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塘集 - 第 13 页/共 21 页
和丁端叔晓红韵
晓红着意一番新穏送公归上国春花下賸传多好客满园浑是爱棠人
呵笔
呵笔小吟消白日闭门髙卧却红尘平生笑我千方误投老从公两嵗隣
欲放酒肠愁酒病强投诗社阙诗声浮生失意每如此簿命何人详细评
送沈商卿知府入觐二首
樯乌猛作朝天去君到长安着脚初若访西湖问西子朋游应亦念其余
山行已办犹嫌晚天意多悭未放晴无奈公车留不住片颿催听櫂歌声
和丁端叔书懐韵二首
养花藏日半笼晴尚有娇红照眼明却恨中年怕离别好诗撩动故乡情
春江穏去趣东归折尽亭前杨柳丝我欲呉江办投劾与君花下説襟期
和同年春日韵五首
寻花喜见去年人防检枝头次第春踏遍云塘旧游处漾波涨碧更粼粼
伤心客里子规啼自笑情懐更小儿短策强随杨柳去归来却喜燕衔泥
一川晴草竞春光绿抺红匀日日忙榼酒莫辞花下醉相将堤上柳花黄
雨膏风软草烟低处处春来处处知尤喜梅花未轻褪枝头一朶尚凝脂
雄篇多幸到柴扉只恨空留最后枝收拾愧同螬食李侯生谁复敢言诗
和友人秋日韵二首
楼外西山日脚低茰觞新唱缕金衣十年为客秋风里空负黄花几赋归
了无风雨夕阳低多少诗翁问白衣把酒西风暗相约年年篱下菊时归
和艮斋赠轮道者韵
血指濡毫字字工赤髭白足防常同从今定了沙弥相揔为先生一语中
和仲躬赠轮道者韵
孤峯顶上阿谁能苦竹怜渠着意曽他日林间重勘辨我身元是在家僧
赠徐相士
欲归公未许身闲欲外云云去亦难我意公言两矛盾料公犹作世情防
书魏元益便面
闭门终老幽人事负笈担簦学者宜过我莫虚黄卷日还乡须念锦衣时
懐借舟主人
自怜五十鬓如丝更把闲身与物驰惟有髙人收倦翼世间万事一弹棋
寄同年懐安曹守二首
慈恩犹记北山游四十年间几别愁嵗晚天涯重握手两翁齐白九分头
我丈之贤今老成题舆剖竹傍青城从容官事一时了莫忘莼鲈秋日羮
和陆成父司户过淮隂县韵三首
谁云追信属酂侯政为髙皇意欲留嵗晚不疑云梦计那知大业已兴刘
当年三杰共封侯谁念淮隂为汉留不是向来曾蹑足未容平勃独安刘
论功久已冠羣侯更欲王齐愿自留从此朝家若惩创王侯应得戒非刘
和成父过寳应县韵
趁得花封八月凉相家有子绾铜章习华指日神京路此地方知寳应祥
和梁转运判官韵
古括人豪醉墨鲜一樽宁怯酒如船新诗磊磊珠玑落不记梅花在眼前
李君量晋州奉诏还朝
厌直承眀两建牙更将义槩浃朝家举杯珍重吾归矣林下需君歩软沙
岳之妇人多以白练蒙首俗传马伏波征蛮死于岳至今不为之易素
将军乆已归黄壤江妇如何未黒头若使将军知此意素缣蒙首也应休
钦定四库全书
东塘集卷八 宋 袁説友 撰进论
论选举当求可行
臣闻之天下之患莫大于使学者弃难而图易因利而求害也昔之圣人惧人之浅其所习也于是乎有所谓难者而使之必知惧人之溺于所谋也于是乎有所谓利者而使之必贵圣人非切切然于所可缓也葢举天下弃难而图易则其学之难者将使何人而知之举天下因利而求害则其事之利者将使何人而贵之圣人固不安于此也嗟夫君子之学其亦求至于难者耳天下之理其粗着于显然易见之间而其妙寓于隐赜难眀之际得其一説者不若得其説之全得其一意者不若得其意之尽若以一説一意之易而遽止焉其何贵乎君子之学哉圣人曰吾必使学者不弃难而图易则至难之理彼或可得之矣天下之事必有利害之殊世固可以去害而就利而又岂可因利而就害哉吾之心将以致某利也然其致之甚艰利未及我而害己踵至则亦为甚不可今夫学者固有以某事而致某利也若以某事而致某害圣人安得不穷其致害之由而絶之是二者之説常存于选举之间众人之所忽而不思而智者每以为虑岂非为学者之所轻重抑有不可不讲者欤自周家有乡举里选之法而由汉迄唐其制屡变而不一以至于我国家所以剔蠧而刬弊者亦靡不至天下之士率三嵗而偕计于乡邦又程之南宫然后天子亲防而予之仕其察之不为不详其官之不为不审凡有志于此者亦莫不激昻淬励以求自奋于一日之程盖亦以法之可行此天下所以常行而不倦虽然事不以法而不生而法常以事而必变如今之选举其大槩固合乎人情若其间或有使学者弃难而圗易因利而就害者此则不可以不革也何以言之士之于言语文章犹人必有饮食衣服之具学之必以经犹衣之必以桑麻食之必以糓粟也舍桑麻糓粟而为衣食则其用必不可久舍经而为学则其理必不可造而今之学徒志于傥来之荣而不先正其在我者故以十人求之而舍经习赋者则已七八矣彼非恶夫经也必曰习词赋者虽仓猝而可为而通乎经者非累年不可也知其难而弃之而不知夫难者葢理之所防知其易而图之而不知夫易者实理之所阙也乌有以君子之学而自阙其理哉噫言物者耻一物之不知问字者耻一字之不辨学焉而不志于通经亦已惑矣臣非敢以习赋者之举不知经也然其间或有以古人志学之年一朝挟雕虫之艺而遽被乡书有老儒通经者之所不可得葢有徒惑一时缀缉之工遂以谓过于通经隠奥之説此其为大可革也往者朝廷两行兼经矣然不待再举而又易之其説则曰词赋非老儒之便也是以一变而不复用不知其以经义进者若果有卓越之论虽曰赋不及之要亦宜置髙等况其既通经学则所谓词赋者殆不过在不能工巧之失必非芜缪而举不足读也苟以如是之説而试之又安足为老成者之病哉故曰弃难而图易也臣愚以为宜申前制所未尽者率自今日始然前日之法尝以大经之义二小经之义一以为一日之长则其文或几于太简又安能尽见能否之实宜于大经之义益以一篇而其小者则如旧制庶几学者有所本而不杂今川蜀之士来廷试者葢肇于辛未之春以迄于今日而不变朝廷亦欲使其皆试于廷以均逺迩之势而蜀之士子亦欲观光上国或能为魁选之荣若以此推之则亦何害之可云也而臣尝得于蜀人之言皆谓因利而就害者莫过于此夫蜀之距上都防万里方冬之仲月固以挈挈而在道彼以万里之涂必有数百千之储而后可达然又道路奔冲之劳疾病安养之事其贫且无力者必鬻产通贷而后行或以此而破家者而往来之久力疾而归抱疾而死者往往有之彼之心固将以谋利也而或有破家者有殒身者此不亦甚可恻哉故曰因利而就害者臣愚以为宜立一格有以酬其欲来之心而絶其就害之路凡魁蜀之省闱者其恩列之视大魁畧杀一官而列于二三者则与廷试之五名者等庶几不失蜀人之本心而深革其逺至之害然今之来者固不能却而使之归若因其归涂増其驿劵亦足以为寒儒之助凡此皆能救学士大夫之病而世之论者遂指为迂濶而不一言噫文章与时髙下矣岂可使之弃难而图易君之仁者善养士矣又岂可使之因利而就害也哉臣之所言其亦虑夫可为而不为也
论养士大夫气节
臣仰惟陛下虚心以求言和顔以受谏固尝有进言以迁秩未闻有纳忠而得谴者也然而在廷之臣不闻谔谔以抗节惟知唯唯而取容昔之敢言者虽有斧钺之诛而犹且不顾岂今之世有爵赏之劝反有所不敢臣有以知士大夫气节之不立也盖士大夫之气节养之则鋭挫之则慑方其鋭也虽有斧钺之诛而不惧方其慑也虽诱以爵赏而不为惟养之于无事之时斯可用于有事之际无事之时苟不先有以养之欲其用于有事之时难矣方今天下外无边鄙之忧内无盗窃之虞雨旸以时仓廪以足正天子养尊士大夫养气之时也陛下不以此时有以养士大夫之气节臣恐风俗自此日委靡矣养气以励风俗当自朝廷始朝廷台谏给舍之官所以紏官邪而杜奸慝也朝廷之风采系焉夫自执政以为可台諌给舍以为不可于是有弹劾之章有缴駮之奏所以示至公也陛下既已信其人则不可以不信其言其人既是则其言不可得而非其人既非则其言不可得而是陛下既信之于未用之始不当难之于己用之后故台谏给舍之所与是公议之所共与也虽陛下不得以不与台谏给舍之所不与是公议之所不与也虽陛下亦不得而与之陛下非徒从言责之臣也从公议也士大夫亦非畏言责之臣也畏公议也陛下当使天下畏公议不当使天下畏言责天下畏公议则为正直天下畏言责则为私邪臣谓欲尊朝廷当养士大夫之气节欲养士大夫之气节当使台谏给舎得以行其言百里奚愚于虞而智于秦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盖不以气节作之虽智者不免于愚苟以气节作之虽佞者可使之忠也臣愿陛下许大臣用人其有可否当与大臣辨之许台諌言事其有可否当与台谏辨之许给舎缴駮其有可否当与给舎辨之辨之而是从亦何伤辨之而非不从何损都俞吁咈见于明良盛时可否献替是谓君臣合徳直道行于上公议伸于下士大夫之气节立矣气节既立惰者必勤私者必公贪者必廉怯者必勇方是时也陛下何为不成何欲不济哉实天下幸甚
论台谏当伸其气
臣闻圣人之治不务乎他而毎先其所以立国者立国者固则其他非所虑矣何者立国在乎台谏而台谏之纪纲则在乎士夫之气焉耳气之所在盖将肃风采振纪纲纪纲既振则国之尊崇可以参天地而隆泰华矣然而气也者常患于易折而所以养之者实在上之人是故激之则彊抑之则弱厉之则鋭消之则钝而彊弱鋭钝之间倐然而不可测者苟不深爱而曲存之则委靡销铄之气殆无异于既痿之老其安能正台纲而大国势哉臣葢尝广引曲喻而得夫为气之説譬之风焉方其始也藏于太空而冺然寂然常若无有及夫小有以扬之则入乎奥室而不留重有以发之则折乎大木而不屈大有以鼓之则挠乎万物而独震此犹气之在人随所激而后发至于风不鸣而卒归于无焉则又似乎有以遏之而气且亡矣呜呼圣人立国岂不欲安而无危治而无乱哉惟无以激天下之气则士大夫安于软媚之习甘于暗弱之行凡气之在我者非惟不能肆且不敢为夫以不能肆不敢为之人而居于台諌之地宜其纪纲之实悉废放而不举而耳目所寄徒为文具而莫之恤使天下之小人得以无所忌惮国且不安而不治矣故夫不先爱养其气而激发之臣未见其能立国也今国家有台諌之官正以为天子耳目之寄朝廷有大政事而台諌得以议其不然人主有小过失而台諌得以救其弗逮百官有大奸慝而台諌得以斥其所为纪纲之立风采之着悉系于国之安危者此固非软媚柔弱之气能耸动而发扬之其必有凛然若神明之不可犯者则台諌之纪纲可以坐举而不废今若抑之而使不彊消之而使不鋭其煜然之光晦蚀之而无余渊然之精隐遏之而不露此其为气将堕于小夫孺子之域又安能振其纪纲以维持其国哉方今天下之大固非可以一事论而大者如百官之贤否庶政之得失民情之休戚四夷之叛顺正台諌之臣所当竭智极论而不忘而徃年以来台諌不得而自肆惴惴然常若鼎镬之临其前者故事之小者或敢于诋议而事之大者且噤口而卷舌矣官之卑者或敢于弹奏而官之穹者且敛袵而下首矣此非出于所不能言葢其人自视为不可故迄于瑟缩而不敢进虽然陛下亦岂肯使之索然而至此哉臣愚闇忘身妄议国事虽未必举得其实而毎见夫或者之言以为台諌之气所以委靡者葢有二説其一曰将以论某人也而某人为有权则某之论且不行矣又未几而黜之他官意曰某人不当论某人而致此黜也夫有权者以有罪而论而论事者以无罪而黜彼人臣之心莫不以迁为荣以黜为戒今且以论事而黜也其敢复有言哉方其自台諌而易为他官虽或为陛下不测之权固不可以区区黜陟而论然其心亦谓陛下心不乐其如此也安得不稍自戒以全其身耶此气之所从靡也其二曰朝廷之官固有数路就其间而推之如台諌尤清且要也然比年以台諌而久为侍从者止一二人由他官而安于侍从者亦多有矣岂非既以言事为职一有所言而或犯众怒已不朝夕而又去固不若舍台諌而为他官唯唯不言者之速且久也使人人而果懐是心则臣见台諌之司亦几于虗文矣此气之所从靡也仰惟陛下乐闻切直之言常若不及饬戒有司犹先于言词之剀切者况欲使台諌无故而旷职哉臣愚以为宜稍寛台諌之责凡以论某事而弹某人者陛下悉以聴之其论而当者亟从褒赏而其偶弗当者则亦务纳其言毋遽迁之他官以为遏言之举使其气得以日伸于冕旒之前可以因言而自壮凡进擢之间宜一视从官使之乐于所迁务竭其献替者以为奏若激而厉之者如此则彼必谓陛下奬借台諌者异于俦辈此虽处以孱懦无能之人亦必激昻而奋厉将见气之所遇可以狭宇宙而隘九州矣国何患其不立而台纲何患其不举哉臣尝观世之儒者皆指西京为软熟东都为矫激且曰东汉多名节慷慨之士者由光武用一卓茂以致之而臣则曰不然西京固非软熟也朱云一言之奏至折槛而不惜汉帝方有勿葺之语此其气象其真软熟者耶彼光武之教实有见于前人而李膺范滂之徒葢朱云有以先之耳陛下试熟思之足以见气之系于立国者如此其大也
论臣职当先民事
臣闻之天下之民所以既爱其君而又爱其君之臣者其故何也君政之有所先后而臣知君之所先者而力行之如斯而已今谓天下之民而爱其君其谁曰不可而曰复爱其君之臣人谁肯信之哉呜呼政固有先后也为之臣者毎先于民之所以事则民将曰吾君之安覆我者举属之其臣矣当此之时虽使草木之无知亦将爱其臣之志于我也况其至愚而神又庸可欺哉然则使天下之民既爱其君又爱其君之臣此其气象葢与唐虞之时无二致若其臣缓于民事而他求焉将见为之愈多而下愈不悦刼之愈至而民愈不应不特不爱其臣并与所谓爱其君者亦薄矣此天下所以终不可治而庶官所以无益乎安危也葢昔唐虞之时都俞一堂之上者朝夕不过民事而勤恳周至若慈母之爱其子出于其意之所诚然是故虽以臯陶明刑之臣而民犹懐其徳彼其所以爱臯陶者已如此则其君虽不欲垂拱而无为也其将能哉臣故曰既爱其君又爱其君之臣此与唐虞之时无二致也国家以祖宗积累之休深仁厚泽其缔结于民心者固非一朝夕之故凡舟车所至霜露所队谁不知爱吾君哉而臣独虑夫为臣而或不知其民则民将以其臣举无预乎我也夫谓其臣之举无预乎我是民之与臣殆岐然而为二事而不知夫君犹心也民犹体也臣犹手足也疾痛疴痒动于一体则手足震掉亦不期而自应今若手足不能以防其体则一心扰扰固不容于自佚乌有臣之与民可以岐然而为二事哉臣尝因是以观朝廷今日之政其大者莫过于民之休戚然而君门之逺下情固难于骤进非有与之朝而谘询暮而献奏者则圣人亦安得一一而闻之哉臣以谓宜于任官之时専其任者有一而广其求者有二何者夫自一命以上徃徃太半皆能言之士而法之所制虽有片言彼亦何因而见天子今之检鼓二院亦为刍荛进言之门然未信而諌政有难于遽合者考其无所不言而人君不得不闻有司不得不行者莫先于台諌葢其纪纲之地政所以紏奸邪而涤弊政可以肆意于一言凡民情之休戚他人不得而窃议者而台諌之臣乃得详论而熟究此岂可苟授之哉故莫若于始擢之日立为一法凡为台諌者必已厯州县而后可葢州县之官皆谙厯民事之久其利与害又前日之所备闻者彼一旦有能言之隙而陛下更责以爱民之事将有竭诚罄虑尽思其所以在民者以为説一説行则一利在民一利兴则天下受赐纵十失一二而利之七八者亦不少矣若昔之所任者举非州县之职则毋以台諌选焉臣非谓其民事之举不知也特其所知者不如亲厯之为尽耳是故圣人之任人常欲用其所有余而不欲用其所不足与其使不足于此者以为説孰若以有余者而言之哉故曰专其任者有一也今夫经筵之官皆所以接天光而聆圣训也且不特専于言语文章之末而其治之系乎国体者亦得以纳忠至于馆阁之臣实多一时之俊乂皆上之人储之以待用也至有不朞月而被对者其启沃之奏亦多以次而施行是二者盖陛下之所眷顾而其人亦自谓某职之可以言也要宜悉责以民事凡经筵之官于讲读之际令以旬奏劄子而馆阁之臣许以不时之觐且进言以民事须博采民之利害务得其可利者而兴起之而其害者卒议废弛若果有可行之实毋以虚文示天下使有司见于必行行之至于必久而后已故曰广其求者有二也庶几斯民之在天下谓吾君之任其臣者举不出于小民之事而其无所赴愬之忧或不告而自去将有钦戴其上爱及于吾君之臣者陛下于此时可以不动声色而薄海内外均有和气其亦有自来矣苟为不然处台諌者不知其民而溺于泛泛无綂之説居馆阁者不知其民而自处于不敢言之地以民之休戚而为越秦之视臣独不知可言而不言则将谁与之言而谁与行哉
论淮守当任武臣
臣闻之圣人之于天下所恃以为固者何其详尽而曲至耶然或有时而不可恃者岂士卒疲懦而失其守欤城郭卑薄而失其势欤抑亦粮不足食欤器甲不足用欤此数者又皆圣人之所已治也夫既已治之而曰或不可恃则是任其事者之非才也嗟夫圣人之重某事也则必重某任欲重某事而不因其才则必圣人自为而后可而圣人固不暇乎此也如是则各因其才而已矣盖尝言之圣人之用人如工师之制木为楹为桷者不可为栋为梁若处楹桷以栋梁之居虽顷刻有不能立者何则其任有轻重故其才有小大今圣人欲使天下之险无一日而不固此其所以守之者盖不啻栋梁之居若非其才而处之政恐非楹桷之所能及也自昔者曹公濡须之役而后江淮为战区自东晋合肥之功而后江淮为要壤盖江者所以固内而淮者又所以蔽江也故夫恃江者不若恃淮譬之衣重裘焉一裘毁则一裘可恃苟非重裘则一裘毁且尽矣是则恃淮之术固不可以不论而其重之之防莫过于择刚勇果毅之才与其熟于固守保御者然后可今若泛泛然而任之则彼亦泛泛然而守之夫以圣人所恃之壌而付之泛泛之才臣见其可以为名而不可为实也方今可恃之险固难以一二论而其蔽大江而卫上都者盖莫大于两淮皆所以籓篱其内而扄钥其外此岂可不惟其才而守之哉陛下方休养生灵兼爱南北不忍以一戈防之防以毒天下思以尧舜三代之得民者以力务而安行之虽江之与淮其守御之事固非庙堂急先之务然而臣愚以为善处安者必有常安之术善处治者必有常治之理成王不以盈成而废四时之教宣王不以既攘而怠车马之修而萧俛之销兵张説之去府衞皆足以祸后世陛下盖非以不言兵而遽忘其守也故夫守淮之説在今日而为可行臣书生不习兵事固不敢妄议军旅之政然因可恃之险而议夫守之之防则臣尚可一言之今两淮临边之郡皆敌国之隣境所与平日往来而狎习也自和好之约复坚虽无驰逐蹂践之伤然其唇齿之邦要不宜无常守之防是故城郭之固与隳器甲之备与废士卒之强与弱金糓之匮与盈与夫防守之严不严机画之善不善毫厘之差其或至于四出凡此者固非无识之儒可以优游而深通之也今考临边之城不下十余郡若平日不先为自强之计一旦苟有小警恐非仓卒所能责成如是而欲以自强盖南仲城朔方之所甚难也且今之守边郡者其才果何如哉直节坚勇足以独立而不移智畧纵横足以临事而不惑艺能详敏足以制变而不乱凡其人之果如是者必非儒生文士之所常为此必有将帅之才与其谙于武事者然后至此今也不然类多一时之儒生或任子之稍稍能为者皆得以守边矣若责之治民彼固无可辞者而至于守御之际政恐因陋就简必非可为异日之恃也以臣观之必有举其一而十者不治为其小而大者不修此其为患固不在于国家闲暇之时是乌可不因其才而任之哉试以事之小者喻之为耕者必问农为织者必问婢为斵者必问工理也若无农也而婢为之耕则将卤莽而灭裂无婢也而工为之织则将断而不整无工也而农为之斵则将扞格而难操盖有如是之事者必用其能如是之人而其事之不如是者则又非某人之所可胜也然则陛下亦用其所当用者乎为今之计莫若申举旧制命枢府侍从之臣以武臣之可用者多为论荐举某人则列某实曰臣以某事而举某人也既以名闻则考之佥言证之已试使之分守两淮临边之郡陛辞之日厉之以必为而重之以赏罚而次边者则文武有不必拘聴其久任而不为两嵗代易之法若以有劳而遽迁则是因其小有所为而亟止之也至于郡之民事则以监郡者尸之不过数年其守御之间必有大可观者虽然尚有可言也自往嵗师旅之兴而淮壖又多羣聚之大冦椎埋发冢以相刼于市肆少者数十辈而众者亦百余人即其警捕之职必首于一邑之尉而为之尉者类皆柔弱防懦之吏非有强敏之防可以诛锄而擒制夫使小奸一日而不除则大盗将满天下矣此亦不可不为之计也臣以为如淮之尉宜悉注武臣立为定法必其夙有武功者然后得以拟注盖其气力筋骨可以披荆棘而犯霜露必能弭盗贼之奸以上辅守臣之所不逮者如此则两淮之间庶可因人而恃险而异日缓急之顷亦无遇事面墙之弊其为利害岂不逺且大哉噫汉高既定天下且欲得猛士以守四方陛下纵前日未得猛士又岂可但已而不为今日所也
论铨曹当革其弊
臣闻之天下有常事圣人有常法天下有变事圣人有变法事之常者可以常法治而事之变者不可以常法拘也呜呼所贵乎法者以其一定而不易而圣人乃有常变之异者独何欤盖圣人能使天下举无弊事而不能使天下举无弊法结绳之政在尧舜已不可行井田之制至汉唐已不能用而必曰法者一定不易得乎哉大抵事之必有法犹口之必有言耳之必有聴目之必有视而法之不能无弊者亦犹言之不能无疵聴之不能无蔽视之不能无惑也今指某事而曰可行也则必某事之法为可行指某事而曰可去也则必某事之法为可去圣人固不能使可行者必不行可去者必不去使可行而必不行则是事之常者复变其法使可去而必不去则是事之变者复因其法矣无故而变其法法则愈变而事愈不行无故而因其法法则愈因而弊愈不去此其为患特在于不知法之所以为常变者故其弊遂至于此盖臣尝因是以观自古铨选之法以为莫详于唐今考其书所谓一时之制毋虑数变而立长名之榜或不变而得平允之称如卢从愿裴行俭之徒皆能熟察士夫之情而深考铨曹之弊故其规画毎如人意后世论铨选者必以唐为称首岂非遇事之变而知以变法治欤朝廷严天官之选未尝肯以轻授而铨衡之法又权其事而后议然而事之繁伙不可胜计而法之出入毎有不免与事俱靡者此必有可变之法存于其间而议者特未之察也陛下践阼以来凡少常伯之臣皆有议法之意如严铨试之格有以澄入流戒吏胥之奸有以开公道明保官之令有以考行实优已试之仕有以限差注此皆因时度宜不拘于一法之立然有无穷之事者必有无穷之法其法为无穷则其弊亦无穷故臣以谓方今铨曹之法其可行者有二而其已弊者有三何以言之今天下命士有不三嵗而增者数千人而吏部之阙常自若也一阙之注居之者一人待之者二人而拟之又一人逺者七八年近者三四年士夫嚣然而归往往坐食五六年而未仕此犹不足虑也然当其调官之日来者毎以数百人而吏部或无阙以应之又不过取其尤逺者使之始得一阙而去莫不咨嗟叹息集之都下若有甚不美者臣尝察其调官愈多而得阙愈逺多为初官耳要宜于初官之阙稍稍立一法以寛之若徒泥铨试之格欲更以十而取一尤足以致仕者之怨且今之尉职实先捕盗固不可以冗员目之近日邑之有盗者多非尉吏所可获盖其势不能独御耳故莫若因其职以益其员凡一邑悉置两尉而东西之职其俸禄皆均而终更亦以三考夫既能隆一邑之势而吏部之阙亦可一旦而増数百若复计其待之者则足以应千人之须恐或能为阙少之助犹愈于坐视其逺而不之救也既下增置之令则未拟之初皆为见次宜以调官有赏与其试在前列者方得注拟若再拟之日则不必较此矣或曰有一官则一官有廪禄国家方有乏财之叹固不堪此冗也而邑之弓手犹不足以供一尉况兼之哉臣曰不然邑之下吏其禄少州县自足以应之月不过数十千且又星分于天下其所出殆非甚费者邑之弓手本非不足也特患于邑之令佐或分以自役或析以假人今若革去二弊而尽归之尉更总十之二而増募之则二尉役之有余此法之可行一也得一官者必已试而仕其不然者虽有非常之赏举不用也而独不知前日未试而仕既罢而调者何不使之必试而后调耶今之在官者固非一一皆已试也必有援赏于未严之初以恩例而免者以年及而免者以堂除而免者以岳祠而免者若待其解官而来宜考其已试与否苟未试也必不可以不试亦不以荐剡既充而竟免如此者恐不止千余軰若以渐而究之亦可澄调官之选此法之可行二也今吏部之法有以区区之赏而得射暗阙者夫暗阙固不易得也且又非当出之次或以佳地而可居或以待者之有故是以挟赏以必取殊不知以名器之公而使吏辈得以金钱而相易何者某人而有赏也嘱之某吏曰吾将取暗阙也夫某吏者必知阙之孰为逺孰为近故得金者告之必亟而不得金者吝而不告亦可疾矣若削去暗阙之法止以赏典为差注之优庶几无吏胥之奸此法之已弊一也今以选人而陞京秩者不啻登天之难凡小官有所挟者固有必举之理而寒素鲜援者多老死于选调且天下之人安能尽有所挟哉古之人将以举削均天下之势然流弊既久适足为不平之具此其为患岂特一朝夕之故是故尝求其至公之法以一其势凡十考书者许以改秩其有举削者则如常制庶几法无所偏而事当其可此法之已弊二也今之改秩者必待截防之至方给之钞然最大利害者士夫辛勤百为而不得举削之集其将改之日则嵗月已不胜久矣夫举主之难全固有不终朝而存亡者而吏辈遂得持此以为受赇之隙方截防之时赂之至者可朝防而夕下其未至者虽朞月犹未也岂不胜其弊哉当是之时贫无力者多以此而败事亦可悲矣臣以为凡给钞者不必俟截防之至使其果有罪也禠而夺之何晚哉此法之已弊三也嗟夫法之可行者特患其非果可行法之已弊者特患其非果弊也如曰举天下以为可行则亦何惮而不为举天下以为已弊则亦何惜而不革臣愚以谓今日铨衡之法固不能尽去今日之弊然权其事而为之或恐其有得乎此也
论帘试中铨人
臣窃惟今日之法其犁然当于人心不可一日而易者铨试是已苟非已铨而中虽有以恩例而进特防而免然朝廷必不敢除给舍必不敢书吏部必不敢拟行之甚公持之甚力无有一幸免者诚可谓良法矣而近年以来法出奸生弊幸纷起徒知铨选之法可以律任子而不知试闱之弊反有甚于不铨而仕者嵗复一嵗奸计百出臣请得而详之今一嵗则一铨铨者不下三百人自试闱法严之初子弟来试者其才否虽不同同于自试其文无他説也试闱浸寛乃始有贿赂预结同试之能文者约以酬劳之直定以缀榜之数复嘱巡案之吏使之场中寛其伺察然后能者以代不能小则口传大则授草甚则易卷此固已可疾矣今大不然则又甚于此者自数年専以厚赂嘱托异乡无图之士则预谋兠揽如罔市利诸郡报榜之徒则与之寻嘱有同置局内则试题甫出宻传于外急如星驰外则同谋士人得题共作寻复传入出入之路或由金口门或自墙穴入或由水筒进或杂于食物之内或隐瓶盎之下奸计万状未易殚举夫能使试题之出于外与文字之复于内者此非上下相交受赂脉络贯穿彼此一律安能往来蒙蔽如风雨鬼神之迅速哉且场屋所恃者门监官官有巡案巡有逻卒又皆各有兵吏互相察视惟其一以贿赂悉美众口交传往复如臂使指嵗嵗为例各有定价率一人之铨而幸中者凡捐金千缗使朝廷良法美意无复可恃而子弟之果于修学者不得而自见其庸谬多赀者不复修习惟以贿赂而占前列珉玉弗辨才否混殽大非国家程能审官之意今来已引铨试所有闗防禁戢之防自即已是不及臣愚欲望睿断上件情弊候今来铨试榜出如试中人应防部日先于吏部尚书防帘试一次经义人试小经义一道诗赋人试省题诗一首长贰监临于六部郎官内不测论防有出身人一员尚书省廰出题帘试帘试卷与铨试卷辨騐字迹有无异同其纰缪全不成文与字画两体者取防黜落庶几今嵗先革代笔冒滥之弊臣所陈上件铨闱情弊今虽铨试已毕他日岂宜不行措置欲望朝廷下吏部长贰俾之共议闗防禁戢之防何前日易于约束而今日乃畧不败露须究其所由得其要领务贵详尽期于大革前弊开具奏闻施行庶几自来嵗以往便能刬剔奸弊一新观听亦教化习俗之所系也并乞施行实天下幸甚
论蜀将当虑其变
臣闻天下有三患蛮夷之国恃兵而强盗贼之民恃众而叛専制之臣恃险而固是三者皆足以乱天下然而自古之君当多事之时或至于一日不能安其身此未必类以蛮夷盗贼之故要必溺于専制之臣久而不知其乱者显显者易知而冥冥者难悟也蛮夷之彊必有形而盗贼之叛必有迹有心目者皆知为消患之计而専制之臣则不然平居外奉天子之令而内蓄自大之心其为谋也无形之可寻而其为奸也无迹之可见上役之以虗名而下亦以虗名奉上其发之似诚实而行之似忠信者虽伊尹周公殆不过此上之人方且信为诚然而莫之觉如嗜酒色之娱安于外之无足畏而不知防元气而致僵仆者率自此始呜呼况又有险之可恃哉彼以専制之臣且有险而可恃则是虎而翼虺而足也亦可虑矣夫天下之广有地必有险其小小者不必论而其最可恃者江淮荆蜀之险耳是故险在人君未必足以制天下而险于専制之臣则未有不为之资者臣盖尝推原其故而观唐之崔宁刘辟梁之王建唐之孟知祥皆将帅専制之臣恃蜀之险以为固者若崔刘则方谋而败而王孟则既久不露终遂不可抗矣今考其事如崔宁之擅蜀几十四年而刘辟节度西川动益骜蹇此二子者其初皆委质事上之臣一旦入蜀积累嵗月之久遂有坐负险固轻视朝廷之心抗天子之使吐不臣之语恬不为恠拥兵擅利几成大变惟其上有以深知之故随伐随仆终不得而肆而王建孟知祥适逢大乱之世得以猖狂而僭窃亦皆先为不可测之谋至宻之计使其心腹羽翼无一不至则反目咄嗟之间坐王数千里之国此其为患在于久而不知之过夫使今日之在蜀者皆如古之贤将则朝廷可借为籓篱之托然而傲戾轻侮之思奸勇雄桀之态类皆将臣之所常有况栽培涵飬一一是聴久而驯致遂有不可摇之势苟任其所之而莫之限臣恐不为崔刘则为王孟事之必然无足疑者呜呼彼其父子之相维兄弟之相承结之以士卒而聨之以友党吏之奉承防意民之习熟名字不啻百年之久而反顾其所恃者则又有可守之险以为固不幸而泄其谋恐非日月可以诛锄者此臣之所甚虑也夫蜀之与上都相去数千里仓皇缓急之顷固不能为朝发夕至之具而蜀郡刺史多柔脆软弱之士前无与之先而后无与之应又不足为讨逆伐叛之帅若今日不有以隄防而宻察之则异日当拱手而受毙陛下岂不为之寒心哉天下之祸制之于始终且为患制之于末后将奈何以汉室之兴其征伐之功多出于韩信而髙祖于周旋不给之际已窃贰而心疑之驰壁而夺符麾召而易将皆所以潜销其奸心而徐伐其异计使髙祖不为之所及其王齐之后虽欲稍稍折服亦已迫矣今之制蜀者未必有韩信之功恐其心之所存较之于信亦一间耳陛下纵未欲轻为髙祖之术如其他缓图之防奈之何而不行故臣以为于此而处之盖有所甚难者必使急不为躁无张皇而生变缓不为庸无安坐而待衅宜立为定制凡戍蜀之兵与襄汉之屯一嵗两易而职在统制者时命代易庶几乍离乍合不至安其教令而熟其恩恵如此则虽急而不躁凡两川之民不以贵贱为间朝廷时有以深恤之赋敛之输力役之劳每为之寛除而省畧所以爱之者常有过于江淮闽浙湖广之地庶几蜀之生灵必有钦戴君上之意则専制之臣必将诱之以乱而不从胁之以威而不服如此则虽缓而不庸不一二年彼亦势衰力防无能为也然后以髙祖之待韩信杜鸿渐之处崔宁者徐而制之臣未见其有不济者而今之谋国者皆曰无故而为之所是趣其为不义故莫若养之以恩使其有不忍负上之志则可噫逾垣穿穴之役畏之而不禁则后必有行刼者彼既如盗矣而又岂可以养为哉
钦定四库全书
东塘集卷九 宋 袁説友 撰
奏疏
论举将疏
臣仰惟陛下属意武功寤寝戎事整肃军政细大毕举然臣窃观今日军旅之事犹有可以为陛下言者曰将是已自乡者辛巳之扰今阅十五年宿将旧人逝者过半其幸而仅存者亦皆廹于迟暮筋力智勇要已不逮于壮嵗而新进后辈足以为上用者又皆抑遏于偏禆下位邈无路以自逹傥日复一日不思有以因其旧而图其新以为缓急仓猝之备臣恐未免于遗材也陛下累嵗以来盖知旧将浸已沦落凡近日之所进用者往往皆重劳圣虑旁搜曲取而得之夫以内外诸军之众训练校尉偏禆行伍数至繁伙其间岂可便谓无人今者预为兼收并蓄之术得其人于闲暇之时庶几一旦有警不至仰烦睿算可以渐次而收用矣故臣谓莫若行荐举之法臣谨画为四条以备荐目如后一曰忠勇谓气概轩雄胆畧沉锐誓于报国奋不顾身者二曰武艺谓骑射击刺行阵出没悉皆精熟莫当其锋者三曰谋畧谓智虑深逺机画精当料敌必中变态百出者四曰兵法谓习熟韬畧精于兵法博古通今能见于用者右臣欲望睿断合内外诸军将帅以臣前所陈四条不拘偏禆行伍逺地屯戍有应得上项条目者各令荐举一人须尽心体国不得少徇私意广行物色委得其人然后结罪保明申奏陛下赐以召对徐观其人而熟察能否如见得委应上项条目即与留寘三衙不时宣召详问曲试浸以任使如所举不应元荐条目或粗有寸长而本不足荐者其举官重与黜责如所举得人或将来因事立功却一一复与推赏庶使军伍之内凡抱有用之材者皆得稍稍呈露而缓急之际可以倚仗其于军政诚为要务
给降度牒下蜀路提举司补籴常平米疏
臣闻尧之水汤之旱虽古帝王有所不免然其卒收还定安集之效者岂有他哉恃其能备先具尔盖事不预备则猝不可支思患预防则应之必裕此必至之理也臣不才前嵗误防圣恩俾防全蜀黾勉殚竭不敢少懈苟有所见亟愿彻闻臣窃见蜀中去秋潼川利州成都府三路以旱伤嵗歉潼川府路为甚利路次之成都路又次之方旱歉之初民已狼狈如潼川利州两路之旱共十余州蜀人谓前此所未有者其为狼狈饥荒之状必已一一仰彻圣聪臣不敢缕举仰防陛下轸念逺民力行恵政给降度牒添印楮币有司得以凭藉恵泽举行荒政三路饥民防陛下天地父母之恩何可纪极惟是三路常平义仓蜀中每嵗所入比之东南数目絶少去嵗既遭旱歉所当发仓廪以救饥馑夫以累年储偫而各处现在原不甚多继而提举司节次自行支拨及诸州又各就拨充赈济或给散借本或搬运縻费皆取办于常平虽幸得此支用以活饥民而今三路现在米斛既已十去七八所存今已无几若不预轸先备之念早为储蓄之策万一向去复有水旱则各路常平见存斗斛岂能支吾临时必将袖手无策况每遇饥嵗米既鲜少价复昂贵提举常平司具申制置司各具到各路各州已支过及现在常平米斛之数如潼川路常平司元管本司及诸路常平米斛一万三百八十余石去嵗已支过三千三百九十六石今现在仅有六千余石利路常平司元管本司及诸州常平米斛一十六万九千余石去嵗已支过四万五千余石今现在仅有一十二万石成都府路常平司元管本司及诸州常平米斛一十九万余石去嵗已支过四万六百余石縁本路旱伤州郡止系三州所以支拨数目差少今现在却有一十五万余石三路提举官节次申催乞从制置司奏闻趁得今嵗诸路一稔之后可以收籴米斛以备先具乞从朝廷支拨钱物以多寡降下三路常平司添助将来籴米桩备急猝臣窃思饥荒之嵗专以赈济为先而赈济之策专以有米为恃若非预行桩备临时委难旋籴蜀中江流之险与山行之艰阻尤非临时可以搬运今来三路提举官申控恳切臣若不仰告君父则他日或遇水旱常平米斛有阙臣虽去此亦岂无缄黙失言之罪臣愚欲望圣慈法尧汤先具之备念蜀民逺阻之难特赐睿防酌量三路常平司米斛其已支及现在数目多寡各与斟酌给降度牒若干道委各路提举官将卖到钱尽数分给去嵗旱伤诸州趁今嵗收成之后委各州佐官收籴米斛专充常平仓桩管非因水旱不得支动具收籴到米斛数申尚书省户部照防仍乞指挥再下提举司先那兑别色官钱趁今秋收籴庶几预有储蓄不致现在数少一有不测得以济用诚为各路小民无穷之幸
增籴常平仓米疏
臣窃惟国家常平之法最为近古今州县常平之米政所以均敛散之宜平歉嵗之籴若所储不多或遇歉嵗必无以均敛散而平贵籴恐非常平之本意臣庀职浙东伏见本路州县常平米数目尤少除绍兴府有五千余石台州有四千余石外其温州止一千余石明州止一百余石处州止三十余石若衢婺两州并无现在总计七州之数不过一万二千石耳常平之米与义仓不同义仓随苗帯纳嵗嵗而有常平则取之租课米与租课钱收籴耳而租课钱米即人户请佃没官户絶田产内所输者去嵗十月防朝廷行下将本路应于没官户絶田产并行估卖其钱令各解赴封桩库臣今年正月到任虽已节次措置出卖而区区窃有管见向者涉规避之嫌不敢具奏今幸获对清光得以控露且浙东一路所管常平米已是数目絶少若又尽卖没官户絶田产则自此不复有佃人租课钱米是絶常平之本矣嵗既无入又有州县支动及陈腐耗折所谓现管一万二千石将不及一二年亦无复有矣岂不重失敛散平籴之良法哉故臣谓出卖官产若果足以助经常之费犹曰可行今浙东一路估到之数不过十二万贯而臣到任后多方措置方卖及四万贯政使足十二万贯之数在朝廷如太仓一稊米耳所得不多所失颇重政如中人之家虽至于甚廹促亦安肯尽弃常产以絶嵗入之利盖弃产得金金易尽而产不复有坚忍以保常产则嵗嵗有常入矣此理甚晓然也臣愚欲望圣慈以常平为重深念浙东一路常平米数絶少所卖官产不过十二万缗岂宜因此尽废常平之入特发睿断行下浙东提举司目下住卖没官户絶田产其已卖者即以其钱各令本州趁今年丰熟尽数收籴米斛解于常平仓桩管限冬季籴足其未卖者与虽已卖而未交钱者并只付元佃人租种仍前输纳租课钱米其后来续次收到没官戸絶田产自此并不得出卖勒州县及时召人租种庶防存留官产不絶常平之入及民之政莫切于此仍乞速赐施行不胜一路厚幸
补籴蜀路十五州创籴七州广恵仓米疏
臣照对川蜀两路内有州军桩管制置司接续收籴到广恵仓米粟总计共三十一万三千石有零专备水旱荒歉赈济支用此米分在诸州蜀民恃以为命诚为民食之根本臣自庆元三年三月到任即闻上件广恵仓米其间散在诸州多有停积渐久未免陈腐臣思念此米既为蜀民根本岂可有名无实缓急有误指凖即徧行委官相视有无陈腐及抽摘三五去处委官盘量既而果有渐陈腐者臣亦即措置令各州于州仓见管军粮米内当年斟酌多寡渐行对兑其盘量到数目稍有销损亦即措置并皆补足其对兑之米于庆元三年四月内并行以陈易新了当不致有名无实偶于庆元四年三月内以三路荒旱小民艰食将至流移幸有上件广恵仓米得以接济蜀民之命遂行支拨或充赈籴或充赈济或自邻州搬运以分给流徙之民凡半年之间十四州小民饥馑皆得仰此免致饿死凡支用过济籴米共一十一万九千六百余石臣前年已一一具数申朝廷讫至庆元四年三月内赈济结局臣即谓此米既已支动数目已多岂可不便行补籴以足元来桩管之数庶防补足之后他日一有水旱又得支拨以活小民其间赈济系是减价后来补籴系皆増钱又赈济之米元无收到钱臣亦不敢以钱数不及因噎废食不行补足即行多方措置钱物自庆元四年三月以后直至庆元五年八月内一年有半之间百计规画既不敢于诸处作急收籴恐起米价有妨民食又不敢照例科取诸司以致横扰止是磨以月日措置收防及申乞支拨到钱物积渐收籴斟酌米价或増或减选委官补籴其山郡搬运费力及米少无米去处不致少有骚扰今幸已足元初桩管之数又山郡惮于搬运旧无储偫今亦为之创籴悉已了办并皆委官盘量实収之数及又行下诸郡每年以分数对兑不致积压在厫以致陈腐其间如简卭二州各以地狭无米可籴潼川泸汉眉州重庆府懐安军或水甚近或米数多或少遇歉嵗亦斟酌减数补籴却那钱于无米州军处创籴所贵两得其便臣今具各州元桩管数及庆元三年支过数与今来补籴之数三路共十五州军元桩管米三十一万二千三百六十石八斗六升三合五勺【内彭州崇庆府元桩管米在内縁不曽赈济赈粜更不开列在前】粟七百三十三石七斗庆元三年赈粜赈济过米粟共一十一万九千六百三十石一斗六升七合今次补籴到米一十万三千九百三十六石四斗八升每石价直不等共约计籴本钱引三十五万七千一百七道七十八文臣又窃见庆元三年三路旱伤之时其阆州蓬州隆庆府绵州普州资州广安军皆是各路山郡去江稍逺其搬运米斛专仰人力搬运数既不多费几十倍前年支拨极为费力臣今行措置钱物于前项七州军创置广恵仓各行收籴桩管在厫以备他日水旱支用庶防既无搬运支费又得随手支用以济艰急诚为利便臣今具创籴到七州米斛之数成都府路绵州创籴米三千三百四十六石潼川府路资州创籴米三千三百二十七石普州创籴米三千石广安军又创籴米一万石利州路隆庆府创籴米四千石蓬州创籴米二千五百四十八石六升阆州创籴米三千七百三十一石六升以上三路七州共创籴米二万九百六十三石一斗九升六合二勺每石价值不等共约计籴本钱引一十一万二千八百七十九道四百六文见钱三贯七百一文三路七百三十三石七斗庆元三年赈粜赈济支用过米粟共一十一万九千六百三十石一斗六升七合今次补籴到两项米共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九十九石六斗九升六合二勺除补籴过充支用桩管米数外今増籴到米一万四千二百六十九石五斗九合二勺伏乞睿照
又申乞禁止上流州郡遏籴疏
臣照对本州地狭民贫虽是丰熟年分居民所仰食米亦是上江客船米斛到来江岸迤逦近城出粜始可足用窃縁今年本州六邑均有旱伤米斛已见阙少委是全借上江客米舟船兴贩到来不惟有无相通可足一州百姓食米之用若米船到岸数目稍多在市米价便见减落尤于居民委有利便臣自八月以来行下松江税务令不得将客旅米船非理收税纵有附帯合税之物亦与饶润及每遇米船到来令税场多方劝诱遣人同各船到州臣即行唤上客人支给酒食犒劳虽是多方招诱而日来米船亦自稀少臣今体探得上江一路州军如湖北江西多有州郡禁止米船不得出界及遇米船到州郡强行拘留更不令向下前来是致本州一帯客船大叚稀少恐冬深上江诸州仍前遏籴枉使向下州郡百姓坐受其困欲望朝廷特赐处分疾速劄下江西湖南湖北帅漕严为赏罚令不得拘留上江米船务令客人从便向下前来出粜仍令各处官司备坐朝廷指挥多出文榜晓谕商旅通知岂特臣一州受粒食之赐亦使江东一路州郡均免阙食髙价之患不胜万幸
沿江备籴疏
臣窃惟江东一路多是防江实为大郡而漕司又在建康尤为重寄凡其经理之责要非他路之比陛下慨念中原志图恢复如江东一路系漕运切之地平居无事广为积粟之策此漕臣所当究心者臣以谓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要宜于无事之日丰登之嵗稍为防江积粟之计诚国家急先之务也欲乞睿防令江东漕司及兹稔嵗价平之时于防江诸州多籴米斛如建康太平宣州等处每郡籴米各不下二三万斛逐州桩管以备仓猝之须以寛军旅之用庶防临期优裕无三十钟致一石之费亦古人实边之遗意也
犒赏酒库疏
臣窃见诸州犒赏库元系军中酒坊以赡军为名取利甚厚后来既归朝廷数増变易今固不必缕举但数年来朝廷或命版曹或命都司监贰郎官或命帅漕任提领之职未尝一嵗而不易得之谙晓酒事者皆谓犒赏库今若不归之各州止从朝廷差官提领于都下其不便者盖有三説浙西一路八州浙东绍兴皆有犒赏库近郡已不下二百里如苏常以北去都城皆数百里提领每有追呼措置公吏往返半月在道每库吏人不过三四軰一畨追逮为之一空半月在途酒库皆废既来都下人情生踈各库上下表散不甚重叠其不便一也官司不问大小凡事要定规模提领官每嵗数易人各有见往往提领之初必有更张减额借本赊本添价减价易置官吏色色更变每遇提领一新诸库如理乱丝莫知适从如此而欲望其场务规摹一定不易酒课増羡无他费扰不可得已此不便二也诸库嵗多是积压本钱遂致预行借本其来日久今朝廷选提领官临时分付有某官提领既已从某局借本忽易他官则元官复不肯认互相更易务在推托致使当时借本之金前后各不体卹诸库益无以自寛酒课由之而亏折此不便三也若从各州提领则皆无此患盖诸州追呼报应不费日子又无数易纷更之扰复无借本相为推托之弊凡一切张官置吏之费可以遂省坐受每嵗成数之入可以享其利而坐收成效也欲望睿防废提领一所令犒赏从各州提领以各库每嵗合趁之额诸州以时解版曹所有目今借过本钱令各州取见的实数目从多寡作一年或二年均认帯纳可以省事可以无扰可以少振诸库可以上裨国用诚为急务
纠役防
臣以不才误防圣恩久长民部日受词讼其间有诉枉伸屈外若可念而中实为奸者莫如纠役是也今当官者往往知有差役之而不知纠役者其尤甚于差役差役之不公害固及于一家也纠役之不当其害岂止一家哉盖甲役已满而当替则乙合充役而妄奸被纠者不一人官司与之追呼与之审证犹未肯已也又诉之诸司省部焉凡妄纠一人有经涉一二年而不能决者故甲之当替则不容其去于是破家荡产益重其祸逃亡避免都分无见役之人乙之当役则久而不充于是被纠者或一二家或三四家其扰卒未已也然则纠役之其曰甚于差役信矣臣以谓今当立为二説以惩纠役之其一则乞降睿防应诸乡保正长合满之前两月令佐同责手分乡司公共照物力髙下从条预行定差结罪保明令佐亲与审实置籍抄上候合替者既满则直以前所预差者告示承替其合替保正长即与劈印日下住役不必等候替人若预被差者有所纠论他日其词果实则元差手分乡司并作无心力勒罢永不收叙其二则乞降睿防应预差充役人如合承替则令日下公防给印着役如有纠论一面充应不得以有所纠而未役也将来所纠得当却许截日住役本县给据将已歴过月日于以后充役日通理二説既行则令佐守预差之法而得致其审胥吏知妄差之罪而不敢容私已役者可以当替而得脱当代者不容其妄究而幸免庶防纠役之不至重为民害臣愚欲望圣慈深酌利病亟赐施行不胜斯民厚幸
论刑狱当重疏
臣闻之圣人未尝无不得已之事也而每寓之以不能已之情夫所谓不能已之情者政圣人之欲尽其心也使其于不得已者而不寓其情焉则圣人将为得已不已者之所为矣嗟夫圣人方欲以仁覆天下必欲一夫无不被吾之泽而肯甘心于不得已之事哉是故申之以恻隠之心而谨之以详明之法者圣人为不能已之情也今夫刀锯之所加锥凿之所决死者不可以复生断者不可以复续夫是之谓刑圣人固非幸民之罹于此也于其可死也而冀其犹足以生于其可重者而冀其或足以恕凡其择人而议之者皆所以申恻隠之心而谨详明之法也故夫圣人之用刑如医之用药用刑而必择其人如用药而必审其医也寒者暖者燥者湿者用而不得其医则将有无辜而毙者矣生者杀者流者放者用而不得其人则将有无辜而死者矣然则圣人固不肯使天下无辜而遂死也盖昔之圣人其于用刑之初莫不纎悉详尽当狱成之际正既听之而司冦复听之三公既参之而王复议之是一狱之成而审之者有四彼非好详者也亦以刑之既成则有不可以复变者而司冦与王亦不苟于听议之间故能民无寃民而法无乱法国家累圣相承深仁厚泽在民而不可解固未尝无故而杀一人而司狱之官必详于法者而后授此其为意亦于不得已者而致夫不能已之情然臣独虑夫司狱者或安于驯习而不自谨耳何者天下之罪其大小轻重与其适然而不然无辜而入者陛下安得尽知之使司狱之臣一不谨焉或恐民有无辜而死者臣身不列于周行顾安能尽明夫司狱者之事然亦得夫革之説抑有二焉一曰严出入之禁以固狱情二曰艰试法之选以均廷属夫狱者取其宻而不泄之谓乌可使外有所闻而内有所露哉彼有狱未具而意已宣刑未加而罪已白者此必有内为之私而外为之传也其患起于寺属出入之不严而内外有以相闻故可预知而逆计嗟夫廷尉之属政所以案狱情而议法意而乃以此谒彼以外通内此虽处以石建孔光之流亦将必有所不谨耳寺固有门禁也而今之胥軰可以无故而出外之防民可以无故而入若适于康庄之衢而举无禁遂使胥軰得持狱情以受赇而防民得托金钱以变法而用刑臣恐如庸医用药必有不得其死者是岂可不为之所哉今寺之丞正亦有作室于寺中日使士大夫往来于公门而天子之狱殆不过为丞正犒賔之地此大不可也臣愚以为凡丞正而下可谒于两府与秋官之长贰他不得辄以谒见且再以受人之谒严为之法期于必行而行之贵久不然者亟以罢斥彼必有所畏而不敢为而寺之胥徒不得以妄出外逰之民不得以擅至使门之为禁常若其不可犯则古人名狱之本意或以是而得之臣故曰严出入之禁以固狱情也朝廷设刑法之科每一嵗而一试其中选者不一二年遂得廷评之职至有不期而来者夫以廷评之要任为任子躐升之阶又一寺之法皆廷评先以接究自此而升之可以为正丞又上而为郎进而为侍从矣然则廷评之官固非轻选其视馆阁之迁其速相似而今之来试者多非果于明法之士不过以数月涉猎之学可一朝而滥得之政以取人之间或太寛而无制故人得以徼幸而骤进以不甚明法之吏而总一寺之法殆见内失法意而外贼良民其害有不可胜言者臣愚以为宜稍艰其试选凡以法试者必十而取一俟其再中与其既中之后必歴任而始擢之庶防于所习可得其详而议法不失其意臣故曰艰试法之选以均廷属也方今六曹之官外刑部而言之则其事皆非干民之生死者彼受谒于在部之顷尚犹不可况棘寺之属方以生杀而议民之罪不有以防其私则防于不知务矣今教官之选其来试者率十而取一彼于无事之员尚致其吝况廷评之任其职系民之所休戚者不有以艰其选则防于滥予矣噫是二者皆所以逹圣人不能已之情也今若纵其所之而不之恤则其情之不能已者彼亦恝然而不能用当是时也则是圣人必兼庶狱又奚以臣邻为哉
论苗赋当平疏
臣闻天下有贤君无贤吏有良法无良民岂其吏之果不可贤而民之果不可良也盖天下之大固有可使为贤吏之理而吏或不贤者岂非术既疏而吏自纵固有可使为良民之理而民或不良者岂非法虽具而意已忘哉呜呼吏之不贤则将轻法制而玩号令虽以事之所不忍为而加诸民者彼且妄行而不恤必求有以济吾术而后已夫是以民受其盖将不能一日而自安而民之不良者固非性之真而习之素也法之意既失则民方困于上之求于已者于是朝而为盗暮而为刼苟可起其瘁而济其穷者亦且奔走竞为之不暇如是则天下殆有不可治者矣是故圣人有道焉严其所以驭吏之法使之凛凛而不敢犯则吏之不贤者可以廹而进之善存其所以立法之意使之章章而不少失则民之不良者可以安于法而有向道之诚今之天下所以吏不贤而民不良者亦已久矣且夫为郡邑者皆所以承流而宣化然而主恩不宣而吏之为民害者若有使然而不少变法意不存而民之不良者且困穷狼狈而不可救当此之时求其得民心而治者臣以为不大可笑则大可忧矣国家以二百州之赋以供大司农之用其间苗之多寡器之隆杀固自一定而不易然而州县之间吏务纎毫之得凡输纳之害下及于吾民者有不可以枚数何者方其苗之将输也守以谕其令曰尔其多为之名过为之器取之以斗者必倍其斗纳之以石者必过其石则又曰州有耗而漕司复有耗苟不于此而取之则州且匮矣是故令知耗之不可或无也思之曰一郡之用既有资于所纳之耗则吾之邑是无耗尤不可也逮夫正米之纳也既加其耗而益之耗米之纳也又多其量而受之某之米漕司之耗也某之米耗苗之加也则将倍于当输者矣不特此也呈様者有米而探筒者亦有米打锨者有米而给钞者复有米故以一石之输常倍其数而后足此岂法意之当然者哉为吏者纵贪得之心故诛求敛取而不之恤为民者廹于上之所必取则虽至无力者亦惧其刑之或及方且鬻产逋贷而后行求其不为穷民不为盗贼而自安于良民者亦难矣以今观之凡前日之为巨室者今且困于此而已贫前日之仅足者今且困于此而颠跻矣不过数年必将尽其所有则壮者之四方老羸转沟壑恐不难到此臣之所大可忧也然臣尝叩其为令者彼以为非令之过或者计台州郡有以廹之臣独不知耗粟之储其果皆归之大司农耶其亦吏为私用而不之闻也呜呼诚如是言则是民之利害殆将壅阏而不通而吏之厉其民者又将何时而已也今必欲使吏为贤吏而民为良民则莫若于朝夕之间命版曹之属置为斗器大抵一仿有司之则令郎曹一二员分按江浙之尤甚者取某州之斗一视此以为准州之斗既定则某州之邑亦均焉揭为明文以告其民曰某之数也其自今日始以纳其粟若夫常平义仓之耗尚有所不免者亦宜晓然以取之要不过十之二三庶防受纳之间可以久而无怨州县之或不然者令民得以越诉于台省苟得其实宜加之深文以为戒复于每嵗冬之始月命郎曹覆视其实且以听民之私议盖人情不常久必自怠况以一器之设一法之行苟不时以稽之求其不变者末矣臣尝见今之父老皆言绍兴之初歳尝遣中都之官一人分察郡邑名曰诏使皆所以广求民瘼而旁通下情今不行此久矣故臣以为按苗之使可以视此为法昔者汉宣中兴至于吏称其职民安其业其驭吏之法纎悉不遗而务行寛大之言亦皆在民而不在吏陛下傥力行之则民其少瘳也
论差税当究其原疏
臣闻之天下未尝无也而其举由夫人而起夫使人而稍有所畏则人亦何之敢为徒以上之所未必察而后小人始得切意而逆计之此天下之所以纷然害民而不已盖昔之圣人不求于所可知而求于吾之所未必知不革于所可治而革于吾之所未必治夫是以天下之善为者知上所以留意者皆平日之所可恃今一旦而见其端暴其迹彼将以谓圣人果不可欺也若夫不求吾之所未必知而察其所可知不革吾之所未必治而察其所可治则彼且执其所未必知未必治者可以安坐而为之矣臣试借他事以明之私而为铸所必禁也而鉟销之耗则未必禁矣贩而必征所必防也而匿藏之税则未必防矣何者忘其所未必察也是故私铸虽不日获而鉟销者常十九漏征虽不常闻而藏匿者满天下然则将以革而利夫民者其亦先吾之所未必察者欤今国家爱民之事往往可行则行固未尝苟得一焉而莫之举也然而饥寒之民或困于兼并之族而常产授受之际或愈鬻而愈不可支者其亦甚可怜已此必有未必知之者存乎其间而人或未之知也臣往在浙之村落见其所谓鬻产之有二虽其奸谋之不同端之不一然究其所归无有不为民害者何者某人以某产而鬻于某人则某人必利某产而市于某人至于某产之归于某人也则必告之有司曰某得某人之产也产之赋则某当受之而某人之出某产者自此其不预矣谓之过割使天下之人皆挟是説以正其法于授受之际则民将鬻一物得一金鬻百物得百金可以从容恣肆于一金百金之间而无他虑焉也今独不然民之贫者廹于衣食之不给其求售之数苟及也必欣然鬻产而不辞而富豪之家既得其产且将执契深藏嵗收其有而不告于郡县故虽贫民之产已入富豪之室而产之征赋则犹挂籍于贫民之下富者既不肯告而贫民又不能告逮有司督其输赋也书檄揭引举不责之得产者而独求于鬻产之民州县方廹于赋之征虽贫民赴愬恳切以为某产今为某人之有也而某赋则某人宜当之鬻产者其何预乎哉然而有司固不肯以过割而缓于课最凡其刑禁之所加号令之所廹第知及夫鬻产者耳而贫民方惟有司之惧亦不敢言吾之不当输也则又鬻妻出子尽所有以为赋有歴数年而不变而民遂颠跻狼籍至于濒沟壑而饿死矣当此之时富豪之家方且偃然而无一事之扰其所以取于此者亦幸其上之所未必察者耳此一也自国家严限田之法虽以宦余之后亦当以力而役于是冒户分名之填然四出而不可究然臣亦熟察其端而得之方其得田而税夫契也则必有一户以书其契以一户立者必以一官名使其果有是人又果有是官固不足恠然独恠夫以一人平日所歴之官为一家十余户如某之人自通直推而上之至正议而止则其户之立也必曰通直又曰奉议复曰承议等而升之至正议而后止则是一人之官可以立十余之户遂使立役之政不及施于其家而皆单民下户之軰盖单民下户本无官之可名欲多为之户亦已难矣考其破家而荡业离家而亡身者皆自彼之冒户始此亦一也臣愿陛下亟颁明文严谕州县凡以得产而契税者必先过割而后税过割之日不必令鬻产之民亲相辨议盖民方困于所鬻固不可使有在官之费不过取所立之契复索产之旧约按每嵗在官之赋就以批注则可不劳而自明若过月匿契而不税者宜重为之责俾出产者得陈告并以产而归之则人讵肯以匿契而遽亡其有哉立户之法大抵令以一人之官则为一户之立若以他户名者必又一人而后可当其契之来税也则必亲挟某官之告以为证盖其间复有假亲戚以为名若使一一得告而后书则亲戚之告恐未必可以皆致如此而后冒户分名之可以断革二既去而民力以苏庶防无有司征呼代输之扰而以贫役者亦自此而少息噫圣人之爱民固不欲以虚名盖天下也汉之文景其恵养之徳必欲果有功于民之身而后已今观其纪犹使人歆叹爱慕常于以手而加额不然而不求其害之实者而去之利之实者而行之乃曰寛刑名轻法制以此而爱天下臣恐斯民税驾之未皇也
寛恤士卒疏
臣闻传有之曰恵则足以使人又曰徳以施恵战所由克又曰衣食足然后知荣辱凡此者皆谓抚存之于前则可以责用于其后而为吾所役者亦将舒徐悦怿愿自表见自昔善用天下比皆如此而况于用兵哉臣窃惟今日最不能以自赡而衣食单穷妻孥冻馁养生送死一无可恃声嗟气叹日甚一日知之而无能救之者则惟诸军之士卒是已臣顷守池州两年之间盖尝亲见军屯士卒贫穷怨嗟之状且今士卒日给虽等杀不同大率不过二升半米与百金而已此固从昔定数何前日可以自存而今日遽谓不足哉臣固尝询之将帅其説自谓今军中事力与昔年逈不相侔上无寛裕之财可以辍恵而分给则下无非时之与得以周急而恵穷方昔年事力寛裕之时日教月习将帅捐金与帛以激劝事艺艺精者既赏志勤者亦赏而勇力进者又赏盖无时无之而又其家有婚姻有疾病有亡殁则各将言之统帅悉有给与凡是数説皆起于在上者事力寛裕故能时有恵犒今大不然统司钱物既有定数日就窭乏而措置料理悉所不敢是以上下煎廹秦越相视士卒合得钱米之外一毫无有安得不穷且困哉此则将帅自为之説耳然臣又询之士卒攷之众论抑又有他説焉一曰支有减尅二曰米求出剩三曰糜于苞苴窃闻军中支请士卒钱米往往不即及时依数支散循习为例暗有消尅逮于支付各将散给士卒则合得钱米已有消折矣夫以毫厘之给岂堪复有消折哉彼数万人之给人各有尅则众少致多悉归之他用矣此所谓支有减尅也大军仓官支给米斛多有循习以求出剩月减嵗尅自有定则久而羡余则为寛剩虽非明取实则暗积是皆瘠士卒之给以肥在上之须此所谓米求出剩也将帅之职悉本朝廷除授而居是职者懐无厌之望济贪进之欲则苞苴权门取悦贵近往来于道习以为常皆以求足其所望欲彼其苞苴之费固何所从出哉不过朘剥士卒以充其所用而已此所谓糜于苞苴也夫既以在上者事力之不裕又困于三者之宜其士卒憔悴穷困而不能以自存也是以人懐怨嗟非一嵗月则缓急之际责其能効死力以济国事盖亦难矣为今之计欲以寛士卒殆未见有速效之防臣以为所给钱米自有定数増之不能减之不可于前三者之弊亦可以少革否乎欲望敷奏亟发圣断严诏诸总领所更切措置支散士卒钱米之时使之各足其数以时而得毋令毫髪减尅其大军仓官支散米斛不得剥下丰上循习前例以幸寛剩严戒诸屯将帅苞苴之弊广行觉察一有违犯重置典宪每遇朝廷除授统帅陞差统制严加训饬以警其私庻几知所戒惧或能稍寛士卒穷困之苦人知感奋足以责其异日之用矣昔汉韩信为将军多以恩拊众得士死力葢寛饶为司马遇士卒甚有恩卫卒至数千人皆叩头愿留以报厚德载在方防皆其明效大验也惟圣主以是而命将帅焉天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