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云海日楼诗钞 - 第 10 页/共 19 页

群胡竞作天魔舞，■〈忄刃〉利天宫下兵雨。空山月黑翁仲语，欲灭皇风扫三古。满目女娲抟土人，蒙蒙梦入蟪蛄春。直甘大地作布施，何惜恒河沙等身？是何世界今顿遇，一切法消偈四句。相期出挽阳九厄，日轮天转黄人气。 　　○柳汀赠诗述及台事，叠韵答之 　　东海饿蛟作人舞，万里炮云挟枪雨。相公款关奉盟语，玉斧一挥恨终古。天南流落忠义人，披发呼天天不春。臣军请缨云请剑，疏草劫烬余吟身。伤心岂独士不遇，涕泪花前吟赠句。妇人醇酒足此生，老天不喜英雄气。 　　庄柳汀名学忠，江苏人，孝廉。 　　○游东岩叠韵答柳汀 　　留衣废亭石云舞，卓锡古泉冷飞雨。持赠山僧有才语，畀与大颠共千古。渡海来为南粤人，五年伤别兼伤春。生似昌黎厄磨褐，终日坎壈缠其身。名山幸与名贤遇，留镇山门藉诗句。千年重出起衰手，睒睒中天北斗气。 　　东岩在潮阳县。 　　○叠韵赠林生 　　庭院无人燕交舞，手订别风证淮雨。渊渊如闻金石语，皋比兀坐形容古。君是羲皇以上人，胸中碑板蕴古春。侍儿亦作古妆束，翩翩玉立何长身？练浦秋风始君遇，一春屡诵惊人句。手书直迫瘗鹤铭，上皇山樵饶道气。 　　○祝文信国公生日日，得伯瑶风雨中见怀诗答寄，叠前韵（二首） 　　七忠祠前陈羽舞，闪闪云旗降风雨。荒山夜出英灵语，如闻此会足千古。谁其尸者狮山人（季平自号狮山山人），万里来话琼林春。会者齐吴楚闽粤，来祝带血啼鹃身（马隽卿秀才生于齐，庄柳汀孝廉长于吴，马荦飞孝廉学于楚；予台人，台故隶闽；余子皆粤人也）。此会惜君未得遇，五日江风阻诗句（来函雨阻迟到）。西台莫唱朱鸟吟，东山尚蟠冷龙气。 　　痴龙兀挟云阵舞，海天十日九风雨。脉脉隔江不得语，冒雨寻僧禅趣古（连日与季平诸人遍游东西岩）。何期海上听潮人，心花怒发天地春。豪吟杜陵洗兵马，天涯慰我哀时身。开缄喜若与君遇，顿释愁怀诵佳句。云阴蔽天无斗牛，漫倚楼阑看剑气。 　　○游白牛岩用前游韵（二首） 　　云气溟蒙大海南，看山人再访禅庵。泉声冷尽高僧锡，满地花香雨一龛（卓锡泉）。 　　万方多难此登楼，眼底云山翠欲流。欲吊红棉旧吟客，落花飞絮满江头（文起楼）。 　　○白牛岩次季平韵 　　寺楼悬踞最高层，路转松阴百级升。山为出云常作雨，人虽辟佛不嫌僧。散花丈室泉声古，落日空江练色澄。我自擎天拜柱石，爱他风骨独崚嶒。 　　○金顶寺赠僧能意（二首） 　　但有名僧山便灵，宝通禅派未凋零。诸天花雨蒲团坐，大海潮音贝叶经。古寺寻碑金顶冷，空岩说法石头听。重来看卓泉边锡，云掩寒关佛火青。 　　浴佛才过客此游，禅花开落剧清幽。西来劫火遮灵鹫，南下宗风衍白牛。文字前因僧有幸，沧桑满眼佛无愁。乾坤何处藏吾拙，戎马书生句又留（僧署室曰藏拙）。 　　金顶寺在潮阳县。 　　○游西山海潮岩用前游韵（二首） 　　梅雨初过浴佛天，寺门香拥稻花田。七层金碧消甄塔，万里风潮长石泉。楼观总含沧海气，江山还属太平年。劫尘屡换名僧尽，唤起闲云与话禅。 　　一片斜阳入渺冥，迩来人更访山灵。江帆叶叶收前浦，野鸟时时下古亭。满院吉祥花气紫，半林连理树阴青。归筇如带西来意，风送钟声下界听（山中吉祥花盛开）。 　　西山海潮岩在潮阳县。 　　○叠韵答夏季平（二首） 　　旧恨新愁满海天，封侯休说面如田。凤饥何计翔千仞，龙蛰真忧到九泉。白马潮来悲往事，红羊劫换感流年。西山薇蕨无人问，且话莲花六叶禅。 　　寥空双鹤破苍冥，睥睨千秋佛乞灵。霸国山川吟粤峤，翰林风月忆柯亭。身经忧患先头白，名着文章愧汗青。十万军声来夜半，问潮泉畔且同听。 　　○与季平访柳汀，用季平赠僧能意韵 　　入室古芳满，庭花连理枝。乡音脆吴语，风格拗唐诗。远算就时见，深尊劝客持。千金载西子，少伯是吾师。 　　○叠前韵歔赠柳汀 　　冷抱香云卧，骄人花一枝。才名高顾怪，音节变吴诗。客至家姬出，宵征阃律持。城南树精老，唐突化人师。 　　○与季平、柳汀饮东山酒楼（四首） 　　岩翠潮光共一楼，江山今日顿风流。诸天洗出云雷气，供养群仙坐上头。 　　六百年中电掣回，东山又见状元来。平生心醉文丞相，莫问他人借酒杯（谓季平）。 　　花气蒙蒙酒半醺，掀髯休笑故将军。谈兵杜牧狂言甚，只向尊前念紫云（戏柳汀）。 　　浣花天气雨初晴，也当鳌头宴锦城。一片千秋七星石，水帘亭畔看题名（季平少长于蜀，故有锦城之语）。 　　○东山酒楼次柳汀韵 　　第一仙人数宋郊，羊裘更说子陵高。天公速客先风雨，山寺开门受海潮。游蹟待传文上石，边愁无计锈生刀。狂吟且共楼头醉，酒虎诗龙各自豪。 　　○季平为书「澹定村」三大字、并书赠「马来西极、龙卧南阳」二语为楹帖赋谢（二首） 　　三字千秋澹定村，大书留处万灵尊。他年乞与和平里，同证名贤雪爪痕。 　　下笔真成千丈强，更将龙卧许南阳。何当窥井重炎火，天马西来汉道昌。 　　○雨中与季平待柳汀不至，歔寄（三首） 　　暮雨潇潇客未行，吴娘别后最关情。玉关杨柳无消息，惆怅高楼夜笛声。 　　东风吹絮点前汀，绿满龙津旧酒亭。恼乱儿童无处促，柳花飞去作浮萍（龙津亭故址在潮阳城南）。 　　无奈城南老树何，柔花弱蔓引交柯。精灵倘识神仙过，来听江楼倚剑歌。 　　○得柳汀答诗，知方卧病，次前韵 　　海天漠漠云不行，淫霖十日难为情。何堪风雨怀人夕，更听猿啼三峡声（小朱明洞天连夕猿啼甚苦）。 　　坐拥文君思柳汀，梦中螃蟹来旗亭。不知别我向何处，大海茫茫风阁萍（昨梦柳汀衣冠来别）。 　　东方未明奈乐何？广庭珊树交枝柯。玉清嬿婉太白病，行雨洞中方醉歌。 　　○西园雅集作（四首） 　　一时佳话遍江城，海上喧传击钵声。莫怪霓裳众仙集，洞天新署小朱明。 　　平地楼台气更奇，半闲遗址草迷离。待将银汉金茎笔，重赋升庵八咏诗（萧氏之先曰铁峰修撰，有园在城西曰半闲，杨升庵为赋八咏者也。今已废。银汉金茎，八咏中语）。 　　难得平原十日留，岭梅初熟麦方秋。剧惭秦缶乌乌语，唱向延晖楼上头。 　　天上文昌气似珠，吟声万里合笙竽。黔云台雨姑苏月，写入西园雅集图（同集多潮人，惟季平黔人、柳汀吴人，予则台人也）。 　　○韩祠歌同夏季平作 　　前溪后溪海气黄，东山西山山色苍。临崑邑徙新兴乡，谁欤主者韩侍郎？辟佛不得来南方，其年元和国号唐。八千里路嗟潮阳，岭云不热关雪凉。泰山北斗公文章，安知天使文蛮疆？畀易椎结为冠裳，止八阅月教泽长。风雷驱鳄宵奔亡，祷雨大湖岁乃穰。两至相度溪山旁，乃移新邑居中央。先立学校登秀良，余事更为游山忙；去乃留衣老僧堂。公德在民民不忘，千年雄邑成金汤。祠公东山慰民望，青山碧海开堂皇。公衣冠坐清而刚，森森古木皆甘棠。官吏习礼交趋跄，春秋荐馨如烝尝；推公遗教道益彰。讲院前辟环书廊，后翼以楼奉文昌。祀朱子兼周程张，斋舍书声夜琅琅。我归黔突初不遑，前年韩山留瓣香，今年东山陈修羊。为赵天水何敢当？海南闲弄明月光。海水四立天苍茫，山精白日争披猖。安得巨刃摩天扬？手馘长鲸剸封狼。思公不见心旁徨，骑麟披发下大荒。狮山山人何昂藏？万里访我浮海航。宝剑夜解千金装，出示肝胆腾光芒。相与谒公神慨慷，誓继公志回澜狂。骨蕝仇国无能强，磨蝎厄宫无能殃。手持芙蓉方南翔，中天霞拥双凤凰。前山龙首扶云骧，南风吹雨声浪浪。 　　○乞夏季平重书文信国沁园春词并拙作双忠庙联语（二首） 　　枯木寒鸦夕照迟，大书深刻壁间词。淋漓元气千秋笔，俨雅堂前第二碑。 　　轮囷肝胆定交初，同吊双忠古愤摅。留与南疆谈掌故，水曹楹帖状元书。 　　文天祥谒东山双忠庙沁园春词：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骂贼张巡，爱君许远，留取声名万古香。后来者无二，公之操百链之钢。嗟哉！人生翕欻云亡，好烈烈轰轰做一场。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流芳？古庙幽沉，遗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 　　俨雅堂在双忠庙。 　　○棉雪歌 　　红棉飞絮、满天如雪，此南荒奇景也。不可无诗。 　　南天珍木瑰奇绝，花作红霞絮白雪。文章万丈见光焰，谁意飘零更高洁。峤南火维见雪稀，忽飘扣砌沾罗衣。初晴林雨苞全坼，微遇山风絮竞飞。团为雪球散雪气，海国遍寻遗种地（每苞散作百十球，每球一子，着地即生，有飞越十里、五里而生者）。炎荒得此太奇景，赤日行天雪花坠。芦花秋雪杨花春，入眼偏惊夏雪新。旁人莫妄疑轻薄，此花肝胆原轮囷。入时自作风流格，尚留清白人间说。偶教痼疾起烟霞，劫火不妨烧雪魄（中鸦片烟毒者，烧棉絮存性和茶子油饮之立起）。奇花曾为吟春红，长夏仍教住雪中。英雄心性由来热，待竟苍生衣被功。 　　红棉花别名英雄树，干高花伟。 　　○五月十五夜望月 　　今月作古色，天涯伤客情。不知夜景短，欲夺日华明。千里幸犹共，一阴嗟已生（昨夏至）。妖蟇方内蚀，何以慎持盈（明夕日食）。 　　○东山松石歌和郑生 　　大阴黑、耀灵匿，天上风云惨无色。飞虎伏、神龙蛰，龙化为松虎化石。君不见南海之滨、东山之阴，松苍苍兮石碧。松石间，谁所祠？睢阳张许双灵旗。前游者驱鳄韩昌黎，后则啼鹃带血之文文山来题词。诸公皆与此松此石深相知。当松髯兮怒张、石齿兮愤吐，恍惚见斥庭凑，骂禄山而拒蒙古。安知佛骨未焚、别出胡神欲代今天作之主。大海茫茫，环起胡虏，叛臣不必定在节使府。坐令绦灌无文、随陆不武，衣冠道丧道实苦。松耶、石耶？安得风云复奉尔为龙而为虎？吁嗟乎！长白山上有石虎立而参天，下为松花江，松涛万壑飞龙泉。天昔生真人于其间，真人去今几世而几年。漫漫者海，生尘生烟，遮山蜃气而蛟涎。何来精卫口衔木石欲填海。哀哉！海深不可填。我登东山，远睇长白，北向哀泪，匪泪伊血。古人不我待，谁文章而谁气节。但见石非石兮、松非松，乃古人肝胆之轮囷、冠绂之从容，愿拜石作丈、松作公。我昔在韩山，有石曰双旌。种松其间，畀成梁栋，支大厦之倾而惜其迟生。松灵石顽，谁使松化石？长此冥冥。匪石实顽，石能补西北之天倾。无奈娲皇日听笙簧谢不能，百神不敢言石言其事。松声谡谡嗟天醉，风云兮不来，空山兀抱龙虎气。 　　○萧台咽月和季平韵 　　向夕阳焰息，赤道收热风。高台旷登眺，疏星缀圆穹。团团海上月，涌出东山东。山海浩一色，凉波碧蒙蒙。光华变云气，缤纷间青红。坐对开心颜，不辞清尊空。谁家双玉笛，吹月高城中。同唱苏仙词，旷代情为钟。栖乌若相答，哑哑啼烟丛。把酒怀古人，今月仍古同。下界劫尘灰，不到广寒宫。欲归访嫦娥，安得桥如虹！醉看群宾散，斜月西岩钟。 　　○夏夜与季平萧氏台听涛，追话旧事作 　　大海惊涛似昔时，高台同听不胜悲。五年乡泪愁中制，半夜军声梦里驰。铁弩何时开越国？素车终古走灵胥。如闻鹿耳鲲身畔，毅魄三更哭义旗。 　　○题絜斋丈鸳湖舟隐图（十首） 　　起家任子旧星郎，四省屏藩廿载强。归去楼台无地筑，一帆春水问鸳鸯。 　　唱彻陂塘买未能，乡心闲写大吴绫。秋来烟雨楼头梦，饱啖蒪鲈羡季鹰（丈自题买陂塘一阕）。 　　前身等是戒禅师，百八钟声入妙词。画上湖船最风景，荷花国里写苏诗（又有集苏绝句百首，夫人集苏为金缕曲八阕，皆为此图作）。 　　尊前金缕按清歌，春日宜人诗意多。更比王夫人福好，湖山偕隐傲东坡。 　　卸帆亭畔怅离群，天末看云念卯君。何日扁舟遂归计，联床风雨话湖云。 　　嵩云岱雪思依依，琴鹤南来未得归。有客西州说遗爱，十年泪满蜀人衣。 　　欲回天地入孤舟，家住由拳古越州。为语君王正尝胆，未容少伯五湖游。 　　我家海上有鸳湖，烟柳风荷丙舍图。百口渡江无宅住，绿篷鳄海念东都（台湾县东有鸳鸯湖，县志八景所谓鸳鸯湖访荷也。予有丙舍曰樵隐山庄，来潮每忆及之。潮人谓台曰东都。潮船名绿篷）。 　　窥江虏马气方骄，难遣雄心郁怒潮。便住张融船亦好，莫教风景似南朝（意人方索三门湾，英人亦索长江上下游）。 　　横流满目未能安，持节天南仗汉官。蓑笠烟波渔父梦，不妨聊写画图看。 　　沈守廉字絜斋，时为惠潮嘉兵备道，浙江海盐人。 　　○谢诏安林呈材游戎（天骥）惠画（二首） 　　廿载承恩玉殿前，丹青气格老幽燕。南来话雨旌门里，为写屏风鳄海天（君旧官侍卫）。石骨松心海鹤姿，将军风格本权奇。何当挥洒惊人笔，画出登坛拜将时。 　　○送季平之澳门，兼订来约（二首） 　　别我向何处？临歧殊怅然。群夷濠镜宅，千里火轮船。互市开明代，飞机近百年。茫茫众忧集，竟在有生前。 　　预计重逢日，归途六月中。山川仍古越，人物几英雄。把酒酹江月，卸帆谈海风。行期早吾告，慎勿惜邮筒。 　　濠镜即澳门 　　○答柳丞 　　二松之间屋压头，老丞哦诗夜不休。新篇连牍晓寄我，爽气欲扑山中楼。楚山矗矗楚水流，楚材自昔推奇尤。但使能坚季布诺，人间何患无曹丘。吁嗟乎！匈奴嫚书姿嘲弄，季布之言竟何用。樊哙方行十万众。 　　○春感次许蕴伯大令韵（十首） 　　一夜东风满凤城，春愁黯黯共愁生。新年莺燕他乡感，落日鲸鲵故国情。欵局有人通秀吉，残疆无计守延平。天涯何限哀时泪，洒向花前月不明。 　　浮云飞絮澹春前，梦忆虮臣吁九天。照海旌旗忠义社，渡江帆楫永嘉年。遗殃箕子明夷地，并割颜回负郭田。独对东风倍惆怅，故山回首郁愁烟。 　　沉郁雄心苦未灰，他年卷土傥重来。愁人断句悲青坂，战地残枪卧绿苔。梦里国仇惭越报，眼前儿戏感吴獃。故知块垒浇难尽，且为看花借酒杯。 　　蒙蒙海气遍东西，何日干戈许再提！华表空闻丁鹤语，乱萌先兆子规啼。饮河腹懑千年浊，问道心惊七圣迷。五载伤春复伤别，忏除绮语未重题。 　　谁遣风雷起蛰龙，冥冥愁夜递秋冬。梦回香国春三月，极目蓬山海万重。置酒未闻平寿勃，奉书还见卓征邕。欲将笔削修花史，坠溷飘茵听所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