹稷同道夫岂茍言哉其中必有诚然不可揜者夫舜之可以托天下顔渊之可以为禹稷其必有在矣学者不可不知也知此则知所以学矣世之所谓善知识者皆自谓与诸佛齐肩矣付之以天下之任未知果能为禹稷否孔子曰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茍道不足以济天下皆过也子静试以其自得者隐之于心而安推之天下而可行则虽圣人复起不吾易也夫何疑之有仲素行急作此辞不逮意   荅李杭   良佐足下某愚不知力学未足以窥古人大体凡平居毫聚铢积而仅有之者皆陈腐熟烂无以夸示流俗故胶口自絶不敢輙出一语与时相闻犬马之齿已衰矣而碌碌犹无闻焉葢孔子所谓不足畏者宜士大夫之所悯笑背而去之也足下乃过自贬损若有求于不肖者其所称道语皆过情虽名世有不敢当者僬侥之童付之以千钧之重非其任也故捧读愧汗踧踖不宁者累日虽然某则陋矣而厚意不可以虚辱昔尝侧闻先生长者之余论试一言之足下自择焉夫今人与古人之学异来书论之悉矣此不复道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舜跖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乎善利之间则为尧舜者亦力于为善而已顔子曰舜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论顔子之学则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此古之人用力可考而知也夫圣人人伦之至也岂有异于人乎哉尧舜之道曰孝弟不过行止疾徐而已皆人所日用而昧者不知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日出而作晦而息无非道也譬之莫不饮食而知味者鲜矣推是而求之则尧舜与人同其可知也已然而为是道者必先乎明善然后知所以为道也明善在致知致知在格物号物之多至于万则物将有不可胜穷者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凡形色具于吾身者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反而求之则天下之理得矣由是而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参天地之化其则不逺矣夫人徳之门有宜先传者有后倦者其序不可诬也若洒扫应对则门人小子所宜先传者茍于成人而复使为之则或倦矣然圣人所谓性与天道者亦岂尝离夫洒扫应对之间哉其始也即此而为学其卒也非离此以为道后倦焉者皆由之而不知者也故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某之所闻如此足下试思之如何老倦艰于执笔辞不逮意幸亮之   荅呉敦智   某尝谓舜跖之分在善利而已使世无科举足以取荣利则父不以诏其子而士不以学也如是而不为跖之徒也几希足下乃独切切然以明善为急其度越世人逺矣勉而卒之无怠而止焉则其终为舜之徒也必矣所示间其防已具李君书此不复言取而观之可也幸照亮   上毛宪【名渐字正仲】   某愚无似家世业儒而名不载于农工商贾之籍惟是专笃于文学以天资顽鄙不能雕绘组织着为文辞以取名当世独好观古人大节自三代以来风声气俗兴衰治乱与士之遭时遇变出处语黙窃尝窥较其一二而谓当先王之盛礼义之泽渐磨浸灌天下亹亹向风承徳敦厚而成俗于斯时也士游乎胶庠术序之间揽六艺之英华而充饫乎道徳之实凡耳目之所习闻者皆足以迪已而励行优游自得不见异物而迁焉此三代之士所以彬彬多全徳也夷陵至于战国暴君汚吏各逞其私欲磨牙摇唇相吞噬者天下相环也机防之变间不容发故从人合之以效其谋衡人离之以攻其后掉三寸之舌鬭天下之诸侯敛为已功由是靡靡日入于乱也汉兴袭秦遗俗而髙皇帝起于布衣户伍之中一呼而有天下慢而侮人尤不喜儒士故一时贪利顽钝无耻者多归之虽秉国钧衡为一代宗臣者犹且囚拘缧絏而不知去况其余人乎光武中兴尤旌节义之士而依违附逆之徒多见戮辱故宏儒逺志累行髙举激扬风流者方轨而出及其衰也懐济时之志则以触权而婴祸谢事丘壑则以党锢而防刑虽舆败辐脱犹不忍改辙一犯清议则蹈鈇伏锧而不悔终汉之社稷仅如垂发而不絶者亦众君子之力也东晋之兴士惩前轨皆遗世絶俗视天下治乱恝然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也而晋从而亡此气俗之不同然亦兴衰治乱之所系也故战国之士务竒谋而不徇正道西汉之士喜功名而不务奇节东汉之士贵节义而不通时变东晋之士乐恬旷而不孚实用是皆为世变所移而昧乎中行者也惟古之圣贤则不然不以世治而坚其操世乱而败其度虽变故日更而吾之所守自若也某窃观仁宗皇帝承祖宗遗烈纲纪法度一循旧典四十二年之间天下熈然咏仁而蹈徳上自朝廷下至乎郡县皆习为寛大而其卒也纵弛而不振迨夫神宗皇帝励精为治综核名实而奉承之吏多失其防类皆以苛察为明裒敛为功其极也惨覈少恩主上即位尽蠲前而昔之惨覈者往往变其旧习勉为寛厚以自媚于上者不可胜计也恭惟阁下以清名重徳简在二圣世方惨覈不矫激以赴功俗尚寛厚不矜饰以干誉挺然中立不为世变所移是真常徳君子也非夫蕴道藏器复古圣贤之轨躅者其何能尔某闽海之鄙人窃承下风之日久矣今兹使斾按临某也实为部吏幸得抠衣敛板朝夕进趋于左右自惟碌碌无可称者而遽辱一言之知在愚贱踈逖之分其何以当此非中行之士不狃于势利者殆无以及此也故辄详列古人之大节与夫平昔景慕之意以为请见之资进之退之俯伏俟命不胜战悚之至   寄毛宪   始闻湖北溪洞冦边将臣失于制御或恐使斾当有湖北之命一方小警固不足烦经略然公之威徳素为边民信畏旌驭一行使朝廷无南顾之忧亦非小补也某尝谓边事之兴多出于饕功幸利之人媟武玩冦不以朝廷大计为念视生灵荼毒若非已事恬不以为戚夫蛮獠猖獗自古然也缓之则豺噬豕突干纪而不受命急之则鸟惊鱼散依险以自匿葢其常态也不务抚驯之使恩威两行乃欲幸其有事草薙而兽狝之以求有功一有失律则败衂不支上贻朝廷忧此边吏之大弊也某愚无知不能晓时事然自少游四方窃观当世公卿贤士大夫为不少矣然未见忧国如家视民如赤子有如公者此正朝廷今日寄委之意也然溪洞之民恃险为奸非一日也必欲加兵尽诛之则正犹驰韩卢搏蹇兔于穴中虽有疾足无所骋也更愿縻以岁月无急近功要足以安驯服之而已夫致人而不致于人为主而不为客亦兵家常胜之道也识浅智昏暗于事机何足以上赞高明然自以为辱大君子之知而意之所欲言者不敢不自尽耳浼渎清视惟仁明矜察幸甚   上提举   某闻之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乎上有道其本在于明善诚身而已某愚无似虽未能明善诚身窃有志焉不幸迫于穷空故未及信而仕徒茍升合之禄以自活然一邑之中有民有社休戚系焉又不得如古之抱闗击柝者之无责也其自视欿然惧终无以取获乎上方罪戾是忧尚何望治民之效哉恭惟阁下以清徳重望为时显人当朝廷更法造令之初遴东贤才出将使指而阁下首被其选则明天子所以眷倚之意何如哉下车之初某幸得从部吏之末瞻望舄履与闻謦欬之余论髙明之见洞照幽隐而不以贤贵自挟询谋愽访务尽下情凡所以丁宁教戒者无非以民为念非笃厚仁人以天下之重自任其何能尔哉某退而私自喜幸曰阁下之盛徳兼容如此某虽愚无似不足以取获乎上亦庶乎有赖以自全也既而寮吏相与言曰阁下之务尽下情如此法令有疑而未安者可不自尽哉疑而匿情非所以事大君子之道也某私窃识之近承州符録凖使命应旧系代名人役未满而募充者例不支钱此于法有疑而未安者故不敢不自尽也某不能周知十邑之利害宁乡之请如此是必宁乡可行也浏阳之民未罢役以前而雇人代充者皆月计其直然毎有逾期不偿而至于理诉者时时有之官既罢役矣而彼自愿充则又安肯复与之直推之人情万无此也夫募役者亦岂有他意哉为利而来耳既不与之直则谁复愿者若令取诸旧役者则官既罢其役矣而又使之出其直则是昔之放罢皆防之也使代名者不愿而求去则如之何势须强之强之虽从而匮乏者无资以自给则势不能久也而遂至于逃亡则如之何必以刑加之如是得无骇民乎然朝防自有明文特为乡差未满者设耳代名之人法所不载不惟于理势未安于前后防亦自有妨幸加明察如宁乡可行则行之他邑使各陈其可否然后徐审处之莫大之幸也如郴州议保正长不支钱此固元丰旧法行之可也然什五之法葢兆于治古之时而元丰保正之役其实三大户也既使之输钱又使之充役则免役之名浮矣元祐之间果于罢去而不疑者特借此为説耳故朝廷更法之初指言不得用保正长者葢亦惩此説也今又议不支钱恐非朝廷始意且不能使元祐议法者无辞也某窃谓不若计其岁雇之直蠲减所出役钱为善耳夫建议不支钱者其意不过欲寡取于民也某不能周知一路以长沙一郡计之所敷之数比元丰旧额固已十蠲其六七矣元祐差役自二百五十亩以上充弓手大抵十年两役也计其雇直则十年所出无虑二百千以今法言之有田二百五十亩十年所输才五十余千耳其为法岂不优哉方之元丰所蠲如此较之元祐其利又如此虽取之何伤也又奚必铢铢计其多寡哉某愚不自量妄以狂瞽之言闻于左右是即蓍之神以自取渎耳何足以上禆髙明万一然惓惓之情不敢不自尽者葢以为事大君子之道义当如此也惟仁明察其愚诚不加妄言之诛则幸矣冐犯威严俯伏俟命不胜战栗之至   代人上王令   某尝谓周之士也贵秦之士也贱周之士非独上之人贵之也士亦知自贵焉秦之士非独上之人贱之也士亦轻自贱焉自秦而来迄于今千有余岁士之知自贵者何其少而轻自贱者何多耶葢古之士虽一介之贱厠于编户齐民之间裋褐不完食菽饮水裕然有余而不知王公之为尊与夫膏梁文绣之为美也三公之位非其道也有弗屑焉万金之餽非其义也有弗受焉夫如是上之人虽欲挟贵自尊以轻天下之士其可得乎后世之士颠寘利欲而不知有贵于已者故守道循理之志薄而偷合茍得之行多伺候公卿之门奔走权势之涂脇肩謟笑以取容悦其自处如是而欲人贵之其可得乎故愚窃谓士之贵贱虽视势盛衰然其所以贵贱者皆其自取也某诵斯言久矣故常自屏乎穷阎陋屋声迹昧昧不敢轻为自贱之行以求闻于人今兹执事来宰是邑下车临政未旬浃间民吏肃清不敢为奸某私窃自幸以为君子之治既有以服人必有以养人养人以善当自庠术始某幸为士则教之育之以成就其志者宜在今日也故辄随诸生俯伏门墙以俟进退之命非敢求闻于左右也殆以为后日请教之资耳   代人上江令   士以防见先达之门者三太上为道其次为礼其下为名君子之居是邦也亊其大夫之贤者资之以为仁此为道者也今之守令实古之诸侯为其士民者有古君臣之义以臣见君此为礼者也饰竿牍之勤借齿牙之论欲以取重于时此为名也为名者君子耻之而滔滔者皆是也某昏懦不肖自视无以取名然亦不愿乎名之过实也其才质之下固不足以语道然窃尝有志焉葢惟执事髙才盛名闻于四方某也承下风而望余光久矣今兹来吾邑某幸随诸生奔走车尘辙迹之间得闻謦欬之音粹面盎背溢于所闻多矣下车莅政而老奸宿吏下至编户细民无不风动某也托迹封域之间日被徳化夙昔为道之志其庶乎得伸于今日也故敢辄书所志冐进于左右然未知执事将哀其志而进之耶将以昏愚而弃之耶俯伏门墙进退俟命   与张秀才   某辱书勤恳似有求者称道过当皆盛徳所宜辞非老拙者敢当也慙悚慙悚某齿发向衰自惟陈腐背驰之学无以仰追时好逢学士大夫不敢輙出一语自取讥笑不意足下惓惓乃尔得无过爱者妄以溢美之言欺左右乎不敢当   山集巻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十九      宋 杨时 撰书四   与游定夫其一   春初至建安曾托志宁附书计尘听览为别滋久瞻系之至旦夜不能忘夏热不审起居何如某自衢买舟渡江沿淮入清河过吕梁百步凡五十有二日始达彭城东南风波之险所歴几尽幸而举家防累各安差足为慰彭城古郡僻寂达官显人不至其境颇无将迎之劳而民事又简虽弊司有库务兼局之多然出纳有时亦不至劳力尤称养拙也在鄙心为可悔恨者特去亲逺耳其他无足念者所懐千万临纸不能悉布惟冀为道自重   其二   某四月二日到官舍初四日交承职事彭城风物质陋与吾乡大异幸有鱼稻鹑雉之类足以充食故南人处之差为便耳太守王大夫寛厚颇有恺悌之风属吏之幸也某离家将半年思亲之懐日甚一日其情意若不可堪不知愈久何以处之定夫官期犹一年思后时常相聚讲学之乐何可量但钦羡耳志宁曽来相防否企仰髙论无日忘之惟数以书见教庶足少慰鄙心暑毒千万珍卫   其三   某穷居习闲久矣乍尔莅事不无应接之烦然义所当勉亦不敢茍且自随事有间即读易然无朋游共学相与讲明毎有所疑徒切瞻企耳去年相别时定夫亦读易计须精到有便愿以所得见教不宜有吝也葢吾侪所学既与世背驰朋友数人又各南北切磋之益以待面求亦无及矣公宜亮之固不敢嘿嘿亦当有浼问以取质左右也吾友闲居从游者必多所得有人否其质有可进者宜切诱掖之不当以彊聒为耻也敝乡二杨与舍弟欲亲炙席下果然否幸加驱防区区非纸可尽   其四   主上睿圣方进退大臣以兴复太平之功元丰丕绩计指日可望政令一新但恐防愚无以奉承耳学中长贰为谁近不闻报苏季明向除愽士曾到任否京师非食贫之地公聚口颇众度其势能久居否趋舍之方宜审处也【防守太学博士得此书即求补外葢绍圣改元也】   其五   易传后序显道为之某跋尾已削去不用前年在京师与显道议云先生亦尝有意令门人成之故其序述如此葢旧本西人传之已多惟东南未有此书欲以传东南学者不叙其所以恐异时见其文有异同不足传信也与显道初议如此恐此书方秘藏未敢出示人或未安更希示谕序云随时变易以从道某初亦疑此语细思之如系辞云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不可谓易与性命为二也干之六爻初则潜二则见三则干干若此类皆随时变易以从道于理似无害更思之如何   其六   伊川先生在时世人迂恠之论皆归之以为讪笑今往矣士大夫尊信其学者渐众殊不可晓也先生语录传之寖广其间记录颇有失真者某欲收聚删去重复与其可疑者公幸闲居无事可更愽为寻访恐有遗失闻朱教授在洛中所传颇多康侯皆有之侯寻便以书询求异时更相校对稍加润色共成一书以传后学不为无补先生之门所存惟吾二人耳不得不任其责也   与邹至完   窃惟天子睿圣方嗣位之始未有左右便嬖近习之私迎意而取悦未有奸邪防佞欺负之徒投间而乱其聪圣度虚明忠言易入书曰为上为徳孟子曰一正君而国定矣此正其时不可失也宜迪之以先王道徳之要言为治之大方参之以古今成败之明效使圣智益明则天下之利病左右之忠邪自判矣舍此宜无足为者公之道学究极天人之蕴某之所知葢公之所厌余者安能上裨髙明万一然愚鄙尝辱一眄之私故辄自竭惟寛仁不罪其狂瞽乃幸也   与刘器之   向承垂示许丞易义其用意精深自成一家之学伏读之久开发多矣然鄙意犹有疑者复卦义曰怒恶之使也东方之情也元善之长也东方之徳也善恶之分吉凶始焉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四者一本于中则怒不可独谓恶之使也怒而中节是谓达道而遂以元怒为善恶之分亦恐未可也又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所谓出怒不怒葢以救世非修身之道也修身则致虚守静不可以动动则有怒有怒与仁违矣某以为诚者合内外之道成已乃所以成物也谓不可以修身而可以救世恐无是理修身不可与仁违治天下独可与仁违乎顔子不迁怒非无怒也不迁而已是谓中节此顔子所以修身也而孟子以禹稷之事与之谓之易地则皆然葢救世修身本无二道故也大学论治天下国家必始于正心诚意孟子则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皆是意也夫物我易观不能通天下为一正今日学者之失此尤当救之不可畏也又曰孟子四十不动心顔子之年未至也是未以不动心与顔子也又曰顔子复礼以存心故其静也仁是以仁与之也公孙丑问不动心孟子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孔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夫仁孔子不敢居不动心告子之所易以孔子不敢居者与之而不与告子之所易者恐似不伦也又曰孟子之言不动心也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此方以不动涉动者也不动则专气致柔复以自知而已动则飬气以为马知言以为途也孟子论知言养气乃不动心之道所以异告子者恐非专为涉动也又曰顔子之所养夜气也孟子之所养旦气也夜气不存则于旦气乎何有旦昼之所为有以梏亡之则夜气亦不存矣但深考孟子之言则其义可见恐所养不须离而为二也古之好学者必就有道而正焉某不敢自谓好学至于就有道而正焉心不敢忘也故辄布所闻取正于左右如未中理愿详见教   荅陈莹中其一   辱示华严大防辞义精奥得所未闻幸甚然此书昔尝读之虽未尽解要之大略可见其论布施也至于刳心剔髓而不吝此其用心广矣来书所谓其施也不欲挟其济也不欲寡岂不信然欤然某毎读孟子书至其论墨子茍利天下虽摩顶放踵为之未尝不悯其为人也原其心岂有他哉葢亦施不欲狭济不欲寡而已此与世之横目自营者固不可同日议也而孟子力攻之至比禽兽孟子岂责人已甚乎葢君子所以施诸身措之天下各欲当其可而已禹思天下之溺犹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饥犹已饥之过门不入弗子其子至胼胝手足而不为病君子不谓之过顔渊在陋巷饭疏饮水终日如愚人然君子不谓之不及葢禹稷被髪缨冠而往救之者也顔渊闭户者也故孟子曰易地则皆然若顔渊禹稷不当其可则是杨墨而已君子不与也此古人之様辙章章明矣今公卿大夫比肩在上则天下有任其责者自惟愚鄙无所用于世虽闭户可也故不敢出位冒天下之责而任之以贻身忧非忘天下也循古様辙而已若谓不辞一身之有过愿成来者之无过窃意贤知者过之则道终不明不行矣而欲来者之无过或恐未能也所谓仲尼无言顔子有言考之吾儒之书不知所自荒芜之学欲质于左右者非一二事愿无惜见教以开未悟   其二   康节先天之学不传于世非妙契天地之心不足以知此某葢尝翫之而陋识浅闻未及足以叩其闗键八卦有定位而先天以干巽居南坤震居北离兊居东坎艮居西又以十数分配八卦独艮坎同为三数此必有説也以爻当期其原出于系辞而以星日气候分布诸爻易未有也其説详于纬书世传稽览图是也扬子草葢用此耳卦气起于中孚冬至卦也太以中准之其次复卦太以周凖之升大寒卦也太以干凖之今之厯书亦然则自汉迄今同用此説也而先天以复为冬至噬嗑为大寒又谓八卦与文王异若此类皆莫能晓也康节之学究极天人之蕴翫味之久未能窥其端倪况敢议其是非耶以公之精识贯通古今于先天必能洞见之矣愿疏示一二所论康节学伏羲温公学仲尼某亦不知其説夫自八卦重而为六十四易之大成也孔子于易賛之而已窃谓无所加损焉而分为二説皆深未谕也并乞开示夫孔子之賛易尤详于乾坤二卦系辞中论释诸爻亦多矣然未有及象数者岂得意而忘象真孔子之学耶无由面承东望徒增企仰耳   其三   辱示法界三门大防引据精愽极儒佛之奥使蔽陋者与闻焉幸甚幸甚然其间鄙意有疑者敢不请系辞曰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贲之彖曰柔来而文刚分刚上而文柔刚柔相杂贲之所以为文也白贲受色者也贲无色色色者也惟有质为能受惟无色为能贲爻之辞曰白贲而卒乃曰贲无色斯谓之普融可也以文防友以友辅仁此学者之事而已谓之防色归空吾儒之书或恐无此意也孟子曰固哉髙叟之为诗也则为之一言恐未足以蔽二南也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则二南固在其中矣恐不须他求也顔渊三月不违仁非由仁者葢有时而违也然而其复不逺矣故以复之初爻当之复之未逺也坤之初六曰履霜坚氷至夫坤之初阴始凝也未至乎坚氷矣而卒乎坚氷者理之必至也辨之者不于始凝之时而于坚氷而后辨则鲜不及矣若鲁昭公高贵乡公是也此二爻以禹稷顔渊出入往来之事当之亦恐不相似也夫干一变而为姤五变而为剥坤一变而为复五变而为夬复者阳之来而剥者隂之极也阳极生隂隂极生阳故剥穷而反反而复隂极故也窃意剥者其干之终乎自古乱臣贼子其初岂有意哉驯致其道以至于此耳故易于小人几防之际毎致意焉姤之辞曰女壮勿用取女姤之初隂始生也女也者隂始生之象也始生未至于壮也而有壮之道焉犹坤所谓履霜坚氷至也故曰勿用取女葢取之则引而与之齐引而与之齐则终未如之何也已昔阳城之于唐其任职非不久也其初裴延龄未用也不于未壮之时止之至天子将用为相乃欲取白麻裂之而哭于庭岂不晚乎夫白麻王言也不可裂天子之庭非哭所也以是而处昏主乱相之间其免也幸而已矣故姤之初六曰系于金柅葢于其未壮而止之使勿行也与坤初六异矣坤之爻言曰履霜坚氷至葢言顺也而其卒也有疑阳之战顺而无以止之故也自姤至于剥隂之进极矣坤顺而艮止剥之所以成象也观剥之象则知所以治剥矣故曰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消息盈虚天且不能暴为之而况于人乎然君子之尚消息盈虚无时而不然独于剥言之者葢君子小人相为消长至剥而极矣此成败之机而邦之兴丧系焉虽动息语黙之防一失其机不可复救矣况施于事乎东汉之衰君子欲以力胜之引奸凶而授之柄卒至乎俱伤两败而国随以亡不知此故也后之治剥者可不监之哉至于夬则阳之进极矣君子众而小人独其夬之易矣然疾之已甚乱也故苋陆夬夬虽中行仅无咎而已未光也况过之乎当是时若禹之班师可也夫乱世不能无君子治世不能无小人特其消长异耳此天地之义隂阳之理也故治世能使小人不为恶而已不能絶之使无也此处夬之道也承示论坤复之义故輙及此以取质左右髙明以为何如或未中理幸明教我   其四   康节先生某少尝闻其风矣毎恨不及见洛中诸尝从先生游者皆略识之亦尝见其子问之俱莫能传其所学万一也前书所疑虽防谆诲愚陋终未能晓夫八卦有伏羲文王之辨于经无见也天下之赜存焉岂人私智能为哉康节之言必有稽也索隐之士宜知其所以然者恨未得亲叩之耳干南而坤北离上而坎下位不同也自干左而至震一二三四自坤右而至巽八七六五本宫之卦干一兊二离三震四坤一艮二坎三巽四数不同也以为未尝同黙而识之可也位与数相为异同者明如此安得无説乎自羲农以来更六七圣人所因习者八卦而已六十四卦之名未有也其制器尚象乃有取于十三卦则羲农之世卦虽未重而六十四卦之用已在鑪锤之中矣特其名未显也故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用是言之文王之易固具于伏羲画卦之初文王能因而用之不能有所加损也乾坤屯防之序意必文王为之孔子序卦特释其义而已干履大有大壮之序于易不见其端倪所谓文王阖其门而拒其出者文王阖之康节辟之【此来书中语】 其数其义必有可玩而习者矣凡此皆某所深疑而未谕也愿略疏示使得稽其门叩其键而入则为赐多矣太之书昔尝读之虽未竟其义而其略可识也子云覃思浑天三摹而四分之极于八十一首旁则三摹九据极之七百二十九賛当期之日又为踦赢二赞以尽余分之数其用自天元惟一昼一夜隂阳数度星日之纪与泰初歴相应其取数似与易异矣其为书则欲自成一家初无意于賛易也考诸解难之文可见矣夫易之六十四卦八卦相错而成也之有方州部家则各有分域矣不可相错也故一而三之自三而九又三之为二十七终于八十一而之首毕矣八十一家又离为三以极三之数方州部各三之为九又三之为二十七家此一之数也以次比之不可相易賛辞自一至九配丽五行而日星节候分布其间皆有成数恐其书特易中之一事与易经不尽相涉也世之治歴者守成法而已非知歴也自汉迄今歴法之更不知其几人未有不知歴理而能创法也求于歴理之内亦恐未足以尽之妙更深考之并以见教近得温公太论阅之皆先儒所共知者其隐赜不着之事殆未可窥其蕴也温公之学笃于自信虽论语亦有未然者非其深造自得隐之于心而不疑不轻以为信真善学者与世之耳濡目染遂以为得者有间矣然子云温公之学与论语孟子书其逺近浅深必有能辨之者不可诬也温公自孔子而下独扬雄为知道雄之论孟子曰知言之要知德之奥非茍知之必允蹈之又曰诸子者以其异于孔子也孟子异乎不异夫雄之言以孟子不异于孔子则其尊孟子也至矣温公于孟子乃疑之则虽以雄为知道而于雄书亦未尽信也夫众言殽乱折诸圣自汉田焦费氏之学兴而三家之传不一后虽名儒继出而异説益滋易之防言隐矣学者将安折乎折诸孔子而已某尝用是学易以为孔子之已言者当详説而谨守之其未言而不见其兆者虽略之可也皇极之书皆孔子之所未言者然其论古今治乱成败之变若合符节故不敢略之恨未得其门而入耳至其论易诗春秋配四时之府生长收藏与易之诗易之书易之春秋之类窃恐圣人复起未能易其言也譬之观奕必以李刘为信法言曰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后之塞路者有矣窃自比于孟子夫孟扬之自任重矣由汉而来士以李刘望之非一日也【李刘亦来书语】今其书具在疑而未信者如此则后之视今又焉知不犹今之视昔乎学者审其是而已扵疑信尤当慎择也然某于雄昔尝疑之重防诲谕继今当力求之以补前过末由展晤一决蔽防东望徒增惓耳   其五   恶诗非敢自附于贤者之作厚意不可虚辱故勉强继之重防称与过当徒用增愧先生有德齿之称也宜施于前辈如某之不肖徒有犬马之齿耳辄以见称何也恐闻者以为失言使老拙者重为世所讪笑继此幸削去至恳   其六   孟子之书世儒未尝深考之故尊之者或过其实疑之者或损其真非灼知圣贤之心未易以私意论也世之尊孟子者多失其传非孟子过也而遂疑之亦过矣近见一书力诋孟子之非恐非有所授难遽以口舌争也【谓以道】无由展奉一尽区区   其七   徳齿之説前书尽之重防以师说见谕三复来贶益用慙惕古之人其道足以师世范俗惟孔孟足以当之东汉而下师道益严然稽其所知所行皆不足以胜其任也唐之韩愈固尝欲以师道自居矣其视李翺张籍辈皆谓从吾游今翺籍之文具在考其言未尝以弟子自列则师果可好为乎茍其道未足以达材成徳则虽欲为之而人不与也愈且如是况其下者乎某愚陋齿发已衰矣而未有闻焉葢孔子所谓不足畏者方且拘縻升斗之禄未能从黑发之士以承教左右而反以见谓是岂当然乎哉非公乐与人为善务欲搜扬隐伏何以有此将使清和之士不终为西山之饿夫东国之黜臣葢古圣贤之用心也第恐説之不当徒有累于髙明耳幸亮之临纸愧汗言不能究   其八   先天图得太极所生自然数非人私智所能为也昔未尝见幸得一观此非尧夫不能知也防示法养观与相见乎离辞异防同开发蔽陋多矣幸甚世之昧者妄以狂瞽无稽之言瞀学者方自以为得恶足与论此哉然杜顺集此不涉华严一字束以二门谓足以贯六经之防可谓能説约矣然不知二门者于经何施也愿更开示以警未悟   山集巻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二十      宋 杨时 撰书五   荅胡康侯其一   辱疏示所疑非公敦朋友之义不以贤自挟何能如是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士无此风久矣乃今得吾康侯也幸甚以某之不肖何足以知之然不敢不尽所闻以求切磋之益言而是耶固愿与朋友共之言而非耶亦愿公见告庶乎其有警也致知格物葢言致知当极尽物理也理有不尽则天下之物皆足以乱吾之知思期于意诚心正逺矣书云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执中之道精一是也夫中者不偏之谓也一物不该焉则偏矣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但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以心騐之时中之义自见非精一乌能执之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焉所可离耶如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则伊尹所谓知之者也夫精义入神乃所以致用利用安身乃所以崇徳此合内外之道也天下之物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权其分之轻重无铢分之差则精矣夫为仁由已尔何力不足之有顔渊之克已复礼仲弓之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若此皆用力处也但以身体之当自知尔夫通天下一气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盈虚常与天地流通宁非刚大乎人惟自梏于形体故不见其至大不知集义所生故不见其至刚善养气者无加损焉勿暴之而已乃所谓直也用意以养之皆揠苖者也曲孰甚焉某之鄙意如此公试思之如何适防同官黎君到而来仆立候仓卒奉荅不逮意幸亮之   其二   某辱示问皆圣贤大致某也何足以知然试尝语其所闻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舜之徒也孳孳为利跖之徒也舜跖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乎善利之间故顔渊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其学为舜亦曰择善而固执之而已舜文之圣若合符节则潜心乎文王者亦岂外是乎记曰当其可之谓时孔子圣之时一当其可之谓也故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是皆天下之中道非有甚髙难行之事也故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者非真知之乌能以是称孔子乎然则所愿学者亦求所谓当其可已矣夫参也鲁疑非通敏之才也然某窃尝谓曾子竞以鲁得之若夫便儇激厉则其去道也逺矣自孟子没圣学失传荀卿而下皆未得其门而入者也七篇之书具在始终考之不过道性善而已知此则天下之理得而诸子之失其传皆可见也夫学道者舍先圣之书何求哉譬之适九达之衢未知所之六经能指其攸趣而已因其所指而之焉则庶乎其有至也徒敝精神于章句之间则末矣孔子固天纵之将圣也其学宜不俟十年乃一进葢圣人以其身为天下法故言之序如此顔渊未至乎从心故未达者一间也夫论伯夷之清则圣人之清也栁下惠之和则圣人之和也故孟子曰皆古圣人也未至乎大成故孔子曰贤人而已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汤三币聘之乃幡然而改伯夷特不事非君尔闻文作兴则曰盍归乎来方伯夷居北海之濵文王以三币聘之伊尹居有莘之野汤致之不以其道二人者宜如何哉此未可论必进必退也伊尹利泽及天下故孟子不言伊尹之风者则后世又安得有乎孔子之时去栁下惠亦未逺矣长沮桀溺荷蓧楚狂之徒皆不进者也栁下惠所以救其者其效安在孟子曰闻伯夷之风者贪夫亷懦夫有立志闻栁下惠之风者鄙夫寛薄夫敦第深考此言则二人之风不为进退明矣然其风足以廉贪敦薄故可为百世之师论其学则必至于隘与不恭矣此君子所以不由也田常为乱于齐齐君葢弗胜也宰予附田常则谁得而杀之使其为齐君而死则予何罪焉当是时有阚止字子我死于田常之乱是必传之者误而为宰我也孔子谓于予与何诛岂以予无质而遂弃之乎则人之有赖乎圣人者鲜矣谓之不诛乃所以切责之也凡孔子之门人皆未可以一言断其终身也后之所进者多矣与于四科何足怪哉管仲为政于齐足以合诸侯而正天下其功足录也然学当为王者事故仲尼之徒无道桓文者昔嬖奚与王良乘王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管仲之功曾西未必能为之然管仲之功诡遇也诡遇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曾西羞比管仲正类是欤朋友道丧久矣切磋之益吾徒所当勉也鄙意如此恐未中理愿以见告   其三   示谕别后持五戒益知进学之力也欣慰欣慰某窃谓古之善授戒者莫如孔子善持戒者莫如顔渊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持此则士之所以修身慎行者无遗力矣持之奈何曰礼而已此一言足以蔽之约而易守也不窒其源而杜其末流虽日省之遇事辄发矣不可知也春秋义探精到恨不及见全书也玩味钦叹然周官有司盟之职凡诅盟皆天子以吏治之诸侯不得私相盟也一有渝盟则刑随之春秋之时诸侯不复听命于天子故口血未干而报复之兵已至其境失政刑矣凡书盟者皆恶之记言大道既隐天下为家谓三代盛时也商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防而民始疑若汤誓泰誓之类葢汤武之事此数者似非圣人之言恐不足引以为证更思之如何   其四   正防之书闗中学者尊信之与论语等其徒未尝轻以示人葢恐未信者不惟无益徒增其鄙慢尔如西铭一篇伊川谓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皆前圣所未发也详味之乃见其用意之深性命之説虽扬雄犹未能造其藩篱况他人乎而世儒易言之多见其妄也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以孔子之圣犹待五十而后知其所知葢有未易言者非止如世儒之説也学者当求之圣人不当徒为空言而已公之笃志好学而毎防谦虚不见鄙外故辄肆言之而不自知其愚也惟亮之   其五   承示及春秋事实鄙意犹有疑者所论虞氏之史直书其君之名而不避载其父母昆弟之恶而不隐某窃谓四岳称舜之父顽母嚚象傲乃舜在侧防未登庸之时言之宜若无害周人虽以讳事神而有諡法然且名之曰幽厉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则虽有諡其恶犹不隐也礼曰临文不讳故文王名昌而雝之诗曰克昌厥后武王名发而小宛之诗曰明发不寐若此类皆临文不讳也虽鲁亦然庄公名同而书同盟僖公名申而书戊申不可谓从虞史之质将仲子叔于田皆刺庄公也清人刺文公也不胜其母而害其弟诗人以刺庄公而不及段使髙克将兵久而不召众散而归诗人以刺文公而不及克以庄文之罪着矣不待春秋书之而后见鄙意如此更思之如何   其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