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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门开禅师云:“风高月冷碧天横,倏尔银河泻玉津。陡地都来成一色,一湖水漾一湖春。”全鉴旭禅师云:“一般见月,境界幽深。诸佛不识,谁是知音。桃花烂熳春风远,千里想思动客心。”资福观禅师云:“天自苍苍水自清,银钩蓦钧渡江人。反流掉转村边岸,得路归来满面春。”博济鉴禅师云:“劫初一片闲田地,须是泥牛石女耕。禾黍未能阳艳丽,故栽桃李媚芳香。”又云:“岭梅何事频多富,却是曾经霜雪来。可奈蹇驴人独立,不知春色落莓苔。”又云:“不得春风花不开,花开又被风吹落。残红满地碾为泥,氤氲香气空磅礴。”资福观禅师云:“春园烂熳花浪泼,弄蝶争妍扑鼻香。日落茆檐天色晚,一轮霜月照池塘。”雪轮契禅师云:“一毫圆转一须弥,就手掣来笑眼开。莫谓家亲无觅处,冰花焰里正春肥。”三峰藏禅师云:“不须宾主会来亲,占得神机绝法人。雪夜梅花领春早,满园香草不知新。”   孤庵月禅师云:“谁家桃李斗芳妍,杜宇声声唤客还。曾踏武陵溪畔路,洞中春色异人间。”古南门禅师云:“一番风雪一番寒,寒尽春来暖气宽。柢者何劳重举出,驿亭西去是长安。”栗庵鼎禅师云:“棱棱铁杆磨霄月,雪苦霜侵愈见神。忽尔夜廊开笑口,晓来大地尽含春。”弘鼎教禅师云:“重重烟雨颂芜苔,那得春光万里来。鹧鸪啼开晴日暖,挽筇得上望乡台。”湘湖仁禅师云:“从容登眺几凭栏,满望溪山入画看。仙苑春风弦管沸,笙歌丛里雨声繁。”海慧惺禅师云:“移花最爱廉纤雨,插柳宜逢黯淡天。试看上林春色早,花含珠露柳含烟。”德实信禅师云:“春风拂拂野花红,高下枝头有淡浓。水色山光观不尽,一声啼鸟应山空。”又云:“拈来拈去枉施工,绕拟思量路不通。蓦地回头春色晚,杖头赢得一轮红。”又云:“幽鸟语乔木,残花逐流水。不知春色晚,莲开香九洲。”法林音禅师云:“春到桃花溢水源,风光别有一乾坤。渔翁怕向他人说,恐惹闲愁到子孙。”德庆奇禅师云:“全因淮地月,得照郢阳春。一箭重关透,功高不树勋。”妙云雄禅师云:“一片浑囵太古心,是谁巧凿丧真淳。任有补天炼石力,无奈东君逗早春。”全越祖禅师云:“婆娑疏影梅江月,浓淡幽生阆苑春。一阵和风俱漏泄,满天香气送游津。”   慈受深禅师云:“凡圣总无别路岐,返思思底几人知。春风不到桃源洞,叶落花开自有时。”天童华禅师云:“故园春色在枝头,恼乱春风卒未休。无事晚来江上望,三三二二钩鱼舟。”懒庵枢禅师云:“看人骑马打球子,不觉今朝入院迟。官路日残春正好,江梅着意要提诗。”遮庵范禅师云:“荣宠羁身旅梦赊,禁闱莺唤便思家。鸣珂宝马归来日,二月春山尽是花。”皖山凝禅师云:“潭不见,龙不现,全身已在空王殿。梦回忽听晓莺啼,春风落尽桃花片。”投子青禅师云:“云暗东岩西岭明,汀州南面起箫声。天光睡重和衣润,莺啭高枝柳带春。”楚方安禅师云:“信风不来春色老,却忆后园驴吃草。满天明月赠行人,野客溪旁归路早。”鼓山珪禅师云:“不踏来时路,春归又一年。落花红满地,芳草碧连天。”樵子玉禅师云:“花放满园林,风前独抱琴。高山与流水,千古几知音。”   上方益禅师云:“冰消河北岸,花发树南枝。到处有春天,天涯亦早归。”真净文禅师云:“腊月二十五,骑马不打鼓。春风百草生,冢上添新土。”圣可玉禅师云:“拆却空王殿,掀翻狮子床。太平无忌讳,在在百花香。”惠因净禅师云:“问处分明答处新,半同含笑半同嗔。君看陌上二三月,那树枝头不带春。”白云端禅师云:“六不收兮调最新,能和何待绕梁尘。和风满槛花千树,不唤乾坤别是春。”青门林禅师云:“春暖和风柳眼青,碧桃枝上啭黄莺。眼前一道如弦直,无奈游人不肯行。”博济鉴禅师云:“飞飞黄鸟入春林,红满枝头弄晚晴。花落鸟归春静寂,不知谁向此中行。”又云:“春转扬州万木齐,烟含嫩绿啭黄鹂。游人独立清江上,辜负斜阳翠霭西。”   上方益禅师云:“金谷春光常满眼,红药花梢香烂熳。昨夜西风一阵寒,遍地残芳落何限。王孙醉倒不知归,犹向栏边索金盏。”寒松操禅师云:“烟霞满笠晓风寒,远踏青莎别翠峦。一路梨花春饮马,夜乘明月到长安。”法昌迂禅师云:“火麻皮子若何分,腊雪煎茶解醉君。更有路行人未到,野花含笑旧枝春。”真净文禅师云:“大用现前能展事,春来何处不开花。教伊三顿参堂去,四海当知共一家。”雪窦显禅师云:“春山叠乱青,春水漾虚碧。寥寥天地间,独立望何极。”乌石道禅师云:“雪窦家私,平生受用之物,尽情掷出与诸人了也。乌石者里,虽然活计无多,也要诸人委悉,且做么生是乌石活计。”   卓柱杖禅师云:“燕语莺啼春日暖,园林是处百花香。”嵩乳蜜禅师云:“水光山色四无人,清晓谁看第一春。红日渐高弦管动,半湖烟雾是游尘。”天衣怀禅师云:“赴杉山请,入院上堂,二十年来,乐慕此山,今日且喜因缘际会,山僧未到此山,身先到此山,及乎到来,杉山却在山僧身内。”慈受深禅师云:“移身换步老天衣,不惜眉毛几个知。今日若明当日事,江南春暖鹧鸪啼。”罗汗南禅师云:“风飘碎玉千峰雪,雨滴岩花万国春。堪听偃溪流水声,潺潺终日不闻闻。”远庵僼禅师云:“东风花笑带春阳,蜂蝶枝头只逐香。杜宇一声垂绿暗,不知归路几多长。”怀清海禅师云:“从来那畔信难通,即使通来尚滞功。肯信一爻通变处,不萌枝上卷春风。”   南磵问禅师云:“曾经洗耳碧溪流,万壑千岩路转幽。最是月明风静夜,一声长啸海门秋。”大洪遂禅师云:“亲口问来求透路,作家直为指昏朦。眼耳忽然春梦晓,莺吟燕语尽圆通。”保勇宁禅师云:“西来祖意不东西,猿鸟春深抱树啼。多少行人空怅望,青山孤耸白云低。”粟庵鼎禅师云:“夏日红莲摇碧沼,游鱼上下亦钻忙。香生二岸熏风醉,浣濯身心水国香。”梦庵囗禅师云:“惜花起早坐春风,更有郎先弄红绿。挽手相将花下醉,不知云月影重重。”横川珙禅师云:“岂要共出一只手,只教唤着沙弥来。铁铛无脚又无耳,墙下春深养叶开。”东谷光禅师云:“三三二二不相同,挽手行行入草中。掇转脚头穿绣履,何妨腊月鼓春风。”永觉贤禅师云:“拨转当头别有机,旁行一路少人知。古殿云深无履迹,春风草长过前溪。”涂毒策禅师云:“心性从来体一同,有无空处透真空。古今妄外迷源者,春入园林处处红。”云章翰禅师云:“明明消息露全机,千丈禅光脑后辉。是我是渠俱拈却,江南三月鹧鸪啼。”枯木成禅师云:“春风吹动绿波摇,无限船师逐海潮。只见江鸥飞白浪,岂知明月在云霄。”自得晖禅师云:“三世如来一口吞,故山深静月黄昏。光分顶后午门晓,坐看春回入烧痕。”   岷山伟禅师云:“阳春无脚遍行空,桃李年年酿谷中。何事东园春更早,一枝雪里绽香风。”佛眼远禅师云:“春日春山里,春事尽皆春。春光照春水,春气结春云。春客春情动,春诗春更新。唯有识春人,万劫一元春。”又云:“出得出不得,初不离是定。圣者起凡情,凡人而乃圣。倒用与横拈,扶邪及显正。春雨春风竹户凉,落花啼鸟千峰静。”真净文禅师云:“逆行顺行皆青春,或是或非不动神。往往总随声色转,回头又昧本来人。”又云:“一气才和万物春,不劳功力岂劳神。非言非句非文字,快活当机有主人。”又云:“云门临济百花春,一一灵机总有神。到底不关语言事,错传错解误他人。”又云:“悟来无物不为春,荆棘林中解养神。常与不常虚对实,临机提出总由人。”海慧惺神师云:“云锁苍崖花满溪,行人到此路犹迷。一声啼鸟出幽谷,正是仙家对弈时。”又云:“桃源洞里卜幽栖,鸡犬桑麻乐有余。采得黄精和白术,一时收入药葫芦。”南堂兴禅师云:“劳形枯骨不知春,得意忘言便出尘。不假胎胞不借假,金乌出海月离云。”   以上禅宗古德,咏阳和之美,均属颂古之作,经予搜集一处,玉树琼林,蔚为大观。虽此中颇多密意,初学未易窥测,但能披诵一过,已觉春气灏荡,春光旖旎,春风习习,春意无边,与玄宗不谋而合,斯亦奇矣。学者心息皆偶,水火浑融,入丽春之园,赓阳和之曲,自能默契其妙,自受用三昧,有非楮墨所能尽也。 六十一 虚静之益   道由虚静而入,由虚静而证。虚谓虚心,静谓静气,乃性命双修之玄要也。心不虚则气不静,气不静则息不和,息不和则神不凝。必神气二静而至大定,返于虚无,方为“归根复命”之实旨也,故老圣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   潜虚翁《玄览》云:“夫道本虚无静一,静极而动,游气纷扰,生人物之万殊,而道始落于后天名相之中。故体道者,原本返始,以致虚守静为本焉。常观清净之中,一物不着,何其虚而静也!少有物焉,虚者实而静者挠矣。大虚廓然,片云横而障凝;渊泉湛若,微风起而波动,焉能复其本然之体哉!体道君子,时时打叠此心,内者不出,外者不入,使其胸次洒洒,一尘不挂,有以复其天空渊湛之本体,是则可谓致虚之极矣。致虚之极,非守静之笃者,孰能之哉?”又曰:“所以复归其根者,乃道之动极而静,故物随机以入也,故归根曰静。静则复归于无物,而有以还造化矣,故静曰复命。复命则真常之道也,故谓之曰常。”又曰:“能知常者,常虚常静。虚则能受,静则能载。”   予谓:虚乃乾象,静乃坤象,能虚静则体夫乾坤之德。我之身心,融入于乾坤大造化之中,后可以参赞夫化育。邵子云:“圣人与太虚同体,与天地同用”是也。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苟非身心虚静,如何能合其德耶?   《庄子·天道篇》云:“圣人之静也,非曰静亦善,故静也;万物无足以铙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休则虚,虚则实,实者伦矣。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静则无为,无为也,则任事者责矣。无为则俞俞,俞俞者,忧患不能处,年寿长矣。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明此以南乡,尧之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以此处上,帝王天子之德也;以此处下,玄圣素王之道也。以此退居而闲游,江海山林之士服;以此进为而扶世,则功大名显而天下一也”又曰:“以虚静推波助澜于天地,通于万物,此之谓天乐。”《刻意篇》云:“虚无恬淡,乃合天德。”“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又《人间世篇》云:“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列子》曰:“莫如静,莫如虚,静也,虚也,得其居矣。”   予按:《庄》、《列》所云,全祖述老圣“致虚守静”之旨,是乃玄宗正脉,归根复命之梯航,返还之要素也。说到工夫,只是在身外心息相依,而得大定耳。虚静之要,《老》、《庄》、《列子》揭之于前,后代真仙祖述于后。   紫阳《四百字》云:“虚无生白雪,寂静发黄芽。”李道纯《炼虚歌》云:“学仙虚静为丹旨。”又云:“虚极又虚元气凝,静中又静阳来复。”又云:“采铅虚静无为作,进火以虚为橐钥。抽添加减总由虚,粉碎虚空成大觉。”   伯阳《参同契》曰:“内以养已,安静虚无。”潜虚翁《参同契测疏》云:“安静虚无者,此四字乃养己之要诀,千圣万真,同此一旨。《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司马真人《坐忘论》云:‘心安而虚,道自来居。’夫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既有欲矣,则耳淫于声,目夺于色,口爽于味。真性既迷,元精、元炁因以耗失,而己命随之。故养己者,以安静虚无为本焉。安静虚无云者,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一念不起,万缘皆空,心若太虚,一物不着。虚靖天师云:‘要得心中神不出,莫向灵台留一物。物在心中神不清,耗散真精损筋骨。’学者试能穷究本初,回光而内照之,则知清静之中,一物无有,而所谓安静虚无者,我得之矣。浮邱仙祖云:‘解使元精归炁始,冲虚静处得云梯。’吕祖云:‘先天一炁是真玄,玄里玄机须静专。’又云:‘玄机各向静中参,静里单微得玄妙。’”   诀曰:玄宗初功,凝神于虚,即是虚心之要旨。息与心谐合,乃静气之真诀,息调心凝,乃至大定,身心湛寂,如如不动,浑如太虚,则致虚守静之旨得之矣。   浮邱祖云:“慧由定生,定以静致。真静之旨,索解为难。虚中以课,寂静非定。动得灵机,守着非玄。玄中静旨,微妙难宣。如一面镜,遇物呈形。须知是镜,本无此形,何以形形?离镜索形,何以无形?移镜就照,亦复形形。此镜彼镜,宁有二形?此形彼形,本无留形。玄中之静,作如是观。如一川水,澄潭印月。月未升时,淳泓无月。月正悬时,水天一月。水月天月,宁有二月?挹水取月,何无有月?移川视月,依然此月。须知川川,本无此月。玄中之静,作如是观。谷口梅花,当阳舒盖。方其含葩,早孕阳机。若非凛寒,凝结生气。纵使初阳,来复无基。或消或息,与造化期。静之入路,玄之奥区。莲花出水,亭亭承露。团圆一珠,凝于花跗。碎而破之,成无数珠。露之初零,点滴颗珠。岂知剖碎,滴滴成珠。荷华初着,含而不舒。荷叶抛散,不沾而须。唯不沾故,灵着成珠。静之妙相,玄之要枢。言难罕譬,略泄天机。”   此章阐发玄宗虚静之旨,妙无以加。须知玄宗之静,乃身心二静,冲漠无住,圆照洞彻,如镜光水月,双寂则纤尘不立,双照则涉入重重,又如荷之承露,点滴成珠,分合无碍,唯其不着不住,有此妙相。玄宗不离虚静,不住虚静之妙,亦如是也,是谓太玄。   虚静之旨,在佛氏即为“奢摩他。”《圆觉经》云:“若诸菩萨悟净圆觉,以静觉心,取静为行,由澄诸念,觉识烦动,静慧发生,身心客尘,从此永灭,便能内发寂静轻安,由寂静故,十方世界诸如来心,于中显现,如镜中像。此方便者,名奢摩他。”又云:“若诸菩萨,唯取极静,由静力故,永断烦恼,究竟成就,不起于座,便入涅盘。此菩萨者,名单修奢摩他。”《华严·十定品》云:“住奢摩他,最寂静,恒住一相,所谓无相。”   玄宗之静,正由“奢摩他”证入,一门超出庄严路,与诸佛菩萨同其受用。庞居士云:“静见真如性。”《阴符经》云:“自然之道静。”又云:“至静性廉。”《庄子》云:“正则静,静由明,明则无为而无不为也。”是知仙佛所修,皆由虚静而复其本性,契乎真常之道矣。 六十二 婴儿之粹   老子曰:“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此乃教人心息相依,气息冲和,睡中无声,一如婴儿也。又曰:“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又曰:“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蛰,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嗌不嗄,和之至也。”   老子反复教人学婴儿,盖有至意存焉。一、者婴儿无机心,离于是非高下大小之分别。二、者婴儿柔和,老子所谓“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柔弱者生之徒,坚强者死之徒”是也。三者、婴儿不争,老子曰:“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又曰:“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不争之德,五千言中,三致意焉。四者、婴儿无淫欲,见色不色,清净恬淡。五者、婴儿抱一,惟神气是守,心息和融,夜睡无声,能感天地真阳。学道之人似之。六者、婴儿无人我相,无执着心,混混沌沌,不知不识,忘物忘怀,但知饥来食饮,困来打睡而已。体道之人,亦须如此。故举婴儿之德以相勉焉。   潜虚翁《老子玄览疏》云:“古之修身者,含藏道德,深厚不露,故常比之赤子。经云载营魄抱一。利害不干,故毒蛊不螯,猛兽不据,攫鸟不搏。心既无机,故物亦不以机心乘之。且骨弱筋柔而握物反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其机常用,何也?精之至也。精全则气自专,故握物反而固,而机以时作,有莫之令而自然者。终日号而嗌不嗄,何也?和之至也。气和而音自圆。而要知气之所和者,由于神之不伤也。大喜大惧,大哀大怒而号焉,不终日而神气为之两伤。精和交至,是赤子之德也。含德之厚者,亦复如是。故常抱元守一,专气至柔,使吾冲和之炁,与天地相流通,则性根全,命蒂固,而真常不变之道在我矣。”   《洞宗宝镜三昧》云:“如世婴儿,五相完全。不去不来,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无句。”圆悟禅师云:“若色若香,一时透穿,方称无心境界。养得如婴儿相似,纯和冲淡。虽在尘劳中,尘劳不染。虽居静妙处,静妙收他不住。举动施为,等闲荡荡地。根尘生死,境智空妙。如汤沃雪,常自知时,更无分外,名无心道人。”《大涅盘经》圣行品梵行品之后,继以《婴儿行品经》云:“善男子,何以名为婴儿行?善男子不能起住来去言语,是名婴儿行。如来亦尔,不能起者,如来终不起诸法相。不能住者,如来不着一切诸法。不能来者,如来身行无有动摇。不能去者,如来已至大般涅盘。不能语者,如来虽为一切众生演说诸法,实无所说。又婴儿者,不知苦乐昼夜父母。菩萨摩诃萨亦复如是。为众生故,不见苦乐,无昼夜相,于诸众生,其心平等,故无父母亲疏等相,以例如来之行。又婴儿者,不能造作大小诸事,菩萨摩诃萨亦复如是,不复造作生死作业,是名不作。”经中广举婴儿行相,以例如来之行。正与老圣复归于婴儿之旨,深相契合。   玄宗反童体之说,即复归于婴儿之工夫也。七日过大周天后,淫根、淫心、淫机俱拔,复成童真,故成道甚易。《楞严》十位住中有童真住。文殊为七佛之师,独称童子菩萨,实亦同此。《大乘义章》云:“婴儿行有二种。若论自利,从喻为名,行离分别,如彼婴儿,无所办了,名婴儿行。若论利他,从所化为名,如经中说,凡夫二乘,始行菩萨,有似婴儿,化此婴儿,名婴儿行。”   以上仙佛二宗,均以婴儿喻道人之修持。唯《涅盘经》示行相,未示工夫。老圣则既示复归于婴儿,又示专气致柔,抱一无离之旨,信解行证具备,诚为玄修之指归,出离生死之宝筏也。 六十三 混沌之德   混沌者,阴阳未判,黑白未分,混然无迹,妙尽功忘之境也。在道为太玄,为无极,为混冥,为象帝之先,在佛为威音那畔,在儒为太易。若约洞山五位功勋,为功功位。约五位正偏,乃兼中到之位也。理事混然,并无藏隐之迹,乃道之极致也。   故洞山云:“混然无讳处,此外复无求。”曹山云:“混然无内外,和融上下平。”又云:“混然藏理事,朕兆卒难明。威音王未晓,弥勒岂惺惺。”洞山颂云:“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终归炭里坐。”鹿门觉颂云:“兼中到,无舌儿童方会道。拨尘何处得逢源,撒手回途还得妙。”宏智觉云:“兼中到,斗柄横斜天未晓。鹤梦初醒露叶寒,旧巢飞出云松到。”自得晖颂云:“兼中到,白云断处家山好。扑破骊龙明月珠,昆仑入海无音耗。”大明宾禅师云:“兼中到,妙尽功忘非善巧。枯木龙吟大地春,灵根秀出寒崖草。”玉山体颂云:“兼中到,明暗尽时光不照。石女有智妙难穷,解栽绝顶无根草。”雪崖满颂云:“兼中到,突兀三光曾未照。梦手敲空听者稀,迥然不堕宫商调。”   洞山五位,唯此一位最上最玄。此位无迹可寻,无象可拟。非明非暗,非色非空,非正非偏,功位俱隐,事理全消。正同庄子所谓“反一无迹”之境也。九峰虞云:“尘中虽有隐身术,争似全身入帝乡。”老圣曰:“吾独泊兮其未兆,荒兮其未央。”此混沌一位,禅玄两宗,均推为造道之极致也。   试再在丹经证之。紫阳《四百字》云:“混沌包虚空,虚空括三界。”潜虚翁云:“三界者,欲界,色界,无色界也。三者皆包括于虚空之中,而混沌包之。混沌者,先天无极也。丹法神气归根,虚无生窍。能于无质之中而生灵质,是虚空括三界也。脱胎之后,莫不以返于虚无,归于混沌,而后谓之了当,是混沌包虚空也。”李浩《大丹诗》云:“混沌未分我独存,包含四象立乾坤。还丹须向此中觅,得此方为至妙门。”吕祖云:“真诀谁知藏混沌,道人先要学痴聋。”又曰:“曰希曰夷,是道之基,曰玄曰妙,是道之窍。与子道破,混沌中含至妙。”又云:“光明暗寄希夷顶,赫赫高举混沌端。”又云:“精入气,气入神,混沌七日又返魂。”马真君云:“九玄功至一阳生,太极原为众气根。含德婴孩归混沌,华通玄明渐引入。”又云:“丹成何用觅先天,空洞虚无妙自然。至老长存明至理,真机混沌未分前。”薛紫贤《复命篇》云:“一气初回遇朔,鼎中神水温温。刚柔相会气均匀,妙在无过混沌。”陈虚白云:“混沌生前混沌圆,个中消息不容传。”白玉蟾《像赞》云:“走入混沌窍,拨转玄元关。夺得造化符,天地悉皆归。咦!自从骑鹤上天去,斯道万古无人知。”三丰真人《一扫光道情》云:“性归命,命归天,复命归根混沌前。”又《金丹诗》云:“杳杳乾坤将判处,冥冥父母未生前。服之混沌犹如梦,变化婴儿寿万年。”   《庄子·天地篇》云:“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语之曰:‘子奚为者耶?’曰:‘孔丘之徒也。’为圃者曰:‘子非夫博学以拟圣,于于以盖众,独弦哀歌以卖名声于天下者乎?汝将忘汝神气,堕汝形骸,而庶几乎!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贡卑陬失色,顼顼然不自得,行三十里而后愈。反于鲁,以告孔子。孔子曰:‘彼假修混沌氏之术者也。识其一,不识其二。治其内,而不治其外。夫明白入素,无为复朴,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间者,汝将固惊邪?且混沌氏之术,予与汝何足以识之哉!’”   《在宥篇》云:“解心释神,莫然无魂。万物芸芸,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混混沌沌,终身不离。若彼知之,乃是离之。”《应帝王篇》云:“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混沌之地,混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混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   《庄子》内七篇,以此作结,其旨深矣。七日而混沌死者,盖混沌乃先天无极境界,离心意识分情量。若六根用事,六识纷然,则落于后天见闻之中,非《大易》“用九,见群龙无首”之象矣。又倏与忽乃心与息,心息合一,臻于大定。定久,内外混忘,根尘俱泯,是为混沌。藏心息于混沌,玄宗归根复命之学也。洞山颂云:“头角才生已不堪,拟心求佛好羞惭。迢迢空劫无人识,肯向南询五十三。”头角才生,即群龙有首,根尘纷起。迢迢空劫,正先天无极,混沌鸿蒙,无始无终,无几无时之境。《大易》“群龙无首”之象,老氏复归于无极之妙证也。   玄宗丹法,集成于《参同契》。《契》曰:“混沌相交结,权舆树根基。”此谓阴阳交合,入于混沌。混沌乃生天生地生人之根源也,而丹基正树于此。吕祖所谓“真诀谁知藏混沌”是也。《契》又曰:“圣人揆度,参序元基,四者(即乾坤坎离,亦即两重天地四个阴阳也)混沌,径入虚无。”此谓先后天冥合,返于混沌之乡,凝结于虚无之谷。此混沌虚无,即是元基。元基者,玄牝之机也。《契》又云:“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混沌洪蒙,牝牡相从。滋液润泽,施化流通。天地神明,不可度量。利用安身,隐形而藏。”此谓混沌洪蒙,乃日月合璧之际,圣人于此安身,洗心退藏于密,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切天地神灵,不可测度,最为玄妙。此作丹之枢纽,仙化之洪炉也。   以上略举玄禅二宗丹经子书,阐扬混沌之渊微。自结丹以至脱胎,无时无刻,不在混沌之中。学者诚能身体而力行之,返还之道,思过半矣。 六十四 重玄之奥   老子《道德经》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盖无乃理法界,有乃事法界。即无以观有(妙有也),即有以观无(真空也),有无交彻,乃事理无碍法界,具华严四法界也,契《心经》色空不二之旨,已入大乘般若之门矣。玄之又玄,示重玄之境。如千灯一室,光影重重,涉入交参,周遍含融,契华严宗因陀罗网境界,即事事无碍法界是也。   此重玄法门,一中含无量,无量复入一。老圣但举其名,未揭其义。若以华严宗十玄义释之,则妙理自显。所谓十玄者,一、同时具足相应门;二、广狭无碍自在门;三、一多相容不同门;四、诸法相即自在门;五、秘密显隐俱成门;六、微细相容安乐门;七、因陀罗网境界门;八、托事显法生解门;九、十世隔法异成门;十、主伴圆明具德门。具如《华严悬谈》所说,兹就因陀罗网境界一门而言,《华藏品偈》云:“华藏世界所有尘,一一尘中见法界。”清凉疏云:“一一微尘中,各现无边刹海;刹海之中,复有微尘。彼诸尘内,复有刹海。如是重重,不可穷尽,非是心识思量境界。如天帝殿,珠网覆上,一明珠内,万象俱现,珠珠皆尔。此珠明彻,互相现影。影复现影,而无穷尽。亦如镜灯,重重交光,佛佛无尽。”   准此而言,老圣重玄之门,乃妙中含窍,窍中含妙。此窍妙之中,又各各复含妙窍,重重无尽,玄玄难穷。一摄一切,一切摄一,一多互摄,同时俱足。故云众妙之门。《尚书》有重光重华之词。亦同老圣重玄之义。但儒道仅举其名,佛氏《华严》一经,则详示其境界,不无有详略之分耳。   二千年来,疏《老子》者达百余家,但能发挥重玄之妙,以印证普贤法界帝网重重之旨趣者,寥若晨星。则洵乎知言之不易矣。   河上公《老子注解》,虽属附托,但于重玄之门,能略示其端。注曰:“玄者天也。玄之又玄,则天中复有天。”宋永明禅师着《宗镜录》,曾引用其语,以显《道德经》之妙。奈何清凉澄观国师着《华严悬谈》,竭力贬抑老氏,等同凡外,而不能着此“天中复有天“之说,证印《华严》帝网重重之妙。岂三祖信灿大师所谓“契心平等,万法齐观,不二皆同,无不包容。”之旨趣乎哉! 六十五 重空之微   《道德》一经,开重玄之门;《南华》一经,彰重空之奥。重玄,华严义也。重空,般若义也。   《庄子·庚桑楚篇》云:“出无本,入无窍。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剽,有所出而无窍者也。”有实,此标真空义也。下文又云:“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有不能以有为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按,天门是空义,工夫一到息念双销,人法俱泯,内外皆空,即入天门。然若滞迹于空,则空亦有所。故复空其相,无无亦无,此乃重空之位。   《楞严经》云:“空觉寂圆,空所空灭。”又云:“此根初解,先得人空,空性圆明,成法解脱。解脱法已,俱空不生,是名菩萨三摩地,得无生忍。”深契《庄子》重空之旨。   观老子重玄,深入《华严》无穷之门。观《庄子》之重空,深契般若无相之旨。是则老庄微言,与诸佛心法,如水乳之交融,若函盖之相应,自无疑义矣。尝怪清凉澄观国师着《华严悬谈》,斥老庄为外道,而不能举重空重玄之义以相印证。又元·赵缘督《仙佛同源》,明·伍冲虚《仙佛合宗》,亦不能举此义以相融会,则老庄之不明于世也已二千余年矣。   重玄与重空,乃寂照互融之微奥也。重玄就照边立说,重空就寂边立说。《华严悬谈》云:“既心境如如,则平等无碍。即心了境界之佛,即境见唯心如来。心佛重重,而本觉性一。皆取而不可得,则心境二忘。照之而不可穷,则理智交彻。”两忘则证真空,交彻则显妙有。斯即天门与众妙之门所以立说。   再约圆融而论,老氏既揭妙窍同玄,则有亦是玄,无亦是玄。无有一无有,亦是重玄之门,但约空如来藏言耳。华严十玄,乃约不空如来藏开示也。行人若契一心,彻法源底,空不空如来藏并显。清凉所谓“以知寂不二之心,契空有双融之中道”也。   或问:然则重玄与重空,抑有先后否乎?答曰:清凉云:“双忘证入,则妙觉圆明。”故能契重空,重玄之门方开。然后大中现小,小中现大,妙用重重,深入华严无尽之门矣。 六十六 鸟道之行   鸟飞空中而无迹,谓之鸟道。庄子谓之鸟行。心息相依于虚,相定于虚,相忘于虚,不着色身,岂非鸟道之妙行耶!故李清庵《炼虚歌》曰:“虚里安神虚里行,潜虚天地悉皆归。”足庵鉴禅师云:“虚玄鸟道绝纤埃,玉殿空然锁绿苔。挂壁梭飞秋脱骨,沧溟老蚌昼怀胎。”天童觉禅师云:“沙禽夜宿沧洲树,石笋新穿古路苔。莫道鲲鲸无羽翼,今日亲从鸟道回。”   僧问洞山价禅师云:“和尚寻常教人行鸟道,如何是鸟道?”师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师曰:“直须足下无私去。”曰:“只是行鸟道,莫便是本来面目否?”师曰:“阇梨因甚颠倒?”曰:“如何是某甲颠倒?”师曰:“若不颠倒,因甚唤奴作郎?”曰:“如何是本来面目?”师曰:“不行鸟道。”理安洸禅师云:“不行鸟道,始是本来面目。因甚寻常却教人行鸟道?且道洞山作么生?”良久云:“渡河须用筏,到岸始辞舟。”凤山启禅师云:“且道不行鸟道,又是如何面目?”良久云:“不辞向汝道,相继也大难。”丹霞淳禅师云:“古路翛然倚太虚,行元犹是涉崎岖。不登鸟道虽为妙,检点将来以涉途。”墨历智禅师云:“不行鸟道,皇风浩浩。骀背何知,天街醉倒,帝力于我何有哉!”天童觉禅师云:“六户虚通路不迷,太阳影里不当机。纵模妙展无私意,恰恰行从鸟道归。”   予按,行鸟道,乃就路还家。不行鸟道,乃归家稳坐。行鸟道犹在功位,不行鸟道,方是功功位。学者初行功时,将心息安放在身外虚空中相依,绵绵若存,神和气静,自然偶谐,正是功位。功纯力竭,忽然神息两忘,泰然大定。心境双寂,人法皆空,内外俱泯,此际方入本位。所云六户虚通者,六根大定,六识不行,正转功就位时也。至若静极而动,一阳来复,恍惚相逢,杳冥有变,急须拨转玄关,心息又在外面相依,是又转位就功。依而又定,不出不入,忘形忘象,于焉入无心三昧,脱体无依,是又转功就位。此中或行或止,不失其时,个中转辘辘地,皆行鸟道之玄机也。直到庄子无行地境界,方是出路;到粉碎虚空程度,始是全超。 六十七 雀卵之征   龙眉子《金丹印证诗》曰:“犹如雀卵团团大,间似骊珠颗颗圆。龙子脱胎吞入口,此身已证陆行仙。”上阳子曰:“刀圭入口,运己真火养之。运火之际,忽觉夹脊真炁,上冲泥丸,沥沥有声,似有物上触脑中,须臾如雀卵颗颗,入腭下重楼,如冰酥香甜,甘美无比。觉有此状,乃金液还丹之验。自此而后,常常不绝,闭目内视脏腑,历历如照烛,渐次有金光罩体也。”紫阳《金丹四百字》云:“姹女过南园,手持玉橄榄。”卓壶云《直解》云:“玉者象其白,橄榄象其不方不圆也。”此内景真切法象,仙翁具有深义。泥丸翁云:“三阳姹女弄明珰。”紫贤翁云:“又似金蚕如玉笋。”其义同也。   按,玉笋,玉橄榄,明珰,雀卵,皆是得丹之内景。山中藏玉,则峦秀水媚,草木为之不枯。身内结丹,则体生光泽,骨如琼玉,改形易质,化浊为清,变粗为妙,得道成真不难矣。   此雀卵玉笋乃先天一炁,经三昧火煅烧之,乃聚成此形,乃有象而无质,只是一团元阳光气耳。假使将色身解剖,依然一物无有。盖先天之炁,微妙绝伦。行人在定中,以慧眼观察,方能见之,终非凡眼所能见也。 六十八 红日之瑞   大丹初凝,目前现红日悬空之象。丹凝于内,法象显于外,惟炼者自见之,他人不能见也。   柯葆真山人曰:“也非青,也非白,一颗明珠浑如赤。”纯阳翁曰:“恍惚之中见有物,状如日轮明突兀。”又云:“霞光照曲水,红日出昆仑。”三丰翁云:“身中自有真铅现,一颗红光如月明。”又云:“万般景象皆非类,一颗红光是至真。此个红光是春意,其中有若明窗尘。中悬一点先天药,远似葡萄近似金。”又《无根树》云:“无根树,花正红,摘尽红花一树空。”又云:“如朱桔,如弹丸,护守提防莫放闲。”涵虚祖注云:“红乃大药法象,仙师道情歌与无根树,皆是要紧之作,即彼可以见此也。红光发现,其花真红。红花到手,真药已得。除此红花,无药可采。若大丹成熟,则此红花,又转为紫色,而成紫光紫气。”张祖道号紫阳,即示此法象也。   老圣将出关,关尹令夜观天象,遥见紫气东来,知旦夕将有大圣人过此,已而老圣果至。吕祖游黄龙山,见紫云成盖,知有圣人寓此。及入见,果遇黄龙晦机禅师上堂,因于言下发悟,了末后一着。按,红乃紫之前阶,紫乃红之极度变化。七色光中,以紫为极。圣人修养至大丹圆成,顶上即现紫气,与大药初凝时之红光,又高出一层矣。故《四百字》云:“铅汞结丹砂,耿耿紫金色。”《参同契》云:“色转更为紫,赫然成还丹。”三丰翁曰“二气相孚化紫光”是也。   佛氏密部《一字金轮时处轨》云:“彼则婆伽梵,以自性智光,成威曜日轮,遍照无余界。”又云:“复观金光轮,庄严心日轮。”玄宗大丹初凝,有红日悬空之瑞,岂非庄严心日轮之旨趣欤?否则大日金轮之旨,何所取义哉。须知佛氏金轮,玄宗金丹,皆内证之法象,可无疑也。 六十九 甘露之馨   老圣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紫阳翁云:“甘露降时天地合,黄芽生处坎离交。”吕祖云:“白云朝上阙,甘露洒须弥。”又云:“驱青龙,擒白虎,起祥风兮降甘露。”玉蟾翁曰:“灵芝一生甘露降,龟蛇千古常相结。”龙眉子《金丹印证诗》曰:“甘露遍空滋万汇,灵泉一派泛长川。”三丰真人曰:“不羡他美丽娇花,只待他甘露醴泉。”又曰:“甘露香生甜如蜜,入玉池化作金液,逍遥饮甘露自垂。”又曰:“泥丸宫降下琼酥,如朱桔酿酒醍醐,醍醐到口如甘露。”又曰:“先天炁,太素烟,醍醐一灌驻容颜。”又曰:“日日醍醐延寿酒,时时吞咽返魂浆。”又曰:“醍醐灌顶真橐钥,采取先天一炁真。”又曰:“化为琼浆吞入腹,哑子吃蜜难分说。”又曰:“饮延年仙酒,吃续命琼浆。”泥丸真人《紫庭经》云:“采取服之未片晌,一道白脉冲泥丸。化为玉液流入口,香甜清爽遍舌端。”《参同契》亦云:“金华先倡,有顷之间,解化为水,马齿阑干。”又云:“三物相含受,变化状若神。下有太阳气,伏蒸须臾间。先液而后凝,号曰黄舆焉。”又曰:“化为白液,凝而之坚。”潜虚翁《口义》曰:“今夫先天水金,先倡于爻动之时,一炁而已。有顷之间,一时半刻,渡于鹊桥,转于昆山,解化为水,乃有醍醐甘露之名。下于重楼,降于黄宫,结而成丹,则有马齿阑干之象。”又注吕公《百字碑》云:“先天炁,生于爻动之期。此时运剑追来,渡于鹊桥,贯尾闾,循督脉而上,通于泥丸。但觉油然潝然,如白云朝上阙者。顷之化为玉浆,味如甘露,洒于须弥,降于重楼,入于中宫,所谓气回丹结,其象如此。”又云:“气化为水,甘美莫如,故玉液琼浆,随宜立号。”   以上略举古德诗词疏释,以见玄宗炁行周天之效。盖醍醐甘露,玉液琼浆,都是先天冲和之炁所化,乃天一生水之符证,炁行周天之禅味,谓之服食太和。从兹百脉春融,三田润泽,精炁内充,神光外发,直至炁足火止,还丹结矣。 七十 白血之异   玄宗返还工夫,自七日过大周天之后,混身血液,渐化为白乳,呈革故鼎新之象。   吕祖云:“赤血换兮白乳流。”又曰:“血化白膏体难毁。”陈翠虚曰:“辛苦都来只十月,渐渐采取渐凝结。而今通身是白血,已觉四肢无寒热。”又诗曰:“透体金光骨髓香,金筋玉骨体纯阳。炼教赤血化为白,阴气消磨身自康。”正阳真人云:“或血化为乳,而渐畏腥膻。”又《破迷正道歌》云:“血化为膏体似银,果然百日无亏失,玉膏流润生光明。”三丰真人《返还证验说》云:“炼之六个月,体如银膏,血化为白浆,浑身香气袭人,口中出气成云。此是灵丹成熟,一块乾汞,人服之永不死矣。”   予按,近代科学昌明,人身血液,用显微镜照之,实含有红白二种血球。白血球之成份甚少,但其功用极大,能灭除病菌,抵抗风寒,营养五脏,增强体力。玄宗学者,静极而感先天真一之炁,入我躯体,变化血液之成份,使白血球增加。至其极也,则红血球尽化为白,于是血化为乳矣。   此先天养生之道,非专究后天卫生者所能及也。夫血化为乳,仅色身内之变易也。已觉四肢无寒热,则第七识亦转化也。身心密转密移,斯皆玄宗炁化神化之法验也,有水到渠成之妙,所谓外身易形之道是也。   或曰:玄宗修证,血化为乳,固是矣。顾佛氏如何?答曰:若得无呼吸之大寂定,定中先天真一之炁,熏蒸百脉,灌溉周身,芒乎芴乎!与大自然融化。太和冲溢,革故鼎新,则血液自变,阴尽阳纯矣。禅宗西天二十四祖师子尊者,被国王杀害时,白乳上涌,高数尺。又周武废释,法师静蔼皆阙力谏未许,遂入终南,号泣七日,坐盘石上,引刀自脔其肉,挂肠胃于松枝,捧心而卒,白乳旁流,凝于石上。载在典籍,昭然可考。斯皆血化为乳之明证也。色身效验既符,法身定慧境界亦等,可无疑矣。 七十一 方瞳之奇   昔西王母谓汉武帝曰:“行益易者,谓常思灵宝。灵者神也,宝者精也。子但爱精握固,调心养气,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神。行之不倦,精神充溢,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之道成矣。”夫外身易形之道,乃玄修所尚,顾其效验,须逐渐发生。最初易气,最后易形。易形之征,厥在易瞳。瞳易则气血骨髓无不皆易矣。《六书》曰:“人受气以生,以目最先。神之所聚,无非目也。”今行益易之道,逆流而出生死,则目瞳最后易圆为方。故方瞳者,形化之大成,得道之符征也。   仙人方瞳之说,刘向、葛洪言之于前,苏轼、宋濂述之于后。刘向着《列仙传》云:“偓佺好吃松实,形体生毛,长数寸,两目更方,能飞行逐走马。以松子遗尧,尧不暇服也。赞曰:偓佺松饵,体逸眸方,足蹑鸾凤,走超腾骧,遗赠尧门,贻此神方。尽性可辞,中智宜将。”此方瞳最古之说也。   《抱朴子·论仙篇》云:“若使皆如效,闻两瞳之正方。”又《微旨篇》云:“若令吾眼有方瞳,耳长出顶,亦将控飞龙而驾庆云,凌流电而造倒景,子又将安得而诘我。”《祛惑篇》云:“仙经云,仙人目瞳皆方,洛中之见白仲理者,为余说其瞳正方,如此果是异人也。”抱朴子《神仙传》卷十《李根传》云:“又太文说根两目瞳子皆方。按仙经说,八百岁人,瞳子方也。”   予昔尝叩问汪师,何以仙人目瞳转方。师曰:“神灵之故也。此乃末后炼神还虚,有此变化。所谓神化之验,见之于目。人之神存于目,《阴符经》云:机在目。若心地开通,目亦易矣。”予意目与心相通,若心不动如山,则目瞳之圆者,转成方矣。圆者,流动之象也。方者,寂静之象也。《大易》坤卦六二,有“直方大”之语,可以证焉。   方瞳者,神仙之瑞也,神化之证验,形化之大成也。吴太师亲遇李祖涵虚于西安古庙中,见其瞳子为正方形,因识知是仙,拜求道妙,卒亦成真。此方瞳见于近代之又一证也。   宋苏子瞻《赠王颐赴福州》诗曰:“我昔识子有武功,寒所夜语樽酒同。酒阑烛尽语不尽,倦仆立寐僵屏风。叮咛劝学不死诀,自言亲受方瞳翁。”明宋濂曰:“予游江南,见元初(即周元真,字元初)于凤凰台上,方瞳灼然,长眉丛然,傲视于万物之表。窃意缑山仙人乘鹤吹笙而下也。”《神仙史》云:“李升,江夏人,师少室道士,学炼气养形之术,元微之、白居易与之友。僖宗庚子,黄巢犯阙,徙居宛陵。久之容貌光泽,须发更黑,瞳方齿锐。”又云:“陶宏景隐居四十年,行辟谷导引之法。年逾八十而有壮容,一眼有时而方,洵仙相也。”按,贾嵩《华阳陶隐居内传》云:“先生晚岁,眸子忽尔正方。”紫阳《周居传》云:“君尝于市中遇黄泰者,见其眸子正方,乃知是仙人,因求长生术,始知是玄洲上卿苏君也。”或云:“眸子方,寿万岁。”噫!亦奇矣。 七十二 睡最适   王阳明诗曰:“扫石焚香任意眠,醒来时有客谈玄。松风不用蒲葵扇,坐对青崖百丈泉。”又曰:“古洞幽深绝世人,石床风细不生尘。日长一觉羲皇睡,又见峰头上月轮。”裴晋公诗曰:“饱食缓行初睡觉,一瓯新茗待儿煎。脱巾斜倚虅床坐,风送水声来耳边。”半山翁诗曰:“细书妨老读,长簟惬安睡。取快且一息,抛书还少年。”陆放翁诗曰:“相对蒲团睡味长,主人与客二相忘。须臾客去主人睡,一枕西窗半夕阳。”僧有规诗曰:“读书已觉眉棱重,就枕方欢骨节和。睡去不知天早晚,西窗残日已无多。”吕荣阳诗曰:“老读文书兴易阑,须知尘冗不如闲。竹床瓦枕虚堂上,卧看江南雨后山。”蔡持正诗曰:“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孝先翁诗曰:“花竹幽窗午梦长,此中与世暂相忘。华山处士如容见,不觅仙方觅睡方。”玉蟾诗曰:“元神夜夜宿丹田,云满丹田月满天。二个鸳鸯浮绿水,水心一朵紫金莲。”又曰:“白云深处学陈抟,一枕清风天地宽。月色似催人早起,泉声不妨客安眠。甫能蝴蝶登天去,又被杜鹃惊梦残。开眼半窗红日烂,直疑道士夜烧丹。”李道纯《满江红》词曰:“好睡家风,别有个睡眠三昧。但睡里心诚,睡中澄意,睡法即能知旨趣,便于睡里调神气。这睡功消息,睡安禅,少人为。”   予按,晋时陶渊明“北窗高卧,自谓羲皇上人”,盖身心两静,借睡以养神安息。《庄子》所谓“其睡徐徐,其觉于于”是也。孔子亦云:“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所谓乐者,睡中神息相抱,精神冥合,百脉冲和,而畅于四肢之净乐也。《易》曰:“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是也。昔黄帝神游华胥氏之国,“云雾不碍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既寤,怡然自得。”是黄帝获益于卧禅之证据也。   夫行住坐卧四威仪,惟睡眠最为安适。当工作劳顿、精力疲乏之际,偃卧一榻,栩然睡去,一觉醒来,神怡气畅,百骸舒适。盖得益于睡中静养之功者多矣。人生百岁,日作夜息,全赖睡眠调剂生活,恢复精神。何况玄宗学者因心息相依而睡着,睡中心息依然合一乎!又常人夜间睡熟,至静极时,只能感召天地之真阴,不能感召天地之真阳。若心息相依而获睡,则两者能同时获得感召。以我心息之和,感召天地之和,此为天人合发之机,其为利益,岂有量哉!   凡初做心息相依,若能勿忘勿助,绵绵若存,片刻之久,即能睡去。一觉醒来,百骸调理,气血融和,精神舒适,其妙难以形容也。若功夫稍进,自然由睡着而转为入定。睡为定之嚆矢,定从睡中产生。初学有睡无定,久修有定无睡。是故初修之人,能睡着即是效验,能自然速睡尤妙。此睡眠三昧之境界,号称相似定,与常人昏睡情形,迥不相同。禅客坐禅,惟恐其睡;玄宗心息相依,惟恐其不睡。妙哉!此睡眠三昧,乃初学入手之通途,大定真空之前导也。   五代时陈希夷老祖,高卧华山,尝一睡数月不起,后竟于睡中得道。希夷睡诀,共三十二字,名蛰龙法。盖即心息相依之工夫,不过在睡中修之。   《华严经》十种卧中,所谓“禅定卧”与“三昧卧”是也。《离世间品》云:“菩萨摩诃,有十种卧。何谓十?所谓寂静卧,身心澹泊故;禅定卧,如修理行故;三昧卧,身心柔软故;梵天卧,不恼自他故;善业卧,于后不悔故;正信卧,不可倾动故;正道卧,善友开觉故;妙愿卧,善巧回向故;一切事毕卧,所作成办故;舍诸功用卧,一切习惯故。是谓十。若诸菩萨安住此法,则得如来大法卧,悉能开悟一切众生。”   按,睡中身心不动,如入禅定,谓之“禅定卧”。若禅定之中,天地真阳入我体躯,如甘露遍空,醍醐灌顶,周身酥软美快,和畅如春,酣融如醉,谓之“三昧卧”。《经》所谓“身心柔软”,盖指此景言也。   孔圣“曲肱而枕,乐在其中”,亦即是“三昧卧”之境界也。《神仙拾遗传》载:夏侯囗登山渡水,每闭目美睡,同行者闻其鼻鼾之声,而步不蹉跌,时号“睡仙”。此盖与希夷老祖同修睡眠三昧者。孔子云:“德不孤,必有邻”,不其然乎。   儒仙邵康节《林下吟》云:“老来躯体素温存,安乐窝中别有春。万事去心闲偃仰,四肢由我任舒伸。”又诗云:“夜入安乐窝,晨兴饮太和。穷神知道泰,素养得天多。”是邵子深得睡眠三昧也。白玉蟾仙师诗曰:“自从踏着涅盘门,一枕清风几万年。”是白祖所作成办,得“一切事毕卧”之妙境也。涅盘寂静之门,正是“如来无上大法卧”。到此大休息,舍诸功用矣。   临济禅师在僧堂睡,黄檗入堂,以柱杖打板头一下,济举头见是檗,却又睡。檗打板头一下,却往上间,见首座坐禅,乃曰:“下间后生却坐禅,汝在这里妄想作么?”首痤曰:“这老汉作甚么?”檗又打板头一下,便出堂。   雪峰与岩头至沣州鳌山阻雪。头每日只是打睡,峰一向坐禅。一日峰唤曰:“师兄,师兄,且起来。”头曰:“作甚么?”峰曰:“今生不着便,共文邃个汉行脚,到处被他带累。今日到此,只管打睡?”头喝曰:“睡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地,他时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峰自点胸曰:“我这里不稳在,不敢自谩。”头曰:“我将谓你他日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播扬大教,犹作这个语话。”峰曰:“我实未稳在。”头曰:“你若实如此,据你见处,一一道来,是处与你证明,不是处与你划却。”峰曰:“我初到盐官,见上堂举色空义,得个入处。”头曰:“此去三十年,切忌举着。”又见洞山《过水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头曰:“若与么?自救也未彻在。”又曰:“后问德山,从上宗乘中事,学人还有分也无?”德山打一棒曰:“道甚么!我当时如桶底脱相似。”头喝曰:“你不问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峰曰:“他后如何即是?”头曰:“他后若播扬大教,一一从自己胸中流出,将来与我盖天盖地去。”峰于言下大悟,便作礼起,连声叫曰:“师兄,今日始是鳌山成道。”噫,若临济、岩头,可谓所作已办,得如来“涅盘卧”矣。   王阳明诗曰:“人间白日醒犹睡,老子山中睡自醒。睡醒二非还二是,溪云漠漠水泠泠。”   附: 陈抟赠金励君睡诗   常人无所量,惟睡乃为重。举世皆为息,魂离神不动。觉来无所知,贪求心愈浓。堪笑尘中人,不知梦是梦。至人本无梦,其梦本游仙。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炉里近为药,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陈希夷老祖睡诀,一名蛰龙法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