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云海日楼诗钞 - 第 11 页/共 19 页

九州无地不胡尘，难觅名山老此身。屡划鸿沟开鬼国，更移犴狱避袄神。论文竞凿中央帝，抟土先愚上古人。莫向武陵寻旧梦，桃花零落不成春。 　　动地春江走怒流，秀才心事惯先忧。越兵屡入灵胥眼，孔履同焚逆莽头。白马沸唇呼跸至，青牛弭耳化胡游。最怜十万横磨剑，链作人间绕指柔。 　　谶秦何必定归胡，谁遣关中缺挽输。独客春心怜望帝，参军蛮语叹娵隅。沉沉大泽狐能语，黯黯钟山鸟自呼。欲取奇胲察时变，登台先验海星图。 　　敢吟绵葛谓人昆，典礼崇隆念本根。都下愁春黄雾塞，日边望气赤云奔。惊沙卷塞朝呼鹘，吹浪空江夜有豚。唱彻得脂新乐府，鲜卑闻说最承恩。 　　顾曲当筵唤奈何，春江愁饫木鱼歌。奔天素女月华冷，话海麻姑霜鬓多。断续乡心车铎语，煖寒天气酒杯和。故人勾漏今仙令，欲乞丹砂治睡魔。 　　○舟泊凤皇台寄怀季平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初别离。鮀江水黄海水绿，与君一夜东西驰。凤皇台边客帆卸，遥忆维舟九龙夜。欲知别后相思深，茫茫江海愁人心。 　　○凤皇别寄季平 　　大鹏海上居，南徙乘天风。抟扶不得力，坠落荒山中。郁郁无可语，大鹏良自苦。群鸟怪大鹏，将毋客傲主。丹山有异鸟，其名曰凤皇。出为天下瑞，世但惊文章。凤皇翔八极，南与大鹏遇。无以栖凤皇，且借梧桐树。乌鸢尔勿吓，鷽鸠尔勿笑。毛羽虽尔同，嗟尔不同调。凤皇语大鹏，冲天终有时。勉哉培风力，慎勿负所期。六月息不得，大鹏心自热。茫茫九天云，独与凤皇别。 　　○叠望月韵答柳汀 　　闲愁万种扫难清，漠漠蛮江雨又晴。归国人才辛弃疾，通天心事沈初明。停云八表思朋好，朗月三生发古情。书罢逍遥鷽鸠笑，剧怜愤世有庄生。 　　○潮州东门城栖寄怀梁仲遂（二首） 　　万国无安土，东楼纵目初。独怜沧海客，不得广州书。忌讳文章少，穷愁问讯疏。五噫歌自苦，旅抱近何如！ 　　傥上朝台望，应怜去雁迟。三年今不见，千里每相思。客枕新愁重，佣书旧业卑。梁鸿仍海曲，与尔负明时。 　　梁仲遂即梁诗五，名居实，见卷二。 　　○芷谷居士画大幅水墨云山、瀑布二图，并题句见赠，长句赋谢 　　墨风一夜驱云起，龙气蒙蒙万山里。轩窗如闻瀑布声，天下奇观宁有此？纷纷众史画格卑，嗟君抗古森雄奇。下追西庐上北苑，中间直蹑黄大痴。填胸磊块化丘壑，肊造桃源付耕凿。胡尘不到画里天，如此江山殊不恶。平生画山不画人，四海无人堪写真。此图忽着人者两，草庐对语空山春。口读君诗目君画，众木槎枒群石怪。动摇古壁愁欲飞，骇视云中忽龙挂。岂惟城市生山林，风云惨淡开胸襟。可怜祗向画图见，孤负苍生霖雨心。 　　芷谷居士姓刘名芷谷，嘉应州人，兄名菽蕃。 　　●岭云海日楼诗钞卷六（己亥稿下）（清光绪二十五年秋、冬） 　　南武山人丘逢甲仓海着 　　同怀弟瑞甲、兆甲编辑 　　观芷谷居士画，有怀其兄菽蕃先生 　　己亥五月二日东山大忠祠祝文信国公生日（五首） 　　东山酒楼放歌 　　凤皇道中（二首） 　　凤皇山下投宿文氏家，询之，盖信国公裔也，出其庐陵所刊族谱及公诗文集、自订年谱、遗像三、手书一幅见示，感而有作 　　抵饶平作（二首） 　　饶平杂诗（十六首） 　　黄子惠曾由沪上同舟至直沽，一别十年矣，相见饶平县廨，尊酒话旧，赋此为赠 　　百丈埔为宋张丞相世杰夫人许氏大战元兵殉节处，旧有祠，废久矣，子惠署县为商复旧蹟 　　山村即目（三首） 　　神龟祠 　　三饶述怀 　　闻童谣作 　　七月十五日饶溪舟次 　　过黄冈 　　寄怀谢四颂丞台湾（四首） 　　题画梅石（二首） 　　东山景贤楼 　　东山秋晚 　　追和裴君晚登阜民台之作 　　东山感秋词，次康步崖中翰题壁韵 　　寄怀晓沧上杭兼示族人（四首） 　　寄家果园孝廉 　　寄兰史、晓沧、菽园用晓沧韵（五首） 　　题菽园看云图 　　次韵答兰史中秋有怀 　　刘慧君（少拔）廿年旧友，曾从余义军，内渡寓漳，来潮见访，赋赠 　　重阳作 　　朱梅农以兰史书至，叠前韵寄兰史 　　题寒机课子图 　　果园见访潮州，次前寄怀韵 　　寄怀黄公度（二首） 　　寄马介堂高州（四首） 　　题禾梅农白云修禊图 　　朱梅农归羊城，三叠前韵为送 　　沈艾孙为刻石章三，赋此为谢（二首） 　　东柳汀 　　访柳汀 　　游双髻山（二首） 　　游灵山护国禅院作（十首） 　　客窗夜话，同王晓沧作 　　有感书赠义军旧书记（四首） 　　题画竹 　　己亥除夕 　　○观芷谷居士画，有怀其兄菽蕃先生 　　梅水东流系别思，披图如见古须眉。遥知忆弟看云日，应是疲农待雨时。寥落音书黄耳犬，艰难世局白衣夔。画中省识桃源路，聊寄陶潜写意诗。 　　○己亥五月二日东山大忠祠祝文信国公生日（五首） 　　岩岩古潮阳，有山峙其东。下为信国祠，额榜曰大忠。丹青半剥落，冠笏犹清雄。我来主此山，私淑怀愚衷。载稽登科记，降神缅维崧。是为夏五月，万树榴花红。令辰纪端二，致祝叩寝宫。忆公昔驻此，酹张许二公。祠碑俨在壁，马冢荒原中。炎精忽不祀，支天难为功。我今酹公酒，司令仍祝融。胡风西北来，边愁浩无穷。河山易破碎，回顾忧心忡。何以邀公灵，海气天蒙蒙。寒鸦几夕阳，檩檩思英风。 　　公生端平间，厥岁曰丙申。谁云火德衰，魁杓指朱鹑。郁郁富田乡，紫云气氲氤。日月既合朔，其夕生伟人。天鸡声一鸣，龙挟云而神。安知阳九厄，遂肇揽揆辰。朝纲正颓坠，正士多丧沦。真魏两大儒，不使秉国钧。震电惊明堂，天意为之嗔。空下罪己诏，满目嗟胡尘。咄咄蒙古师，迫人过女真。是岁楚蜀吴，将帅奔命频。所幸奇渥温，斥地北海滨。姑缓南牧师，匪曰虏气驯。小朝夸天堑，文学仍彬彬。公生二十年，宝佑纪丙辰。一举冠东南，对策登紫宸。忠肝发古谊，识者王应麟。蹉跎二十年，遂成不朽身。得年四十七，为寿千万春。 　　公生阅己亥，逮今十有二。公甫四龄时，头角已顿异。屠维大渊献，于时岁方次。念天生公心，畀出为国瑞。安知国多难，飘萍感身世。艰难道路间，将相名空寄。当题词东山，已表殉忠志。天倾不可拄，孔孟付仁义。溯题词距今，六百廿一岁。三豕又渡河，来公驻师地。春水和平桥，读公碑上字。东山拜公祠，红棉昼飞絮。一朵莲花峰，海风吹欲坠。落日望帝啼，血洒英雄泪。宜振者人心，宜作者士气。所愿藉公灵，斯道或不匮。寿酒跻公堂，敬表希贤意。此意良无穷，种树为之记。桂蕴九天香，松郁千年翠。夜望魁斗光，正照南离位。 　　公诗纪生日，实始山中作。客聂（吉甫）、谢（爱山）、朱（约山）、萧（敬夫），唱酬夕飞爵。筑堂面大江，文笔峰崿崿。自号曰文山，姑写山中乐。于时军国事，平章付秋壑。茫茫天下计，铁铸六州错。浮沉一麾守，山居未能廓。白雁渡江来，皋亭北风恶。嗟公困奔走，百折志不弱。辛苦立二王，海滨足难托。流涕赴燕时，哀歌日光薄。指南与吟啸，两集未零落。屡吟初度诗，乾坤声寂寞。四年五章在，俯仰感今昨（己卯五律、庚辰七律、辛巳两五律、壬午五古）。即今为公寿，宁止陈杯杓。华表倘归来，请赋南飞鹤。 　　庭蕉实方黄，荔子丹离离。撷之用荐馨，薄寄千秋思。有明萧黄门，实肇为斯祠。去今三百年，往烈谁攀追？兰陵二生者，为我陈牲牺。祝公自公义，繄我宁独尸。佳客万里来，新射策丹墀。与公天上名，俱书白玉碑。此来上公寿，香火缘可知。彬彬潮人士，登堂同观仪。肃雍俎豆间，如见天人姿。左张而右陆，磊落雄须眉。东山富奇石，为虎为龙螭。石气上为星，寒焰生尾箕。睢阳两忠臣，半夜来灵旗。比邻倘相呼，应诉君国悲。愿公勿复悲，来歆此寿卮。同堂祝公者，愿公为之师。同持忠义心，以为治平基。运会值大同，一统兼华夷。岁岁此祝公，清芬生鼎彝。勿诵炎午文，勿歌皋羽辞。渊渊金石声，风雨方催诗。 　　兰陵二生指何人未详，但为萧永声、萧永华、萧伯瑶等则可知。佳客指夏同和状元。 　　○东山酒楼放歌 　　丈夫生当为祖豫州，渡江誓报祖国仇，中原不使群胡留。不然当作李邺侯，翩然衣白与帝游，天家骨肉畀无尤。胡为祗学谪仙醉，到处吟诗题酒楼。今日何日东山陬，云阴阴兮风飕飕，山中五月如清秋，补禊曲水觞可流。座中主客清且修，黄公后人今状头，裴中令裔新政优。兰陵诸萧才力遒，人师我愧东家丘。儒书无能解国忧，仡仡食古心不休。飞蓬自转落叶下，谁实作俑为车舟。坐令机械生西欧，古制破裂不可收，天地日月驱作球。小儒咋舌大儒叹，迳欲问天穷所由，天公方醉了不酬。万事变灭如浮沤，山川虽缺仍金瓯。陇头飞鸟入妖梦，夜半鸣狐思火篝。何如沉醉与天共，乞君大白为我浮。浮之不尽群客醉，何妨呼酌车前驺。自有此山数游者，昌黎文山皆吾俦。彼皆身取千古去，乃畀我任今日愁。海门西望海色幽，眼中一醉无五洲。 　　黄公后人指夏同和。裴中令裔指裴景福，时为潮阳令。兰陵诸萧指萧伯瑶、萧永声、萧永华等。天家骨肉暗指清慈禧太后囚德宗事。 　　○凤皇道中（二首） 　　磴道千回转，连峰接凤皇。山深民气朴，秋近谷风凉。瀑布穿危石，梯田播晚秧。数家临水住，羡尔好林塘（插秧曰播，与闽语同，最古）。 　　山中五六月，云过雨来时。岚气阴晴变，秋衣早晚宜。輋民安世业，茶客话墟期。行道未应倦，夕阳蝉满枝（凤皇山产茶）。 　　○凤皇山下投宿文氏家，询之，盖信国公裔也，出其庐陵所刊族谱及公诗文集、自订年谱、遗像三、手书一幅见示，感而有作 　　凤皇山下野人村，中有庐陵旧德门。世系一编唐相表，衣冠廿代信公孙。画图重省云中梦，剪纸曾招海上魂。惭愧斩蛟长剑在，千秋心事共谁论（手书有「世间蛟龙如不斩，腰间长剑欲何为」句）？ 　　凤皇山在今饶平、潮安两县界。 　　○抵饶平作（二首） 　　群峰青不断，叠磴出林间。雨洗飞龙迳，云藏大鸟山（待诏山土音作大鸟）。南流收粤海，北峤拱闽关。精舍何年筑，秋风有客还。 　　鼓角声何处？残碑不可寻。田功迫秋急，山气入城深。旧俗仍高髻，遗民半客音。驱车来访古，空作绣衣吟。 　　○饶平杂诗（十六首） 　　梦醒三更画角吹，万山深处客来时。坏墙半堵双流寺，重出梅溪旧勒碑（王公十朋手书十六字碑，邑志云为某令立去思碑磨去。今双流寺墙坏，碑乃在壁间，惟字残缺不完矣）。 　　战裙化蝶野云香，百丈埔前废庙凉。碧绣苔花残瓦尽，更无人拜许娘娘（百丈埔在潘段，为张公世杰夫人许氏大战元兵殉节处。旧有庙，土人称曰娘娘庙，今废久矣）。 　　海云南护六龙奔，凄绝辞郎酒满尊。一曲平元万行泪，红螺洲上望崖门（虹螺洲即辞郎洲，为邑人宋张都统达妻陈璧娘送夫率义师勤王处。平元曲，璧娘作）。 　　二凤杨家旧有声，薛家父子亦知名。祗今谁讲阳明学，莫怪南来道不行（杨骥、杨鸾兄弟，薛亹、亹子雍皆讲学）。 　　循名曾记御屏留，龙眼城中故宅秋。残局庙堂多水火，苦将遗句忆廉州（宋张夔训子诗云：「慎勿与人交水火」。夔守廉州，有惠政，高宗亲书其名于御屏。龙眼城张姓皆夔裔孙）。 　　程斋残稿付虫鱼，逸老堂空冷故居。未敢乡词荐苹藻，千秋遗议两尚书（盛尚书端明，黄尚书锦，皆邑人，志均有佳传）。 　　山城落叶客衣单，海气阴阴夕照残。愁向尊君台上望，九秋风雨北来寒（望耕台即尊君台，以尊君山得名）。 　　东南风急怒潮雄，此去闽关有路通。望海峰头秋满眼，故乡遥隔战云中（抵分水关，为诏安界，柏嵩关为平和界，望海岭在县东）。 　　翠柏森森岭势回，九仙亭畔绣衣来。空严铁佛冷无语，笑指山花落复开（「铁佛岩前霜叶老，绣衣岭上午风清」，御史某句也。岭由此得名。九仙亭在岭上）。 　　南坛墓碣蚀苔斑，华表飘零怅鹤还。欲覝先臣旧精舍，西风残照满金山（先枢密公南宋初来居此，筑金山精舍，后即居为祠，墓即在琴峰下。设邑治后，墓迁南坛，祠迁金山后）。 　　班春车畔紫芝新，梦入黄山夜有神。爱说吾家两贤令，胜朝循蹟话遗民（前明邑令丘天佑、丘金声皆循史也。车生芝天佑事，黄山神梦金声事）。 　　椎结遗风尚宛然，凤皇山畔种畲田。山中自作盘瓠国，更在佗王左纛前（山中有盘、蓝、雷、钟四姓，土人云狗头王子孙也）。 　　古洞云深锁百花，香泉飞饮万人家。春风吹出越溪女，来摘山中待诏茶（百花洞在待诏山，山出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