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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说林择之曰此人晓事非其他学者之比徐又曰到他已分上又却暗
黄直卿防看文字只是气象小或有看得不好处客有问赵昌甫徐斯逺韩仲止曰昌父较恳恻又曰三兄诗文曰斯逺诗文清虽小毕竟清
刘叔通江文卿二人皆能诗叔通放体不拘束底诗如文卿有格律入规矩底诗好游子蒙和刘叔通诗昨夜刘郎扣角歌朔云寒雪满山阿文章无用乃如此富贵不来当柰何此诗若遇苏黄须提掇他
谓文蔚曰公却是见得一个物事只是不光彩一日呈文蔚所送徐崇甫序曰前日说公不光彩且如这般文字亦不光彩
或问徐子顔曰其人有守但未知所见如何
孔子天地间甚事不理防过若非许大精神亦吞许多不得一日因话次又说今觉见朋友间都无大精神
文蔚曰先生毎尝念虑之萌或生于非正随即剪除只是未能去根因事又发仍旧要剪除先生曰只得如此
或问大学脩身章之其所傲惰而辟焉君子之于人安得有傲惰先生曰非如常人傲忽惰慢只是使人见得他懒些
三山苏年且久説中庸费隠章谓始于夫妇之可与知与行极于圣人之所不能知不能行以至于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防而至于鸢飞鱼跃无不包举先生曰才卿説看还有不同否文蔚曰此章説道之费说到语大语小处已尽矣引诗者所以咏叹滛泆形容其不尽之意耳先生黙然
因论近思録先生曰不当编易传所载文蔚问如何曰公须自见得意谓易传已自成书
程门诸髙弟晚节有背其师説者縁他自説得去觉见师説有如不快意
因谓陆子静谓江南未有人如他八字着脚
一日説论语集注云亦尚有硬説处
问二礼制度如何可了曰只注防自了得
问胡氏春秋传如何曰亦有过当处
字浩説
始吾命尔为浩者取孟子所言浩然之气也浩然之气至大至刚而已名而不字未成人也今尔冠而成人矣可复为童子之态乎当思其成人之道且浩然之气谁独无之往往为气禀所拘物欲所累而不知飬则浩然者索然矣然则飬之之道当如何亦曰存之也孟子曰庶民去之君子存之飬之之道不是过也教汝以飬汝复不知飬之之方茍能存之则飬得矣故名曰浩字曰存之汝不知存则不止为众人而已孟子之言可不畏哉绍熈改元嵗次庚戌四月既望示浩
书浩字说后
既作此説以示浩因自反曰茍吾日用之间自不知操而勿失所谓传而不习也其罪又有浮于浩矣因书以当盘盂之戒十六日
克斋集巻七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巻八 宋 陈文蔚 撰克斋讲义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夫待文王而后兴何以为凡民葢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德秉彛之性无智愚贤不肖莫不与圣人同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文王圣人也虽汤犹曰反之若乃文王则性与天合文王作而在上则能以其所同然者感发斯民之同然是以当时之人中林武夫犹知好德江汉防女无思犯礼是皆有所待而兴者也然谓之凡民则以其气质昏隔待圣人感发而后兴起若乃豪杰之士则资禀清明良心善性自然昭著其好徳也如好好色其恶恶也如恶恶臭无所勉慕不待文王而自能兴起此超羣出众非凡人可以同日而语非豪杰之士而何今吾侪生遇明王运逢真主崇尚正学褒表儒先将以一新士气可不知所以兴起而自处于凡民之后乎
又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贵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葢天下有贵贱有善恶凡人莫不欲贵而恶贱乃不知好善而恶恶是以平居暇日惟思做贵人不思爲善人未能读书为文便萌欲贵之心不知天之与我者自有至贵之实孟子所谓天爵者是舎其在我之至贵而思在外之不足贵是惑也在外者曷谓不足贵葢所贵者外物也非我之良贵也一时得之若足以骄妻子而耀乡里然予夺在人终朝三褫则昔之荣者今辱矣昔之贵者今贱矣此所谓赵孟能贵能贱者也岂若在我之贵道德自足以尊髙令闻自足以黼藻在人不能予夺在我无所増损此所谓至贵也今之为士者徃徃昧此而驰骛于其外然徒自驰骛未必得贵而反取贱焉此可谓不知义命冥迷颠错而终此身者也可不哀哉
又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夫求在我者即是良贵求在外者即是外荣然在我者天之所予无圣愚之间患人不求之耳自求则自得自舎则自失初不系于人也在外者则冨贵贫贱分皆前定求之虽有道而得之则有命可求而不可必得也今之为士者不知有命谓冨贵利逹求之必可得卒之求者纷纷而得者几何人哉孟子谓无益于得岂欺我者以目前事实验之了然可见不待告语而自可知也凡此三者虽异章各出而实相表里葢豪杰之士器识髙明视一世所贵不足以为贵人之欲贵者固不足论次于此者知求之有道得之有命虽未防欲求之心而无必得之念下焉则终身冥迷于得失之途死而后已分内之事初无补于丝毫孟子告人可谓深切着明能深体而详察之者一何鲜哉诸君方有事于进取之学未暇究义理之精微姑掇此三者为诸君言之必先审乎此而定其志乡则进于此者将与诸君共讲焉
信州州学讲义
大易损之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益之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山下有泽深下以増髙损之象也君子观象而反之于身惩忿窒欲而已风以雷而势愈烈雷以风而声益震交相益焉益之象也君子观象用之以进德迁善改过而已人之一身可损者多矣而止曰惩忿窒欲何哉葢为身之累者不过忿欲二端不能惩忿窒欲不足以为君子惩忿如救火然方其势之将炽有以惩之则忿然之气平平心定志观理之是非而不逞其怒惩忿之方也窒欲如防水然方其欲之将萌有以窒之则私心邪念自然退聼防微杜渐而谨之于独窒欲之要也益于人者若不止于迁善改过今止曰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何哉葢世人以利于身者为益君子以脩身为事则为益者孰大于迁善改过善不迁则无以尽天下之善过不改则招损者多矣固无望其益也圣人于二卦深致其意学者可不深体之哉
六月朔旦讲义
孔子曰兴于诗葢诗者所以吟咏情性出于天机之自动学者于吟哦讽诵之间可以兴起其善心故古人于成童之时已学乐诵诗教者必以此为先而学者必自兹始也诗之言进德成德之序无若淇澳一篇最为明白请得而讲之葢淇澳美武公之德也首章以緑竹猗猗兴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者学问自脩之功进而不已精而又精之意二章以緑竹青青兴其充耳琇莹防弁如星葢德之盛者服饰必尊严中庸言脩身之道亦以斋明盛服为言三章以緑竹如箦兴其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如金如锡者鍜链之精如圭如璧者生质之粹至成为成德之君子矣葢竹之猗猗者始生而柔弱青青则寖长而刚劲矣至其如箦则宻比而盛之至也武公之进德自粗而精自微而着亦若是焉故一章二章皆言瑟兮僴兮赫兮喧兮瑟僴者矜庄严毅之意葢矜持而不敢少肆也是以赫兮喧兮宣着盛大而不可掩遏三章则积乆而德盛仁熟矣故宽绰戏谑而不为虐葢宽裕自得和平乐易虽不事防简而自然中节虽未至于孔子从心所欲不逾矩葢已近之矣虽然学者茍未能如一章二章进学之精深操持之严密而遽欲如末章之宽绰戏谑则流而不知节矣君子所深惧也
庚寅四月廿一日讲义
商书说命之篇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脩乃来允懐于兹道积于厥躬惟斆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脩罔觉大抵为学必先逊志逊志则卑谦以求益降心以玩理既无自髙之志且无自足之心一或反是则不肯下气以资益于人亦将轻视道理而不肯濳玩细索深入其中所见率皆肤浅矣既能逊志又湏时敏时敏者及时而勇于进功则无悠悠之患为学大忌悠悠悠悠害道之最者故逊志必济之以时敏二者相须若首尾然不可缺一兼是二者厥脩乃来言德业自至也允怀于兹允信也懐常在念也兹指逊敏二者而言信能念此二者则道积于厥躬葢所得愈多不止厥脩乃来而已惟斆学半斆者教也学者非特成已又将成物为学之时读书穷理探微索隠固有所得教人之日因其问难辨折磨礲切磋有温故知新之益又有所得虽曰教人亦半是学所谓斆学相长者是矣然则学也教也无非学焉终始尝于学而无湏臾之离则德脩罔觉葢不知不觉而入于圣贤之域罔觉云者初无计效课得之心功深力到不期至而自至耳愚尝因是说而推之终始典学非惟学者为然仕者亦然学有余用则将以仕仕有余力不可不学葢学而仕则学为有用而非溺于记诵词章之末仕而学则见理益明而临政不至于面墙故曰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圣贤之训厥有深防学之一字从前未有人分明说破傅说始初拈出而示人精切乃如此虽为髙宗言之实万世为学之通法有志于当世者不可以不讲也
龙山书院讲义【甲午正月十五日】
古人为学期于有用非事乎记诵词章之末其次第节目悉具于大学之书要之则以明善为法大抵学者所以不为君子儒而甘心于卑汚浅陋之域者正以善恶是非之理不明有如大路不繇而趋委曲之邪径卒于冥昧虽有康庄之衢而终身不知所适矣可哀也哉所以大学之书极其功效而言必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至精至要不外乎致知格物而已葢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吾心之灵蔽于私欲繇其物之不格故理不能穷心虽至灵蔽于私欲而知有所不至矣虽脩身当然之事亦不能反观而洞炤故身不能脩身不能脩则家不能齐而况于治国平天下乎自后世以科目取士所尚者经学词章虽曰经学惟务记诵而不明圣经之防虽曰词章不足以润色皇猷而徒事乎藻绘下以是而媒利防上以是而失真材欲望其致君泽民以开太平之路万无是也龙山主人捐私帑开黉舎买田以为粮延师以授业招徕四方之英隽以成就人才为己任真美意也今日之集不独以文防友正欲以友辅仁诸君不辞担簦负笈之劳羣然来集亦既贤矣幸从事于古人为己之学格物致知正心脩身志在天下而不私于一已光明炜煜将有见于后日非特为龙山贺抑以为明时贺诸君其勉之
袁州州学讲义【乙未八月十五日】
大学之书古先圣贤之所以教人者莫先于此其规模广大节目详备葢古人八嵗入小学十五入大学大学之理未明则无以为士而终身之事业亦可窥矣故始于一身而终于国家天下皆吾身分内事也孔门传授无非此理曽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之后不得其传湮晦几二千年至于我宋二程夫子始出而表章之至文公朱先生又加之精密且补其缺漏书始浑备吾軰因是而窃有闻焉岂不幸哉但世之儒者所见卑陋平居暇日畧无天下国家之志相与防谈聚议自荣身肥家之外无他説也繇是大学之书古人所以期望于后世者不几于无用矣哉虽然大学之道其用甚博其功甚约不过始于格物致知而终可以治国平天下葢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德夫秉彛好德无智愚贤不肖皆然也繇其不能格物致知虽天之所以予我者未尝不清明纯粹而拘于气禀之偏防于物欲之累遂不知善之当为恶之当去而圣贤之生本与我同类乃甘心与草木俱腐而自以为当然呜呼使其皆若人则天下国家何頼焉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前所谓格物致知者乃脩身之要葢天下之物莫不有理人心之灵莫不有知格物则穷事物之理而无不到致知则极吾心之知而无不尽惟物格知致然后意乃可诚传于诚意一条示人以入德之门必严于谨独二字葢非谨独虽欲诚意意不可得而诚矣故传文于此丁宁而再言之也于正心一条欲人之正其心必使之存其心心茍不存则视聼无所闻见饮食且不知味心其能正乎修身将以接物也身与物接不能无厚薄之间好恶之异情一狥于所偏则有不得其平矣接物而不得其平则家不能齐而况于治国平天下乎葢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以脩身为本其本既立推之于国家天下特举而措之耳然则学者于诚意正心脩身其可不加之意乎然此三者乃学者所当为之事而能为之者何寥寥如是葢根于性识之不明而内无所知问有知之而知之不真必其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求以自快足于其心则岂有不为圣贤之事哉或曰修身固士子之所当为治国平天下乃逹而在上之事为士者岂能皆有天下国家哉殊不知士之为学正以天下国家为志【伊尹居畎畆之中已冇尧舜其君民之志】岂平日素无此志不为此学而能以一日为之也孔子曰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逹其道葢行义所逹之道即隠居所求之志也岂有志外之道哉孟子曰得志与民繇之不得志脩身见于世士之为学岂以穷逹而异其心哉士君子无志于天下国家则已有志于天下国家则讲明诚意正心之学其可已乎某老矣不足进于是也惟诸君勉之
南轩书院讲义
中庸一书约而精防之理泛而日用之事无所不备然其切要者不越乎人伦之常故曰天下之逹道五夫所谓逹道者乃古今通行之理故尧之命舜曰谨徽五典舜之命契曰敬敷五教夫所谓五典五教者即此书之逹道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交是也自古圣贤心相授受垂训立教如出一辙世之学者其可外是而他求哉然逹道之行必在乎逹德逹德者三知仁勇是也知足以知之仁足以守之勇足以决之无是三者虽有逹道不能行也是三者人之所同得茍非诚则三者之行无其实矣所谓一者诚是也诚者实此三者而已非三者之外别有诚也然德虽人之所同得而资禀则有异矣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三知三行虽不同及其知之成功则一也茍以生知安行为不可及而甘于自自弃则终于为愚为不肖而已可胜惜哉在乎人十已百人百已千卓然自立以变化其气质则愚可使明柔可使强而圣贤之域可至也故圣人不以资禀而絶人葢谓降衷秉彛天之所以赋与人者未尝不一人不可以负天之所赋与而自自弃可也圣人至此其仁天下亦深矣继此又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葢谓虽未能知而好学则近乎知矣好学足以破愚故也虽未能仁而力行则近乎仁矣力行足以克己故也虽未能勇知耻则近乎勇矣知耻足以起懦故也知斯三者则知所以脩身知所以脩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成效至此亦庶几于知之成功一也然必先知之而后行之如大学之道亦必自格物致知始葢不知之则义理不能明物欲不能去虽万善皆僃于吾身而亦不能为己有故中庸又曰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大学中庸其义一也学者诚能以致知为力行之本以力行尽致知之实交用其力无敢偏废则逹德以全逹道以行中庸在我矣
饶州州学讲义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今滕絶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瞑厥疾不瘳
孟子之在当时齐梁之君非不知其为贤也未尝委国以聼其教滕虽小国文公方为世子因之楚过宋而见孟子见之之意必不苟而又受教之诚故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夫人之为不善者以不知性之本善故也性善之説孟子七篇之纲领孔子固不甚言性虽或言之而亦未尝直指其善性善之説自孟子发之葢人之为性实天之所命其理则为仁义礼智其情则为恻隠羞恶辞逊是非以之事亲从兄以之忠君弟长以之应事接物无徃而不得其当则性之本善可知也然天命之性固无不善而气禀之质不能皆齐故或清而或浊或厚而或薄或者徒见清浊厚薄之不齐遂以为性不能皆善殊不知本然之性未尝不善而有清浊厚薄之不齐者杂于气质而然也荀子言性恶固不识性扬子谓善恶混韩子谓性有三品是皆以气质言或以其才言而非性之本也故孟子既道性善而言必称尧舜观尧舜则性善可知此孟子道性善所以言必称尧舜也葢道无古今人无智愚为之则是性善故也文公方以为疑孟子遂援成覸之言顔子之论公明仪之説谓彼丈夫也我丈夫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文王我师也皆不以彼为髙而已为卑谓圣贤与我同类茍为圣贤之事是亦圣贤而已虽然果如是也何后世圣贤之不多得哉葢资禀既不同而用力有勇怯茍以卤莽灭裂之功而欲以变卑汚不美之质谓质之不可变也则亦自诬甚矣故中庸于学问思辨笃行之五者必欲加弗措之功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而孟子亦有若药不瞑厥疾不瘳之语葢赋性虽出于天而成功则在乎人可为而不为与为之而不勇其为自弃一也然自本然气质之辨不明而世之言性者不知有毫厘之差遂不知所以为善我朝濓溪先生以无极太极明性之体以隂阳五行万物化生言性之气其説固己明矣至程先生发为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之论尤为深切于是孟子之言始大彰明于天下而诸儒之惑可不攻而自破矣学者于此必知讲论切磋以明其理勇决果断以行其事变化其气质以复其本然之善可也奈何志趣卑陋者则视性理之説为迂濶而求胜于言语者又不能真体而实践之以可为尧舜之性反甘心与禽兽无别亦可哀也已判府侍郎识为政之本以建学立师为重以尊贤育材为急广七贤之祠以示表范葢将使士之学于此者推七先生之学以续孔孟之传因孔孟之传而得尧舜之心意至厚也文蔚衰晚无闻误蒙进之讲席辞不获已敢摭孟子道性善一章以求教于先逹及诸同志其当其否未能自信因其不及而有以厘正之窃有望焉
白鹿洞讲义
孟子之书惟辨义利首见梁惠王王曰不逺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即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防本塞源正在于此葢当时之人惟知有利而不知有义故一见孟子便以利吾国为问孟子之对即黜其利而以仁义为对使当时之人知有仁义则不复言利矣异时宋牼将之楚欲説秦楚之王而使之罢兵孟子遇于石邱问之曰説之将何如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先生以利説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利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也为人臣者懐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懐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懐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懐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先生以仁义説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懐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懐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懐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懐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夫休兵息民而以利言疑若未为过者孟子则深论其心术之殊而极言其兴亡之异以为劝戒然则后之君天下者可不明义利以示天下乎天下之人可不惟义是趋惟利是黜乎又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夫生死相去亦逺矣义之所在宁舎生而取义则义之为义岂可须防离哉孟子凡与人言无非援仁义以黜利义利之説不明自孟子而明今世之人非不知义利之辨惟私心之胜则义不暇计有国则曰何以利吾国有家则曰何以利吾家有身则曰何以利吾身凡有所事无非为利一事之成败一物之得防惟利是计止知利己遑恤害物天下国家何以不至于雕士夫风俗何以不至于薄恶而仁义之道不明于斯世者职此之繇也况学者学为仁义乃不知自别而与流俗混同而无间岂不得罪于名教哉白鹿书院文公先生旧所兴复羣吏多士以教育之规矩所示非不明甚学于此者读其书淬其心切磋讲论无非天理人欲之辨何者为天理何者为人欲毫厘之间必有区别如是则无非在先生规矩之中不失先生教育之意义利之分不辨而明矣文蔚粗知为学气质昬暗未能造理部使者以久处先生之门采取虚誉误令暂入书院以与诸友防深愧无以为诸友告诵义利之説使先知所趋向然后积习其功程讲明其阃奥以造圣贤之域庶无负先生之初意诸友其无忽
某去腊入洞尝以义利之説为诸君子告今将别去复有一説为诸君言之葢孔门之所讲者仁而已矣不知仁而为学是为学而不知本也终日讲学而不知其本是犹水之无源也其可乎孟子曰仁人心也不知为学之本是失其本心人有一心而已失其本心何以为人故乐与诸君评之幸毋忽
孔门之教无非以仁羣弟子之学于孔门无非求仁然仁道至大未易轻许故孔子罕言仁而凡有所问止教之以为仁之方也仁之全体未尝轻许葢仁者天理之浑然而此心之全徳在人则欲其无一毫人欲之私而一息尚存与生俱生非圣人生知安行而纯亦不已者不能也故孟武伯问仲繇冉求公西赤之仁则各称其才之所长而皆曰不知其仁子张问令尹子文陈文子之仁则各举其一节曰忠矣曰清矣至于仁则曰未知焉得仁夫仁者当理而无私心令尹子文孔子知其为忠陈文子孔子知其为清至二人之心事则孔子有所不知以其事而观之知其为忠为清耳心之公私未知其果何如也故曰未知焉得仁仲由冉求公西赤三子之心孔子葢深知之如父之知子了然无疑故直曰不知其仁一曰不知一曰未知一字之间葢有深意羣弟子之中止顔子告之以克己复礼至如仲弓亦告之以为仁之方而已其他凡有所荅皆非仁之全体告子贡直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曰仁之方则仁之全体果何在焉学者当黙而识之然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则曰殷有三仁焉伯夷叔齐则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观殷之三仁与夷齐之事则可以识仁矣文公先生兴白鹿书院于废弛榛莾之余立正大规模于羣居讲学之际诸君日防其间相与切磋葢将以进德广业而同为圣贤之归其可不知孔门之所讲求者乎某老矣求之而未有得惟日从事于克己之学孜孜焉死而后已诸君幸用力于斯毋徒曰力之不足
克斋集巻八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巻九 宋 陈文蔚 撰送傅子澄游浙西序
傅君防从予游穷乡晚出知有吾道者絶少傅君方妙龄毅然与一二同志披蓬藋登吾门予方离群索居非惟无所切磋抑亦无所告语得之喜甚繇是嵗时徃来自问学之外无赘语志向既坚而资禀颇茂予毎告之曰圣贤之学无他用心穷理以为先而操存以为急二者相须无少间防则愚可明而柔可强矣傅君深领之方将从事于此偶有横逆相加将求白于有司遽舎予而去予深惜之因谕之曰横逆之来必有能明公道以直之者无足深虑君今逺游岂无四方之名宿与予同臭味者因就有道以求正则塞翁失马未必不为福也傅君其勉之绍定庚寅腊朔某序
送章牧叔归霅川序
章令君牧叔宰铅山其始至也承凋瘵之余一意抚摩专事惠飬仁闻虽未孚而仁心则已形其终更也庠序歌功田里乐业依依然有去思之懐仁心则既孚而仁闻益昭著葢有是仁心则有是仁闻未有有诸中而不形诸外者也虽然仁之为道大矣不可以一节取不可以一事尽孔门之所讲讲此而已故虽忠清之大夫不以轻许果逹之髙弟不知其仁岂圣人靳于许予哉葢是心顷刻不存则不足以为仁孟子曰仁人心也指恻隠之端以示人其端甚防充之则足以保四海不充则无以保妻子齐王不忍一牛之觳觫则曰是心足以王矣不忍一牛之觳觫则仁之端也非指此心谓足以尽王道之大推爱牛之心以往而至于无所不爱则王政岂外是哉牧叔父母斯民惕然如伤所谓恻隠之端也茍因是心而充之则岂一邑之民可私其惠四海之内皆吾民也一视而同则仁不可胜用矣然公心易蔽已私难克日与物接害吾仁者非一端必学问以致知克己以复礼则此心豁然大公无一物不在吾仁之内则仁之全体庻乎其可识矣牧叔既察其端愿进其功以大其所施自此翺翔天朝霖雨海内即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岂于此心之外别求仁哉予察牧叔存心近厚为政有体兴学表贤尊儒重道是皆儒者之政非俗吏所能识予老矣无闻辱知甚厚因其解组东归也将扶曵以叙违离适不以筋力为礼之时姑叙此以效古人赠言之意葢非敢以世俗相期其言若陋察其心或有取焉绍定辛酉正月戊申上饶陈文蔚序
程子清云萍録序
人生宇宙间父干母坤而民为同胞况臭味之同号为吾党虽异邦絶域散处千万里外语其声迹则初不相接论其交际则未始有素一时邂逅或道途或旅遇或适然相值于稠人广座间夙无期约而暂相防聚故谓若云萍然云萍云者谓无心也虽然去来无定度合散无常期喻以云萍言亦味矣然迹虽云萍而心亦云萍则非人之情所以録其相遇之时与地且详其姓名世裔郷里者冀久而不忘也云萍者迹久而不忘者情比年交友道丧人情纸薄虽今日同堂合席他时见之或反眼不相顾况漂如水上萍浮若空中云暂聚而忽散者乎世道愈薄予所隠忧世人以为如何
送徐仁伯之官序
三代取士之法乡举里选以观其徳行道艺自六德六行之外而礼乐射御书数即其艺也是六者乃日用常行之间不可缺一皆实用矣然犹曰德成而上艺成而下未始无等级之殊是则三代人材安得不极其盛而在位者又岂容有虚诞之流也后世科目之设则自乡举里选之法壊始有所谓明经进士虽曰明经汉儒则专训诂唐人则记帖括不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进士虽以文章议论取然文章不足以经国议论无补于济时徒事黼藻言词脍炙人口以追媚时好而已宜乎人心日漓世变日下使斯民不得蒙至治之泽以复三代之隆也我朝虽仍唐旧以进士之科取士然教飬有素徃徃繇是科而进者多为名臣有如射防彤庭天子亲擢而膺首选者又皆挺防之士至有不数年而登宰辅者功名事业书之史册足以耀今而垂后前后葢歴歴可攷矣然始第之时人则荣其科甲既仕之后人将观其操履考其学术窥其噐识而要诸其所成就则膺是选者荣矣哉亦难矣哉吾友徐君仁伯防负隽声长抱壮志人固知一第不足以为凂今明天子即位之十年果以忠言直气耸动旒冕大魁天下自世人观之亦足以少酬其志矣予视仁伯犹谦谦然若有所未满是其志必将大有所为也岂以科目自多者所可同日语哉因将之官惠然来访聼其言议风防有非常人所知者予既嘉之又从而从防之勉厉之仁伯与予宿有讲学之盟恨予言之不尽必不以为僣绍定癸巳七月癸夘朔頴川陈文蔚序
送赵联卿之官武林序
功业多成于年少少年又在于立志志之所向燕越异趋或志在古人或志在当世或志在一身志在一身无足言矣然方当青阳掉臂荣途富于嵗月上班周行下职州县危言鲠论以肃朝纲者是志也兴滞起废以苏民瘼者亦是志也顾其所遇如何耳予友赵君聫卿妙龄秀发一战礼闱即收上第今将筮仕平日之志固以素定于胸中予复何言然培是志者诗书也坚是志者师友也予与聫卿交游旧矣可无一语以效古人赠言之意况聫卿西賔得士偕之以行自公之暇从容讲切厚诗书之泽以培其根奋激昻之操以厉其志他时功业所就殆如王良策骏过都歴块一日千里无难也聫卿其勉之绍定癸巳九月丁亥上饶陈文蔚序
送周希顔序
衞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对以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此圣人事也学者所冝取法葢徳无常师主善为师善之所在师之所在也求师固当尔取友亦然孟子曰一郷之善士斯友一郷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葢所期者大则所取者广所取者广则终之所成就者亦不凡理势然耳希顔周君复久从予游志之确而力之勤予深望焉今将去郷邦而游帝里帝里人才所萃之地宗谕叶兄师门髙弟方官于彼希顔之至也当首见之处之既久当日近之然叶之门岂无从游之士又岂无交游之友又当从而薫炙之庻几见闻益广讲切益精噐业益充而有以夀师门之脉岂细事哉予方离羣索居无所开益幸有以观其光大云耳希顔其无忽绍定癸巳重九前二日上饶陈文蔚序
赠日者任君序
人之生也禀五行之气而五行之气实隂阳之流行然隂阳之运有偏有正正则中偏则过不及矣得五行之中斯为冲和之气二气冲和而人生禀之在九畴则为五福反此不失之过则失之不及过不及未免偏胜而人生禀之在九畴则为六极此理之必然者任君论五行而以冲和为贵葢得之矣又能因常而推变谓隂阳有流行有对待以二者参错而取之亦尽之矣虽然气数定矣又当验诸人事前人有大噐防人之戒其在气数之外乎适闻所论亦既知之予复何言年月日上饶陈文蔚序
克斋集巻九
钦定四库全书
克斋集巻十 宋 陈文蔚 撰游吴江行记
始予闻长桥之胜将遂一游而无因辛亥孟夏文安赵侯徳勤守嘉兴拉予行自嘉兴取吴江一夕舟至岸下予曰兹游可以遂矣越七月戊申朏告侯假舟侯忻然从之一僧约偕行侯令子侄俱既而僧败盟子侄不克徃予曰僧非吾徒儿曹真累人耶不若独徃独往不若勇往告侯趋具舟侯许诺舟具予擕康节诗集从以樽酒翩然登舟是日晡出望吴门禾与舘下小泊次经杉青闸过堰六里到黄土桥铺又九里秋戍铺酌酒三杯隠几诵诗江风大作舟不可进宿峡路三更下雨五更风特甚平明望市早炊市尾一湖名莺鬬篙师云通霅川先是友人徐子融书报入闽而仆适有是役于是始赋懐逺之诗知君定泛武夷溪我亦吴江一棹随闽浙缅懐千里别吾人同是一襟期又十八里八尺聚落十数家西北崛起二山云苏湖界也晩过四桥旁连震泽弥茫无复畔岸但见防樯掀舞于其中真伟观也嘉其壮则又赋诗而过之第四桥东风浪颠吾生信命独安然身轻有似舟飞叶心逺还同水际天已学在山擒虎豹更图于此钓鲸鳣须防险过平如掌万丈垂虹跨碧川抵县市登垂虹望太湖水濶天低风急涛怒纵观移时真有荡空之势逼暮不可乆遂厯井邑复登舟独酌三杯赋登垂虹诗雄据垂虹望太湖始知竒观属东吴舟横似岸遮不防浪起如山认却无【缺】尾坐看千舰过倚空时见一防孤松江钓客休相问我到松江不为鲈晨兴登华严寺佛阁阁正面湖石枕垂虹僧颇能诗指垂虹曰桥之羙阁能尽之所谓不识庐山真靣目只縁身在此山中喜其言之予契也为之赋诗杰阁凭栏眼界寛天将震泽壮吴门乾坤髙下相连接日月朝昏见吐吞巨浪声翻鼍起鬬危樯风急骏来奔定知从此难为水更欲乘槎问本源侯临行语以游癯庵庵王氏别墅也访诸邑人得其径于是徃新二亭一宜芳一未名余若烟雨观玻璃沼仅存败屋遗址荒秽不治无足题咏始予登舟风日暄甚半夜雨声敲篷陡变寒是游念可已矣不知王子猷何为不必见戴也搔首不寐起而赋诗况有从前鸥鹭约可无十幅顺风蒲政湏着我扁舟里畵作松江烟雨图遂决策舣舟至明日天开云净霁色千里如初解防因自幸曰吾愿济矣世间事类此者多人诚有意天将从之岂但是哉归棹月明顺风扬舲酌酒诵诗因叹世之得于名利者能几也于是作游吴江行记后二日庚戌
游山记
嘉定己巳秋九月傅岩叟拉予与周伯辉践傅岩之约癸巳岩叟伯辉发铅山之东洋予自水北徃防于千田原归福庵因止宿焉庵则岩叟先茔山水环合秀润迫人裴徊顾望日薄暮矣举酒数酌对青灯夜话久之各就枕五更睡觉闻小雨敲叶声纎以俗语知必无霖潦以阻吾三人游兴明发小霁登笋舆度崧岭则乍明乍晦如春二三月时至冢顶小盘礴赋诗饮酒以自壮下岭十里所小原午炊命杖屦欲览山川之胜则雨【缺】作矣遂登车又五里至于竹林之隠居具鸡黍话畴昔深夜犹不寐乙未朝雨不止且骤二人者趋傅岩之意甚急予以诗留之岩叟和荅复有诗恵赠日且午豁然开霁饭仆不及二人亟命驾不可遏矣予遂趋而从之度北岸桥过黄沙辛稼轩之书堂感物懐人凝然以悲入隠将峡峡长三四里许两山奔迫相抱凡数曲小溪介其中因山之势以流亦清驶环帯峡尽行山蹊数里皆樵牧之径至佛母岭下清池秀石已有可玩伯辉谓傅岩之苖脉理或然也度岭自野鸭塘而右趋傅坞前望有亭列于山椒即傅岩絶顶吾三人者舍车策杖循山涧以出涧之侧古木盘屈藤萝蔓延怪石隠见不可名状涧或流石底或穿石腹姿态横生殊可玩葢自山之隂绕山之阳而一窦涓涓不絶即其源岩踞山阳之左麓其口可容坐十余人内渐狭繇峡口入数歩间有井焉其深莫测自井而徃暗昧不辨人物尝有持炬入者以不可穷极而返出岩自右登山往往皆怪石或洼然而下或隆然而髙或洞然而空或窅然而深或群然而齐或特然而孤峡可通身崖可侧足若窒而通如徃而复不得其径游者輙迷向背时有古梅桂树藂生其间有若种而实非人力至山之巅所谓群玉堂者最其佳处一巍然独髙群环列两傍有如天造地设因觞酒罗豆以领畧之夜宿岩前之乐轩岩叟玩之不足命烛至石上桂影蒙笼羣错落清絶可赏丙申将下山又登髙据胜处举酒早炊罢出傅岩道报恩寺前不果入行数里至袅桥泝流直上东坑众山髙鎻如封闭然鎻外竒防出最隂阳家所爱又十里饭龙寺读予儿时所题诗既赧然而愧又感焉以伤前迈登高洲岭出三胆原至髙州假榻伯辉之竹轩谒傅岩主人周徳量德量是夕同饮伯辉家语笑谐谑如平生驩丁酉朝将出髙州徳量折简招饭辞不获已而留是日早雨午霁伯辉诚卿偕子侄同访其兄升之遂往葛山观先陇塟已三百年矣形势蟠踞数里山川秀濯靣对一端然云外潭山侵云汉偶雾雨不可见前軰言地理之胜者推先焉往时太傅正识诸公皆其所孕而周族至今繁衍不替意者有所自云晚归饮徳量家各尽醉再宿伯辉舘戊戌登髙洲晨炊慈誓院出慈誓行十里许皆深林中襟山帯溪时有佳处道多论情话旧吟咏有所不暇度溪登石岭岭下溪名大奥两山如来水去而复彷佛武夷气象水靣处石壁峭立其下滙为寒潭潭中石可坐数人予三人坐其上各举酒一杯岩叟赋诗予与伯辉皆和而予亦自赋焉自此泛溪抵予竹林所居岸下无十里予深有结庐之兴过峡至白水憇于石壁岩道者庵因饭焉庵僧出纸笔督诗甚亟聊以数语戯之初欲自石壁岩取百丈际观瀑水或谓秋冬水涸或谓路险不可进遂罢兴游西坞登山宿章法院岩叟旧游作诗问讯旧题无恙谓三十年有竒矣同游存殁者半为之叹息寺僧作汤饼留连夜话甚欵己亥自章法过洪都观山行七八里登髙懐逺间见于赋咏凡再逾岭渐入山谷间望林麓楼观丹碧即观之所在小溪帯其前人烟数家牛羊鸡犬桑麻竹树若自为一乾坤葢去平地约十里读惠主簿之诗可知也时前重阳一日芙蓉烂开道流出酒对花兴甚不恶酒行既止人复酌一巨觥岩叟与伯辉下岭西归铅山予复登山东归上饶问灵泉路则鸟道仅能容足山势腾踊水多自髙泻下路旁若涧中率多怪石出没各献状可观予又为之赋诗惜岩叟伯辉未之见自癸巳至己亥凡七日所歴凡三百里有所感触时见于诗虽应口而成不能尽工亦足以写一时所见与其所懐览者取意焉大抵事无巨细遇合诚不偶然癸巳之朝岩叟伯辉约予晚防于千田庵或先或后亦未定及予至扬航渡甫登舟则二人忽已在津头矣遂同舟而济三人相顾而笑谓初不期至此后连日在道止宿人家若僧舎则雨而登览游玩必霁遂得以从容尽兴然则是游虽欲已有不容自己者十月乙丑陈文蔚记
傅讲书生祠堂记
事有出于一时感触之真者要非智力所能强葢人生天地间与万物为一体痒疴疾痛未始不相闗自其已私一胜隔形骸而分尔汝一膜之外皆非吾身矣嗟夫仁也者人也其初岂若是哉况人情相距不逺以物视物则忤以身体物则仁人有冻馁若已不饫温人有困苦若已不安适是不以已为已而以物为己此以诚动彼以诚应一时感触之真可以言语形容哉铅山傅岩叟防亲师学肄儒业抱负不凡壮而欲行爱人利物之志命与时违抑而弗信则曰士有穷逹道无显晦乃以是理施之家而达之乡遇嵗歉若霖潦邻里艰食则捐金粟以赈之易冻而温变馁而充繇是欢声和气周浃闾井嵗己未谷频年不熟民间嗸嗸州家以为忧檄永豊丞林君汝臯至邑劝分父老相率诣林自言谓公不待劝分先已捐直发廪且能遍谕乡之诸豪谓闭粜非所以恤灾林以是深相归重防先是邑之多士亦以白令尹父老之言益信即以事闻之郡郡闻之台既覈得其实则转以申省时稼轩辛公有时望欲讽庙堂奏官之岩叟以非其志辞辛不能夺议遂寝节目具存尚可覆也江左民贫生子多不举习以为俗或不忍呱呱则委而弃之涂然收者不二三则资给之使之飬视多所全活近世风俗偷薄势力加人则慿恃以凌物一乡有豪民则旁皆贫弱矣甚者鬬其民而坐视今自县郭以东数十里人有忿争则譬以利害而平其曲直邑既简讼而民间无扰以是居乡深得古人友助扶持之意虽岩叟之志未究于用而爱人利物之端已见于此使得为时用以展布其欲为则霑其惠与得其平者岂止乡隣而已哉人感之深即其所居之侧玉虚道宫辟室肖容而表敬焉是举也葢出于人情不能自己之机固强之不可得亦谢之所不能祠既立里人合辞来请予文以记且将以兴起后人顾予与岩叟为平生交熟识其用心无得而逊然尝因是而论之世之缙绅大夫任父母斯民之寄既不能宣布上德以逹于下反噬肤噆血以为荣身肥家计坐堂上聼两词一任私意以变乱其是非讫无所赴告抱抑屈终其身闻岩叟之风得无愧乎虽然岩叟所及又不止此士之不得志而流离道路者多望风归之莫不随豊约以遂所请往往南闽东浙人知有岩叟是亦人所难能也岩叟虽无轩冕之荣开径延賔竹深荷浄暇时胜日饮酒赋诗自适其适不知有王公之贵岂非忧人之忧故能乐已之乐是不可以不书因亦附见云岩叟名为栋尝为鄂州州学讲书嘉定四年嵗重光恊洽閠月戊子上饶陈某记
铅山西湖群贤堂记
为政有大体逹幽枉雪寃滞使民有所赴愬者次之而汲汲于催科抑末矣国家张官置吏星罗碁布徧满州县非茍然也葢将使之布宣德意推明教化正人心厚风俗以夀国脉于亿万年之永岂欲其营私殖货剥下媚上顾为基本蠧哉欲正人心则莫若崇儒重道教学明伦使为士者知所趋向而明礼义欲厚风俗则莫若崇尚节谊褒表仁贤使闗节脉理上下相通而利患无所择如是则为政之大体得矣虽屑屑细故莫或毛举未损也况大纲既正众目毕张岂有得其大而遗其小哉苕溪章侯来宰铅山慈祥恻怛寛大乐易民之归之如婴儿之慕慈母至家具其衘焚香以祝之然则侯之为政可知矣未几一新县庠植僵起仆缩地费以飬生员春秋二补及毎月课试躬率僚佐精加考覈陞黜必当繇是诵之声不絶寂寥湮废之余而剑佩锵锵矣然侯之心犹以为是特故事之常未足以偿吾素乃于西湖之傍买屋一区取是邑前后名贤之所经歴邦人之有行义寓客之为时望者不以爵秩崇卑姓名显晦凡有善可书莫不传之以着其始末赞之以扬其徳羙祠之以表其敬其大者则取其讲学之功道綂之继辨异端似是之非发前圣未明之蕴扶人极立世教有功于万世者其次则志气之激昻风烈之峻防忠君孝父舍生取义有如秋霜烈日足以激贪而起懦其下则居官可纪处乡以义厉金石不移之操剖藩篱尔汝之私以至履行之修餙文章之典雅足以传世而行逺者莫不取之凡一十有六人堂以群贤扁之仿钱塘湖上之意然则是举也其于人心风俗岂小补哉傥是邑之士体侯之意自是以徃厉志圣贤之学而耻为章句小儒则侯之功及于是邑者讵止一时而已寓公若邦人防身狥国推已及物修身以见于世则风俗岂不大有可观者予于是既嘉侯之用心抑有望于邦人虽然风俗自人心始也近世以来人心偷惰亷耻不立其为风俗累也大矣侯既于讲学留意以正人心为本则风俗之变不难矣邦人其朞月以俟规画既定走书上饶诿文蔚志其颠末文蔚不敢以不文辞遂为之书侯名谦亨字牧叔其先政贰卿尝歴言路议论风采有足尚者宜侯克世其家云绍定庚寅二月既望頴川陈文蔚记
苏坡记
山川之与人物可以相有不可以相无而以相值之为羙有是山川而人物不足以发挥则通者窒明者晦天地之閟蔵亦讫于榛翳无自以呈露胸中有邱壑而适在荒郊逈野之所崇冈秀岭之崒清泉白石之竒怪虽欲登髙舒啸临流赋咏而兴寄无所托以是知山川之与人物尝相须以相成不可以偏废也运属南阳叶公卜宅得郊居之胜青山屋上而流水屋下五畆之寛山径之幽足以徜徉此生而无慕乎其外然公之志犹未惬去家一里而近又得所谓苏坡者其地闲旷而清淑纡徐而深窈虽鸡犬之声外闻邻巷入其中则邈与世尘不相接有若非人间者公遂结庵其间而亭其上亭扁以爱山而庵即苏坡也自是杖屦徃来无间朝夕剪剔繁秽风来而月去防理竹树春华而夏隂佳时胜日领客来游杯酒流行语笑懽洽徘徊盘礴竟日忘倦此公所谓爱山者也然公赋性防逹受材劲敏虽早谢塲屋家政具有方畧植僵起仆兴滞举废视昔愈有光焉见于小试如此使得一命以自效必有可观者惜其不见于用防朝家以优老恩授初品继而浙漕陈公宗仁檄为幕椽公宁优游山林不以此而易彼子若孙以公之乐于斯丘者因请为茧窠计公笑而从之然公实未【缺】也昔昌黎韩文公送李愿归盘谷序而歌之曰饮且食兮夀而康无不足兮奚所望文蔚于公亦云庵既成走书山间求识其颠末文蔚视公为母党尊行义不可辞故为之书公名尧咨字叔羲绍定庚寅十二月朔西溪陈文蔚记
求仁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