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类稿 - 第 58 页/共 70 页
【俸禄】
太祖哀怜元元之困,而患吏之烦扰,欲高吏之行以便民,于是定俸户之制,修益俸之令。太祖犹以为烦民也,于是出库财以赋吏禄。诏书屡出,欲吏之有余而无内顾之忧,然后于义德备焉。盖其任人之知所先后如此。
【南蛮】
南蛮于四夷,为类最微,然动辄一方受其患。至覆军杀将,与夫转饷烦敝之久也,则他盗亦缘而有,大中、咸通之间,安南之变是也。故为政者不得不戒焉。
宋兴,尝设广捷之兵,习В牌之器,其后又益澄海之师,皆以备蛮之为疆埸也。盖及其辄动,而我之所以威附之术,可得而谈者,有用兵深入,伐而克之,兴国之初,翟守素之平梅峒是也;有兵已克破,赦而受之,咸平之间,曹克明之收抚水是也;有计能屈之,纳以恩信,章圣之世,谢德权之靖宜州是也。
盖兵不足以克,则赦不能以来;计不足以屈,则信不能以收,此古今之通理,而智谋者之所易睹也。今溪洞往往为东南之忧,而议者不谋威略,一欲怀之以利,是见其一,未见其二也。
【契丹】
契丹既胜晋,历汉、周,为中国之患。宋兴,太祖明经纶之体,专择用将帅,以折冲一方之难。自山西关南,所属任皆天下之材,委付专而听断明,豪杰之士,得尽其智力以赴功,故养士少而形势强。当此之时,疆境泰然,无北顾之忧。间有窥塞之谋,虏骑六万,太祖命田钦祚以三千人破之,当世以为谚。虏既屈服,于是叩关请吏,修书币之使。天子见群臣谦让,不自以为德也。其后向之宿将稍死,而天子伐晋,晋虏连兵,既破虏而平晋,遂用事于燕,不克而还。自此,虏复为中国之患。雍熙中,曹彬以十万之众,不能举燕而退,有祁沟之败。既而杨业败于陈家谷,刘廷让于君子馆又败。士多失亡,乘塞疮痍之兵,至不满万。赵魏大震,虏遂深入,陷郡县,杀官吏,执士民,将吏依壁自固,虏辄掠野,收子女之俘,掊金帛之积而去,自邺而北,千里萧然。天子下哀痛之诏,而边吏屡请益兵,始科河内之民以戍边。不足,则又科河南之民。犹不足,则取役兵为振武之军以自助,然犹不能以为足也。
咸平之间,命傅潜为大将。虏既入塞,塞上皆飞檄请救。潜按兵不出,将卒人人欲战,不许。天子屡使人督战,又为益发兵使进,而潜终不敢出。虏乘其隙也,连破州邑,遂越魏犯澶,百姓骚然,天子为戎衣济河,而虏之谋臣射死,兵遂解去。杨延钊以为乘其敝痛杀,幽冀可收,天子抑其言,而讲和之策遂定焉。自此边境去矢石之忧,天下无事,百姓和乐,至今余四十年,先帝之功德博矣。
【折中仓】
折中之法,听商人入粟,而趋江淮受茶盐之给,公私便之。或以为敝滥,既废,而岁失百万之入。端拱初复置,以岁旱而止。淳化中遂复之。
【榷易】
宋兴,既收南越之地,而交奉贡职,海外之国亦通关市,犀象珠玑百货之产,皆入于中国。府库既充,有司遂言宜出于民,始置榷易之场,岁收其直数十万贯,自此有加焉。
【左藏】
兴国初,左藏之财既充斥,始分为三,钱与金帛皆别藏,典守者亦各异焉。
【贼盗】
宋兴,既敛兵于内,盗贼辄发,而州郡无武备,急则吏走匿自存,天子常薄吏罪,而言事者以为适然。故盗起辄转劫数百千里,非天子自出兵,往往不能格,愚固异焉。及览近世之迹,若宋当守益州,张雍守梓州,秦传序守开州,何邴守象州,皆以区区一城抗贼之锋,不为不义屈,于是知天子待吏尽恕道矣。而吏之走匿自存者,何其不自力也?
【漕运】
宋兴,承周制,置集津之运,转关中之粟,以给大梁。故用侯ど典其任,而三十年间,县官之用无不足,及收东南之地。兴国初,始漕江淮粟四五百万石至汴。至道间,杨允恭漕六百万石,自此岁增广焉。
【文馆】
三馆之设,盛于开元之世,而衰于唐室之坏。五代高武力,虽存西馆之署,而法度卑矣。宋兴,太祖急于经营,收天下之地,其于文儒之事稍集,然未能备也。太宗始度升龙之右,设署于禁中,收旧府图籍与吴蜀之书,分六库以藏之。又重亡书之购,而闾巷山林之藏,稍稍益出,天下图书始复聚,而缙绅之学彬彬矣。悉择当世聪明魁垒之材,处之其中,食于太官,谓之学士。其义非独使之寻文字、窥笔墨也,盖将以观天下之材,而备大臣之选。此天子所以发德音、留圣意也。
【屯田】
自汉昭始田张掖,赵充国耕金城。曹操以区区之魏,力农许下。晋用邓艾田寿春,羊祜田襄阳,杜预田荆州,荀羡田东阳。隋耕朔方之地。而唐起屯振武。皆内益蓄积,外有守御之利,故能服夷狄,兼邻国,或定南面之业焉。
宋兴,当雍熙之间,强胡屡为边害,天子念守兵岁广,而赵魏失宁,废耕桑之务,于是方田之法自此始。是后开易水,疏鸡距,修鲍河之利,边屯以次立矣。然中国一统,内缉百万之师,议者以为岂晏然不知兵农兼务哉?天子乃遣议臣东出宿亳,至寿春,西出许颍,转陈蔡之间,至襄邓,得田可治者二十二万顷,欲修耕屯之业,度其功用矣。天子尤意向之,而任事者破坏其计,故功不立。
【水利】
自史起溉邺田,郑国凿泾水,李冰以区区之蜀,修二江之利。汉兴,文翁穿煎溲,郑当时引渭,庄熊引洛,宽奏凿六辅渠,而白公注泾渭,邵信臣广钳卢之浸。自是后,王景理芍陂,马臻筑鉴湖。至晋,杜预疏荆兖之水,张理曲阿之塘,宋人引氵卑,魏人引河。唐疏雷陂,筑句城,除堰遏之害,皆代天施,长地力,衣食元元,而足公家之费。故三代沟浍之法替,而赴时务功,此不可不重也。圣宋当雍熙之间,〈以下并同《屯田》篇,但改“欲修耕屯之业”作“水之浸灌者,旧迹皆可理”。〉
【黄河〈一作旅河〉】
河自西出而南,又东折,然后北注于海。当禹之行水,功之所施者最多,自大亻丕而北,既酾为二,至大陆又播为九,然后为逆河,以与海属,非屡散裂而顺导之,莫能为功。盖其难如此,故历三代千有余年,无河患者,以禹故迹未尝变也。
至周定王之时,禹迹遂改,故河之为败自此始。自是之后,言治河者尤众,有欲索故迹而穿之,许商、解光之说是也。有欲出之胡中,齐人延年之说是也。有以为天事可勿理者,田、谷永之说是也。有以为宜空水冲以纵其决,穿漕渠以通其势者,关并、贾让之说是也。有以为宜弛灌溉之防,使水得自行者,张戎之说是也。有以为宜徙之宽平者,王横之说是也。有以为宜计为堤防,又以为堤防非古义者,王延世、平当之说是也。凡此数者,各乖异。总之,堤防之起自战国,西汉以来,筑作者辄复败,故务壅塞居水者,最ウ于用,而复二渠,则水之害去,绝屯氏之河,则害作,故言河宜散裂,仿于禹迹是当。
盛宋之隆,河数为败。兴国之间,房村之决为甚。当此之时,劳十万之众,然后复理。天子为赋诗比瓠子之歌,属者虽有商胡之忧,非曩时比也,然天子大臣讲求利害之理勤矣。愚既以为堤防壅塞ウ于用,仿禹之迹为可,然水之为迹,难明久矣,非深考博通,心知其详,固难以臆见决策举事也。宜博求能疏川浚河者,与之虑定,然后施功,则可以下安元元,上追禹绩矣。
【边防】
周世宗之时,筑李晏口,立县十二,又筑束鹿,增鼓城,葺祁州。遂自浮阳至乾宁之塞,补坏防,开游口三十有六,瀛莫以通,作治之功自韩通。宋兴,葺镇州西山保障,自王全斌。而筑保州威虏静戎平塞长城寨,自刘遇。太宗既平晋,隳旧州,迁之榆次,又迁三交,夺故军之险而守之,得胡人咽喉之地,自潘美。
【平籴】
使岁穰谷不贱出,岁凶民不病食,故平籴之令自此始。李悝修之,魏以富强。汉兴,耿寿昌开常平之法,以至晋齐不能废。后魏定和籴之制,北齐筑富人之仓,隋人置监,唐人置东西市之籴,虽号名殊,其为法一也。当盛宋建隆之间,始因河内之稔,修边籴之事。至淳化,而天下之籴复大备。
【义仓】
使岁穰输其余,岁凶受而食之,故义仓之法自此始。长孙平修之,隋以富足。唐用戴胄之言,而复定著令。高宗又开杂用之禁。神龙之后,纲理疏阔,而义仓遂废殆尽。至开元,自王公以下,至于商人,皆有入,故义仓之实至六千万以上。自是后而衰。宋兴,乾德之初,天子哀岁不登,而仓吏不以时出与民,于是著发粟之制,使不待诏令。其后,又病吏之烦扰,而民罹输转之困,又罢之。至今上而旧制复行。
【茶】
唐贞元初,赵赞兴茶税,而张滂继之,什取其一,以助军费。长庆初,王播又增其数。大中中,裴休立十二条之利。宋兴,茶盐之法屡有变易,而茶法几至大坏。景德中,尝乘边备之急,而仓卒变法,高塞下入粟之虚直,易江淮茗Η之实,其厚利悉归于商人矣。是时,议臣请以见缗入中。而天圣初,又设三说之法。入见缗金帛,则官虽为便,而商者不通。用三说,则官有七倍之损,而香象之货,居积停滞,公私皆失其利焉。景、康定之间,又增以盐利,为四说。虽公家亏于半,而贾贩者复壅。至皇中,又用见缗之法,虽壅滞稍去,然调视小失,固未免于乖迂也。
●卷五十·金石录跋尾十四首
【茅君碑】
茅君碑三茅者,盈,太元真君;固,定录真君;衷,保命仙君,皆汉景帝中元间人。盈天汉四年道成,至元帝初元五年来江左句曲之山,哀帝元寿二年乘云而去,至梁普通三年,五百四十四年矣。固至孝元时拜执金吾卿。衷宣帝地节四年拜上郡太守、五更大夫,并解任还家修学。成帝永始三年,固为定录真君,衷为保命仙君。梁普通三年,道士张绎建此碑,孙文韬书。
【常乐寺浮图碑】
常乐寺浮图碑周保定四年立,州人治记室曹胡逵撰。其辞云:襄州刺史王秉字孝直,建常乐寺砖塔七层。其碑文今仆,在襄州开元寺塔院。其文字书画无过人者,特以后周时碑文少见于世者,故存之。
【九成宫醴泉铭】
九成宫醴泉铭秘书省、检校侍中、钜鹿郡公魏徵撰,兼太子率更令欧阳询书。九成宫乃隋之仁寿宫也,魏为此铭,亦欲太宗以隋为戒,可以见魏之志也。
【魏侍中王粲石井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