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宅编 - 第 4 页/共 5 页
四物汤,妇人之宝也。洛阳李敏求赴官东吴,其妻病牙疼,每发呻吟宛转,至不能堪忍。令婢辈钗股按置牙间,少顷,银色辄变黑,毒气所攻,痛楚可知也。沿路累易医,殊无效。嘉禾僧慧海为制一汤,服之半月,所苦良已。后因食热面又作,坐间煮汤以进,一服而愈,其神速若此。视药之标题,初不著名,但云凉血、活血而已。敏求报之重,徐以情叩之,始知是四物汤。盖血活而凉,何由致壅滞以生疾?莫强中一侍人久病经阻,发热咳嗽,倦怠不食,憔悴骨立;医工往往作瘵疾治之,其势甚危惙。强中曰:“妇人以血气为本,血荣自然有生理。”因谢遣众工,令专服此汤。其法{口父}咀,每慢火煮,取清汁,带热以啜之,空腹日三四服。未及月,经候忽通,余疾如失。
一妇人暴渴,唯饮五味汁。名医耿隅诊其脉,曰:“此血欲凝,非疾也。”已而果孕。以古方有血欲凝而渴饮味之证,不可不知也。又,一士人无故舌出血,仍有小穴,医者不晓何疾,隅曰:“此名舌衄。”炒槐花为末,糁之而愈。
道士王裕曰:“有忽患脚心如中箭,发歇不时,此肾之风毒也,泻肾愈。又有人因惊而心不荫脾,忽仆,不知人.面色黄,是脾绝不治。又有人六脉皆细,面拂拂红色,是心绝不治。”
痔肠风、脏毒一体病也,极难得药,亦缘所以致疾不同。虽良药若非对病,固难一概取效。常人酒色饮食不节,脏腑下血,是谓风毒。若释子辈患此,多因饱食久坐,体气不舒而得之,乃脾毒也。王涣之知舒州,下血不止,郡人朝议大夫陈宜父令随四时取其方,柏叶如春取东枝之类,烧灰调二服而愈。予得方后,官赣上,以治贰车吴令升,亦即效。提点司属官陈逸大夫偶来问疾,吴倅告以用陈公之方而获安。陈君蹙頞曰:“先人也,仍须用侧柏尤佳。”道场慧禅师曰:“若释子恐难用此,不若灼艾最妙。平立,量脊骨与脐平,处椎上,灸七壮。或年深,更于椎骨两旁各一寸,灸如上数,无不除根者。”又予外兄刘向为严掾,予过之,留饮,讶其瘦瘠,问之,答曰:“去岁脏毒作,凡半月,自分必死,得一药服之,至今无苦。”问何药,不肯言;再三叩,始云:“只这桌子上有之。”乃是干柿烧灰,饮下二服。《本草》云:“日柿治肠僻,解热毒,消宿血。”后有病者,宜以求之。《素问》:肠僻为痔。
提点铸钱、朝奉郎黄沔久病渴,极疲悴。予每见,必劝服八味丸。初不甚信,后累医不痊,谩服数两遂安。或问渴而以八味丸治之,何也?对曰:“汉武帝渴,张仲景为处此方。盖渴多是肾之真水不足致然,若其势未至于痟,但进此剂殊佳,且药性温平无害也。”
风淫末疾谓四肢,凡人中风,悉归手足故也。而疾势有轻重,故病轻者俗名“小中”。一老医常论小中不须深治,但服温平汤剂,正气逐湿痹,使毒流一边,余苦不作,随性将养,虽未能为全人,然尚可苟延岁月。若力攻之,纵有平复者,往往恬不知戒;病一再来,则难以支梧矣。譬如捕寇,拘于一室,则不使之逸越,自亡他虑;或逐之,再至则其祸当剧于前矣。此语甚有理。而予见世之病者,大体皆如是。但常人之情,以幻质为已有,岂有得疾为废人而不力治者?此未易以笔舌喻也。
小麦种来自西国寒温之地,中华人食之,率致风壅。小说载天麦毒,乃此也。昔达磨游震旦,见食面者,惊曰:“安得此杀人之物?”后见莱菔,曰:“赖有此耳。”盖莱菔解面毒也。世人食面已,往往继进面汤,云能解而毒,此大误。东平董汲尝着论,戒人煮而须设二锅,汤煮及半,则易锅煮,令过熟,乃能去毒,则毒在汤明矣。
治痢以樱粟,古方未闻。今人所用,虽其法小异,而皆有奇功。或用数颗,慢火炙黄,为末饮下;或去粟用壳如上法;或以壳七五枚、甘草一寸,半生半炙,大碗水煎,取半碗温温呷。蜀人山叟曰:“用壳并去核鼠查子各数枚,焙干,末之饮下,尤治噤口痢。”
凡病唯发背、脚气无补法。发背非药毒,即饮食毒;脚气乃风毒,毒在内,不可不攻,故先当泻之。发背灼艾最要,然亦须治之早。谚云:“背无好疮。”但生于正中者,为真发背。虞奕侍郎背中生小疮,医者不悟,只以药调补;数日,不疼不痒,又不滋蔓。疑之,呼外医灸二百壮,已无及。此公平生不服药,一年来唯觉时时手脚心热,疾作,既不早治,又服补药,何可久也?
天禧二年,开封解榜出,有廖复者被黜,率众诣鼓院诉有司不公。朝廷差钱惟演等重考,取已落者七十余人,复亦预荐,时号“还魂秀才”。前发解官皆谪外郡监当。明年,殿前放王整以下及第。是日,睦、衢二州各有一王言待唱。初唤王言赐进士及第,乃衢人。久之,又唤一王言,上问其乡贯,方知前赐第者乃是睦人,而衢州者只合得同进士出身。及再唤二人审问,衢人奏:“恳念臣已谢圣恩。”遂只赐睦州者同出身而已。明日,忽有旨赐睦人王言进士及第。自后殿前唱名,必传呼“某州某人”,以防差互。
天禧元年四月五日申后,京师黑风自北起,晦冥,市人咫尺不相见。久之,大雨作,天复明。父老云:往年疾疫起,得黑风而民安。
天圣中,陆轸同判衢州。一日早起,觉印堂痒,以手揣摸,司空部上有肉突起,如指面许大;两日渐坚实。又两月,天庭上亦然。又一月,天中、辅角二部亦然。又两月,左右龙角骨起,映印堂甚低。是月,印堂连山根与二龙角相应,相次左右
眉棱连额角起。每以相书考验,此诸部骨起,皆主封侯公相之贵,然轸止吏部郎中、直昭文馆,典郡而已。其后孙佃人政府,赠公官至司空,乃知赠官亦非虚名也。
天禧初,滑州河决已塞,唯龙门未合。忽有大风鼓沙起,如连冈势,于未合处淤定,于是人得致力而毕功。(已上四事,出陆轸日记也。)
泊宅编卷九
有称中兴野人和东坡《念奴娇》词,题吴江桥上。车驾巡师江表,过而睹之,诏物色其人,不复见矣。“炎精中否,叹人才委靡,都无英物。胡虏长驱三犯阙,谁作长城坚壁?万国奔腾,两宫幽陷,此恨何时雪!草庐三顾,岂无高卧贤杰? 天意眷我中兴,吾皇神武,踵曾孙周发。河海封疆俱效顺,狂虏何劳灰灭。翠羽南巡,扣阍无路,徒有冲冠髪。孤忠耿耿,剑铓冷浸秋月。”
徐积仲车居山阳,以疾不仕,而士大夫称其高风籍甚。其家节序享祀,动遵礼法,然唯祀母,而不祀父。此人所未喻。
传曰:“地反物为妖。”以所睹验之,有未然者。绍兴中,迎侍居杭之西湖。明年春,圃中桃实皆双。又明年,先子捐馆。李友闻来吊,因语及之,蹙頞曰:“某为婺州录参,廨舍樱桃一株尽双实,亦丁外艰。”勺近游建康,见太府少卿吴德素云:“先舍人顷寓太学,斋后千叶桃忽结子十八枚,其中一颗甚大。诏下,会同舍拈阉以卜升沉,唯徐铎得其大者。是举本斋预奏名者十八人,而铎遂冠多士。”
命堂阁轩亭名,不可不慎。黄葆光知处州,作宾馆,号“如归”。或曰:“视死如归,不祥。”黄寻即死于职。龚澈为瑞安令,亦作如归亭,后得罪,编置雷州。蔡京尝游吴兴慈感院,院有新堂未名,京为书榜曰”超览”。有坐客贺曰:“行即走召,而人臣四见矣。”明年,京遂入相。若是者,其偶然邪?亦事有符合邪?然语忌不可不避尔。
旧传:赣川清涨,有神司之。据《梁史?武陵王纪》:伐蜀前,此江水可揭,及登舟而水长数尺,皆喜曰:“天赞我也。”又陈武帝自南康赴江州,水暴长,三百里赣石皆没,此非清涨乎?
后汉郎官亲主文案,与令史不异,故郎中二十五人,令史止二十人。是时,郎官不免杖责,士人多耻为之。至齐明帝时,始用赎刑。魏晋以下,参用高华矣。
古者,尚书令史防禁甚密。宋法:令史白事不得宿外,虽八座命,亦不许。李唐令史不得出入,夜则锁之。韩愈为吏部侍郎,乃曰:“人所以畏鬼,以其不见;鬼如可见,则人不畏矣。选人不得见令史,故令史势重;任其出入,则势轻。”始不禁其出入,自文公始。
令史有久任,淹练故实,尚书郎往往咨所未喻。陆慧晓曰:“吾年六十,不复能咨都史为吏部郎也。”苻坚问尹纬何官,对曰:“吏部令史。”坚叹曰:“宰相才也,王景略之俦,然则萧、曹岂欺我哉?”
大梁二相祠,世传游、夏也。士有未遇,上书乞灵,往往见梦,虽远必应。越人石公辙妙年乡举,抵京,梦帘中出一纸,只“邻州”二字。石后累举,年逾五十,不得已,就特奏名,遂为第一,例赐出身。是时,上驻跸临安府也。
维扬僧了因尝寓长芦寺,暇日与其侣闲步江上,见潮泛小虾登岸,有化而为蜻蜓翾然飞去者。一虾再至岸,未及化,又为潮所荡;及三登,忽化娱蚣入水。盖忿心所激,有如此者。
仪真许叔微累举不第,寄迹浙右村落中,合药施人。久之,梦人赠四句曰:“药市收功,陈、楼间阻。堂上呼卢,喝六得五。”叔微张九成榜过省唱名第六,以系合推恩入升第五,乃在陈祖言之下、楼材之上。所谓“呼卢”者,胪传也。
陈安节学士云:福州一农家子张生,幼时父使持钱三千,入山市斧柯。遇村人有为逋负所迫欲自经者,恻然尽以所赍赠之,而亲释其缚。因坐石上,旁有人不相识,问:“饥渴乎?”曰:“然。”指路隅竹萌,令食之,坚不可咀。徐倾小瓢水于掌,以饮之。生饮水,顿觉精爽非常,自此绝粒。忽识字,能为诗,颇言人未来事。后祝髪为浮屠,住一小院,有不逞系马于堂上者,辄病心疼,或教使谢过,病良已,因丐师言以自惊,信笔示之曰:“众生骑畜生,两个不相争。坐底只管坐,行者只管行。”闽人敬仰之。独一贵人不信,贵人者无孙,师曰:“今日得孙矣。然无大小便利。”诘其故,答曰:“皆心法所招也。”果得孙而不育。参议何大圭自闽来,云与师熟,所遇乃钟离先生,至今往来不绝。师《观棋》诗曰:“路从平处险,人向静中忙。”或云:贵人者,余丞相也。
前辈敦事,契情亲而礼极严,其后礼渐烦,情渐薄,今则情礼俱衰矣。吴德素云:“苏丞相父绅,与章郇公、吕申公同年进士也。二公当轴,丞相登科,称年家侄,诣门谢谒,人独不召。见众宾了,入宅换道服,坐听事,令将命者引趋庭下,赞拜而退,亦不延坐,但传语勉之而已。然二公力推挽丞相入翰林为学士,登庸之命盖基于此。”
哲宗山陵,开封府推官白同提点顿地云:“初开圹,得小碑志,乃有唐一妇人旧所藏穴,实贞元二年岁庚辰正月十二日葬,与哲宗上仙年月日皆同。”
宣和中,取燕山,群臣称贺。蔡太师京令一馆职代作表,仍语以“燕人悦则取之”一句,不得不使其人归搜经句,欲对未得。王安中曰:“何不曰‘昆夷维其喙矣?’”遂用之。
萧振侍郎永嘉人,知湖州日,二亲皆八十余,极康宁。予尝因语赞叹,公曰:“先祖一百四岁,祖母百二岁。”世未闻也。
侍其傅服水银,久之,发痒爬搔,成赤疹,水银随指爪出,细如粟颗。建炎中,帅杭,已昏不任事。既罢,疾革,未属纩,诸姬皆散不禁,可为世戒。
陈去非谓予曰:“秦少游诗如刻就楮叶,陈无己诗如养成内丹。”又曰:“凡诗人,古有柳子厚,今有陈无己而已。”又曰:“崔{匽鸟}能诗。或问作诗之要,答曰:‘但多读,而勿使斯为善。’”
王通隋末隐白牛溪教授,学者常数百人。唐将相如王、魏辈皆其门人也,既显,绝口不道其师,此何理哉!
崇宁初,茅山刘混康先生赴阙,一夕,拜章罢,诏问:“何久?”答曰:“值天门放春榜。”欲叩其所睹,乞书而密缄之,它日验其事。明年,殿唱毕,发视,止书二草二木,乃蔡薿、柯棐也。
韩魏公判大名府,被旨修大内,于一堂中得壁记,乃太宗诗一首,意属燕云。或劝进之,不答。后韩绛以献,公闻之,叹曰:“吾非不能,但人主未忘开边之志,老臣不当更启之耳!”
左朝议大夫白同尝云:“佛经:凡人三世不妄语者,舌长舒之可及肱。予平生不妄语,虽未及肱,比常人已为长矣。”
旧说眼疾不可浴,浴则病,甚至有失明者。右承直郎白彦良云,未壮之前,岁岁患赤眼,一道人劝,但能断沐头,则不复病此。彦良自此不沐,今七十余,更无眼病。
思慧住道场山,予常往见之。一夕,梦谒师不见,但于禅床上大书“一龙绝地”四字。明日人山,知师已授帖,移径山,而不省所梦。绍兴壬戌,始游径山,首见长老觉明云:“此山本龙所居,因一禅师行脚过山下,龙化老人,与语契合,因劝师营居演化,云:‘此山东天目也,吾当迁西天目,但留一穴出入,它日勿以僧供为虑。'至今寺无寸土,而常聚千众。”予《赠明老诗》断章云:“三十年前曾见梦,兹游端可冠平生。”盖谓此也。
成都府园西楼有大蟒居,人不敢登,率尝扃钥。虞经臣作帅,宴客楼下,蟒忽遗溺,正中一武臣之肩;须臾,皮肉溃烂成疮,得妙药治之方愈。经臣为遣吏祭之,即日毁楼,蟒亦不见。
泊宅编卷十
王球为龙德宫提举官,眷遇特厚。丁未春,渊圣已幸青城,上皇密遣球裒宫中器用,得金万两,熔为二百挺,藏废井中,甃之以石;谓球异时国有艰窘,白发之。上狩淮南,球奏之,有旨输行在。方具舟,会宫中旧卒有知其端者,恐球潜载以遁,诣开封府陈告,尹欣然召球,喻以兵须正急,此机不可失。球度力不能夺,因尽辇致,持符归报。朝廷初不加谴。其后范丞相当国,疑球与尹干没其金,下大理鞠治,球竟废死。
富韩公曰:“契丹正强盛,奚、霫、渤海、党项、高丽、女真、新罗、黑水达靼、回鹘、元昊凡十国皆役服之,贡奉不绝,唯与中原为敌国。兵马略集,便有百万,多作大舟,安四轮陆行,以载辎重;遇塘水、黄河,则脱轮以度人马,亦欲自沧州东泛海而来,为牵制掎角之势。”
神宗兴太学,初议堂试式,时唯经义、论、策凡三场,有司拟进,上批“季一周之”四字,遂着之令,遵行已久。勺元丰六年秋七月入学,年尚幼,见司业朱行中服奉行新规甚峻,生员犯不检,许人告,赏钱三百贯,同保皆连坐,屏斥出学,甚者殿举,人皆惕息。既以经术造士,恐其忘武备及不知法律,因令每旬休斋,轮五人过武学习射。又许生员附律,学生试律义,以合格者理为本学考察。又于论场添试律义一道。然学者于肄业苟简,至观者,有“射天地四方”之语,答律义,或约法至徒八年,往往传以为笑。元佑初,皆罢。
东坡记管仲之无后,与桑羊、韦坚、王鉷、杨慎矜、王涯皆及祸,谓兴利之人如此。又子由论李沆为相,自言无善可称,唯力阻言利者,可以报国,厥有旨哉!
东坡为郡,尤急于荒政。元佑中守杭,米斗八十,已预行措置。常云:熙宁八年,只缘张、沈二守不知此策,致二浙灾荒疾疫,只西路死者五十余万人。是年本路放秋苗一百三十万硕,酒税亏六十七万贯。
司马氏南渡,据《地理志》云:“九分天下,有其二而已。”李暠亦云:“五岳神山,狄污其三;九州岛名都,夷秽其七。”当是时,虽自洛徙建康,而未尝弃洛,则嵩尚为晋有,与衡为二矣,故曰“狄污其三”。晋能保洛而不能有蜀,今能有蜀,而不能存洛,绝长挈大,则今之土宇亦若晋耳。
元丰初,文武见任官二万四千五百四十九员,文一万一百九十三,武一万二千八百二十六,宗室九百四十四,内臣五百八十六。
元丰初,在京吏人自中密下至诸司共二百九十一处,共五千一百四十人,岁支六十二万三千一百八十六贯硕匹斤两。
熙宁十年,夏税两浙最多,二百七十九万七百六十七贯硕匹斤两,成都、夔州二路各只七万有零。秋税河北最多,七百七十五万八千一十七贯硕匹斤两,夔州六万有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