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易传 - 第 2 页/共 13 页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象曰括囊旡咎慎不害也   含章已爲人情之所难矣而况于括嚢乎括嚢则谨括而不发其中未能无己私者往往多不括虽知所括往往不谨己私中潜时一突发易道不如此道心清明无体无我发则发括则括何适何莫时不可发而必欲其取咎也必括则不发不发则无誉此事理之常彼未能无私意者往往耻于名誉之不闻此意一动又不能括故圣人又教之曰无誉言乎自无誉也圣人谆谆凢以消人之私意使之从道使之免祸尔人之私意殊难克故教之曰慎不害也上无阳明之君以六居四隂而又隂又无应括嚢之象着矣   六五黄裳元吉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黄中央之土色故取以明中衣上裳下故取裳以明下五上卦之中有中象六隂体坤体有下象中者道之异名无偏无倚非道而何尧舜禹之相传惟曰执中明此以南面尧之所以爲君也明此以北面舜禹伊周之所以爲臣也伊尹周公知终而终守臣位道在臣位也君上臣下下者臣位也臣体也能黄则能裳矣能中则能下矣既得中道心安臣位然必曰黄曰裳者合此二字以明道爲详也其吉大矣大不足以尽之爲其得道焉故曰元吉五在他卦有君象在六四则视五爲非阳明之君而此六五自发大臣之义易之爲书也屡迁取象非一不可执固象曰文在中也者于以明君子之黄裳非作于外者由中而发动静云爲自得中道自安臣体皆中心之所爲无毫发疆勉饰外之意言文在中而不在外文者自然而生文非可以作而就也巧言令色足恭作也非文也曾子与子贡俱入廏修容子贡先入阍者曰已告矣及曾子入卿大夫皆避位公降一等而揖之曾子之文自中而子贡之文自外也虽极其恭敬之意而亦外而非中也此非训诂之所能觧也非思爲之所能及也圣人能啓其端尔其昏其明在学者也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黄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文言曰隂疑于阳必战爲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黄者天地之杂也天而地黄葢谓隂而至于上六极其盖举天下纯终爲隂几于不复有阳矣然阳虽甚微名分则贵人心所不可磨防者犹在也爲隂者致疑于阳虑其有变故战当是时人知有上六而已复知有阳哉圣人嫌恶其无阳也故特称龙以着其犹有龙在以明其犹有君在人心终不忘其君不可侮也血隂物也又称血以明上六犹未离于臣类天色地色黄曰天曰亦嫌于无阳故称天称明其犹有阳也曰野曰地曰黄亦以明未离其类故称野曰血兼着阳隂之俱伤不独阳伤也凢此数义已明已着故文言不复赘释圣人爲此皆所以折天下无君之心所以明天下之大道君君臣臣道之正也龙战之祸道之穷也   用六利求贞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坤之用六即干之用九是道也在干则用九在坤则用六一也居九而爲九所用不能用九故至于亢居六而爲六所用不能用六故至于战然则易之道岂可一日不明于天下哉道心无体何物验之爲臣之失道者必至于失正贞正也知爲正者有矣未必能永于贞也不永于正亦失道也能贞能永是爲得道道心无体清明永贞微生己私即失之矣得道则利失道则害是道也大矣坤虽位利贞之道以大终也止以乾道爲天不知坤道之即干者不足以与此   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坤之爲言乃道之至顺之名非干自有干之道坤自有坤之道非六十四卦各自有其道也一道而殊名故六十四卦卦卦皆妙卦卦皆易惟其该易之道故有柔有刚不偏于一隅至静而无所爲而其德方而不可转易也有时乎动动而莫御其刚可验厚重疑止不可转移其方可验晓愚喻昏始止此证亦犹谦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智者通达乾坤一道虽于坤曰刚健中正纯粹精也亦无不可何必指事爲验乾坤之道爲臣爲妻不得此至柔动刚至静德方之道则爲臣不尽忠爲妻不尽正道心无体无体可执非至柔乎立己私焉则不柔矣有体之柔柔则不刚无体之刚刚不可屈义不可夺非动刚乎有体之静未爲至静暂静复动无体之静斯爲至静真不动矣有体之方亦可揺动无体之方不可揺也眞爲方矣道心无体随体而着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未生乃含藏于坤道之中万物既生非离于坤也万物乃坤之化物者坤之物万者坤之万也坤之顺即干之健坤之承天即干之统天坤之生物于春长物于夏成物于秋藏物于冬时行也即干之生物之长物之成物之藏物之时行也名殊形殊隂阳之气殊而实一也惟其实一故阳气发于地而雪霜降于天故曰天地之道其爲物不二故其生物不测又曰道并行而不相悖譬犹人之目视耳听手执足行心思而一人也苟惟不知一不惟不知干亦不知坤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易曰履霜坚氷至葢言顺也   人性至善无不善者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惕恻之心其见宾客孰不举手致敬人性之善于此着验然而亦有所谓天恶者何也其端甚微始于一念之作尔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臯陶曰一日二日万几几者动之微心动之始也心实无体常安常止安止而动其几必康不安止而动其几不详不安止之动如水挠浊不复清明爲昏爲扰顺流而下遂至于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然则安得不辨之于早早者未动之初也未动则自清自明自安自止无体而发光至虚而用神臯陶之所谓兢兢业业孔子之所以发愤忘食顔子之所谓好学皆所以蒙养保防乎此而非思虑之所及也其次则不逺复又次则牵复亦危矣频复大危亦圣贤之所诫不克频复代日而放坚氷至矣   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爻辞曰直本无亏欠圣人虑学者直心以往率意而行爲无忌惮之中庸故曰直其正也则不入于邪非直之外又有正也爻辞曰方本无亏欠圣人虑学者直方不合宜故曰方其义也明方非执方而合宜非执方之外又有义也直方正义皆发明此道之异名非有四者也圣人又虑学者虽欲直而未能直故教之以敬敬则心不放逸自直矣直者本心未始不直未始或曲惟起意故曲尔曰内曰外姑随庸众常情言之方非直之外复有所谓方也直心之发与外物接应酬交错其直不改故曰方也直心而达于外不爲事物所转移应酬交错变化云爲无非义者故曰义以方外学者固有道心清明既直内矣及乎应物不无转移此犹爲德之未全故文言深明乎方外之义义者处事之名敬义立内外应酬交错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斯爲盛德故曰德不孤直方大虽然义不可夺足以明方而义又有随宜中节之理此孔子所以发挥前言之所未尽伯夷栁下惠皆能直内方外矣能敬能义矣而于义之中节犹有未尽犹未爲盛德也犹未足以尽大人之至也此直此方此敬此义非由外铄我也皆我之所固有不习而能不虑而知习而能虑而知者所行必疑阻终不通达所行不疑者如天地之变化雷霆交作风雨散施天地何疑之有吾亦何疑之有六通四辟变化皆妙疑起于意有意则有疑无意则无疑无疑之妙非言语之所及非心思之所到或者不察往往以爲穷髙极妙不可俄而至此不自知不自信者之所见不知圣人未尝彊人之所无也圣言千万皆以明人心之所自有也   隂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无成而代有终地道之常也事理甚明而有不安于此越位犯分者己私主之于中也大道甚明私意乱之   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易曰括嚢无咎无誉盖言谨也   天地一气也一数也一道也言时泰通草木蕃芜贤人在位及时否塞饥馑荐臻草木衰减贤人在括嚢不发凢此皆大易之变不可以爲此事且姑避祸耳非易之道也事即道避祸即道其曰谨云者亦道孔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中以释黄之义也虑斯义未明故又曰通理下者臣之正位下者臣之体正位居体皆所以释裳惟其通理故能居体非通理自通理居体自居体也道心一而已矣道心无体姑立虚名曰美曰中亦皆虚名微起意则意有则偏非黄中矣微起意则意已动己在外非其中矣中心无他惟诚惟实非意自中自正自卑自恭自有粹然温然之容畅于四支发于事业自有黄裳之实矣夫然后爲美之至也作意则僞是故古之论礼者曰着诚去僞卑恭不出于中诚者终不足以致吉免咎   隂疑于阳必战爲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黄者天地之杂也天而地黄坤文言畧者前已详余可通也   杨氏易传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三   宋 杨简 撰   【震下坎上】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寜   首干次坤反对之序也其又次之屯者何也六十四卦错而置之如连山如归藏无不可者今就周易之序而言之则刚柔始交而尚屯此其义也又曰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惟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此又其义也无不可者固执其一者不足以与论夫易之道孔子曰五行四时十二月还相爲本也言其时时皆本也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爲宫也言其律律皆宫也孟子习闻左右皆原之说而赘曰逢其原则求原于彼以逢爲言犹未达孔子之旨犹未达三易之防也屯者易之屯也乾坤不必专言小乾坤不必专言先屯防不必专言后既济未济即乾坤也分本与末者陋学者爲啓愚昏或推本而言圣言之变化也刚者干阳也柔者坤隂也震者隂阳刚柔之始交其象甚着也坎爲险险爲难下震上坎其始交而未通有屯难焉又震爲动动乎险中犹屯塞而未通六画之中斯象着见孔子于是发之于辞呜呼此易之道也此易之屯也昧者徒见其爲屯难而已不知其爲易之道也则何以读屯之卦元亨利贞与干等也心思之始屯之元也心思之始非思也子曰天下何思何虑谓此也不复谆谆于此故不言也妙哉屯元以此处屯则屯通非亨乎以此处屯则无不利非利乎斯元斯亨斯利有不贞乎四言之可也三言之曰大亨贞亦可也元爲始爲大爲善爲仁通而言之曰亨利贞皆可也震雷坎雨交动而满盈大亨贞之时也大亨非推本始之言也夫言岂一端而已乾坤已详言之此则畧焉或者此心之偶昏不能明照屯时之未可往而攸焉益屯之道也圣人作易爲未明者作也故戒之曰勿用有攸往建侯是矣夫事之所以不济物情之所以不通者未得其人以理之也得贤人而建爲侯何事不济何屯不亨苟惟徒理其事不任其贤弃本从末失其道矣理屯如理丝固自有其绪建侯其理之绪也不得其绪徒扰益乱不宁者不遑康宁也尧舜之世君臣相戒犹谆谆曰克艰曰儆戒曰无怠无荒曰兢兢业业而况于屯之时乎此乃孔子发卦辞之所未言其言天造草昧似言天继言宜建侯而不宁似言人合而言之亦犹干言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坤言安正之吉应地无疆皆所以明天人之一体三才之一体草言未齐昧言未明人情居屯往往动心堕于人爲其造于天则无思无爲而自通天下之故此元亨利贞之道此易之道虽不宁兢兢业业而不动乎意如天地四时之变化如日月之光照   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云方布于上雷方作于下故有屯滞之象君子之济屯也有道焉经而纶之舒徐而理之不理之不可急亦不可曰经纶正理屯之道也是道也即云雷之道其有毫发未与云雷爲一者终未能尽经纶之妙也终未尽乎易之道也然则何以能与云雷爲一云雷君子自是一体三才一体大传曰范围天地中庸曰圣人之道发育万物人心无体至善至神至明至广大其曰范围天地发育万物非圣人独有之而众人无之也圣人先觉我心之所同然耳   初九盘桓利居贞利建侯象曰虽盘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初九有盘桓不进之象昧者盘桓往往怠忽初九阳明非昧者故其志未尝不正苟惟不正取祸之道也何以济屯居贞者言止可静而居正未可动而行正象曰志行正者明特志可行正而事未可行正也事虽未可行而亦利建侯焉恐人谓一切不可行故曰利建侯卦爻辞重复者于此不可已也阳爲贵隂爲贱初九居羣隂之下有以贵下贱之象以贵下贱大得民心屯之初虽未可有所爲而建侯之外又利于以贵下贱孔子于是发文辞之所未言   六二屯如邅如乗马班如匪防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象曰六二之难乗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诸爻皆屯惟六二屯而屯者乗初九之刚也乗马班如而不进不得行也隂阳之物往往多合初二相比初有求二之想而六二守正视爲初防不与冦爲婚媾虽九五之正应屯塞未合终不与防而失正如子女终守贞节不肯妄从人自育虽十年之乆不变焉然天下无终屯之理数之极必变屯之极必通故曰十年乃字言其终得九五正应合也反常者女子二十而嫁常也无更待十年之理今也有难义当反常虑或者执二十之常礼惑六二之贞心故孔子明反常之义以破后人之疑圣人立言垂训凢以解人心之惑尔人心无惑则易道自在人心千变万化无可言者易书取象初无定论初九本爻自善自六二观之则初有冦象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舎往吝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舎之往吝穷也   大抵初与四爲应二与五爲应三与上爲应何爲乎相应也重卦故也初八卦而已卦三画而已及其重之则上卦之四即下卦之初也上卦之五即下卦之二也上卦之上即下卦之上也惟类同故有应之象然一隂一阳则相应两隂不相应两阳不相应此六三与上六两隂也故无相应之象而有即鹿无虞之象古者山泽有虞得虞人则可以即禽今即鹿而无虞则惟入于林中而已不能禽也君子于此不如舎之而不即不舎而往致吝之道也不得鹿而已未爲防也故止于吝无虞则心知其难矣而漫往有不改过之吝象曰以从禽者夫无虞而即鹿者心在乎禽爲禽所蔽虽无虞犹漫往不省其不可也动于利禄不由道而漫往求者如之君子则舎之往则吝则穷也将以求通反得穷焉所以破人心之惑也三爲阳动又不中有动必失道之象毛义夫云谩从言无去音欺谩从水汗谩谩然   六四乗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象曰求而往明也乗马班如如班列然不行屯之象也曰往言六四不可不决于此而先往焉夫初九之求我爲婚媾也然后往则吉无不利矣俟求而后往者惟明者能之人心之急于婚媾者多不待求而先往故孔子于此賛言求而往之爲明所以诱掖人之良心使之自贵而无轻动也以六居四皆隂有至静不先动之象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防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九五而屯爲屯其膏之象焉膏泽欲其博大不欲其屯啬若其居位卑小者行之如有司出纳之吝则义当屯吝故正故吉若大人者行之如人君之施泽而乃屯焉虽其事出于正犹爲防也谓如今时颁赐军赏从厚无功而厚赏甚无谓也若减削之不爲不正然不可行也行之必防若此类是谓大者虽贞亦防大者之施不可不光不光不足以尽大者之道故曰施未光也夫天下事理惟其称而已矣当大而小与当小而大皆非   上六乗马班如泣血涟如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上六重隂不中爲屯之极有隂闇失道之象故至于泣血涟如天下有不可处之事易穷则变变则通自有道焉岂可忧愁无聊頼如此其甚顔子居陋巷而乐孔子遭厄而弦歌不辍亦终于脱难如文王之囚于羑理文王亦岂无聊至于此极哉虽不幸而至于死痛裂极亦气血之变化尔亦何至于泣血涟如彼昏者因物有迁执物深固故至此也何可长者言何可长如此也非告语之所可及惟深悯之亦觊其变也变则庶乎通矣   【坎下艮上】亨匪我求童童求我初筮告再三凟凟则不告利贞曰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童求我志应也初筮告以刚中也再三凟凟则不告凟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艮为山为止坎为险此卦上艮下坎是谓上下有险因险而止不知所之是谓孰知夫山非山险非险何阻之有何之有所谓不者非能髙举遐遯不天地之间离处事物之外也明者知其无非道蒙者见其无非物无非蔽物非蔽我我自蔽物尔孔子曰无声之乐日闻四方达于此则不蒙矣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达于此则不蒙矣又曰哀乐相生正明目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闻也夫哀乐必有声必有状而孔子曰不可见不可闻何也达于此则不蒙矣何必此虽近之事亲事长忠信孝弟视聴言动起居饮食达于此则不蒙矣忠信孝弟若至易晓也起居饮食若无可言者而必曰达乎此则不蒙者盖人之知此者寡矣终年説是説非说昼说夜而其实不然者往往所至而是然则何以谓之不蒙孔子曰二三子以我爲乎吾无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孔子如此明白以示矣信此者谓之不蒙而尚谓孔子不明告者是之谓蒙盖亨则行无不通通是亨不可以言论不可以意推不可加一毫不可损一毫无所倚无所党平平荡荡不学而能不虑而知动容周旋喜怒心思变化云爲不可度思是谓时中无时而不中中不可能自神自明自信自觉不可以语人非不可以与人言之不尽语之莫知明者深念蒙者之性至善至灵至神特不自觉自信致此蔽塞甚念啓告之也然亦不敢无故而彊告之必待蒙者求我而后告者欲其志应也志不相向虽明告之不听童有顺听之象筮者如卜筮然竭精尽诚而听而况于初乎如此而求于我者则当告之盖以初筮之心刚坚中诚诚无他澄然不动无偏无畔是刚中之心即道心也特未明尔易于启发故当告一告即发则善告而不问发之再三其机已失其意已乱违道逺矣非刚中之心也烦凟而已故不当告若又告之是又告者反凟蒙者益乱益昏无济也其曰利贞何也至哉圣言所以启佑万世何其妙也盖曰蒙无所利独利于贞贞正也正者夫人之所知初不髙逺初不幽深事亲而已事长而已忠信与物而已视听言动而已人不自觉虽习闻其说习学其事终未足以尽正之实者非説之可解非意之所习不习不知变化云爲不习不知之谓蒙以不习不知养之是谓作圣人功蒙不言元非不可以言元也圣言偶不及之尔蒙即元也余卦皆通通乎一也   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蒙有昏蒙之义有无思无虑养正之义有蒙稚之义上艮下坎出泉之象于是发蒙微使达之德性之所自有不假复求顺而达之无不善者有行实焉则德性得所养矣果者实之谓是谓行得是谓德行行亏则亦能使德昏德性无体本无所动本不磨灭如夜光之珠泥沙混之失其明矣如水然不混浊之则水性不失矣顺本正之性而达是谓果行果所以育德   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説桎梏以往吝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发蒙之初即宜刑人以脱其桎梏在足曰桎在手曰梏人之昏蒙自囚自束意状切类之盖亦自无如之何矣傥不于发蒙之始痛扫除之则厥后桎梏愈固不复能改故曰以往吝有不改过之意象曰以正法也者以用也用正法以刑之也有正法而后知人之不善而刑之如我无正法我犹未免于桎梏安能脱人之桎梏天下之以桎梏爲美而好之者多矣使皆知桎梏之爲桎梏则亦岂肯自囚自束则举天下皆不蒙矣皆聪明睿智矣惟其不知故蒙故误认非爲是误认恶爲美自处桎梏之中惟明者深知人之性本善本明因何以蔽因何而蒙蔽在某处病在某处因其蔽处病所而刑之则桎梏可脱是谓以正法刑人每叹以邪法刑人益人之桎梏者多矣爲人上者以不正之法刑人而欲人之正爲人师者以不正之法教人而欲人之明是谓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盖有人心自正而反阻之遏之人心不正而反进之导之自三代衰正法不行以蒙治蒙以乱治乱往往而是所赖人有常性终不磨灭也   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象曰子克家刚柔接也九二阳明六五隂蒙以下发上体爲不顺而九二居下卦之中中道也有得道之象焉则能包蒙者也包藏其用不露其迹如孟子之事君顺而启之如此者吉若直攻君之蒙后世称忠古道无取纳妇者所以详明包蒙顺协之意如纳妇焉则吉妇蒙子明故子克家父子分虽严而不爲甚严又情亲故子可以克家象曰刚柔接者言乎必情亲至协则可不然则亦难也凢下明上蒙者必其情如父子之亲亦皆有信其父子之诚而后可   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顺也   金夫九二之象女六三之象以六居三三爲阳动又不中不中爲失道之象三与二非正应而坎水就下故有见金夫不有躬之象以隂求阳以昏求明其心虽求亲于我而失其道焉我不可受夫天下惟有此道而已矣得则吉失则防得则利失则害彼以蒙求则其事虽善而其间有以非道而来君子犹不可受故不曰以蒙求而取以女求夫不有躬之义盖谓以蒙求明则正以女求夫则不正孟子不答滕更其求不以其道也象曰行不顺也凡以罪其不顺而已   六四困蒙吝象曰困蒙之吝独逺实也   六隂四又隂蒙闇之甚自以爲是不应乎阳明故爲困蒙爲吝夫蒙闇者之自安于蒙不以蒙爲美也惟以蔽焉安于所好溺于所嗜自以所好嗜者爲实不知其不实也何谓实惟道爲实万物皆变惟道不变祸福毁誉靡定然则惟道爲实明者得道四逺乎二逺乎实也圣人悯之故云诸隂皆应阳独四不应故曰独   六五童蒙吉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六五虽隂而未明而能应九二阳明之至柔顺而听如童然故吉   上九击蒙不利爲冦利御冦象曰利用御冦上下顺也昏蒙之甚至于此极则惟有击而已矣夫不得已而至于击则岂动于私意而治之大过哉击者击其蒙而已矣彼爲蒙爲防悖道大甚则治之亦不得不甚然治之虽甚不过御其爲防者而已去其悖道之心而已苟因其击蒙因其御防而击之又至于大甚而我反失乎道是击之者又爲防也故戒之曰不利爲防利御防自其昏蒙之极悖道之甚我不得已以道击之则不过私上下当靡然顺服不唯舆论咸顺而蒙者当亦顺听而心服夫由道而行其效如此   杨氏易传卷三 <经部,易类,杨氏易传>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四   宋 杨简    【干下坎上】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渉大川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防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渉大川往有功也   坎险在前健刚而能需待不防乎涂中其义不困穷矣刚健者多不能需而遽往则防乎险刚健而能需者得乎道故也曰有孚光亨贞吉者其象着乎九五之一爻五为天位又正中也孔子曰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人非不助顺大抵人情以诚信为切需待乎彼正与人情交故首言有孚我有需待乎彼而彼孚信乎我则得所需矣则亨矣其亨也光如日月之光无思无为自无所不照人情于需待于得所需能不动心今如光焉寂然不动如是而亨是为光亨圣人善于眀道如此需而孚光亨而不失其正故吉亦有人情相孚其亨通如光之无所思为而或不出乎正者亦未为全吉需而有孚光亨必得位乃孚乃亨干天也下卦干而有天象人咸谓位者人之位不知其为天位也知其皆天道而非人则无思无为而光亨矣曰正曰中曰孚曰光亨皆所以共眀斯道非有异义也一也利渉大川言有孚光亨正吉则虽大险可济矣往必有功也此承上文非利渉大川别有义也需者易之需也险者易之险也刚健而不防易之刚健不防也有孚光亨贞吉而利渉又易之有孚光亨贞吉利渉也曰屯曰蒙曰需苟曰此人事物情而已非易道之至也则不足以读易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云者坎水之升云上于天而未雨有需待之象焉君子所以饮食宴乐者宴非自饮食也与众人共之也人情之所需者饮食为急朝夕之所需未及此故大象发之夫饮食之防何圣人作易而取此呜呼大哉易道何所不在何所不通何精何粗何大何小学者其无谓饮食至防非易之道逹之者羣羞盛味献酬厌饫如天地之变化如四时之错行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初九逺于险矣郊者逺之为言也需于郊不犯险难而行矣能恒久于此则无咎恒久于此或疑久固恐失常道故圣人未失常也人情喜动而恶静能暂不能久此皆放逸之常态易道不在逺在乎人心不放逸而已矣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九二稍近于险矣故曰于沙言九二居中有得其道之象故亦未尝进而需焉偶其所处稍近险非好进而近险也故虽小有言而终吉衍在中者言九二胷中寛衍平夷初不以进动其心亦不以小言动其心夫如是终吉终吉以九二得其道故也   九三需于泥致冦至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冦敬慎不败也   坎险在前故需诸爻以逺险为善初于郊无咎二于沙小有言三于泥则迫险矣故曰致冦至虽然三犹未入险中灾犹在外自我致冦则冦至我不致之则冦亦不至故曰敬慎不败也甚矣夫人心之神也虽处迫险之地致冦则冦至不致冦则冦不至诗曰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服其心也心为善则祥至为不善则殃至慢藏则盗至冶容则滛至谚云祸不入慎者之门正谓此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象曰需于血顺以聼也   人皆欲进三阳自下而进而六四以一隂当其前其伤必矣血隂物伤象六四入险而伤然不言吉凶何也能需而退聼出自穴故也易之为道无所不通虽如四之入险而伤其处之亦有道六与四皆柔故有顺聼之象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酒食自养之象也爻辞多取象大象君子以饮食宴乐则直言其事非取象九五君象人君之治天下不在求之他求之外惟求诸己而已矣自养求诸己也贞正也自养正徳以需之庶政咸熈矣中正道之异名也即正徳也象曰以正中一也学者或巧致其辨而通乎道内眀心通之士无取焉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大扺天下之事理极则变需之极则得所需之变故不曰需而曰入于穴六隂穴有小之象三阳需于下势终必进故有不速之客三人来之象阳君子之象上六入于穴已得所去而三阳又至非上六之所欲也犹不召而客自至速犹召也礼或作宿谓于一宿之前致请也或作肃谓起敬以延之使入也此作速谓导之使速入也音同义亦畧同圣人于此知小人之势已安不可去因以教小人使其敬君子则小人亦终吉如恃其势之已安不敬君子则小人悖道大甚必有凶矣小人位当居下今居上徳不当位若能敬君子亦未为大失也然筮者事情无穷亦不可执一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不可执一论又曰穴者所安也泛言事情不必専指君子小人我已得所安而有不速之客至不速自至虽不当宾客之位未大失也敬之终吉若责其小过或致忿争之祸爝火不息或至燎原或实有客或比象生义皆不可执一论   【坎下干上】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渉大川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惕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渉大川入于渊也   讼之为卦上干刚下坎险在上者其势自可以行故用刚而下则无势之可行不得以用夫刚故用险讼之本干亦为健险而不健未必成讼既险又健讼于是成夫人惟自信其直而人不信之也而有窒焉故或可讼如以诈而已矣则安可讼也讼非善者惟惕惟惧勿过而中则吉彖曰刚实而来险中刚实孚信也二隂揜其外窒也居下卦之中得中也讼而能中必惕必惧终凶者讼不可终成也讼非君子之事有变通不得已而讼勿终焉可也得巳而不已终凶之道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中正讼者之所求也不遇大人则中正者祸险诈者胜乱之道也履正道而后可济险难也不以正道而欲以讼济之愈险愈防之道也入于渊言其入险愈深不可出也   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天行乎上水流乎下其行相违讼之象也君子深念夫讼之不韪也作事谋谨其始焉兴讼之端其始甚防始之不谋轻愠遽怒施报滋甚故成于讼于其始谋之防也已之则不难矣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虽小有言其辨眀也   讼之初不深也有不永所事之象讼之初未深小有言而已既不永其事故终吉能不永所事终足致吉虽小有言其是非之辨已眀人皆知之不必与竞也人之所以讼者为其已直而见屈于彼也今曰是非之辨自眀则可以不讼矣圣人善解人心之蔽如此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爻发九二之善义象发九二之不善义唯圣人之所发眀二五皆刚其所以不克讼者自下讼上大不顺也势不能也故归而逋窜致患如掇取言其至易也归逋之邑唯三百之邑小矣故可免眚如其邑大则彼将不释古皆国邑非如后世郡县二为隂退有归之象   六三食旧徳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象曰食旧徳从上吉也   三应于上以柔从刚非讼者也故不讼讼之时君臣之际尤宜慎谨食旧徳旧禄也度徳受禄故曰旧徳言食则知为禄退食旧禄不敢进也此在他时则非正在讼时则正故曰贞何为乎不去已在中势未可去亦在其义尚可留也然居讼之时终为厉六三处之有道故终吉亦非无所为也或从王事不敢専成若夫临九三未顺君命则亦可以専成易之道唯其时而已矣无定论也讼之六三以从为吉易之为道岂执方之士所能学哉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象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