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忆堂诗集校笺 - 第 24 页/共 92 页

“蚩愚”,同“蚩拙”,无知拙愚。颜之推《颜氏家训》卷上《勉学》第八:“以外率多田里间人,音辞鄙陋,风操蚩拙,相与专固,无听堪能。”按:本首诗   皆用反语。前两句是说,可怪人们那么无知,见禁军抢掠而呼天抢地的痛楚。   “若非恣大掠”以下二句,是说,如果不听任士卒大掠,军队就很难于吃饱肚子。“同仇”,《诗经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至今安堵在”以下二句,承上“令后无鸡犬,军前市马牛”,意思是说,我们归德府至今安堵完在,人们又何必以穷困为忧。“安堵”亦作“案堵”、“按堵”,意为安居,不受骚扰。《史记》卷八十二《田单列传》:“田单又收民金,得千溢,令即墨富豪遗燕将曰:‘即墨即降,愿无掳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史记》卷八《高祖本纪》“诸吏人皆案堵如故”句,《集解》引应劭曰:“案,案次第;堵,墙堵也。”   “乱贼”,此指农民军。   “王师”,此指明朝官兵,即“禁旅”。   “秦川”,见前《闻乱》诗笺注。   “白起”,战国时秦将,嗜杀掳。《史记》卷七十三本传:“白起者,人也,善用兵,事秦昭王。”昭王十四年,“攻韩、魏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昭王三十四年,白起攻魏,拔华阳,走芒卯,而虏三晋将,斩首十三万;与赵将贾偃   战,沉其卒二万人于河中;昭王四十三年,白起攻韩陉城,拔五城,斩首五万”;昭王四十七年,白起败赵于长平,降其卒四十万。“计曰:‘前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坑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胡三省曰:“强壮尽死,则小弱得归者必言秦兵之威,所以破赵人之胆,将以乘胜取邯郸也。”(《资治通鉴》卷五《周纪》五《赧王五十五年》注)白起“酷暴”,后人以之吓小儿。   “黄巢”,曹州冤句(今山东菏泽市西南)人,唐末农民起义军领袖。   “首功须自在,不战亦何嘲”,《豫变纪略》卷二:崇祯八年正月,“总兵祖大寿破流贼于商丘……而监军道王某,辰牌率所部始至,贼走远矣,乃搜杀十余里外百姓论功焉。卒有追人至城壕斩首而去者,其语曰:‘借脑袋献功!’宋人至今传之,犹心季云。”此指宦官刘元斌所率之禁军,“纵兵大掠,杀诸樵采者以首功闻”。详见前笺注。   “莫愁灾土木”以下六句,指明思宗命御史清军,刘元斌惧,仓皇北去,沈所掠财物于黄河中。详见前笺注①。   “中尉”,唐后期以宦官任护军中尉,统领神策军,为皇帝禁卫军。此指刘元斌。   “如何悭贿赂”以下六句,《豫变纪略》卷三:“元斌追贼至归德,贼新创,踉跄西走,使其穷追,则草薙而禽狝矣!元斌顿兵于归德之东门者四十余日,劫掠数十里,与贼无异……且索赂甚急,声言欲攻(归德)城,城中樵苏皆断。士大夫无可奈何,醵金赂之,乃去。”   簪缨”,古代官吏之冠饰,因以喻显贵,此指宦官刘元斌及其所率“禁旅”之大小军官。   “儒”,作者自指。   “久戍临春近”,刘元斌所率之“禁旅”,于崇祯十四年冬十月至归德,逗留四十余日直到腊月还无去意,故云。   “荒城户昼扃”,明朝官军四处掳掠抢劫,归德城昼夜紧闭,以防明军人城抢掠,故云。“扃”,关门的门栓,关闭。   “菰根黑”,杜甫《秋兴八首》其七:“波漂菰米沈云黑,露冷连房坠粉红。菰  ,即茭白秋结实,即菰米。杜甫《行官张望补稻畦水归》诗云:“秋菰成黑米。”茭白古时作蔬菜食用;菰米可作饭,古时为六谷之一。   菜甲,菜初生之叶,白居易《长庆集》卷六十六《二月二日》诗:“二月二日新雨晴,草牙(芽)菜甲一时生。”   “细数珠为米”以下二句,米价如珠贵,柴价似桂高,极言其艰辛。参见前《李生宗约家蓄肥鹅》诗贾开宗、徐作肃注。徐云:“(崇祯十四年)大旱蝗,斗粟二千,人相食。”   “尔亦十年戍”以下二句是说,你们这些官兵禁旅“剿贼”、“戍守”已十年,也该撤兵还朝了吧!“大刀”,大刀头有环,环、还音同,故以喻“还”也。详见前卷一《关山月》笺注。   剑外   剑外初传檄,回中数备边。时危思论相,诏下已频年。恭己何难定,王师慎勿悬。遥知诸父老,每夜祝尧天。   笺注:   “剑外”、“回中”,徐作肃曰:“剑外,蜀剑门也;回中,秦边地也。”此诗约作于崇祯十七年秋。   “时危思论相”以下二句,“相”故相王应熊也。《明史》卷二百五十三   《王应熊传》:崇祯八年,因凤阳皇陵陷,群臣论列,词连应熊,“乃屡疏乞休,去。”“十二年遣官存问。……延儒再相,患言者攻己,独念应熊刚狠,可藉以制之,力言于帝。十五年冬,遣行人召应熊。明年六月,应熊未至,延儒已罢归。……九月,应熊至,宿朝房;请入对,不许;请归田,许之;乃惭沮而返。十七年三月,京师陷。五月,福王立于南京。八月,张献忠陷四川,乃改应熊兵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总督川、湖、云、贵军务,专办川寇。”   “恭己何难处”以下二句,意谓皇帝恭己,农民军不难平定,官兵切莫孤军深入。“悬”,孤军深入。《论语卫灵公》:“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贾开宗等评以下二句云:“忠爱缠绵,颂乃是讽,怨乃是厚,诗人源流,正复于此会意。”   “尧天”,《论语泰伯》:“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谓尧能法天以推行教化也。此指太平盛世。   寄宁南侯   阃外分茅重,濯灵控制遥。只今思猛士,谁复数铜标巴笛高穿月,楚弓劲射潮。君王神武略,莫负侍中貂 。   校记:   一]“濯”,强善本作“威”。   二]“铜标”,强善本作“丰标”。   笺注:   “宁南侯”,左良玉也。贾开宗曰:“按崇祯三年,以侯子父司徒公为兵部侍郎,督军昌平,左良玉隶麾下,为裨将,司徒识拔之。已而,良玉立军功为诸道平贼元帅。十六年,封宁南侯,以太傅开藩武昌。先是,寇陷河南南阳、归德,围开封,诸道兵皆败,良玉还军襄阳。朝廷以良玉与司徒有部曲谊,乃罢兵部尚书兼秦、蜀、晋、豫、楚、凤、皖诸道督府丁启睿、客兵保定督府杨文岳,以司徒统良玉等七镇代之,趋解汴围。”按,事另见《壮悔堂文集》卷五《宁南侯传》。又,此载良玉为宁南侯之时间与正史有违。《明史》本传云:“十七年正月,诏封良玉为宁南伯,畀其子梦庚平贼将军印,功成世守武昌。”崇祯十七年五月,福王立,晋左良玉为侯。”据贾开宗语,此诗当为崇祯十六年底所作,据《明史》,当为十七年夏秋之际,姑录以备考。   “阃”,国门。《史记》卷一百《冯唐传》:“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分茅”,分封诸侯以领地。《书经禹贡》:“厥贡惟土五色。”注:“王者封五色土为社,建诸侯则各割其方色土与之,使立社。焘(覆)以黄土,苴裹以白茅。茅取其洁,黄取王者覆四方。”此指封良玉为侯也。   “思猛士”,《史记》卷八《汉高祖纪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   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此言朝廷寄厚望于左良玉。“铜标”,汉伏波将军南征,曾设铜柱标以矜功伐。杜甫《诸将五首》其四:“回首扶桑铜柱标,冥冥氛浸未全销。”宋之问《早发韶州》:“朱崖天外郡,铜柱海南标。”   “巴笛高穿月”以下二句,颂左良玉之武略战功。《乐纂》曰:“《司马法》:军中之乐,鼓笛为上,使闻之者壮勇而乐和,细丝高竹不可用也,虑悲感人,士卒思归之故也。”(《太平御览》卷五百八十《乐部》十八)“射潮”,《两般秋庵随笔》卷六《射潮》:“广州海中,常有浪三口连珠而起,声若雷轰,名三口浪。相传旧有九口,马伏波射减其六。屈翁山先生有《射潮歌》云:‘后羿射日落其九,伏波射潮减六口。海水至今不敢骄,三口连珠若雷吼。’人知钱王射潮,而伏波射潮,罕有知者。”按:钱王射潮事,指吴越王钱镠欲在杭州筑捍海塘,而怒潮汹涌,版筑几废。镠于是命水犀甲士驾强弩五百,以三千竹箭射之,潮头为之低落,遂奠基而成塘。《苏东坡全集前集》卷五《八月十五日看潮》诗:“江神河伯两醯鸡,海若东来气吐霓。安得夫差水犀手,三千强弩射潮低。”自注:“吴越王尝以弓弩射潮头,与海神战,自尔水不近城。”   “君王”,指左良玉,良玉封宁南侯,故云。   “莫负侍中貂”,不要辜负朝廷对你的封赏。“侍中貂”,此指古代武官所戴之冠;因汉代侍中、常侍等官也戴武弁大冠(外加金珰,蝉文貂尾),故云。   《通典》卷二十一《职官》三《侍中》:“汉侍中冠武弁大冠,亦曰(赵)惠文王冠,加金珰,附蝉为文,貂尾为饰……此本赵武灵王胡服之制,秦破赵得其冠以赐侍中。”明代文武官朝服,公、侯、伯皆加“笼巾貂蝉”(《明史》卷六十七《舆服》三),作为宁南侯的左良玉之武冠,就更与有蝉文貂尾的“侍中冠”无异。   又寄子侯   结客贤公子,平原更信陵。天恩重奕叶,好自式灵承。骥种千群废,狼胡七校仍。他年云阁上,先后佐中兴。   笺注:   “子侯”,徐作肃曰:“左梦庚也。时良玉进宁南侯,朝廷乃以梦庚为总兵,佩平贼(将军)印绶代之。”此诗当与前《寄宁南侯》诗作于同时,详前笺注①。   “平原”,战国平原君赵胜。《史记》卷七十六《平原君传》:“平原君赵胜者,赵之诸公子也。诸子中胜最贤,喜宾客。宾客盖至者数千人。……时齐有孟尝、魏有信陵、楚有春申,故争相倾以待士。秦之围邯鄣,赵使平原君求救,……魏信陵君亦矫夺晋鄙军往救赵。”“信陵”,即信陵君。《史记》卷七十七《信陵君传》:“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为信陵君。……公子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数往归之,致食客三千人。”   “奕叶”,累代(功臣)也。《文选》卷五十六曹子建《王仲宣诔》:“伊君显考,奕叶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