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传家易说 - 第 5 页/共 18 页
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先人曰天之亏盈日月是也地之变流山河是也鬼神害福吉凶是也人之好恶得失是也以此居尊则益光以此居卑则不可逾故惟有徳君子能终之伊川曰以地势而言则盈满者倾变而反陷卑下者流注而益増雍曰四者非天地鬼神人有心如是其道自然如此故皆曰道艮之一阳即有天道下济之象
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谦地类也故象以地见其义地卑而山髙理之常也今地在上益之也山在下损之也非以山居地中为山谦也乃以地谦而致益也是为变盈流谦之义裒多益寡者损有余补不足之道也称物平施者裒多益寡之道也裒多益寡见于彼者也称物平施行乎此者也天地鬼神莫不皆然故君子法之以此此君子有为之道
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卦之六爻三言吉三言利是知谦之为道天地人鬼之所贵也谦谦者谦而又谦也谦而又谦是为有终惟君子能之昔舜戒禹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曽子称顔渊曰有若无实若虚是知谦谦非君子不能也书曰满招损谦受益是谦为满之反亦有虚之象也乘木舟虚故用涉大川吉易于干健之才多言利涉大川如谦与中孚皆以虚而有济耳卑则谦之道也卑以自牧言又能自养其谦以至谦谦也
六二鸣谦贞吉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
诗曰鹤鸣于九臯声闻于天则鸣者声必逺闻也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则声之有闻必有应焉六二得位得中谦徳着闻而贞吉者也得位得中则非在隂之幽近于九三又非于天之逺况九三方以功下人如谦之近而有闻者无不应矣中心得者非有心于鸣以感人于外者也盖修徳于内而自然有闻者其得自于中心故也
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九三以一阳而为众隂之主众隂宗之而俱与之有终则其为劳也大矣劳而不伐是曰劳谦非君子能之乎故君子有终吉唐虞之际能尽劳谦之道者其禹欤克勤于邦而至于九功惟叙所谓劳也不自满假而拜昌言所谓谦也至于訽谋佥同鬼神其依则天地人鬼莫不从有终之吉大矣万民服者特其一而已然卦以一隂为主者难以一阳为主者易隂常失之不足非有至明之徳不能也大有同人是也阳常失之太过非有至中之徳不能也师比是也谦豫近师比而徳不同者非中故也故谦以徳下人则民服豫以顺合众则得志皆不失损刚从柔之道于中为近矣
六四无不利防谦象曰无不利防谦不违则也
六四以柔顺之徳兼四益之道天地人鬼何所不利哉故曰无不利然有近君之权能防而不有以尊劳谦之臣可谓得谦之道者矣合谦之道而无过焉故曰不违则也观帝尧曰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徳黍帝位有鳏在下曰虞舜若四岳者可谓防谦矣伊川曰防如手之防也
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先人曰孟子有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雍曰谦之为卦五隂一阳隂虚之象以乾坤之防言之亦已耗矣故为不富不富非足也与泰之六四同义而六五尊位大中谦以居之徳盛礼恭之主是以为众所归而能有其邻也以其邻故多助多助则战必胜故利用侵伐也征不服者盖有不服则征无不服则勿征也昔禹之徂征苗民逆命益赞于禹曰惟徳动天无逺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盖谦以徳为主有谦之徳则无不利其于侵伐用与不用在上之人耳非必于用师也六五坤道不足而不富故容有不服之征九三阳道有余而有终故万民无不服也
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
上六之鸣异乎六二之鸣也六二之鸣非有求于应而欲人之闻之也其声之自闻而人自应之也所谓声无逺而弗闻行无隠而弗彰者也上与三为应也有应而鸣以声感三也九三止而不求又且为众隂之主而无私焉此上六所以志未得也终以其应而有助故可用行师征邑国而已邑国小也非无不利之师也可者仅辞也谦道本亨六爻无凶咎悔吝危厉之变以此知徳盛礼恭之事天地人鬼无不宜者矣然谦之为徳非有挟太山超北海之难能而人每患其不能行者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故卦爻皆以君子为言君子无大过人者特能行之耳
【坤下震上】
豫利建侯行师
马氏王氏以豫为乐从释诂也闗氏曰豫备也备豫则安逸也孔氏以为逸豫又为悦豫亦释诂之义程氏言动而天下顺应为和豫盖取彖义诸儒之説不同如此大率易之名卦兼备众义固非一字可训故豫得兼和悦逸乐备豫为名而和悦逸乐不可以一字尽豫之道故伊川既曰和豫又曰逸豫为得之矣考之于卦独无备豫之义而闗子明言之者盖因系辞言重门击柝以待暴客之意也且豫之为卦上动而下顺惟动丕应徯志者也以此建侯则内无不服之人以此行师则外无逆命之敌周封同姓五十而不以为私顺故也所谓利建侯也汤东西南北之征而天下不以为怨顺故也所谓利行师也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三才一理也顺之则易逆之则难行于一身尚不能违况有天下国家如建侯行师者乎故得其理而顺动则豫虽天地于日月四时尚不能外此则人道固不能违也是以圣人刑罚清而民服所以为顺也欤夫顺坤道也贯通三才非止人事故论其时则建侯行师论其义则天地如之不亦大乎卦以九四为主言刚应而志行者羣隂应刚得行其志顺动而已伊川曰既言豫顺之道其防味渊永言尽而意有余也故复赞之云豫之时义大矣哉欲人研味其理优柔涵泳而识之也时义谓豫时之义诸卦之时与义用大者皆赞其大矣哉豫而下十一卦是也豫遯姤旅言时义随言随时之义坎睽蹇言时用颐大过解革言时各以其大者言也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徳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先人曰雷出地盖帝出乎震之时于夏则仲春之二月于周则孟夏之四月也又曰大司乐以圜钟为宫雷鼓雷鼗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云门之舞于地上之圜丘奏之圜钟夹钟也夏时二月律也则雷出地奋豫而作乐崇徳其在于斯时乎帝者生物之宗祖考者人之始也故推以配焉雍曰雷出地奋夏之二月天地万物悦豫之时也作乐崇徳治定功成君臣万民悦豫之时也乐之出虚盖本隂阳之气自无而生有故因器而成声器可见者也声可闻者也气不作焉声不闻矣雷之收发何以异此故隂阳者雷之气也而雷者隂阳之声也春秋者又雷之器也非钟鼓则乐无作止非春秋则雷无收发以是知雷之与乐非特取象而成其实一气同类特大而作于天地者曰雷小而作于人者曰乐此见先王法象乎天地之道也故祭义曰君子合诸天道春禘秋尝此言夏商之时也又曰禘有乐而尝无乐以见先王作乐之道因雷之收发其微如此盖春秋者天地之阖辟也一辟而雷奋于是乎作乐以通隂阳之气一阖而雷收于是乎不作乐以顺隂阳之理此所以禘有乐而尝无乐合于豫之作乐崇徳也
初六鸣豫凶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初六之鸣如谦上六之鸣感其应而有求也上六之鸣盖鸣而求谦初六之鸣盖鸣而求豫豫而知裁尚或有失况知其悦逸而鸣以求之乎且鸣而求谦者志犹未可得况鸣豫乎其志穷凶也宜矣夫履霜之始未坚氷也驯其道则坚氷也鸣而求豫未至于凶驯其道则凶矣圣人知几故欲早辨也志穷凶也穷其求豫之志则凶也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系辞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又曰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是以圣人贵夫知几者以此豫之六二知几之君子也知逸豫之道必凶而后已故不为逸豫中正自居介如石焉守以贞固是以吉也观其上交不谄是不与上为豫也下交不渎是不与下为豫也上下无与应不得变其志故中正之道常存而贞固之守益坚非介如石之象乎终日则失于不能早辨不终日所以为知几也古之人行此道者其惟文王乎始于忧勤终于逸乐文王之治也至于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故能享国久长而得介于石之吉也明此道者其惟周公乎观其作无逸以戒成王曰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惟成王能持盈守成为太平之君子亦得介于石之吉也不然则盘游无度太康尸位之逸豫也酗于酒徳商王受之迷乱也故孔子曰知几其神矣乎惟文王周公其尽之然有初六之鸣故有六二之介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处豫之道戒在于不能自立而优柔无断是以驯必至于凶故六二以介如石为得而六三以盱迟有失也夫睢盱视上而悦之非介如石者也迟迟疑而有待非不终日者也视而悦之者失于不立迟疑有待者失于无断与夫鸣而求之者过犹不及耳宜其皆为有悔之道欲无悔者无他道焉介然不动以守之断然不疑以行之惟此见六二之贞可谓能知能行者也孔子之不惑顔子之弗失孟子之不动心亦皆六二介于石之道欤再言悔者一盱一迟皆各有悔也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九四以一阳而总众隂为豫之主以顺动自任者方是时上无刚健之君则众隂不得不由之以豫也由之以豫则天下少安所以大有得也然处由豫之道在于信立而勿疑勿疑故朋盍朋盍则总众智力以安上其序如此也昔齐晋之霸也归鲁三败之地示原三日之围可谓信立矣防于葵丘防于践土可谓朋盍矣总诸侯以尊王室非安上乎此虽霸者之事然孔子尝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盖孔子之意以为虽非三王之举岂不愈于委而弃之夷狄也哉是所以由豫之为大有得也伊川曰簪聚也簪之名取聚发也
六五贞疾恒不死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伊川曰居得君位贞也受制于四有疾也五居尊位权虽失而位未亡故云贞疾恒不死雍曰九四以一刚为豫之主六五不能正为君之道求其所以然盖失于好逸不知文王周公之戒驯于君弱臣强而不能振也其犹平王东迁下堂而见诸侯之时乎君徳微矣虽仅能守其位譬夫人之老也血气既衰疾亦甚矣仅得常不死而已中未亡者终亡之象已见特其中未尽亡而已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上六豫极之时冥昧耽乐迷不知反豫之凶将成矣或有变焉亦且无咎盖豫虽必至于凶而上六知变之位圣人贵其能变故不言冥之凶而言渝之无咎也且初六之鸣未凶而言凶上六之冥当凶而曰无咎何哉盖鸣于终者则未必凶鸣于初者驯于终则其凶必矣冥于终者变则无咎冥于初者虽变亦有咎其凶又有甚于鸣矣故上六之冥始勤而终怠者也非若鸣之怠于初也是以其为凶咎系乎初终而不与于鸣冥之轻重也
【震下兑上】
随元亨利贞无咎
随有随之主有随之者有随于内有随于外者随之主大哉而随之则小也随于内小矣而随于外则大也以随之成卦言之刚来随于内而柔上随于外二三得刚而随以动四五得柔而随以説此随之义也六爻无不随者矣然谦卦一谦而得四益为吉随卦一随具四徳而无咎非无咎不足于吉也盖谦之得失在人事人事以吉为善随之得失在道道以无咎则不失不可一槩论
彖曰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説随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先人曰随不止于人道而言震东方之卦也万物随之以生兑西方之卦也万物随之以成其出入也孰不随之故春生之夏长之秋成之冬藏之随也圣人东作西成亦随也五载一巡狩亦随也随之大岂一端而已也伊川曰凡人君之从善臣下之奉命学者之徙义众人之随已已之随人与临事而择所随皆随也雍曰随之成卦以初九上六来往成震兑动説而有随王辅嗣以震为刚而兑为柔是刚下柔如咸卦男下女之説不言初九上六之义若如王氏言则刚来下柔之卦居易之半矣何独于随言之也且天下之理不动则无所随不説则不能随所以致动而説者初九上六之力也圣人论上下卦则言男女隂阳及论爻则言刚柔随蛊二卦不以初上之变论之则刚来下柔与刚上柔下之义终不可明也然随之道大而天地小而人民细而虫鱼草木无不有随不能以言尽要其归则随时而已至如尧舜随于揖逊汤武随于征伐伊周随于致君孔孟随于设教以圣人之随其不同已如此况天地万物之随乎盖道与时防则圣人随之易地皆然也是以圣人所任者道而不能违者时故曰随时之义大矣哉
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伊川曰礼昼不居内夜不居外亦随时也雍曰夫君子一动一静至于宴息犹有存焉大者可知也此盖因其小者足以见随之大不然君子之道宴息而已乎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象曰官有渝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刚来随于内者也在内之随主于初九夫以干刚之性岂能变于所守哉能变而从动虽未至随之大已为动之主矣易曰变则通此随之成卦所以有取于初之变也能变其所守是以得贞而吉二三得刚而后动刚亦得二三而后动刚柔相须以动故出门交而有功也出门交兑然后随道成而不失随之大也盖初虽为主于内特动之主未为随耳伊尹幡然而改是为出门交有功也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
六二初不能动今居动之中者得初九而后动也故舍应从初非得已也亦随之小者耳是以有系小子失丈夫之象方其未动之时虽欲应五岂可得哉然终无絶五之志以急于托之动未能兼与故也与夫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者异矣是以所系虽小而无凶咎
六三系丈失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象曰系丈夫志舍下也
六二随于内者也六三随于外者也随之道贵知变知变故能随时非六三之智优于六二也时之不同耳方其不能动之时则不得不随于初及其居动之极则不得不随于説此六三系丈夫失小子之义盖尽初九出门交有功之説也虽小有失于内而其随之大者盖有得也故曰随有求得有得则利居正以守之故利居贞然初自守而变而三自变而守易地观之皆一道也志舍下者六三于斯时志在于随而不在于动故舍下也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象曰随有获其义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
九四居尊近之位有刚健之才天下之所説随亦足以致人之随者也故为随之有获者六三随有求得盖随人而有得者九四随有获盖以得人之随为获也夫尊近之臣势疑于君又获天下之随守此为贞则凶矣是必有至诚之道大明于天下足以使天地人鬼万世无疑焉斯无咎矣文王之时三分天下有其二可谓有获矣方且以服事商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而已是以万邦作孚而天下万世称其徳焉非有孚在道者乎其义凶者非九四诚有是凶也若贞固守之其义有得凶之理也明功者有孚在道明随之功也
九五孚于嘉吉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九五之于随所谓信以成之者也亦所谓安而行之者也故能无事于随不优不迫居中履正孚于嘉而已嘉美徳也美徳孚于天下无外内之限岂尧所谓钦明文思允恭克让光被四表之徳哉岂舜所谓濬哲文明温恭允塞之徳哉位正中者天下之人莫知其有为之迹所可见者位正中而已孔子言尧无能名舜恭已南面之意也或谓孚于六二则与屯其膏同人号咷无以异安足以见随时之大哉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象曰拘系之上穷也
先人曰舍已从人不咈人以从已之欲随民之道也随民之极则民之随也亦如是而已方文王之三分天下有其二固有不随者也至于其化自北而南皆有徳以维其心此亨于西山之道也故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方是时民归之若自拘系乃从而维之也必也文王有以拘系有以维絷岂文王之道哉而上六所言乃上穷之民将从文王之维无孑遗者也大哉随乎舍已从人随也达则兼善天下亦随也不当时命而独善其身亦随也故始之言父子夫妇朋友之随而终之以文王之成王道皆随时之义也雍曰上六随道之成尽动而説随之义故如水之就下兽之走圹各从其类拘系而来莫之能御也为之主者乃从而以道维之而已观二老之归文王孟子曰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徃夫其归也如父子相拘而来岂非拘系之谓乎至于虞芮之讼亦非文王有以拘之也然文王发政施仁必先于鳏寡孤独视之如伤使无冻馁是为维之之道盖非文王有心于其间随时之义当然耳孟子言朝觐讼狱讴歌之归舜禹亦由是也説者谓有不从者必拘系之乃从此宜齐桓晋文之所不为而谓文王为之乎
【巽下艮上】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伊川曰自古治必因乱乱则开治理自然也又曰甲数之首事之始也如辰之甲乙是也有始必有终有终必有始天之道也圣人知始终之道故能原始而究其所以然要终而备其将然先甲谓先于此究其所以然也后甲谓后于此虑其将然也一日二日至于三日言虑之深推之逺也究其所以然则知救之之道虑其将然则知备之之方善救则前可革善备则后利可久此古之圣王所以新天下而垂后世也又曰甲者事之首庚者变之首制作政教之类则云甲举其首也发号施令之事则称庚庚犹更也雍曰甲庚之説自古失之甚至于论及辛丁为巫史之言独伊川先生最为得也且蛊者事也事之蠧者也故传曰皿虫为蛊天下之事如循环新故治乱相因而不留也故乱则将治则将新理之必然者也是以蛊为已而大亨居前势甚易为也利涉大川言其有为之易也易言利涉大川非刚健之才则虚中有济之象而蛊特言其易于有为也观易之爻兼三才而两之故六是以阳不过六隂不过六而尽矣复称七日自姤经六爻至复初九而七日临称八月自复经六爻至遯六二而八也蛊之先甲后甲亦六日之义先甲三日者蛊之先也新之终而之始也至中而大矣是为蛊也以言乎治则不治之时也后甲三日者蛊之后也之终而新之始也至中而大新矣是为蛊之反也以言乎治则治之时也故治为蛊之反而蛊为治之反二者之象兼于先甲后甲之中相与循环而已甲即蛊也
彖曰蛊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蛊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涉大川徃有事也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终则有始天行也
否泰反其类者也而蛊之于泰亦有相循之义焉然泰之道大蛊之事小虽不能如否之反而泰之后先蛊而后否圣人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是以有治蛊之道使不至于否此商宗周宣之所以兴也先儒谓蛊自泰来刚上而柔下是也知蛊之极而治之则有治无乱故后甲三日之后元亨而天下治也蛊之时事为易图宜徃有事故利涉大川先甲后甲则天行终始之道循环然耳易于泰言其命乱于蛊言天下治皆先甲后甲之常也故圣人于蛊之时未尝忧其不治特患干之无其人耳知其道得其人治天下可运诸掌也观傅説之戒髙宗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説攸闻又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诗人之美宣王曰复古也天下喜于王化复行也复文武之境土复防诸侯于东都也观是二者则知治蛊之道特在于除前人之复先王之法而已盖无创业垂统之多难也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徳
先人曰女惑男风落山为蛊长女从少男惑也风在山下落也以人事言则风俗败也故必有振徳之术焉雍曰蛊自泰来是泰之道而为蛊也夫泰之所谓地今而为山矣所谓天今而为风矣天地之道而为山风之事矣道于事大于小君子于小人安得不振而起之也哉此君子所以振民育徳也能振而起之以复于泰是以元亨而天下治也不能振之日入于頽之域此所以否而不反矣振民风象育徳山象也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蛊非创始之事盖尝作之而者而改为则治矣非若屯难之难济否塞之难倾也故虽初六柔弱之才亦能干焉蛊实家道盖承父已基之事又非去故而鼎新也能干父之蛊则有子矣有子则考乃无过虽有涉川之危亦终吉也况非危事者乎考无咎若武王言惟朕文考无罪同意而初六非武王之才徳耳意承考者葢继父之志也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初六以隂承阳故言干父九二以阳应隂故言干母然九二以刚强之才而干隂柔之事方之初六有余力矣不可固守刚强以尽用其才也惟九二能得中道故克干焉贞本干事之徳而九二不用者蛊之时易为力适中足矣不可过也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干蛊之道欲知其弊而顺治之固不必经纶之大才也不顺其弊而治反更张作新未尝不至于变乱也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九三之才已过矣然不至于大悔而终无咎者盖所干之蛊遵前人之法而已宣王之诗有箴防是为小有悔也
六四裕父之蛊徃见吝象曰裕父之蛊徃未得也干蛊之爻多无大才以事顺治不用过也过则有害非干蛊也然才之过者九三而止耳亦无大过也其不及者六四是已以六四隂柔不及之才犹能裕父之蛊则知治蛊不为难也裕父非干也能因其基而増益之耳或徃干之则见吝矣盖才力太柔未可徃故也继体守文之治似之
六五干父之蛊用誉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徳也
六五以柔顺中正居尊位盛徳之君也干蛊有余裕矣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以徳不以力故也观成王之时作诗者嘉美之喜乐之安乐之其诗有曰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问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所谓用誉承以徳者也干蛊之美不可以有加矣
上九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则也先人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亷懦夫有立志故曰伯夷圣之清者也当蛊之时非其徳可以忘世其道可以髙人不为事穷不以物累不如是曷足以振之哉雍曰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三王非故为异也救一时之弊耳知此故足以兴道不知此虽歴举三代之政其治道愈逺矣孟子言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栁下惠之和为行不同而同归于圣者所以救之方在时有不同故也蛊之时天下事人知干治为急而不知干治之又有甚焉是以舍本源循末流风俗鄙陋委靡而不振去道日已逺矣此不事王侯髙尚之士所为作也髙尚之士岂直以不事王侯为髙哉盖必有其道焉非舍箪食豆羮之义也方蛊之时大道不明王侯之贤者知趋事赴功而已非独不知道之大全而用之也亦有以道为不切时务而不用者多矣如是则髙尚之所守乃当世之不用而王侯之所务或髙尚未尝容心焉故髙尚之士既不能屈道伸身则王侯不可得而事也王侯不可得而事而人谓之髙尚其事亦宜矣在君子则尽用舍行藏之道夫何容心于髙尚哉是以天下既又于干蛊非夫人孰能振之蛊之上九既无絶物之过又无屈道之累其用舍行藏之志是可为法于天下后世矣此孟子所以称伯夷为百世之师也不然虽不仕如荷蓧狂歌如接舆放荡不法如庄周为我无君如杨氏皆流浪不反其自为髙尚以欺世俗耳目则有之君子未尝有取焉故孔子不能为素隠行怪而孟子深鄙陈仲子之为亷也非夫伯夷之圣使闻其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又安能振蛊之风欤易于否有彚贞之君子在蛊有不事王侯之士其道同而时异者也
【兑下坤上】
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临以大临小上临下为义序卦曰临者大也盖临为大而所临者小故也元亨利贞天地生物之大徳泽下于地施生物之徳故临具四徳也自一阳生而为复长而为临凡八变而得遯遯临之反也有临之大亨是以知遯之有凶也有凶不必凶至盖有凶之理也与随有获其义凶同意易于临言月于复言日者日月皆一也论天道则称日论人道则称月从其类也尧典言日中日永称日也仲春仲夏称月也日之所次月之所周皆为一月故后世为月令者曰孟春之月日在营室虽别言之合而言之其义皆同
彖曰临刚浸而长説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自一卦之象言之二阳之生为临其生不已也故曰刚浸而长不言阳而言刚者以初九九二二爻言也自内外二卦之象言之则曰説而顺自九二成卦之爻言之则曰刚中而应顺者顺天之道而説万物也九二刚中之徳足以有临其有不大亨以正者乎且刚柔之义相反以相生故泰中有复否中有倾而临之中有八月之凶也君子知几之义欲其辨早而思其亡之戒也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天之泽谓之泽地之泽亦谓之泽皆以及物为功故泽为説也犹坎之水在上为云在下为雨在地为水具三者之义斯为坎矣坎之为水本周流转注渊深莫测而已及其为泽皆兑之功也然其道亦相须焉此坎为险而兑为説之意也观云雷为屯雷雨作解泽地为萃地泽为临则知临之及物至矣是以有元亨利贞之徳也君子法之以教思无穷充泽之利也保民无疆充地之容也不如是则不能大不能大则不足以有临也
初九咸临贞吉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先人曰临观之义或与或求故初九九二六四六五皆有焉雍曰咸感也感之而应也初九以此道正而吉无他求焉可谓行正之君子诸卦皆感而应也独临观具与求之义者盖临者求也临之者与也童闚求也大观与也
九二咸临吉无不利象曰咸临吉无不利未顺命也刚中有应为一卦之主方刚长之时权独在已而能感中顺之君以求应焉斯吉无不利矣未顺命者有献可替否之义非独顺命而后利也盖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臣故舜之戒禹曰予违汝弼汝无而从退有后言六五中顺之君在上故九二以未顺命为吉也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象曰甘临位不当也既忧之咎不长也
以柔而居不中不正之位是以不正之道甘而説人者也安足以有临乎无攸利者也刚长泰来又岂容小人以邪説诬民而充塞仁义也哉能知时之变惧而忧之可以补过矣咎不长者忧则其咎不能久也
六四至临无咎象曰至临无咎位当也
六之居四柔之至也初以至刚而感四以至柔临之以至柔临至刚无乖争之变是为至临然位则当然也知当然而然则不失刚长之道故无咎
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聪明睿智足以有临圣之事也大君之宜也何徃而不吉也舜之大智是也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行中之谓乎非行中盖不足以为大君之宜矣中庸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洪范皇建其有极用敷锡厥庶民皆行中也
上六敦临吉无咎象曰敦临之吉志在内也
有感而应理之常也无感而志在内者盖二阳方进为君子道长之时不以尊髙自居而有下贤之志是厚于君子而薄于小人徳之盛者也其有敦临之吉宜矣以一身言之则可获吉以临之道论之是无咎也
【坤下巽上】
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鬼神至幽也人至明也声臭之所不能交也圣人设为祭祀寓之诚心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是道也天地鬼神尚且弗违况人乎故盥而不荐一示于上则有孚颙若必见于下观而化也马氏曰盥者进爵灌地以降神也郊特牲言周人既灌然后迎牲祭统曰祭有三重焉献之属莫重于灌祭必先灌而后荐腥荐熟方灌之时其道一于诚而已非若荐之托物也灌者祭之本也荐者祭末也笾豆之事则有司存是为有司可备之礼故自灌而徃孔子不观盖君子惟诚之为贵之义也夫诚之感人不行而至故方盥之时欲诚于求神初非有意于化天下而天下观之者感其诚而颙肃之心自生焉惟其不期化而自化此所谓大观之道使圣人有意于化民是教以化之非大观之意也记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岂非诚之所感天地鬼神不能违况人也哉
彖曰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大观在上以巽顺之徳居中正之位初未尝有心于示人也其诚明之着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有不可揜者焉亦犹圣人有以示之也观之者至于不期化而自化是之谓神道神道之谓大观且观之天则天亦无所示也特四时不忒而已因四时不忒而万物自生自化故知四时不忒是为天之神道由人言之亦曰天之大观也圣人大观其道同天则下观而化也宜矣曰设教者天无教圣人主教虽以不教教之亦曰设教可也帝尧之则天孔子欲无言皆是道也乾卦言各正性命保合太和天之神道其及物如此而已然彖因卦辞盥而不荐明一卦之全体尽巽顺之道以居中正故曰大观九五言一爻之义能巽而已故反诸其身为观民之道也卦辞彖辞明其大者象与爻抑又次焉是亦取义不同也卦之名不曰大观者以上下大小之观无不兼统而言故独曰观而彖则首明大观之义也
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风之为物初不知其生化万物也而风行地上万物自生自化犹大观在上下观而化故为观之象也省方观民设教伊川谓如奢则示之以俭俭则示之以礼是也礼王制言巡狩之礼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命市纳贾以观民之所好恶命典礼考时月定日同律礼乐制度衣服正之此省方观民设教也彖言神道设教天下不知所以然而然观民设教则其迹可见矣所以为王者之事非尽彖之义者也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在观之初以柔自处未见其有立童观是也童则防而无知小人道也小人能用童防则内无刚戾之性外无强暴之行惟知观人而效之者也何咎之有君子以设教立道为事反同小人之观不亦鄙乎故曰君子吝初六小人之观也六二女子之观也三四君子之观也
六二闚观利女贞象曰阚观女贞亦可丑也
闚者观之小道也六二柔顺居中女子之象也而见应焉故利女贞所谓可丑者非女子之丑也君子为闚观则丑也男女吉凶不同故恒卦曰妇人贞吉夫子凶则此利女贞者固知为君子之丑也故初之象言小人道则知君子必吝二之爻言利女贞则知男子可丑不然柔顺居中得其正应在女子何丑之有
六三观我生进退象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
六三顺而应上可以进也柔不当位可以退也观我道之可进而进可退而退则为不失进退之道矣虽孔子用舍行藏孟子得志不得志之説不过如是而已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先人曰古之人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孰无宾之义乎雍曰君之光莫光于有徳国之光莫光于用贤六三逺君方且自观其身而图进退四则近君之地已进而观国者也国有光焉非利用宾于王之时乎盖无进退之疑也或谓宾有不纯臣之义夫忠臣嘉宾贤有徳之称也
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象曰观我生观民也
九五尊位大中居大观之位未尝责天下以必化唯观我道之何如耳天下入于君子之涂我之道得也故无咎是观民所以为观我生也中庸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又曰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皆九五观民之道也羣黎百姓徧为尔徳人有士君子之行皆天下为君子之时也
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
上九道之已成处观之极不当其任者非若小人女子之童闚又无进退之疑无宾王之利者也故观其生九五之君六三之臣皆在所观也志未平者上不能忘君下不能忘民犹有心于观焉故君子居之则无咎是以圣人谨于在上之观必观天而设教者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