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世说 - 第 10 页/共 12 页

卢怀慎上疏言三事,一事乞郡县未经四考,不得迁除。二事乞省官,三事乞赃吏削迹簪裾,十数年间不许齿录。   郭子仪婿赵纵为奴当千所告,贬循州司马,留当千于内侍省。张镒上疏,以为太宗之法,奴告主者皆不受,尽令斩决。顷者长安令李济得罪因奴告,万年令霍晏得罪因婢告,愚贼之辈,悖慢成风,主反畏之。动遭诬构,准律奴婢,告主非谋反以上者同自首法。今赵纵所犯非叛逆,而奴实奸凶。奴在禁中,纵独下狱。且将帅之功莫大于子仪,坟土未干,两婿先已当辜,赵纵今又下狱,陛下方诛群贼,大用武臣,虽见宠于当时,恐息望于他日矣。德宗深纳之,杖杀当千。镒乃召子仪家僮数百,以死奴示之。   裴谞为河东租庸等使,时关辅大旱,请入奏计。代宗召见便殿,问谞榷酒之利,一岁出入几何。久之不对,上复问,对曰:臣有所思。上曰:何思?对曰:臣自河东来,其间所历三百里,见农人愁叹谷菽未种,诚谓陛下先问人之疾苦,乃责臣以利。孟子曰治国者亦以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上前坐曰:微公不闻此言。   元载为宰相,建白凡论事者皆须先白长官,长官白宰相,宰相定可否,然后奏闻。颜真卿上疏,以为是自蔽其耳目也。太宗著门司式云其有无门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监门司与仗家引奏,不许关碍,所以防壅蔽也。并置立仗马二匹,须有乘骑便往,所以平治天下,正用此道。天宝以后,李林甫威权日盛,群臣不白宰相辄奏事者,托以他故中伤,犹不敢明约百司先白宰相。然潼关之祸,起于下情不得上通,陵替至于今日。天下之敝萃于圣躬,所从来者渐矣。陛下方当日闻谠言,以广视听,而顿欲隔绝,虽李林甫杨国忠,犹不敢公然如此。陛下不早觉悟,渐成孤立,危殆之期,翘足而至也。臣诚知忤大臣者,罪在不测,不忍辜负陛下,无任恳迫之至。元载构于代宗,贬真卿峡州别驾。   肃宗以王玙为相,信妖祠,道士李国祯请建大地婆妇等祠。昭应县令梁镇上表,极言其不可。曰:大地婆妇,祀典无文,言甚不经,义无可取。若陛下特与大地建祖宗之庙,必上天贻向背之责,陛下又何以为祠哉?   李晟在凤翔谓宾介曰:魏征能直言极谏,致太宗于尧舜之上,真忠臣也。仆窃慕之。行军司马李叔度曰:缙绅儒者之事,非勋德所宜。晟敛容曰:行军失言邦有道危言危行。今休明之期,晟幸得备位将相,必有不可忍而不言,岂可谓有犯无隐,知无不为耶?是非在人主所择尔。叔度惭而退。故晟为相,每当上所顾问,必极言匪躬,尽大臣之节。   宪宗以皇甫鏄为相,裴度上疏,以为:陛下引一市肆商徒,与臣同列,在臣亦有何损?但于陛下,实有所伤。宪宗以度为朋党,竟不省。   李晟收京城,德宗令中使宣付翰林院,具录先散失宫人名字,令草诏赐浑瑊于奉天寻访,以得为限。陆贽不奉诏,进状论之,以为清庙震惊,三时乏祀,宜先迎复神主,修整郊坛,然后吊恤死义,慰犒有功。至如巾栉之侍,宜后不宜先也。内人散失,已经累月,既当乱离之际,必为将士所私。一闻搜索,必皆怀惧。昔人所以掩绝缨而饮盗马,盖知为君之体然也。帝遂不降诏,但遣使而已。   奉天围解,从臣称庆。贾隐抃舞毕,奏曰:贼泚奔遁,臣下大庆。此皆社稷无疆之休,然陛下性灵太急,不能容忍。若旧性未改,贼虽奔亡,臣恐忧未艾也。上不以为忤,甚称之。   归登为右拾遗,时裴延龄奸佞,有恩欲为相,谏议大夫阳城上疏切直,德宗赫怒。右补阙熊执易等亦以危言忤旨。初执易草疏成,示登,登愕然曰:愿寄一名雷霆之下,安忍令足下独当?自是同列切谏。登每连署,无所回避,时人称重。后为散骑常侍,因中谢宪宗,问时所切,登以纳谏为对,时论美之。   敬宗时少列陈佑进注维摩经,得濠州剌史。刘宽夫与同列,因对论之,言佑因供奉僧进经以图郡牧,敬宗怒,谓宰相曰:陈佑不因僧得郡,谏官安得此言?须推排头首来。宽夫奏曰:昨论陈佑之时,不记发言前后,惟握笔草状。即是微臣今论事不当,臣合当罪。若寻究推排,恐伤事体。帝嘉其引过,欣然释之。   薛廷老与同寮入合奏事曰:近日除拜,往往不由中书进拟或是宣出,伏恐纪纲渐坏,奸邪恣行。敬宗厉声曰:更谏何事?舒元褒进曰:近日宫中修造太多。上色变曰:何处修造?元褒不能对,廷老进曰:臣等职是谏官,凡有所闻,即合论奏,莫知修造之所,但见运瓦木极多,即知有用。乞陛下勿罪人言。帝曰:已论。   敬宗荒恣,屡出畋游,每月坐朝不三四日。韦处厚从容奏曰:臣有大罪,伏乞面首。帝曰:何也?处厚曰:臣前为谏官,不能先朝死谏,纵先圣好田及色,以至不寿。臣合当诛然。所以不死谏者,亦为陛下此时在春宫,年已十五。今则陛下皇子始一岁矣,臣安得更避死亡之诛?上深感悟,赐以银彩。   韩愈始为监察御史,德宗时也。极论宫中之敝,贬连州阳山令。后为刑部侍郎,宪宗时也。力言佛骨之事,贬潮州剌史。   李绛因浴堂北廊奏对,极论中官纵恣,方镇进献之事。宪宗怒,厉声曰:卿论太过。绛前论不已,曰:臣所谏论,于臣无利,是国家之利。陛下不以臣愚,使处腹心之地,岂可见事亏或德致损清时,而惜身不言?仰屋窃叹,是臣负陛下也。若不顾患祸,尽诚奏论,旁忤幸臣,上犯圣旨,以此获罪,是陛下负臣也。且臣与宦官素不相识,又无嫌隙,只是威福大盛,上损圣明。臣所以不敢不论耳。使臣缄默,非社稷之福也。宪宗见其诚切,改容慰谕之。   李绛作相时,教坊忽称密旨取良家士女及衣冠别第妓人,京师嚣然。绛谓同列曰:此事大亏损圣德,须有论谏。或云:此嗜欲间事,自有谏官论列。绛曰:居常病谏官不论事,此难事,即推与谏官,可乎?乃极言论奏。翌日延英,宪宗举手谕绛,曰:昨见卿状所论采择事,非卿尽忠于朕,何以及此?朕都不知向外事,此是教坊罪过,不谕朕意,以至于此。朕缘丹王以下四人,院中都无侍者,朕令于乐工中及闾里有情愿者,厚其钱帛,只取四人,王各与一人。伊不会朕意,便如此生事,朕已令科罪。其所取人,并已放归。若非卿言,朕宁知此过。   文宗便殿对六学士,语及汉文恭俭,帝举袂曰:此浣濯者三矣。学士皆赞咏帝之俭德,惟柳公权无言。帝留而问之,对曰:人主当进贤退不肖,纳谏明赏罚,服浣濯之衣,乃小节尔。时周墀同对,为之股栗。公权词气不可夺。   温璋为京兆尹,懿宗以同昌公主薨,怒杀医官其家属,下狱者三百人。璋上疏切谏,以为刑法太深。帝怒贬振州司马。制出,璋叹曰:生不逢时,死何足惜?是夕自缢卒。   元稹为东台御史,召还京,宿敷水驿。内官刘士元后至争厅,士元怒排其户,稹袜而走厅后。士元追之,以棰击伤稹面,执政以稹年少后辈务作威福,贬为江陵府士曹参军。白居易为拾遗,上疏云:况闻士元躅破驿门,夺将鞍马,仍索弓箭,吓辱朝臣。承前已来未有此事。今中官有罪,未闻处置,御史无过,却先贬官。远近闻知,实损圣德。   白居易为翰林学士,尝因论事,言:陛下错。宪宗色庄而罢,密召承旨李绛,谓曰:居易小臣不逊,须令出院。绛曰:陛下容纳直言,故群臣敢竭诚无隐。居易言虽少思,志在纳忠。陛下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钳口,非所以广聪明昭圣德也。上悦,待居易如初。   裴度作相,五坊使杨朝汶,以贾人张陟负钱逃匿,于陟家得私簿,有负钱人卢载初,云是故西川节度使卢坦书迹,即捕坦家人拘之。坦男不敢申理,即以私钱偿之。及征验书迹,乃故郑滑节度使卢群手书也。坦男理其事,朝汶曰:钱已进过,不可复得。台谏上疏,陈其暴横。度与崔群因延英对,极言之。宪宗曰:且欲与卿商量东军,此小事,我自处置。度曰:用兵小事也,五坊追捕平人,大事也。兵事不理,只忧山东五坊,使暴横恐乱辇毂。上不悦,良久方省悟,召朝汶数之曰:向者为尔,使我羞见宰相。遽命诛之。   李渤为谏大夫,长庆宝历中政出多门,事归邪幸。渤不顾患难,章疏论列,曾无虚日。敬宗虽昏纵,亦为之感悟。宝历中肆赦,先是鄠杜令崔发,以捕五坊内官被系,立在鸡竿下,内官五十余人持杖殴之。是日系囚皆释,发独不免。渤疏论之,云:县令所犯在恩前,中人所犯在恩后。中人横暴,一至于此。上以为朋党,出渤桂管。   大和中,李中敏为司马员外郎。时王守澄方宠郑注,及诬构宋申锡后,人侧目畏之。上以久旱,诏求致雨之方。中敏上言曰:仍岁大旱,非圣旨不至,直以宋申锡之冤,滥郑注之奸蔽。今致雨之方,莫若斩郑注而雪申锡。士大夫皆危之,疏留中不下。   穆宗不恤政事,喜游宴。即位之始,吐蕃寇边,谏议大夫郑覃与崔元亮廷奏:陛下宴乐过多,畋游无度,蕃寇在境,缓急奏报,不知乘舆所在。又云:娼优近习,赏赐太厚,况金银货币,皆生灵膏血,不可使无功之人滥沾赐与。帝初不悦其言,顾宰相萧俯曰:此辈何人?俯对曰:谏官也。帝意稍解,乃曰:朕之过失,臣下尽规忠也。乃谓覃曰:合中奏事殊不从容,今后有事面陈,朕与卿延英相见。时久无合中奏事,覃等抗论,人皆相贺。   宪宗时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为招讨使,谏官御史上疏相属,皆言自古无中贵人为兵马统帅者。补阙独孤郁段平仲尤激切,宪宗不获已,罢为招抚处置等,使师出无功。平仲抗疏,论承璀轻谋弊赋,请斩之以谢天下。宪宗不获已,降承璀为军器使。   苏安恒谏则天曰:陛下蔽太子之元良,枉太子之神器,何以教天下母慈子孝焉?能使天下移风易俗,惟陛下思之,将何圣颜以见唐家宗庙,将何诰命以谒大帝坟陵?陛下何故日夜积忧,不知钟鸣漏尽?臣愚以天意人事,还归李家,陛下虽安天位,殊不知物极则反,器满则倾。则天不纳其言,亦能容之。   则天时新丰因风雷山移,乃改县名曰庆山。四方毕贺,俞文俊诣阙上书曰:天气不和而寒暑并,人气不和而疣赘生,地气不和而堆阜生。今陛下以女主处阳位,反易刚柔故也。气隔塞而山变为灾,陛下谓之庆山,臣以为非庆也。则天大怒,流于岭外,后为六道使所杀。   德宗时裴延龄李齐运韦渠年等以奸佞相次进用,诬谮时宰,毁诋大臣。陆贽等咸遭枉绌,无敢救者。谏议大夫阳城伏合上疏,与拾遗王仲舒共论延龄奸佞,贽等无罪。德宗大怒,召宰相入议,将加城等罪。顺宗在东宫为城开解之,城赖以免。时朝夕欲相延龄,城曰:脱以延龄为相,城当取白麻坏之。   元宗东封征突厥大臣扈从,突厥遣阿史德颉利发入朝。元宗发都下,至嘉会顿,引颉利发及诸蕃酋长入仗,仍与之弓箭持,有兔起于御马之前,上引弓旁射,舍拔获之,颉利发下马捧兔蹈舞曰:圣人神武超绝若天上,则不知人间无也。上因令问饥否,对曰:仰观圣武如此,十日不食,犹为饱也。自是常令突厥入仗驰射。起居舍人吕向上疏谏曰:鸱枭不鸣,未为瑞鸟。猛虎虽伏,岂齐仁兽?突厥安忍残贼,赐以弓箭,同逐兽之乐,若荆卿诡动,何罗窃发,暂逼严跸,仰犯清尘。纵殪元方墟幽土单于为醢,穹庐为污。何塞过责?上纳其言,遂令诸蕃先发。   太宗平高昌,将以为郡县,魏征谏曰:未若抚其人而立其子,所谓吊民伐罪,今若利其土,坏以为州县,常须千余人镇守。数年一易,每往交番,死者十有三四。十年之后,陇右空匮,陛下终不得高昌撮谷尺布以助中国。所谓散有用以事无用,未见其可。太宗不从,后亦悔之。   宪宗谓宰臣曰:朕览国书,见文皇帝行事,少有过差,谏官论诤,往复数四。况朕之寡昧,涉道未明。令后事或未当,卿等每事十论,不可一二而止。   开元五年,太庙四室坏,上素服避正殿。时将幸东都,元宗以问宋璟。璟陈天戒,请辍行。又问姚崇,曰:太庙屋材皆符坚时物,岁久朽坏,适与时会。上大喜,右散骑常侍褚无量上言,隋文富有天下,迁都之日,岂取符氏旧材以立太庙乎?此特谀臣之言耳。愿陛下克谨天戒,纳忠谏,远谄佞。上弗听。   代宗时程元振专权自恣,天下畏之。吐蕃入寇,元振不以时奏,致上狼狈出幸。上发诏征诸道兵,李光弼等皆忌元振居中,莫有至者。中外切齿,莫敢发言。太常博士柳伉上疏,以为兵戎犯关度陇,不血刃而入京师,劫宫闱,焚陵寝,武士无一人力战者,此将帅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习,日引月长,以成大祸。群臣在廷,无一人犯颜回虑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夺府库,相杀戮,此三辅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诸道兵,尽四十日无只轮入关,此四方叛陛下也。内外离叛,陛下以今日之势为安耶危耶?若以为危,岂得高枕,不为天下讨罪人乎?陛下视今日之病,何由至此乎?必欲存宗庙社稷,独斩元振首驰告天下,悉出内使,逮诸州持神策兵付大臣,然后削尊号,下诏引咎,曰天下其许朕自新改过,宜即募士西赴朝廷。若以朕恶未悛,则帝王大器,敢妨圣贤,其听天下所往。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请阖门并斩以谢陛下。帝以元振尝有保护功,但削官爵放归田里。   后唐明宗时,大理少卿康澄上疏:国家有不足惧者五,深可畏者六,阴阳不调不足惧,三辰失行不足惧,小人讹言不足惧,山崩川涸不足惧,水旱虫蝗不足惧,此不足惧五也。贤人藏匿深可畏,四民迁业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耻道消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蔑闻深可畏。此深可畏六也。优诏奖之。澄言可畏六事,实中当时之病。   后唐明宗时,太常丞史在德上疏言事,其略曰:朝廷任人,率多滥进。称武士者不闲计策,穷则背军。称文士者鲜有艺能,多无士行。问谋略则杜口,作文字则倩人,虚设具员,枉费国力。又欲一一考试。群臣宰相见其奏,不悦,班行亦多愤悱。谏官刘涛杨昭俭乞出,在德疏辨可否,帝召学士马裔孙,谓曰:在德语太凶,其实难容。朕初临天下,须开言路。若朝士以言获罪,谁敢言者尔?代朕作诏,勿加在德之罪也。于是诏引贞观中陕县令皇甫德参上书谤讪魏征奏曰:陛下思闻得失,只得恣其所陈。若所言不中,亦何损于国家?又云:昔魏征则请赏德参,今涛等请黜。在德事同言异,何相远哉。   石晋高祖时,高行周奏修洛阳宫。谏议大夫薛融谏曰:今宫室虽经焚毁,犹侈于帝尧之茅茨,所费虽寡,犹多于汉文之露台。况魏城未下,公私窘困,诚非陛下修宫室之日,请俟海内平宁,营之未晚。上纳其言,仍赐诏褒之。   湖南马希范用孔目官周陟,议常税之外,别令人输米。天策学士拓跋恒上书谏曰:殿下居深宫之中,藉已成之业,身不知稼穑之劳,耳不闻鼓鼙之音,驰骋遨游,雕墙玉食。府库尽矣,而浮费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敛不息。今淮南为仇仇之国,番禺怀吞噬之心,荆渚日图窥伺,洞待我姑息。谚曰:足寒伤心,民怨伤国。愿罢输米之令,诛周陟以谢郡县,去不急之务,减兴作之役,无令一旦祸败,为四方所笑。希范览之大怒,以先王旧臣,为隐忍之。   唐庄宗患宫中暑湿,思得高楼避暑。宦官进曰:臣见长安全盛时,大明兴庆宫楼阁百数,今大内不及故时卿相家。庄宗曰:吾富有天下,岂不能作一楼?乃遣宫苑使王允平营之。宦官曰:郭崇韬眉头不伸,常为租庸惜才用。陛下虽欲有作,其可得乎?崇韬时为侍中枢密使,庄宗乃问崇韬曰:昔吾与梁对垒于河上,虽祁寒盛暑,披甲跨马,不以为劳。今居深宫,荫广厦,不胜其热,何也?崇韬对曰:陛下昔以天下为心,今以一身为意。艰难逸豫,为虑不同,势自然也。愿陛下无忘创业之难,常如河上,则可使繁暑坐变清凉。庄宗默然。终遣允平起楼。崇韬果切谏,宦官曰:崇韬之第无异皇居,安知陛下之热?由是谗间愈入,后崇韬破蜀,竟以诬死,宦者为之也。   周世宗深怒翰林学士窦仪,欲杀之。宰相范质入奏事,帝望见知其意,即起避之。质趋前伏地叩头,谏曰:仪罪不至死,臣为宰相,致陛下枉杀近臣,罪皆在臣。继之以泣,帝意解,乃释之。      卷十一   忿狷   宋谢宏微性本宽博,无喜愠。末年尝与友人棋,西南有死势,一客曰:西南风急,或有覆舟者。友悟,乃救之。宏微大怒,投局于地。识者知其暮年之事,果次岁终。   刘瑀与何偃不相得,瑀位本在偃上,孝武时偃迁吏部尚书,瑀犹为右卫将军司。从郊祀,偃乘车在前,瑀策驷在后。瑀追偃及之,曰:君辔何疾!偃曰:牛骏御精,所以疾耳。偃曰:君马何迟?曰:骐骥罹于羁绊,所以居后。偃曰:何不著鞭,使致千里?答曰:一蹴自造青云,何至与驽马争路?瑀偃同发背疽,瑀疾方笃,闻偃之亡,欢跃叫呼,于是亦卒。   萧惠开除少府,加给事中,不得志,曰:大丈夫入管喉舌,出莅方面,乃复低头人中耶?寺内所住斋花草甚美惠开悉刬除,别种白杨,每谓人曰: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为夭也。发病呕血,吐物如肺肝卒。   陈傅縡负才使气,凌侮人物,毒恶傲慢,为人所疾,以强谏后主赐死。死后有屈尾恶蛇来上灵床,当前受祭酹,去而复来者百余日。时时有弹指声。   齐邱灵鞠领骁骑将军,不乐武位,谓人曰:我应还东掘顾荣冢。江南地方数千里,士子风流皆出其中,顾荣忽引诸伧至,要妨我辈涂辙,死有余罪。   隋贺若弼既平陈,自谓功名出朝臣之右,每以宰相自许。既而杨素为右仆射,弼仍为将军,甚不平,形于言色。由是免官居。弼怨望愈甚,后数载下狱,文帝曰:我以高颎杨素为宰相,汝每言此二人惟堪啖饭,尔是何意也?弼曰:颎臣之故人,素臣之舅子,臣并知其为人,诚有此语。上数之曰:公有三太猛,疾妒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无上心太猛。至炀帝竟杀之。   苏夔少有盛名,士大夫多归之。后议乐事,夔与何妥各有所持,于是夔妥俱为一议,使百寮署其所同。时夔父威方用事,朝廷多附威同夔者,十八九。妥恚曰:吾席间亟丈四十余年,反为昨暮儿之所屈也。遂奏威等朋党之罪。文帝令杂治之事,皆验,上以宋书谢晦传中朋党事,令威读之。威皇恐免冠顿首谢,上曰:谢已晚矣。   唐萧瑀尝称房玄龄以下朋党比周,但未反尔。太宗为之信誓。瑀请出家,太宗曰:甚知公爱桑门,今者不能违意。瑀旋踵奏曰:臣顷思量,不能出家。太宗心不能平,于诏切责,出为商州剌史。后薨谥曰褊公。   尉迟敬德与执政不平,尝侍宴庆善宫,有班在其上者,敬德怒曰:汝有何功,合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因解喻之。敬德勃然拳驱道宗,目几至眇,太宗不怿而罢。   于公异吴人也,应举时已与陆贽不协,贽在翰苑,闻德宗称公异露布之文,尤不悦。及为相,乃摭公异不为后母所容事,下诏放归田里。公异竟名位不振,憾恨而卒。人惜其才,恶贽之褊急焉。   李翱自负词艺,以为合知制诰,以久未如志,郁郁不乐。因入中书谒宰相,面数李逢吉之过失。逢吉不之校,翱心不自安,乃请告百日。有司准例停官。逢吉奏授庐州刺史。   王遂为沂兖海观察使,性狷急,不存大体,而军州民吏,久染污俗,率多犷戾,而遂詈将卒曰反虏,将卒不胜其忿,遂被害。   李逢吉欲逐李绅,以绅为中丞,以韩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知绅刚褊,必与韩愈忿争。制出,果移牒往来论台府事体,而愈复性讦,言词不逊,大喧物论,乃两罢之。   吴越王钱宏淙,民有杀牛者,吏按之,引人所市肉近千斤。宏悰问内牙统军使胡进思:牛大者肉几何?对曰:不过三百斤。宏悰曰:然则吏妄也。命按其罪。进思拜贺其明,宏悰曰:公何以知其详?进思踧踖对曰:臣昔未从军,亦尝从事于此。进思以宏悰知其素业故辱之,益恨怨。      仇隙   刘毅家在京口,酷贫,尝与乡曲士大夫往东堂共射,时庾悦为司徒右长史,要州府僚佐亦来东堂。毅以先至,进白悦曰:身贫并踬,营一游甚难,君如意人,何处不可为适,岂不能以此堂见让?悦素豪,径前不答。毅客并避,惟毅留射如故。悦厨馔甚丰,不以及毅。毅既不去,悦甚不欢,毅曰:今年未食子鹅,请以残灸见惠。悦又不答。后毅贵用事,悦不得志,疽发背卒。   梁钟嵘为古今诗评,其论沈约云:观休文众制,五言最优。永平中相王爱文,王融等皆宗附约,常曰:谢眺未遒,江淹才尽,范云名级虽微,故称独步。谓其词密于范,意浅于江。嵘尝求誉于约,约拒之,故追宿憾,以此为报也。   北齐崔悛素与魏收不协,收后专典国史,悛恐被恶言,乃悦之曰:昔有班固,今则魏子。收缩鼻笑之,憾不释。   魏毛修之曰:昔在蜀中,闻长老言,陈寿曾为诸葛门下书佐,得挞百下,故其论武侯,云应变非其所长。   北齐文宣崩,当时文士各作挽词十首,择其善者用之。魏收阳休之祖孝征不过得一二首,惟卢思道独得八首,时号八采。卢郎刘逖亦只二首中选。中书郎李愔戏逖云:卢八问许刘二。逖衘之。武成时逖典机密,以事中愔,武成怒,大加鞭扑。逖喜,复前憾曰:高捶两下,执鞭一百,何如呼刘二时?   唐刘文静裴寂俱从高祖起义,文静自以才能干,用在裴寂之右,又屡有军功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每廷议多相违戻,由是有隙。文静酒后出言怨望,拔刀击柱曰:必当斩裴寂尔。   刘晏为吏部尚书,杨炎为侍郎,各恃权使气,两不相下。炎坐元载贬,晏快之,昌言于朝。人以为载之得罪,晏有力焉。及炎入相,追怒前事,且以晏与元载隙憾,为载复仇。言晏尝请代宗立独孤妃为后,有夺宗之计。赖崔祐甫救解,犹出晏为忠州刺史。又诬晏与朱泚通书,乞诛之。方下诏暴言其罪,李正己上书表讼晏之冤,炎惧,乃遣五使往诸道,声言宣慰,而实推过于上。德宗知而恶之,遂赐炎死。   豆参为相,不悦李巽。巽自左司郎中出为常州刺史,仍促其行。巽不平之。不数日,参贬郴州司马,巽为湖南观察使,诬参与藩镇交通,德宗怒,遂赐参死。   李揆秉政,苗晋卿荐元载。揆自恃门望,以载地寒,意甚轻之,曰:龙章凤姿之士,不见用獐头鼠目之子。乃求官邪?载衘恨颇深。及载登相位,揆已先贬,因揆徙职,奏为试秘书监,江淮养疾。揆既无俸,家复贫乏,孀孤百口丐食,取给萍泛诸州者凡十五六年。牧守稍薄,则又移居。故其迁徙去者盖十余州。   大历末,李晟戍剑南御吐蕃,及师回,以成都官妓高氏随行。张延赏为成都尹追取之,晟颇衘之,形于词色。贞元初德宗以延赏为相,晟表论延赏过恶,德宗重违之,改授延赏左仆射。上亦忌晟功名,因吐蕃有离间之言,延赏腾谤于朝,无所不至。晟闻之昼夜泣,目为之肿。上诏延赏与晟释憾,同饮极欢。晟荐延赏为相,遂加中书门下平章事。晟请以一子娉延赏女,延赏不许,晟谓人曰:武人性快,释旧恶于杯酒之间。文生难犯,今不许婚,衅未忘也,得无惧焉?后延赏竟罢晟兵柄,由此武臣不附。   韦执谊因王叔文以得宰相,时时立异,盖欲矛盾以掩其迹。密令人诈叔文曰:不敢负约,欲共成国家之事故也。叔文诟怒,遂成仇怨。   赵憬与陆贽同作相,贽恃久在禁庭,特承恩顾,以国政为已任。才周岁,转憬为门下侍郎,憬深衘之。数以目疾请告不堪当政事,因不相协。贽约憬同论裴延龄之奸,既至,上前贽极言延龄诳诞之状不可任用,德宗不悦,形于颜色。憬默然无言,贽由是罢相。   鲍防为礼部侍郎,尝遇知杂侍御史豆参,不时引避,仆人为参所鞭。及参秉政,令防致仕。防谓亲友曰:吾与萧昕之子齿,而与昕同日,致仕非朽迈所致,以余忿见废耳。防竟以愤终,参亦寻败。   韦处厚曰:杨炎为元载复仇,卢杞与刘晏报怨,兵连祸结,天下不平。   令狐楚因皇甫鏄作相而逐裴度,群情共怒,楚再贬衡州刺史。时元稹初得幸为学士,素恶楚,与镈胶固希宠。稹草制曰:楚早以文艺,得践班资,宪宗念才,擢居禁近。异端斯害,独见不明。密隳讨代之谋,潜附奸邪之党,因缘得地,进士多门,遂忝台阶,实妨贤路。楚深恨之。   牛李之党,皆挟邪取权,两相倾轧,纷纭倾陷,垂四十年。文宗绳之不能去,尝谓侍臣曰:去河北贼非难,去此朋党实难。杨嗣复李珏郑覃作相,屡争论于上前。李珏曰:比来朋党亦渐消弭。覃曰:近有小朋党生。覃又曰:近日事亦渐好,未免些些不公然。嗣复珏牛党也,覃李党也。德裕为相,指摭僧孺,欲加之深罪,但以僧孺贞方有素,无以伺其隙。德裕南迁,所著穷愁志,引里俗犊子之谶以斥僧孺,又曰为太牢公。其相憎如此。   懿宗令韦保衡尚同昌公主,公主薨,懿宗杀医官二十余人,收捕其亲族三百余人,系京兆狱中。宰相刘瞻召谏官吏言之,莫敢言者,乃自上言。上不悦,又面谏。上大怒,叱出之。瞻为荆南节度使,保衡又谮瞻与医官通谋,进投毒药,贬瞻康州刺史。路岩作相,素与瞻议论不协,既贬康州,岩犹不快,阅十道图,以欢州去长安万里,再贬瞻欢州司马。僖宗即位,韦路赐死,瞻自虢州刺史召为刑部尚书。瞻之贬也,人无贤愚,莫不痛惜。及其还也,长安两市人率钱雇百戏迎之。瞻闻之,改期由他道而入。未几复作相。初瞻南迁,刘邺附于韦路共短之,及瞻大用,邺内惧,召瞻置酒。瞻暴薨,时人皆以为邺鸩之也。   后唐崔协父彦融,素与崔荛善。融为万年令,荛谒之,彦融未出,荛见按上尺题,皆赂遗中贵人,荛知其由径,始恶其为人。及彦融除司勋郎中,荛为左丞,通札不见,曰:郎中行止鄙杂,故未敢见。宰相知之,改彦融为楚州刺史,卒于任。诫其子曰:世世无忘荛。故其子弟尝云崔仇。   石晋桑维翰与冯玉同在中书会,舍人卢槚秩满,玉乃下笔除槚工部侍郎。维翰曰:词臣除此官稍慢,恐外有所议。因不署名。属维翰休段玉,竟除之。由此尤不相协。玉以语激少帝,出维翰为开封尹。或谓玉:桑公元老,奈何使之尹京,亲细猥之事?玉曰:恐其反尔。曰:儒生安得反?曰:纵不自反,恐其教人尔。   五代汉王章置酒,会诸朝贵为手势令,史宏肇不闲其事,客省使阎晋卿坐次,宏肇屡教之。苏逢吉戏之曰:坐有姓阎人,何忧罚爵。宏肇妻阎氏本酒家倡也,意逢吉讥之,大怒,以丑语诟逢吉。逢吉不应,宏肇欲殴之,逢吉起去。宏肇索剑欲追,杨邠泣止之曰:苏公宰相,公若杀之,置天子何地!愿熟思之。宏肇即上马去。邠与之联镳送至其第而还,于是将相如水火矣。      紪漏   谢凤子超宗,宋帝赏其文谓谢庄曰:超宗殊有凤毛,灵运复出矣。时右卫将军刘道隆闻此语,出候超宗曰:闻君有异物,可得见乎?超宗曰:悬磬之室,安有异物?道隆曰:侍宴至尊云君有凤毛。超宗闻讳,徒跣还内。道隆谓检觅凤毛,达暮停待不去。   梁何敬容作宰相,浅于学术。尝有客姓吉,敬容问:卿与丙吉远近。客答曰:如明公之与萧何。   侯景篡,梁王伟请立七庙。景曰:何谓七庙?伟曰:天子祭七世祖考,故置七庙。并请讳。景曰:前世吾不复忆,惟阿爷名摽,且在朔州。伊那得来啖是?众闻咸笑之。   北齐王皓从文宣北征,乘赤马,旦蒙霜气,遂不复识。自言失马。虞侯为求觅不得,须臾日出,马体霜尽,系在幕前,方云:我马尚在。   北齐源师摄祠部,属孟夏以龙见请雩。时高阿那肱为录尚书事,谓为真龙出见,大惊问龙所载六经何颜色,师曰:此是龙星,非真龙也。阿那肱忿然作色曰:汉儿多事,强知星宿。   隋刘臻为仪同,有刘讷者亦为仪同。俱为太子学士,情好甚密。臻住城南,讷住城东,臻尝欲访讷,谓从者曰:汝知刘仪同家乎?从者不知欲访讷也,谓欲归本家,既扣门。臻犹未悟,谓是讷家,据鞍大呼曰:刘仪同可出矣。其子迎门,臻惊曰:汝亦来耶?其子答曰:此是大人家。于是顾眄久之方悟,怒叱从者曰:吾欲造刘讷尔。   隋苏威为仆射,立条章,每岁责民间五品不逊。或答者,乃云管内无五品之家,不相应领。类如此。   隋王劭爰自志学,至乎暮齿,笃好经史,遗落世事。用心既专,性颇恍惚。每至对食,闭目凝思,盘中之肉辄为仆从所啖。劭弗之觉,惟肉少数罚厨人,厨人以情白劭,劭依前闭目,伺而获之。   唐王君廊为幽州都督,李元道为长史。君廊屡为非法,元道数裁正之。后君廊入朝房玄龄,即元道之从甥也,元道附书,君廊私发之,不识草字,疑其谋已,惧而奔叛。   旧史唐绍传云,先天二年冬,今上讲武于骊山,绍以修仪注不合旨坐斩。此元宗事也。修史者刘煦,后唐人也。乃谓之今上,盖只用旧史,失于删润尔。   李林甫典选,选人严迥判语用杕杜二字,林甫不识杕字,谓吏部侍郎韦陟曰:此云杖杜,何也?陟俯首不敢言。   李林甫引萧炅为户部侍郎,炅尝与严挺之同行庆吊,客次有礼记,炅读之曰:蒸尝伏猎。挺之戏问,炅对如初。   太常少卿姜度生子,李林甫手书庆之曰:闻有弄獐之庆。客视之掩口。   崔敬嗣为房州刺史,供给中宗,深德之。及登位,有益州长史崔敬嗣,每进拟官,皆御笔超转者数四。后引与语,乃同姓名人也。为房州刺史者死矣。   第五琦为相,贬忠州长史,既在道,有人告琦受人黄金二百两者,遣御史刘期先追按之。琦对曰:二百两金十三斤重,忝为宰相,不可自恃。若其付受有凭,伏请准法科罪。期光以为此是琦伏罪也,遽奏之请除名,配流夷州。驰驿发遣,仍差纲领送至彼。   李克宁初封陇西郡公,进武威郡王,每上疏,连称二封,颇为时人所哂。   来子珣为御史时,有朝士不带靴而朝者,子珣弹之曰:臣闻束带立于朝。举朝大噱。   李绩征高丽,令元万顷作檄,其语有:不知守鸭渌之险。莫离支报云:谨闻命矣。遂移兵固守鸭渌。官军不得入。万顷坐是流于岭外。   李克用擒刘仁恭父子,命掌书记王缄草露布,缄不知故事,书之于布,遣人曳之。   石晋康福镇天水日,尝有疾。幕客谒问,福拥锦衾而坐。客有退谓同列曰:锦衾烂兮。福闻之,遽召言者,怒视曰:吾虽生于塞下,乃唐人也,何得以为烂奚?因叱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