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丛谈 - 第 8 页/共 12 页

女贞实,用冬至日摘园林中腰子样黑色者,用装布袋,剥去粗皮,酒浸一宿,蒸三炷香,晒干,为末八两听用。   忍冬花,一名金银花,四五月间摘取,阴干,照制莶法九制,晒干,为末四两听用。   川杜仲,用厚者,去粗皮,以青盐同姜汁拌炒,断丝八两听用。   雄牛膝,用怀庆府产者,去根芦净肉屈而不断、粗而肥大者,为雄洒拌,晒干八两听用。   以上杜仲、牛膝,且莫为末,待何首乌蒸过六次后,不用黑豆汁拌,单用杜仲、牛膝二味同何首乌拌,蒸晒各三次,以足九蒸之数。   生地,取钉头鼠,尾原枝大枝者,晒干,为末四两听用。   按,以上共七十二两,合何首乌亦七十二两,再合旱莲子熬膏一斤,金樱子熬膏一斤,黑芝麻熬膏一斤,桑椹子熬膏一斤,同前药末一百四十四两,捣数千槌为丸服之,如膏不足,用蜂蜜增补之。又按,阴虚人加熟地一斤,阳虚人加附子四两,脾虚人加人参、黄芪各四两,去熟地,下元虚人加虎骨一斤,麻木人加天麻、当归各八两,头晕人加玄参、天麻各八两,目昏人加黄甘菊、枸杞子各四两,肥人多湿痰者加半夏、陈皮各八两,各药加若干数,则何首乌亦若干数。   ◎三世医偶闻家塾中为孙曹讲《曲礼》“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大抵皆沿俗解,以父子相承三世为言。窃记少时读注疏,似不如此。古之医师,必通于三世之书,所谓三世者,一曰《黄帝针灸》,二曰《神农本草》,三曰《素问脉诀》,《脉诀》可以察证,《本草》所以辨药,《针灸》所以去疾,非是三者,不可以言医,旧注甚明。若必云三世相承然后可服其药,将祖、父二世行医,终无服其药者矣!   且历考古近名医,并未闻有三世相承者,知俗解之不可据也。   ◎雄黄酒吾乡每过端午节,家家必饮雄黄烧酒,近始知其非宜也。《一斑录》云:“雄黄能解蛇虺诸毒,而其性最烈,用以愈疾,多外治,若内服,只可分厘之少,更不可冲烧酒饮之。有表亲钱某,于端午大饮雄黄烧酒,少时腹痛,如服砒信,家众误认为痧,百计治之,有知者云:雄黄性烈,得烧酒而愈烈,饮又太多,是亦为患也。急觅解法,而已无及矣。”   ◎人参人参随王气转移,而东方尤为生气所托始,故历代人参多产于东南、东北,而西方无闻焉。《梁书。阮孝绪传》云:母王氏有疾,“合药须得生人参,旧传钟山所出,孝绪躬历幽险,累日不值,忽见一鹿前行,孝绪感而随后,至一所遂灭,就视,果获此草。母得服之,遂愈。”当时金陵有龙蟠虎踞之兆,故钟山之参为上品;而上党为天下之脊,亦王气所钟,故前朝所用人参,皆即今之党参。   古方中用参率以两计,以斤计,若非今之党参,安得有许多人参乎?惟唐人林宽《送人归日东诗》云:“门外人参径,到时花几开。”日东即今辽东,则在唐时已为产参之区。迨入我朝,而东参遂甲天下,王气所钟,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高丽参高丽参即人参,同是长白山所产,在山之阳为人参,在山之阴为高丽参,高丽在山阴,其被阳光之气,自不及山阳之盛,故所出之参,性亦稍寒。嘉庆初,其价大贵,至近时而大减,相去不啻倍蓰,不知何故。有选大枝者,合糯米、姜汁屡蒸而屡晒之,其功亦不在人参下也。   ◎参价人参之价,至今日而贵极矣。尝读赵云嵩先生诗序云:“曩阅国史,我朝初以参贸高丽,定价十两一斤,丽人诡称明朝不售,以九折给价,而我朝捕获偷掘参者,皆明人,以是知丽人之诈,起兵征服之。迨定鼎中原,售者多,其价稍贵。   然考查悔余壬辰、甲午两岁,俱有《谢揆恺功惠参诗》,一云‘一两黄参直五千’,一云‘十金易一两’,皆康熙五十年后事也。乾隆十五年,应京兆试,恐精力不支,以白金一两六钱易参一钱,廿八年,因病服参,高者三十二换,次亦仅二十五换,时已苦难买,今更增十余倍矣。“诗中所云:”中人十家产,不满一杯味。“   又云:“乃因价不訾,翻若天势利。但许活富人,贫者莫可冀。”良可慨也。扬州每年有奉发参斤,向由内务府按盛京等处所进参斤,分别奏明,发交两淮变价,其参有四等、五等以及泡丁、渣末各项名目,其价由四百换以至一二十换,多寡不等,约计每年应缴变价银十三四万两,例皆按年递缴。所得之参,除呈送督部、运司外,余按各商家引数分派。闻近年因英夷滋扰,将所发粤海关参斤,又分派于各省关道变价,报解亦略同淮商之例,而外省之参,因此充足而不乏,但不甚佳耳。按人参实是灵药,可以活人,而方与病违,则其祸亦不旋踵而至。余在京,亲见伊云林先生朝栋偶患风痹,其嗣墨卿比部访求医药甚切,值纪文达师来视疾,谓切不可用参,墨卿不能守其言,先生遂成痼疾。又余外舅郑苏年师,因隔邻不戒于火,力移缸水扑救,致跌足受伤,先大夫往视,亦嘱其不可急投参剂,适徐两松中丞师以参相赠,服之亦成痼疾,此皆余所目击。后先室清河夫人笃疾几殆,亲眷皆劝服参,余力持不可,最后始以高丽参代之,亦竟愈,从此遂力劝人慎用参剂,而不知近日之参,远不如乾隆间之性味,虽误用而其害尚轻也。   忆纪文达师《笔记》中有《乩仙论参》一条,云“虚证种种不同,而参之性则专有所主,以藏府论,参惟至上焦、中焦而不至下焦,以荣卫论,参惟至气分而不至血分,且古方有生参、熟参之分,今采参者,得即蒸之,安得有生参乎?古参出上党,秉中央上气,故其性温厚,先入中宫,今上党气竭,惟用辽参,秉东方春气,故其性发生,先升上部,即以药论,亦各有运用之宜”云云。此恐非今医家所及知也。   ◎肉桂近日不但真参难得,真桂尤未之闻。吾乡名医陈卓为常言肉桂之上品,其油饱满,其皮不及分,稍触之,油即溢出,所以称为肉桂。有一客仅得二寸许真肉桂一块,包以油纸,藏于荷包中,满座皆闻其香。适与一人对坐,闻噎嗝之声不绝,询其患此已两年余,乃出荷包中所藏,自以小刀削下约四分许,以开水冲半杯令服之,须臾噎声顿止,因复削四分令再服,复以两四分之渣合冲半杯令三服,未及灯时,而旧疴顿失矣。并云试此桂时,曾削几分投开水壶中,其沸立止,其泡亦顿下,因此知真桂能引火归源,其下咽之效,殆亦如是矣。余官粤西五年余,闻越南国入贡之桂,皆在粤西各郡中转购以充数。嘉庆中,潘红荼廉访册封越南,其国王以一枝相赠,云此系镇库之物,今库中亦仅留一枝,红荼即以转赠李芸圃水部,其实亦不过中土之常品也。余每年例办土贡,精选好桂,实未得有惬心之品,大抵宽厚壮观者,皆不可恃,惟浔州之瑶桂条狭而皮粗、肉薄而油足者较佳。红油、紫油者,虽厚亦不佳,惟以黑油者为上品,盖黑油能滋阴入肾,以收引火归源之功,紫油尚可,红油则反助火上升。红油、紫油者,其味必辣,惟黑油则甜润,此可立试而辨也。   ◎叶天士遗事雍、乾间吴县叶天士,名桂,以医名于当时。自年十二至十八,凡更十七师,闻某人善治某证,即往执弟子礼,既得其术,辄弃去。生平不事著述,今惟存《临证指南医案》十卷,亦其门人取其方药治验,分门别类,集为一书,附以论断,非尽天土本意也。世称天士为天医星,亦非真有确据。相传江西张真人过吴中,遘疾几殆,服天士方得苏,甚德之,而筹所以厚报,天士密语之曰:“公果厚我,不必以财物相加,惟于某日某时过万年桥,稍一停舆,谓让桥下天医星过去。”真人许之,而是日是时天士小舟适从桥下过去,城内外遂喧传天士为天医星矣。天士宿学虚心,为一时之冠。其老母病热而脉伏甚似寒证,天士审证立方,其难其慎,中夜独步中庭,搔首自言曰:“若是他人母,定用白虎汤。”其邻叟亦行医者,窃闻之,次早到门献技,用白虎汤一剂而愈,其名顿起,而不知其即出于天士也。一日徒步自外归,骤雨道坏,有村夫素识天士,负以渡水,天士语之曰:“汝明年是日当病死,及今治,尚可活。”村夫不之信,届期疡生于头,舁至天士门求治,与金遣之,曰:“不能过明日酉刻矣。”已而果然。又尝肩舆行乡村间,适有采桑少妇,天士令舆夫往搂抱之,桑妇大怒詈,其夫亦扭舆夫殴打,天士从旁解之,曰:“此妇痘疹已在皮膜间,因火盛闭不能出,此我设法激其一怒,今夜可遽发,否则殆矣。”已亦果然。有木渎富家儿病痘闭,念非天士莫能救,然距城远,恐不肯来,闻其好斗蟋蟀,乃购蟋蟀数十盆,贿天士所厚者,诱以来,出儿求治。天士初不视,所厚者曰:“君能治儿,则蟋蟀皆君有也。”   乃大喜,促具新洁大桌十余,裸儿卧于上,以手展转之,桌热即易,如是殆遍,至夜,痘怒发,得不死。有外孙甫一龄,痘闭不出,抱归求活,天士难之,女愤甚,以头撞曰:“父素谓痘无死证,今外孙独不得活乎?请先儿死。”即持剪刀欲自刺,天士不得已,俯思良久,裸儿键置空屋中,自出外与博徒戏,女欲视儿,则门不可开,遣使数辈促父归,博方酣,不听,女泣欲死。至夜深归,启视,则儿痘遍体,粒粒如珠,盖空屋多蚊,借其肤以发也,邻妇难产,数日夜,他医业立方矣,其夫持问,天士为加梧桐叶一片,产立下。后有效之者,天士笑曰:“吾前用梧桐叶,以是日立秋故耳,过此何益?”其因时制宜之巧如此。以医致富,然性好嬉戏,懒出门,人病濒危,亟请,不时往,由是获谤,然往辄奏奇效,故房不能掩其名,以高寿终。   ●卷九◎石鼓文石鼓文,不知作自何代,言人人殊,余既据唐韦苏州、韩昌黎及苏勖、窦众言定为成周之物,又据宋董言定为成王所作,因考前人如欧阳公、朱子及郑渔仲,皆疑莫能定,惟金人马定国决为宇文周物,近人武虚谷亿又决为汉人所制,马定国仅以字画为断,固难据依,武亿则直指“六马”句,以为周制驾四,至汉始驾六,此必汉人目习汉制,脱手以见于文云云,则亦未见其审也。《书。   五子之歌》:“凛(应为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正义》云:“经传之文,惟此言六马,汉世此经不传,余书多言驾四者。”按今人以《五子之歌》为伪古文,不可信,且不必辨;而《大戴礼。子张问入官》云:“六马之离,必于四面之衢:”《逸周书。王会解》云:“天子车立马乘六。”《荀子。劝学篇》云:“六马仰秣”又《修身篇》云:“六骥不致。”又《议兵篇》云:“六马不和。”   《庄子》逸篇云:“六铁蒙以大绁,载六骥之上。”《吕氏春秋。忠廉篇》云:“吴王曰:吾尝以六马逐之。”此皆出周人之书,则安得谓周制必不驾六乎?   ◎{宄吕}伯卣盖后释余旧藏此器,前已载入《退庵金石跋》中,据《积古斋款以》,题为“门犭支卣”,因参酌为释文,虽已梓行,实未能二详尽也。道光丙午,侨寓扬州,适晋江陈颂南给谏,由京归舟过访,云数年前,曾承仪征阮师相以此器拓纸寄京,令订释之,据拓纸,铭实七字,曰:“阙作{宄吕}伯宝尊彝。”首字上从门,下从非,为缺,合为一字,即阙字,《左昭十五年传》“阙巩之甲”,阙当即所受封者。{宄邑},本释作{宄吕},《说文》:宄,古文作{宄田}.器作{宄田},未详何字,惟检钟鼎文,邑旁多作[1234],作[1234],此字近[1234],今定为{宄邑}字。殷侯国有鬼侯,班氏彪曰:邺西鬼侯国也。《隋图经》临水县有九侯城,鬼、九、宄皆音相近,疑古本作{宄邑},后省宀,作九,又误邑为[C050],故或亦作九,九本侯爵伯者,吉金中多某伯,某甫之义乎?给谏之言如此。既又索此原器摩抚之,定为商尊,果尔,则与余斋之商爵为俪,物必有偶,亦足豪矣。   ◎焦山鼎铭焦山鼎铭,自顾亭林、程穆倩以下,释文甚多,或以为商器,或以为周器,或为文王时物,或为宣王时物,迄无定说。余旧得徐兴公释文原纸,林吉人为手录诸家歌诗缀其后,曾装潢成册,呈之翁覃溪师,师为题跋,并缀五言长篇。师有旧辑《焦山鼎铭考》一书,甚详备,至晚年复疑此鼎之伪,曾于题徐册中露其旨、且将旧辑鼎铭考之板毁弃不存,余藩吴中时,曾亲至焦山,手量鼎腹,并精拓铭纸以归,私欲参互审订,折衷一是,而讫无悟入之处。今岁至扬州,复晤罗子茗香,乃得读其《周无专鼎铭考》,独于铭首“惟九月既望甲戌”七字,冥搜而显证之,定为周宣王物,为之心开目明。盖茗香素精推步,先求之以四分周术,又证以汉统三术,参核异同,进退推勘,得文王自受命元年丙寅迄九年甲戌,凡日辰甲戌,皆不值九月既望;更自文王元年丙寅迄厉王五十一年癸酉,凡十一正,共三百八岁,推得宣王之世,始甲戌终己未,计四十六年,惟十六年己丑得九月朔戊午,望癸酉,其既望甲戌,为月之十七日,与鼎铭吻合,断此鼎为周宣王时物。鼎中有“司徒南仲”字,忆仪征师《积古斋款识》中谓南仲有二,《诗。出车篇》之南仲,《毛传》以为文王之属,《常武篇》之南仲,《毛传》:“王命南仲于太祖。”是宣王之臣也,此铭不类商器,当是宣王时臣,则已先茗香言之,特茗香实事求是,尤令人拍案称快耳。按焦山此鼎,明以前人鲜著之,录者惟徐兴公一释文耳。自国初王西樵士禄,始据韩吏部如石言,为京口某公家物,严分宜之,严氏败,鼎复归江南某家,以为不祥,舍之焦山寺。康熙间诗人,始竞以此为故实,其实自嘉靖以后,明人诗文集并无此说,《天水冰山录》中备载分宜家物,铜器类只有铜鼎二件,共重一百一十四斤,且有盖,并未言及款字,而今鼎之重已不止百余斤矣,先竹坨先生及吾师苏斋老人,皆深于考古者,其咏此鼎,皆不言是事,然则分宜一事,尚当以疑案处之也。   ◎乙瑛碑《乙瑛碑》载“三月丙子朔二十七日壬寅,司徒雄、司空戒”云云、又“永兴元年六月甲辰朔十八日辛酉”云云,以《后汉书》证之,雄为吴雄,戒为赵戒也。吴斗南《两汉刊误补遗》云:“《三王世家》并载诸臣奏疏,其著朔可为后世法程,曰‘三月戊申朔乙亥,御史臣光’云云,又‘四月戊寅朔癸卯,御史大夫汤’云云,前言戊申朔,则乙亥为二十五日,言戊寅朔,则癸卯为二十六日。   中兴以后,有司失其传,如《先圣庙碑》载‘三月丙子朔二十七日壬寅’云云,又《修西岳庙碑》载‘十二月庚午朔十三日壬午’云云,乌有知朔为丙子、庚午,而不知壬寅、壬午为二十七日、十三日者哉?斯近赘矣,今世碑记、祭文踵先汉故事可也。“武虚谷云:”按中兴之初,犹存西汉遗制,《后汉书》隗嚣檄文,云‘汉复元年七月己酉朔己巳’,言已巳,则为二十一日也,吴氏之言信有本哉。“   ◎张迁碑《张迁碑》:“葛正之亻蔡,休囚归贺。”桂未谷谓,亻蔡即蔡之异文,《小尔雅》:“蔡,法也。”《禹贡》:“二百里蔡。”郑注:“蔡之言杀,减杀其赋。”《左传》:“周公杀管叔而蔡蔡叔。”注:“蔡,放也。”盖张君治谷城,末减狱讼,省刑释囚,故下文有“《尚书》五教,君崇其宽,《诗》云恺悌,君隆其恩”之语。武亿谓,亻蔡释作蔡,与句内腊正无涉,当作祭祀之祭,汉正腊日有此旧典,岁终大祭,从吏人宴饮也。《后汉书。虞延传》:“每至岁时伏腊,辄休遣徒系,各使归家,并感其恩,应期而还。”《华阳国志。王长文传》:“试守江原令,县收得盗贼,长文引见诱慰,时值腊晦,皆遣归家。”此皆因腊纵囚,与碑正合。按武说胜桂说,然以祭祀为说,似转迂,亻蔡当与际通,腊正之际,即《华阳国志》所谓腊晦也,可不烦言而解矣。   ◎碑中称讳《西狭颂》首云:“李君讳翕。”《曹全碑》首云:“公讳全。”《飨孔庙后碑》首云:“史公讳晨。”此三碑,皆即时所立,可见生前不嫌称讳也。《樊毅华岳庙碑》云:“樊府君讳毅。”《孙叔敖碑》云:“段君讳光。”《修尧庙碑》云:“济阴太守河南师孟府君讳郁。”下及令、丞、尉皆称讳。《灵台碑》:“济阴太守魏郡阴安审秸讳晃。”以下令亦称讳,惟丞、尉但直称名。盖汉人尊上,体固宜然,不如后世之避忌也。   ◎私谥《司隶校尉鲁峻碑》云:“于是门生汝南于(缺)、沛国丁直、魏郡马萌、勃海吕图、任城吴盛、陈留诚屯、东郡夏侯宏等三百廿人,追惟在昔游、夏之徒作谥宣尼,君事帝则忠,临民则惠,乃昭告神明,谥君曰忠惠父。”又《玄儒先生娄寿碑》云:“国人乃相与论德处谥,刻石作铭。”此后世私谥所由,在汉时即已盛行,至唐韩昌黎铭孟郊,书贞曜,柳子厚表陆先生,书文通,名儒亦用此例,《隶释》以群下私相谥为非占,而不知其来已久矣。   ◎昊与皓通《孔羡碑》以太昊作太皓。按《淳于长夏承碑》、《冀州从事郭君碑》并言“皓天不吊”,《外黄令高彪碑》“恩如皓春”,《李翕甫阝阁颂》“精通穹皓”,义并作昊。盖古文昊、皓、浩、本通用,《荀子。成相篇》“皓天不复”,杨亻京注:“皓与昊同。”《楚词。远游》“历太皓以右转兮”,注:“皓一作。”   刘熙《释名》:“夏曰昊天,其气布散皓皓也。”班孟坚《幽通赋》“昊尔太素”,服虔曰:“守死善道,不染流俗,是谓浩尔太素。”皆足为证。   ◎碑书夫人《汉金乡长侯成碑》后书“夫人以延熹七年岁在甲辰十一月三日庚午遭疾终”。   顾亭林证以《郎中马江碑》,云:“夫人冤句曹氏终,温淑慎言,曰女师,年五十五,建宁三年十二月卒。”此后人作碑并志夫人之始。朱竹坨《跋侯成碑》亦云:“终汉之世,侯君而外,夫妇合藏,仅有《郎中马江碑》,并书夫人曹氏焉。”按《戚伯著碑》云:“太岁丁亥,娉妻朱氏,旬期奄遂没。”《隶释》考碑有“太岁丁亥”字,当是建武或章和年所刻,则已在建宁之前。又《相府小吏夏堪碑》亦有“娉会谢氏,并灵合柩”之语,朱、顾亦所见未到耳。   ◎碑书遭忧《汉安平相孙根碑》云:“遭公夫人忧。”《汉谅州刺史魏元丕碑》云:“遭泰夫人忧。”按孙根父为司空,故母称公夫人,泰即太字,汉制,惟列侯母称太夫人,此盖借称以尊之耳。   ◎总叙旁及今人为人作志铭,往往有总计其生平所历之官,而以数语括之者,其体亦自汉人开之,《车骑将军冯绲碑》云“一要金紫、十二银艾、七墨绶”是也。又今人立碑勒石者,往往附署刻石者姓名,亦自汉有之,《武梁碑》云:“良匠卫改雕文刻书。”《隶释》云:“此碑兼列良匠之名,与《甫阝阁》列石师,《孔耽神祠碑》所列治师名同。”   ◎魏代兼用《魏书道武帝纪》:“天兴元年,群臣言国家万世相承,启基云、代,应以代为号,帝下诏:宜仍先号以为魏。”似当时改号称代,帝实不从。而《崔浩传》又云:“昔太祖道武皇帝应天受命,开拓洪业,诸所制置,无不循古,以始封代土,后为魏,故代魏兼用,犹彼殷商。”则与《本纪》之言不应。今考太和二年《始平公造像记》云“暨于大代”,又太和七年《孙秋生造像记》首亦题“大代”,而《修中岳庙碑》于“大代”字又凡两见,又延昌三年《司马景和妻墓志铭》首题“魏代”,皆与《崔浩传》语合,则恐《本纪》疏矣。   ◎碑有旁注大中六年杜殷撰《杜顺和尚行记》,“见”字旁注:“胡甸反。”又咸通十三年郑仁表撰《左拾遗孔纾墓志》,“将”字旁注:“去声。”始知有病旁注句、字甚矣!旁注句、字,皆金石例所无也。又《孔碑》载故事,赤尉从相府得朱绂殿中,此县尉得侍御史之由,史志并缺之。   ◎中元后元刘禹锡撰《杨岐山广禅师碑铭》,述广公始生之辰,岁在丁巳,当玄宗之中元,生三十而受具更腊,五十二而终,终之夕,岁值戊寅,当德宗之后元三月既望之又十日。碑刻纪年称中元、后元,亦他碑之希见也。   ◎空格书唐人临文遇推崇本朝字面,辄用空三格,或跳行书之,惟《汜水等慈寺碑》中独空一格,而《任城桥亭记》乃有空四格、六格、七格、十格不等,不能详其何义也。至《嵩高灵胜诗碑》则以三川守及贤导等字亦空三格,更不可解。   ◎人死别称凡人死,曰卒,曰没,曰疾终,曰溘逝,曰物故,曰厌世,曰弃养,曰捐馆舍,此人所熟知也,而颜鲁公撰《徐府君神道碑》云:“夫人春秋六十有八,弃堂帐于相州之安阳。”又有称启手足者,独孤及撰《夫人韦氏墓志》云:“启手足之日,长幼号兆。”又权德舆撰《杜岐公志铭》云:“十一月辛酉,启手足于京师。”又梁肃撰《皇甫县尉志铭》云:“启手足于嘉兴县私第。”又宋李宗谔撰《石保吉碑》云:“启手足于丰义坊私第。”又有称隐化者,陈子昂为其父元敬志铭云:“隐化于私宫。”又有称迁神者,柳宗元撰《崔敬志铭》云:“迁神于舟。”又道士卒有称解驾者,见《许长史旧馆坛碑》,有称遁化者,见颜鲁公撰《李元靖碑》。又女僧卒亦有称迁神者,见李志柬《唐兴圣尼法澄铭》,亦有称迁化者,见《唐宣化寺尼见行╊铭》,有称舍寿者,见《唐济度寺尼法愿志铭》。僧卒有称迁形者,亦有称迁化者,见《唐道安禅师塔记》及僧维新等经幢,有称示灭者,见刘禹锡《牛头山融大师新塔记》。   ◎填讳《徐浩碑》为次子岘所书,倩张平叔填讳。《麻衣子神字铭》为孛述鲁所撰,二男孛述鲁远书文,时父已没矣,因倩李珩填讳。   ◎尼称和尚唐开元中,有《济度寺故大德比邱尼惠源和尚神空志铭》,又有《都景福尼灵觉龛铭》,亦称尼为和尚。按《通俗编》引《广异记》:“大历时,某寺尼令婢往市买饼,见朱自劝,问曰:”汝和尚好否?‘又云:“闻汝和尚未挟纩,今附绢二匹,与和尚作寒具。’”此皆唐时尼称和尚之证。   ◎顾命古人上下皆得称顾命,《后汉书赵咨传》云:“子胤不忍父体与土并合,欲更改殡,祗、建譬以顾命。”又《蔡中郎集》朱公叔墓前石碑:“其孤野受顾命。”   《陈太邱碑》:“临没顾命。”《司空临晋侯杨公碑》:“寝疾顾命。”又《唐开元中镇军大将军吴文碑》:“公夫人之顾命,愿不合于双棺。”   ◎单名空格今人题名中,凡单名者,每于姓下空一格书,令与二名者齐,或以为不典。   按唐梁升卿书《御史台精舍碑》,其碑额、碑阴、碑侧题名者一千一百余人,凡单名者,中皆空一格书,今此碑现存,是唐已有此例也。   ◎碑志异文昌黎作《王仲舒碑》,又作志,作《刘统军志》,又作碑,东坡作《司马公行状》,又作碑,其事虽同,而文词句律乃无一字相似者。蔡中郎为陈太邱、胡广作碑,及为二公作词铭,同者乃十七八。   ◎李斯字少时,闻汀州府城外之苍玉洞有秦李斯字,意其为峄山枣木,本好事者摹刻于兹,后至汀郡,往游其地,岩石崎,如壁如广,镌前人题咏颇多,而无所谓李丞相字者。既阅府志,《古迹门》云:“苍玉洞中一石,肤理光莹,镌李斯‘寿’字,与今篆文颇异。”乃知向所闻者即此,夫李斯始作小篆,其时并无隶书,今此直是楷书,绝不见古朴之致,流俗传讹,固无足怪,而周栎园先生《闽小纪》亦以为斯翁书,何哉?   ◎诸葛砖四川成都贡院,相传是蜀汉宫基,至公堂上屋瓦,尚多旧物,质坚而细,与铜雀瓦相似,可以为研,每方纵横约皆尺余,旁有小字云:“臣诸葛亮造。”素禁窃匿,故士子出场,亦必搜检,后因防范匪易,于乾隆三十年尽行拆卸解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