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耶稣会文献 - 第 323 页/共 351 页

(4)人人本有皆具性灵 若我先圣人之教则不然,明号于人曰:“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故不能证得。”据其皆之意,岂非全者乎?据其具之意,岂非全者乎?据其人人皆具本有之性灵而告之,则尽虚空遍法界之类,无乎不合,无乎不同,岂非谓之至大、至全、至真、至实、至公之大道者哉?昔者我大圣人之既证此道也,复大观乎群生生死往复之元,广而导之,诲而不倦,故上极成其圣道,下极诸趣苦乐之相,莫不示其所以然。如良医之治疾,明其证候,示其寒热,投之以剂,无不霍然者也。 4、天堂地狱辨 (1)天堂地狱由业力所召 夫天堂地狱,盖众生业力所召,非夫病者所受之症候、所感之寒热乎。而天教唱言:“皈依者升天堂,不则地狱而已。”簧鼓愚民,欣上压下,舍此趣彼,则己以病而加诸人矣。反以两医为喻,抑何其自昧而昧人耶,故范谓佛教以天堂地狱教化众生者亦妄也。 (2)业感之累始于妄想 佛盖知夫天堂地狱之所由来,故立戒定慧之教,引而出于昭旷之原耳。何也?一切众生所以轮转三界、流浪四生者,盖业感为其累也。业感之累,始于妄想之所因;妄想之因,始于不达本性之故,以其不达本性,著于前境,缘境为识,循识为业,由业得报,故有六道种种差别之异果。果识为因,熏发现行,而轮回于是乎不息矣。 (3)迷则生死始,悟则轮回息 然此如如正体,无始无终。不自天来,匪从人得,故曰:“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但迷之则生死始,悟之则轮回息。使天主苟不自悟,则亦浮沉三界之人耳,乌能以灵魂与人哉?使三界之人而苟自悟,则不妨随处作主,遇缘即宗,在天而导夫天,处人而导夫人,非夫天人而命夫天人。命夫天人者,而天人无以命之。 (4)天主是本性之实 然则所谓天主者,盖名也虚也,而名乎天主者非虚也,本性之实也。本性之实,则无物不同,无物不然。然自得其然,非有所以使之然;同自得其同,非有所以使之同。无使而同是之谓大同,无使而然是之谓大然。窥之不见其际,探之莫测其源,包乎天地,贯乎古今,精日精月,灵神灵鬼,出入乎死生。主张乎天人者,而天人乌得而主张之哉?出入乎死生者,而死生乌得而出入之哉?至哉,妙乎!本性之实也。 (5)天主天堂是妄想空相 范君不务本实,徒羡虚名,执妄想之空相,而甘心于天主天堂之乐,非皇祖所谓为人性贪而不觉,而又取其乐者乎?愚及世人,祸及今古,洋洋圣训,临尔有赫,奈何其不怀明畏,乃有所陨越耶?无论三界无安,犹如火宅,范君不宜俾昼作夜,畏日趋冥。 (6)从天教者难免地狱 然天堂非幸至之乡,未有身行十不善道之业,而能高距六欲之境,而况其四禅八定者乎?故曰:“五戒不持,人天路绝。”夫身有不善业者三:曰“杀”、曰“盗”、曰“淫”;意亦有三:曰“贪”、曰“嗔、”曰“痴”;口则有四:曰“妄言”、曰“绮语”、曰“两舌”、曰“恶口”,皆绝人天之路之业者也。而杀、盗、淫、为首,杀尤首矣。贪、嗔、痴则其所自起者也。范君既谓天教亦以天堂地狱教化众生,而反恣情纵欲,谓一切众生固当食啖。盖天生以养人者,天何颇耶?害性命以育性命,天道至仁,岂然乎哉?唱如是说者,不过以口腹者乃生人之大欲存焉,投其所欲以要人耳。行地狱之因,希天堂之果,岂非天堂未就,地狱先成者乎? (7)天教私传不可知之说 据是则身行明示,尚乃如此,如谓“必先讲明天主大义,至再至三,然后受教”,其进若此之难者,则余又岂能测其讲明何义,而非私传暗授不可知之说者乎? 5、宗教是圣人导人证道 (1)圣人以性命为教导 夫教者导也,所以导人而证道者也。故非道莫导,非千岐而一致,万类而一得之道,不可以为道。性命之道,千岐而一致、万类而一得者也。何人无性?何人无命?圣人无性命以与人者也,导之使各证其本有皆具之性命而已。 (2)性命以迷悟为进退 以性命为教导,则亦以迷悟为进退。悟者为进,迷者为退。然悟亦无所得,迷亦无所失,故进亦无方隅,退亦无处所。总天下万类之含灵,唯日进退出入于性命之中。 (3)圣人启迪以权教实教 圣人虑其味而不觉也,故多方而启迪之,于是乎有权教焉,有实教焉。实之所以示顿也,权之所以示渐也。渐者,渐见此道也;顿者,顿悟此理也。顿渐之示,机之所由别也。 (4)权教分显权、冥权 权也者有显权,有冥权。圣人显权之,则为浅教,为小道,与其信者为其小息之所也。圣人冥权之,则为异道,为他教,为与善恶同其事,与夫不信者广为其方便得道之缘也。是以道妙天人,而天人莫能测者也。 (5)圣人之道大公无私 然则圣人之道、之教,固已弥纶三际,磅礴万有者矣。岂以从己者为私人,而彷惶于进退得失之间哉? (6)辨教非欲使人皈依 夫余所以与天教辨者,非求胜之而使人之从我也,畏夫人之不知道而味己也。昧夫己则逐夫物矣,逐夫物则妄念生焉。未有妄念动于中得为仁人君子,而不罹夫殒身丧富之祸者也。何也?觊夫人,矜夫己,而不悟平等之理也。不悟平等之理者,不达本性之实也。达夫本性,则无欠亦无余,无智亦无得矣。以无所得,故无所求。非无求也,求自本心而已;非无得也,得自本性而已。所以先德云:“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 6、断不皈依佛辨 尝礼如是事,则皈依之义盖可知矣。故范君谓余“彼欲化我,虽是好心”,夫子之说君子也,余岂敢当哉!谓“我辈断断无舍天教皈依佛者”,无乃驷不及舌欤。 (1)佛是觉性 夫佛者觉也,觉尽本性,而无余觉者也,故名“大觉”,亦名“正觉”。其觉也非一己之觉也,与万灵同禀是觉,而特先证其觉者也。人不禀是觉,则无是人矣;物不禀是觉,则无是物矣;范君不禀是觉,则无是范君矣。无人无佛无范君,则天地世界且空荒绝灭矣,谁为名天、名物、名教化、名归依者哉? (2)禀觉性者皆皈依佛 夫范君即今能藏窜范君乎?范君能回避范君乎?如不能藏窜、不能回避也,则范君行皈依佛矣,范君住皈依佛矣,范君坐卧皈依佛矣。自有范君以来,固无劫、无生、无时、无处而不皈依佛者也,乃至谓“断断无舍天教而复皈依佛”者,亦皈依佛矣。鱼龙死生在水而不知水,众生终日在觉而不知觉,可不谓大哀耶?惟人有觉而不自证其觉,有大圣人者,先证我所同然之觉,复不敢自私其觉而欺夫人之不觉,实而示之,权而教之,多方淘汰而启牖之,必使其超然契证,直趋乎真际而后已。圣人何如心哉,圣人何如人哉!我与圣人同禀是觉而不自知其觉,则我之负于人多矣。 (4)欺辱圣人是自欺折福 复不欲夫圣人之我觉,而狎之、侮之、排之、毁之,则是欺夫圣人矣。圣人与我同觉者也,欺夫圣则欺夫自矣。自不可欺,而圣人固可欺乎?今闾巷之人,欲以言而辱人,必亦思曰彼福德人也,不可辱也,辱则折吾福矣。夫佛者,圣人之圣人也,以非死生而示死示生,以非天人而示现天人,与物同然而莫知其所以然,岂古神灵睿智博大盛备之圣人乎?视闾巷福德之人为何如哉?然则毁者之不特折福也明矣。余盖重有忧焉,故不敢以不辨。 7、天童过于云栖辨 若夫范君谓余,岂今天童更有过于云栖乎者?则斯言也殆,庶几夫其近之矣。何也?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者也,岂余有过于云栖?即极古之圣者神者,谓之尽其性则可,谓之过夫人则不可也。范君不闻乎?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故余尽观大地无人不同,无人不合,所以不敢欺夫西人卒惓惓与辨者,岂有他哉?正欲共明此无过夫人之一事耳。西人惟求过人,遂忘当世有不可欺之贤哲,自心有不可昧之寸灵,一味诬人以显己,饰诈以惊愚。 8、云栖与利氏之辨辨 (1)利氏未尝胜云栖 如范君谓云栖尝著栖《天说》四条,欲辨天教尚且不胜,至谓余亦不必空费许多气力之类是也。夫印土被难,奘师救义,况利集驰遍计之说,云栖无义随之词乎?所不满余意者,第未折衷于群生皆具之性本耳。然亦就机而谈,即事而论者也,岂能尽云栖之万一而遂谓之不胜耶? (2)利氏未曾与云栖辨 且问范君,利氏曾与云栖而质乎?曾与云栖往复难问乎?概夫未之闻也。及按二人卒化之年,则利氏先云栖五载矣,云栖以是春出《说》,即以是秋入灭,《说》未出而预辨,何物鬼魑得能诪张为幻耶?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使范君与天下之人之从之者之皆审此意也,讵不胜于余之辨之也夫。余盖终以是意望夫范君与天下之人之从之者。 崇祯八(1635)年十二月八日 证妄说 张广湉 证妄说题解 《证妄说》的作者是张广湉,浙江仁和人,官至百户,是云栖的弟子,作《证妄说》与《证妄后说》,多次持揭往天主教会索辩。 《证妄说》是对《辩学遗牍》中《利先生复莲池大和尚竹窗天说四端》和弥格子的跋所涉内容的批驳。第一,《辩学遗犊》是利玛窦为辩云栖《天说》四则而作,但《天说》四则出版时,利玛窦已亡故五年,何以未见其书而先立辩?第二,弥格子的跋中称云栖临终自悔错路误人,作者以云栖临终见证人的身份,指责弥格子造妄欺人。第三,作者又记叙了多持揭往天主教会索辩的经过,说明天主教自语相违,有辩不答,还诬蔑密云天童和尚到教会辩论不胜,负堕佛衣而去,得出天主教欺世惑民的结论。 云栖弟子张广湉笔证 一、《证妄说》之缘由 天教中刻有《辨学遗牍》一书,乃辨吾云栖《天说》四则而作也。 考云栖出《天说》时,西人利已殁五载,不知此出自何人之笔,而伪云利氏所辩,读之不胜惊叹,今据事直证其诬。缘彼文繁,不能尽录,仅将伪跋刻列于首,愿相与共证之。 二、《辩学遗牍》跋 1、云栖临终自悔 “予视沈僧《天说》,予甚怜之,不意未及数月竟作长逝耶。闻其临终自悔云:‘我错路矣,更误人多矣。’有是哉?此诚意所发,生平之肝胆毕露,毫不容伪也。 2、勿从西方净土错路 今之君子,所以信奉高僧者,以其来生必生西方净乐土也。西方错路乎!彼既认为非,高明者宜舍非以从是,否则不为后日之莲池乎? 3、《辨学遗牍》辨理甚明 噫!予读此书,津津有味乎!其辨之明,亦惟恐众生堕此危池耳,又岂得己而述耶?” 弥格子识 三、《证妄说》所证之妄 1、利作《天说四端》 乙亥秋月,有禅客从四明来。出天童和尚《辨天初说》见示,予因持往天教堂中索其答辨。 时彼堂中称傅先生者出会,赠予《辨学遗牍》一帙。内载《利先生复虞铨部书》,及《利先生复莲池大和尚竹窗天说四端》,后有凉庵居士跋。 2、诬云栖误人伪语 予正骇且疑,适禅客复持闽中所刻《遗牍》。又增有弥格子一跋,更诬先师错路误人之伪语,予益欢其荒诞怪妄。不得不即其所说之诬,而一一直证其奸也。 四、《辨学遗牍》辨妄 1、《天说》成书于万历四十三年 按先师《天说》三则,《天说余》一则,皆《竹窗三笔》篇末之语。篇首先师自序,识其岁月,乃万历四十三年乙卯之春,刻成未印,而先师以是年七月初四日圆寂,以后方渐流行。 2、利子病故于万历三十八年  阅彼教中所刻利子《行实》,盖玛窦先于万历三十八年庚戌四月己没,而同侣庞迪我等乞收骸骨疏文,亦称玛窦于万历三十八年闰三月十九日年老患病身故。 3、未见其说而先立辨 准二说去先师著《竹窗三笔》之时,相隔五载,安有未见其说而先为立辨之理?先师序文纪岁,《玛窦行实》亡期,昭然显著,有目共见者,犹乃公然欺妄,况其他乎! 4、《天说》确是云栖临殁之书 弥格子跋云:“予视沈僧《天说》,予甚怜之,不意未及数月竟作长逝耶。”据此数句,彼亦自供《三笔》为先师临殁之书矣。夫乙卯前既无《竹窗》之三笔,而庚戌后何有鬼箓之玛窦哉?此其脱空之谎一也。 五、云栖临终自临辨妄 弥格子跋又云:“闻其临终自悔云:‘我错路矣,更误人多矣。’嗟嗟!先师无此语,莫谤先师好。 1、云栖临终纪实 先师临终一段光明,预其告灭,示寂之日,缙绅云集,僧俗环绕,远近奔赴者肩摩踵接,室内外满逾千众。予时亦在室中,共聆嘱累之言,静听末后之训,念佛面西而逝。 2、造妄于亲见之前 弥格子于亲见,亲闻者之前,造此无根妄语,不知其欺心几许? 3、欺人于千里之外 况此跋刻于闽中,而浙板无之,盖谓可以欺千里外之闽人,而浙中之耳目难掩耳。 4、出版于二十年后 先师西逝至今二十余年,而此《辨牍》始出,其不敢出于当年,而出于近日者,彼将谓亲炙者物故必稀,吠声者随波易惑耳。 5、答虞德圆之书应是伪作 因知答虞德圆先生之书,亦属乌有先生作矣,此其脱空之谎二也。 六、有辨不答,自语相违 1、天教索辨之语叠见 彼伪《答<竹窗天说>》中云:“不佛者置之不辨,亦非度尽众生我方成佛之本愿。”又云:“辨者吾所甚愿也,钟不考不声,石不击不光。”又云“相与商求是正。”其索辨之语。曾出叠见。 2、天教有辨不答 (1)面许立论相答 予因是持天童密云和尚《辨说》,至彼堂中示之,彼傅姓者出见,面许立论相答。 (2)后以不可答见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