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子中说 - 第 5 页/共 11 页

子谓仲长子光曰:“山林可居乎?”曰:“会逢其适也,焉知其可?”子曰:“达人哉,隐居放言也!”子光退谓董、薛曰:“子之师,其至人乎?死生一矣,不得与之变。”   薛收问隐。子曰:“至人天隐,其次地隐,其次名隐。”   子谓姚义能交。或曰简。子曰:“所以为能也。”或曰广。子曰:“广而不滥,又所以为能也。”   子谓:“晁错率井田之序,有心乎复古矣。”   贾琼问《续书》之义。子曰:“天子之义列乎范者有四,曰制,曰诏,曰志,曰策。大臣之义载于业者有七,曰命,曰训,曰对,曰赞,曰议,曰诫,曰谏。”   文中子曰:“帝者之制,恢恢乎其无所不容。其有大制,制天下而不割乎?其上湛然,其下恬然。天下之危,与天下安之;天下之失,与天下正之。千变万化,吾常守中焉。其卓然不可动乎?其感而无不通乎?此之谓帝制矣。”   文中子曰:“《易》之忧患,业业焉,孜孜焉。其畏天悯人,思及时而动乎?”繁师玄曰:“远矣,吾视《易》之道,何其难乎?”子笑曰:“有是夫?终日乾乾可也。视之不臧,我思不远。”   越公聘子。子谓其使者曰:“存而行之可也。”歌《干旄》而遣之。既而曰:“玉帛云乎哉?”   子谓房玄龄曰:“好成者,败之本也;愿广者,狭之道也。”玄龄问:“立功立言何如?”子曰:“必也量力乎?”   子谓:“姚义可与友,久要不忘;贾琼可与行事,临难不变;薛收可与事君,仁而不佞;董常可与出处,介如也。”   子曰:“贱物贵我,君子不为也。好奇尚怪,荡而不止,必有不肖之心应之。”   薛宏请见《六经》,子不出。门人惑。子笑曰:“有好古博雅君子,则所不隐。”   子有内弟之丧,不饮酒食肉。郡人非之。子曰:“吾不忍也。”赋《载驰》卒章而去。   郑和谮子于越公曰:“彼实慢公,公何重焉?”越公使问子。子曰:“公可慢,则仆得矣;不可慢,则仆失矣。得失在仆,公何预焉?”越公待之如旧。   子曰:“我未见勇者。”或曰贺若弼。子曰:“弼也戾,焉得勇?”   李密问英雄。子曰:“自知者英,自胜者雄。”问勇。子曰:“必也义乎?”   贾琼曰:“甚矣,天下之不知子也。”子曰:“尔愿知乎哉?姑修焉,天将知之,况人乎?”   贾琼请《六经》之本,曰:“吾恐夫子之道或坠也。”子曰:“尔将为名乎!有美玉姑待价焉。”   杨玄感问孝。子曰:“始于事亲,终于立身。”问忠。子曰:“孝立则忠遂矣。” 卷五  问易篇   刘炫问《易》。子曰:“圣人于《易》,没身而已,况吾侪乎?”炫曰:“吾谈之于朝,无我敌者。”子不答。退谓门人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魏徵曰:“圣人有忧乎?”子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乎?”问疑。子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乎?”徵退,子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常曰:“非告徵也,子亦二言乎?”子曰:“徵所问者迹也,吾告汝者心也。心迹之判久矣,吾独得不二言乎?”常曰:“心迹固殊乎?”子曰:“自汝观之则殊也,而适造者不知其殊也,各云当而已矣。则夫二未违一也。”李播闻而叹曰:“大哉乎一也!天下皆归焉,而不觉也。”   程元问叔恬曰:“《续书》之有志有诏,何谓也?”叔恬以告文中子。子曰:“志以成道,言以宣志。诏其见王者之志乎?其恤人也周,其致用也悉。一言而天下应,一令而不可易。非仁智博达,则天明命,其孰能诏天下乎?”叔恬曰:“敢问策何谓也?”子曰:“其言也典,其致也博,悯而不私,劳而不倦,其惟策乎?”子曰:“《续书》之有命邃矣:其有君臣经略,当其地乎?其有成败于其间,天下悬之,不得已而临之乎?进退消息,不失其几乎?道甚大,物不废,高逝独往,中权契化,自作天命乎?”   文中子曰:“事者,其取诸仁义而有谋乎?虽天子必有师,然亦何常师之有?唯道所存,以天下之身,受天下之训,得天下之道,成天下之务,民不知其由也,其惟明主乎?”   文中子曰:“广仁益智,莫善于问;乘事演道,莫善于对。非明君孰能广问?非达臣孰能专对乎?其因宜取类,无不经乎?洋洋乎,晁、董、公孙之对!”   文中子曰:“有美不扬,天下何观?君子之于君,赞其美而匡其失也。所以进善不暇,天下有不安哉?”   文中子曰:“议,其尽天下之心乎?昔黄帝有合宫之听,尧有衢室之问,舜有总章之访,皆议之谓也。大哉乎!并天下之谋,兼天下之智,而理得矣,我何为哉?恭己南面而已。”   子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言道之难进也。故君子思过而预防之,所以有诫也。切而不指,勤而不怨,曲而不谄,直而有礼,其惟诫乎?”   子曰:“改过不吝,无咎者善补过也。古之明王,讵能无过?从谏而已矣。故忠臣之事君也,尽忠补过。君失于上,则臣补于下;臣谏于下,则君从于上。此王道所以不跌也。取泰于否,易昏以明。非谏孰能臻乎?”   文中子曰:“晋而下,何其纷纷多主也?吾视惠、怀伤之,舍三国将安取志乎?三国何其孜孜多虞乎?吾视桓、灵伤之,舍两汉将安取制乎?”   子谓“太和之政近雅矣,一明中国之有法。惜也,不得行穆公之道。”   程元曰:“三教何如?”子曰:“政恶多门久矣。”曰:“废之何如?”子曰:“非尔所及也。真君、建德之事,适足推波助澜,纵风止燎尔。”   子读《洪范谠议》。曰:“三教于是乎可一矣。”程元、魏徵进曰:“何谓也?”子曰:“使民不倦。”   贾琼习《书》,至郅惲之事,问于子曰:“敢问事、命、志、制之别。”子曰:“制、命,吾著其道焉,志、事吾著其节焉。”贾琼以告叔恬。叔恬曰:“《书》其无遗乎?《书》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其道之谓乎?《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其节之谓乎?”子闻之曰:“凝其知《书》矣。”   子曰:“事之于命也,犹志之有制乎?非仁义发中,不能济也。”   子曰:“达制、命之道,其知王公之所为乎?其得变化之心乎?达志、事之道,其知君臣之所难乎?其得仁义之几乎?”   子曰:“处贫贱而不慑,可以富贵矣;僮仆称其恩,可以从政矣;交游称其信,可以立功矣。”   子曰:“爱名尚利,小人哉!未见仁者而好名利者也。”   贾琼问君子之道。子曰:“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子见縗绖而哭不辍者,遂吊之。问丧期,曰:“五载矣。”子泫然曰:“先王之制不可越也。”   楚公问用师之道。子曰:“行之以仁义。”曰:“若之何决胜?”子曰:“莫如仁义。过此,败之招也。”   子见耕者必劳之,见王人必俯之。乡里不骑,鸡初鸣,则盥漱具服。铜川夫人有病,子不交睫者三月。人问者送迎之,必泣以拜。   子曰:“史传兴而经道废矣,记注兴而史道诬矣。是故恶夫异端者。”   薛收曰:“何为命也?”子曰:“稽之于天,合之于人,谓其有定于此而应于彼。吉凶曲折,无所逃乎?非君子,孰能知而畏之乎?非圣人,孰能至之哉?”薛收曰:“古人作《元命》,其能至乎?”子曰:“至矣。”   贾琼曰:“《书》无制而有命,何也?”子曰:“天下其无王而有臣乎?”曰:“两汉有制、志,何也?”子曰:“制,其尽美于恤人乎?志,其惭德于备物乎?”薛收曰:“帝制其出王道乎?”子曰:“不能出也。后之帝者,非昔之帝也。其杂百王之道,而取帝名乎?其心正,其迹谲。其乘秦之弊,不得已而称之乎?政则苟简,岂若唐、虞三代之纯懿乎?是以富人则可,典礼则未。”薛收曰:“纯懿遂亡乎?”子曰:“人能弘道,焉知来者之不如昔也?”   子谓李靖智胜仁,程元仁胜智。子谓董常几于道,可使变理。   贾琼问:“何以息谤?”子曰:“无辩。”曰:“何以止怨?”曰:“无争。”   子谓诸葛、王猛,功近而德远矣。   子在蒲,闻辽东之败。谓薛收曰:“城复于隍矣。”赋《兔爰》之卒章。归而善《六经》之本,日以俟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