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鲭录 - 第 4 页/共 9 页
王介甫诡诈不通。外除,自金陵过扬州,刘原父作守,以州郡礼邀之,遂留。方营妓列庭下,介甫作色,不肯就坐。原父辨论久之,遂去营妓,顾介甫曰:“烧车与船。”延之上坐。
元丰末,有以王介甫罢相归金陵后资用不足,达裕陵睿听者,上即遣使,以黄金二百两就赐之。介甫初喜,意召己;既知赐金,不悦,即不受,举送蒋山修寺,为朝廷祈福。裕陵闻之不喜。即有诗云:“穰侯老擅关中事,尝恐诸侯客子来。我亦暮年专一壑,每闻车马便惊猜。”此未能忘情在丘壑者也。
介甫熙宁初首被选擢,得君之专,前古未有。罢政归金陵,作《日录》七十卷,前朝旧德大臣及当时名士不附己者,诋毁至无一完人者。其间论法度有不便于民者,皆归于上;可以垂耀于后世者,悉己有之。故建中靖国之初,谏官陈瓘极力论其婿蔡卞之恶,曰:“安石临终,戒其家焚之,悔其作也。卞留之。至绍圣间作尚书右丞,尽编入裕陵国史中,遂行之。”瓘所谓“遵私史而压宗庙”是也。士大夫忠愤者有诗云:“训释《诗》《书》日月明,纷纷法令下朝廷。不知心本缘何事,苦劝君王用肉刑。”又云:“每愧先生道绝伦,古来归美是忠臣。门人李汉真堪罪,何用垂编示后人!”陈瓘进《日录辨表》,略云:神考之信任安石,虽成汤之于伊尹,不过如此。安石密赞之言,强谏之语,何必尽宣于外,然后见君臣相得之盛乎?遂就裕陵忌日,作饭僧疏文,指十事奏之。
尝读岑嵓起作《吉凶影响录》,载李林甫创一堂,有却月之形,名日月堂。欲破人家族,则入堂精思极虑,悦而出堂,即人家被戮矣。后有毛人,锯牙钩爪,以手戟林甫而怒逐之。后有斫棺之祸,恶之者有诗云:“却月堂中喜色新,明朝应有破家人。禄山反噬家还破,须信难欺是鬼神。”或有大臣独任国柄者,行住坐卧四威仪中,念念害物,处处杀人,非止一月堂而已也。
《海物异名》云:江珧柱,厥甲美如瑶玉,肉柱肤寸,曰江珧柱。郭景纯《江赋》云:“玉珧海月,吐纳石华。”退之谓马柱甲,是此也。世人不用此“珧”字,是未知耳。又苗虾状蜈蚣而拥檐,曰虾公。
水鸡,蛙也。水族中厥味可荐者。鸡,郭璞注:《尔雅》云:一名水鸭。
语儿梨,果实之珍,因其地名耳。前汉封辕终古为语儿侯。孟康曰:语儿,越中地名。
陶人之为器,有酒经焉。晋安人盛酒以瓦壶,其制,小颈,环口,修腹,受一斗,可以盛酒。凡馈人牲,兼以酒置。书云:酒一经或二经,至五经焉。他境人有游于是邦,不达其义,闻五经至,束带迎于门,乃知是酒五瓶为五经焉。
卷第四
韩康公绛子华谢事后,自颍入京看上元,至十六日私第会从官九人,皆门生故吏,尽一时名德,如傅钦之、胡完夫、钱穆父、东坡、刘贡父、顾子敦皆在坐。钱穆父知府至晚,子华不悦,坡云:“今日为本殿烧香人多留住。”坐客大笑。钱形肖九子母丈夫也。方坐,出家妓十余人。中燕后,子华新宠鲁生舞罢,为游蜂所螫,子华意不甚怿。久之呼出,持白圆扇从东坡乞诗。坡书云:“窗摇细浪鱼吹日,舞罢花枝蜂绕衣。不觉南风吹酒醒,空教明月照人归。”上句记姓,下句书蜂事。康公大喜,坡云:“惟恐他姬厮赖,故云耳。”客皆大笑。
旧学士院壁间有题云:“李阳生,指李树为姓,生而知之。”久无对者。杨大年为学士,乃对云:“马援死,以马革裹尸,死而后已。”江邻几云。上句杨大年酒令,下句董宗旦对。
天圣中,《贺五王出阁启》云:芝函晓列,星飞降天上之书;棣萼晨辉,岳立受日中之字。隐“五”字、“王”字也。
东坡云:近在苏州,有一僧旷达好饮,以醉死。将瞑,自作祭文云:“唯灵生在阎浮提,不贪不妒,爱吃酒子,倒街卧路。想汝直待生兜率天,尔时方断得住。何以故?净土之中,无酒得沽。”
鲁直尝言:髯多人疏秀者必贵密,而泛短者必神气不足。驸马都尉王晋卿与殿帅曹贯道皆无须,每指须多者为中相法。晋卿尚贵主,尝过巩、洛间,道旁有后唐庄宗庙,默念始治终乱,意斯人必胡。及观神像,两眼外皆髭也。晋卿作诗寄贯道云:“代梁继李号良图,却惑歌儿便丧躯。试拂尘埃觇遗像,元来满面是髭须。”
熙宁中,郑侠上书,事作下狱,悉治平时所往还厚善者,晏几道叔原皆在数中。侠家搜得叔原与侠诗云:“小白长红又满枝,筑球场外独支颐。春风自是人间客,主张繁华得几时?”裕陵称之,即令释出。
圆通禅师秀老,本关西人,立身峻洁如铁壁,得法于义怀禅师。不肯出世,作颂云:“谁能一日三梳头,撮得髻根牢便休。大抵是他肌骨好,不施红粉也风流。”
文潜《夜直馆中》诗云:“苍龙挂斗寒垂地,翡翠浮花暖作春。”江邻几《杂志》。
东坡游庐山汤泉,阅留题百余篇,爱遵老一偈云:“禅庭谁作石龙头,龙口汤泉沸不休。直待众生尘垢尽,我方清冷混常流。”坡戏作一绝云:“石龙有口却无恨,自在流泉谁吐吞?若信众生车无垢,此泉何处觅寒温。”
熙宁中,有道人过沈东老饮酒,用石榴皮写绝句于壁,自称回山人。东老送出门,至石桥上,先渡桥数十步,不知所在。或曰:“此吕先生也。”诗云:“西邻已富优不足,东老虽贫乐有余。白酒酿来缘好客,黄金散尽为收书。”七年,坡过晋陵,见东老之子,能道其事。时东老已殁三年矣。坡为和其诗。
唐末五代,权臣执政,公然交赂,科第差除,各有等差。故当时语云:“及第不必读书,作官何须事业。”
东坡在黄州,尝书云:东坡居士自今日已往,早晚饮食,不过一爵一肉。有尊客盛馔,则三之。可损不可增。有召我者,预以此告之。主人不从而过是乃止。一曰安分以养福,二曰宽胃以养气,三曰省费以养财。
东坡论茶云:除烦去腻,世固不可无茶,然暗中损人不少。昔人云:自茗饮盛后,人多患气不患黄,虽损益相半,而消阳助阴,不偿损也。吾有一法,常自修之:每食已,辄以浓茶漱口颊,腻既去而脾胃不知。凡肉之在齿间者,得茶漱浸乃不觉脱去,不烦刺挑也。而齿性便苦,缘此渐坚密,蠹病自已。然率用中下茶,其上者亦不常有。间数日一啜,亦不为害也。此大是有理,而人罕知者,故详述云。《大唐新语》曰:右补阙毋焸,博学有著述才。性不饮茶,著《茶饮序》云:释滞消壅,一日之利暂佳;瘠气侵精,终身之累则大。获益则功归茶力,贻祸则不谓茶灾。岂非福近易知,祸远难见者乎?
东坡云:“诸葛氏笔,譬如内库法酒。北苑茶,他处纵有嘉者,殆难得其仿佛。”余续之曰:“上阁衙香、仪鸾司掾烛、京师妇人梳妆与脚,天下所不及。”公大笑。
江邻几《杂志》云:陈执中馆伴虏使,问随行仪鸾司缘何有此名,不能对。或云:隋大业中,鸾集于供帐库,遂名此。
邻几云:刘师颜视月占水旱,问之云:“谚有之:月如悬弓,少雨多风。月如仰瓦,不求自下。”
同州民谓沾足为烂雨。
长安北禅寺石笋,郑天休资政题十字云:“春到不择地,石旁花自开。”刊之。江邻几《杂志》。
沈文通云:省副陈洎死后,婢附语云:“当为贵神,坐不葬父母,今为贱鬼,足颈皆生长毛。”比来士大夫多不葬亲,致身后子孙不振,遂不克葬,生毛必矣。余录此事,政以劝亲旧之不葬亲者。
内库酒法,自柴世宗破河中李守正,得匠人至汴,迄今用其法。
晏公称国初李度诗云:“醉轻浮世事,老重故乡人。”
京师元夕,放灯三夜,钱氏纳土,进钱买两夜,今十七十八夜灯,因钱氏而添之。江邻几《杂志》。
滕元发云:一善医者,唯取《本草》白字药用之,多验。苏子容云:黑字者是后汉人益之。
唐人说李邕平生撰碑八百首。
药方中一大两,即今之三两。隋合三两为一两。江邻几《杂志》。
唐杨巨源诗云:“炉香添柳重,宫漏出花迟。”后尝为诗题。
王文穆罢相,知杭州,朝士送之诗,唯陈从易学士云:“千重浪里平安过,百尺竿头稳下来。”冀公爱之。江邻几《杂志》。
唐昭宗养一猴,衣以俳优服,常在左右,谓之猴部头。朱全忠篡后,因御筵引至坐侧,视梁祖,忽奔走号掷,褫其冠服。全忠叱令杀之。唐之臣得不愧怍!
东坡云:吾酒后乘兴作数十字,觉酒气拂拂从十指出也。大是妙语。
东坡云:仆为吴兴守,有《游飞英寺》诗云:“微雨止还作,小窗幽更妍。盆山不见日,草术自苍然。”非至吴越,不见此景。
东坡少时梦召入禁中,一宫人引行,见风吹裙带在笏上,有诗云:“百叠漪漪水皱,六铢纚纚云轻。植立含风广殿,微闻环珮摇声。”既至小殿,裕陵坐其上脱丝鞋,令坡铭之。坡即书云:“寒女之丝,铢积寸累。步武所临,云生雷起。”裕陵称赏。
古语云:斛满人概之,人满神概之。
十月为良月者,谓盈数也。
昔人有云:古人有道去处去,世上无人行处行。
一大弓长五肘,小弓长四肘。
艾一名冰台,一名医草。
退之诗有“百年未满不免死,且可勤买抛青春”。抛青春,酒名。亦有酒名松醪春,唐人酒多以“春”为名。
草之始生曰荑。小门曰闺。南北曰阡,东西曰陌。有垣曰苑,无垣曰圃。帛之总名曰缯。大波为澜,小波为沦。
天弓即虹也,又谓之帝弓。明者为虹,暗者为霓。
寺者,嗣也。治事者相嗣续于其中也。
绀者,青而含赤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