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斋续笔 - 第 6 页/共 8 页

易卦四德    《易》元、亨、利、贞,谓之四德,唯《乾》、《坤》,为能尽之。若《屯》、《随》二卦,但大亨贞。《临》、《无妄》、《革》三卦,皆大亨以正而已。有亨、利、贞者十一,《蒙》、《同人》、《离》、《咸》、《兑》、《恒》、《遁》、《萃》、《涣》、《小过》、《既济》也。元、亨、利者一,《蛊》也。利、贞者八,《大畜》、《大壮》、《明夷》、《家人》、《中孚》、《蹇》、《损》、《渐》也。亨、贞者三,《需》、《困》、《旅》也。元、亨者三,《大有》、《升》、《鼎》也。亨、利者五,《贲》、《复》、《大过》、《异》、《噬嗑》也。亨者九,《小畜》、《履》、《泰》、《谦》、《节》、《坎》、《震》、《丰》、《未济》也。利者五,《讼》、《豫》、《解》、《益》、《夬》也。贞者四,《师》、《比》、《否》、《颐》也。唯八卦皆无之,《观》、《剥》、《晋》、《睽》、《姤》、《归妹》、《井》、《艮》也。若以卦象索之,如《剥》、《睽》、《姤》犹可强为之辞,他则不复容拟议矣。        孙坚起兵    董卓盗国柄,天下共兴义兵讨之,惟孙坚以长沙太守先至,为卓所惮,独为有功。故裴松之谓其最有忠烈之称。然长沙为荆州属部,受督于刺史王睿。睿先与坚共击零、桂贼,以坚武官,言颇轻之。及睿举兵欲讨卓,坚乃承案行使者,诈檄杀之,以偿囊忿。南阳太守张咨,邻郡二千石也,以军资不具之故,又收斩之。是以区区一郡将,乘一时兵威,辄害方伯、邻守,岂得为勤王乎?刘表在荆州,乃心王室,袁术志于逆乱,坚乃奉其命而攻之,自速其死,皆可议也。        孙权封兄策    孙权即帝位,追尊兄策为长沙王,封其子为吴侯,按孙氏奄有江、汉,皆策之功,权特承之耳,而报之之礼不相宜称。故陈寿评云:“割据江东,策之基兆也,而权尊崇未至,子止侯爵,于义俭矣。”而孙盛乃云:“权远思盈虚之数,正本定名,防微于未兆,可谓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其说迂谬如此。汉室中兴,出于伯升,光武感其功业之不终,建武二年,首封其二子为王,而帝子之封,乃在一年之后。司马昭继兄师秉魏政,以次子攸为师后,常云:“天下者景王之天下。”欲以大业归攸。以孙权视之,不可同日论也。        逾年改元    自汉武帝建元纪年之后,嗣君绍统,必逾年乃改元。虽安帝继殇帝,亦终延平而为永初。桓帝继质帝,亦终本初而为建和。唐宣宗以叔继侄,亦终会昌六年,而改大中。独本朝太祖以开宝九年十月二十日上仙,太宗嗣位,是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改为太平兴国元年,去新岁才八日耳。意当时星辰历象考卜兆祥,必有其说,而国史传记皆失传。窃计岭、蜀之远,制书到时已是二年之春。是时,宰相薛居正、沈伦、卢多逊失于不考引故实,致行之弗审,使人君即位而无元年,尤为不可也。若唐顺宗以贞元二十一年正月嗣位,至八月辛丑,改元永贞。盖已称太上皇,嫌于独无纪年,故亟更之耳。刘禅、孙亮、石宏、符生、李璟未逾年而改,此不足责。晋惠帝改武帝大熙为永熙,而以为欲长奉先皇之制,亦非也。唐中宗仍武后神龙,梁末帝追承太祖乾化,孟昶仍父知祥明德,汉刘知远追用晋天福,隐帝仍父乾祐,周世宗仍太祖显德,皆非札之正,无足议者。唐哀帝仍昭宗天祐,盖畏朱温而不敢云。        赋臣迁都    自汉以来,贼臣窃国命,将欲移鼎,必先迁都以自便。董卓以山东兵起,谋徙都长安,驱民数百万口,更相蹈藉,悉烧宫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无复鸡犬。高欢自洛阳迁魏于邺,四十万户狼狈就道。朱全忠自长安迁唐于洛,驱徙士民,毁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长安自是丘墟。卓不旋瞳而死,曹操迎天干部许,卒覆刘氏。魏、唐之祚,竟为高、朱所倾。凶盗设心积虑,由来一揆也。        舆池道里误    古今舆地图志所记某州至某州若干里,多有差误。偶阅元祐《九域志》,姑以吾乡饶州证之,饶西至洪州三百八十里,而《志》云:“西至州界一百七十里,自界首至洪五百六十八里。”于洪州书至饶,又衍二十里,是为七百六十里也。饶至信州三百七十里,而《志》云:“东南至本州界二百九十里,自界首至信州三百五十里。”是为六百四十里也。饶至池州四百八十里,而《志》云:“北至州界一百九十里,自界首至池州三百八十里。”是为五百七十里也。唐贾耽《皇华四达记》所纪中都至外国,尤为详备,其书虔州西南一百十里至潭口驿,又百里至南康县。然今虔至潭口才四十里,又五十里即至南康,比之所载不及半也。以所经行处验之,知其他不然者多矣。        卷第十一(十五则)    古錞于    《周礼》:“鼓人掌教六鼓四金之音声,以节声乐。”四金者,錞、镯、铙、铎也。“以金錞和鼓”。郑氏注云:“錞,錞于也,圆如碓头,大上小下,乐作鸣之,与鼓相和。”贾公彦疏云:“錞于之名,出于汉之《大予乐》官。”南齐始兴王鉴为益州刺史,广汉什邡民段祚以錞于献鉴,古礼器也,高三尺六寸六分,围二尺四寸,圆如筒,铜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铜马,以绳县马,令去地尺余,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于下,以芒茎当心跪注錞于,以手振芒,则其声如雷,清响良久乃绝,古所以节乐也。周斛斯征精《三礼》,为太常卿。自魏孝武西迁,雅乐废缺,乐有錞于者,近代绝无此器,或有自蜀得之,皆莫之识。征曰:“此錞于也。”众弗之信,遂依干宝《周礼注》以芒筒捋之,其声极清,乃取以合乐焉。《宣和博古图说》云“其制中虚,椎首而杀其下”,王黼亦引段柞所献为证云。今乐府金錞,就击于地,灌水之制,不复考矣。是时,有虎龙錞一,山纹錞一,圈花錞一,繁马錞一,龟鱼錞一,鱼錞二,风錞一,虎錞七。其最大者重五十一斤,小者七斤。淳熙十四年,沣州慈利县周赦王墓旁五里山摧,盖古家也,其中藏器物甚多。予甥余玠宰是邑,得一锌,高一尺三寸,上径长九寸五分,阔八寸,下口长径五寸八分,阔五寸,虎钮高一寸二分,阔寸一分,并尾长五寸五分,重十三斤。绍熙三年,予仲子签书峡州判官,于长杨县又得其一,甚大,高二尺,上径长一尺六分,阔一尺四寸二分,下口长径九寸五分,阔八寸,虎钮高二寸五分,足阔三寸四分,并尾长一尺,重三十五斤。皆虎悍也。予家蓄古彝器百种,此遂为之冠。小錞无损缺,扣之,其声清越以长。大者破处五寸许,声不能浑全,然亦可考击也。后复得一枚,与大者无小异,自峡来,置诸箬笼中,取者不谨,断其钮,匠以药焊而栅之,遂两两相对。若《三礼图》、《景桔大乐图》所画,形制皆非。东坡《志林》记始兴王鉴一节,云:“记者能道其尺寸之洋如此,而拙于遣词,使古器形制不可复得其仿佛,甚可恨也。”正为此云。        孙玉汝    韩庄敏公缜字玉汝,盖取君子以玉比德,缜密以栗,及王欲玉汝之义,前人未尝用,最为古雅。按唐《登科记》,会昌四年及第进士有孙玉汝。李景让为御史大夫,劾罢侍御史孙玉汝。会稽《大庆寺碑》,咸通十一年所立,云衢州刺史孙玉汝记。荣王宗绰书目,有《南北史选练》十八卷,云孙玉汝撰。盖其人也。        唐人避讳    唐人避家讳甚严,固有出于礼律之外者。李贺应进士举,忌之者斥其父名晋肃,以晋与进字同音,贺遂不敢试。韩文公作《讳辩》,论之至切,不能解众惑也。《旧唐史》至谓韩公此文,为文章之纰缪者,则一时横议可知矣。杜子美有《送李二十九弟晋肃入蜀》诗,盖其人云。裴德融讳“皋”,高锴以礼部侍郎典贡举,德融入试,锴曰:“伊讳‘皋’,向某下就试,与及第,困一生事。”后除屯田员外郎,与同除郎官一人,同参右丞卢简求。到宅,卢先屈前一人入,前人启云:“某与新除屯田裴员外同只候。”卢使驱使官传语曰:“员外是何人下及第?偶有事,不得奉见。”裴苍遽出门去。观此事,尤为乖刺。锴、简求皆当世名流,而所见如此。《语林》载崔殷梦知举,吏部尚书归仁晦托弟仁泽,殷梦唯唯而已。无何,仁晦复诣托之,至于三四。殷梦敛色端筋,曰:“某见进表让此官矣。”仁晦始悟己姓,殷梦讳也。按《宰相世系表》,其父名龟从,此又与高相类。且父名晋肃,子不得举进士,父名皋,子不得于主司姓高下登科,父名龟从,子不列姓归人于科籍,揆之礼律,果安在哉?后唐大成初,卢文纪为工部尚书,新除郎中于邺公参,文纪以父名嗣业,与同音,竟不见。邺忧畏太过,一夕雉经于室。文纪坐谪石州司马。此又可怪也。        高锴取士    高锴为礼部侍郎,知贡举,阅三岁,颇得才实。始,岁取四十人,才益少,诏减十人犹不能满。此《新唐书》所载也。按《登科记》,开成元年,中书门下奏:“进士元额二十五人,请加至四十人。”奉敕依奏。是年及二年、三年,锴在礼部,每举所放,各四十人。至四年,始令每年放三十人为定,则《唐书》所云误矣。《摭言》载锴第一榜裴思谦以仇士良关节取状头,错庭谴之。思谦回顾厉声曰:“明年打脊取状头。”第二年,锴知举,诫门下不得受书题。思谦自携士良一缄入贡院,既而易紫衣趋至阶下,白曰:“军容有状荐裴思谦秀才。”锴接之,书中与求巍峨。借曰:“状元已有人,此外可副军容意旨。”思谦曰:“卑吏奉军容处分:‘裴秀才非状元请侍郎不放。’”锴俛首良久,曰:“然则略要见裴学士。”思谦曰:“卑吏便是也。”锴不得已,遂从之。思谦及第后宿平康里,赋诗云:“银釭斜背解明珰,小语低声贺玉郎。从此不知兰庸贵,夜来新惹桂枝香。”然则思谦亦疏俊不羁之士耳。锴徇凶珰之意,以为举首,史谓颇得才,实恐未尽然。先是,大和三年,锴为考功员外郎,取士有不当,监察御史姚中立奏停考功别头试,六年,侍郎贾餗又奏复之,事见《选举志》。        兵部名存    唐因隋制,尚书置六曹。吏部、兵部分掌铨选,文属吏部,武属兵部。自三品以上官册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皆委尚书省奏拟。两部各列三拴。曰尚书铨,尚书主之。曰东铨;曰西铨,侍郎二人主之。吏居左,兵居右,是为前行。故兵部班级在户、刑、礼之上。睿宗初政,以宋璟为吏部尚书,李又、卢从愿为侍郎;姚元之为兵部尚书,陆象先、卢怀慎为侍郎。六人皆名臣,二选称治。其后用人不能悉得贤,然兵部为甚。其变而为三班流外铨,不知自何时。元丰官制行,一切更改,凡选事,无论文武,悉以付吏部。苏东坡当元祐中拜兵书,谢表云:“恭惟先帝复六卿之名,本欲后人识三代之旧,古今殊制,闲剧异宜,武选隶于天官,兵政总于枢辅,故司马之职,独省文书。”盖纪其实也。今本曹所掌,惟诸州厢军名籍,及每大礼,则书写蕃官加恩告。虽有所辖司局,如金吾街仗司、骐骥车辂象院、法物库、仪鸾司,不过每季郎官一往耳。名存实亡,一至于是!        武官名不正    文官郎、大夫,武官将军、校尉,自秦、汉以来有之。至于阶秩品著,则由晋、魏至唐始定。唐文散阶二十九,自开府、特进之下,为大夫者十一,为郎者十六。武散阶四十五,为将军者十二,为校尉者十六。此外怀化、归德大将军,讫于司戈、执戟,皆以待蕃戎之君长臣仆。本朝因之。元丰正官制,废文散阶,而易旧省部寺监名,称为郎、大夫,曰寄禄官。政和中,改选人七阶亦为郎,欲以将军、校尉易横行以下诸使至三班借职,而西班用事者嫌其涂辙太殊,亦请改为郎、大夫,于是以卒伍厮圉玷污此名,又以节度使至刺史专为武臣正任。且郎、大夫,汉以处名流,观察使在唐为方伯,刺史在汉为监司,在唐为郡守,岂介胄恩幸所得处哉?此其名尤不正者也。        名将晚谬    自古威名之将,立盖世之勋,而晚谬不克终者,多失于恃功矜能而轻敌也。关羽手杀袁绍二将颜良、文丑于万众之中。及攻曹仁于樊,于禁等七军皆没,羽威震华夏,曹操议徙许都以避其锐,其功名盛矣。而不悟吕蒙、陆逊之诈,竟堕孙权计中,父子成禽,以败大事。西魏王思政镇守玉壁,高欢连营四十里攻围之,饥冻而退。及思政徙荆州,举韦孝宽代己,欢举山东之众来攻,凡五十日,复以败归,皆思政功也。其后欲以长社为行台治所,致书于崔猷,猷曰:“襄城控带京洛,当今要地,如其动静,易相应接。颖川邻寇境,又无山川之固,莫若顿兵襄城,而遣良将守颖川,则表里俱固,人心易安,纵有不虞,岂足为患。”字文泰令依猷策,思政固请,且约,贼水攻期年、陆攻三年之内,朝廷不烦赴救。已而陷于高澄,身为俘虏。慕容绍宗挫败侯景,一时将帅皆莫及,而攻围颖川,不知进退,赴水而死。吴明彻当陈国衰削之余,北伐高齐,将略人才,公卿以为举首,师之所至,前无坚城,数月之间,尽复江北之地。然其后攻周彭城,为王轨所困,欲遏归路。萧摩河请击之,明彻不听,曰:“奉旗陷陈,将军事也,长算远略,老夫事也。”一旬之间,水路遂断。摩河又请潜军突围,复不许,遂为周人所执,将士三万皆没焉。此四人之过,如出一辙。        唐帝称太上皇    唐诸帝称太上皇者,高祖、睿宗、明皇、顺宗凡四君。顺宗以病废之故,不能临政,高祖以秦王杀建成、元吉,明皇幸蜀,为太子所夺,唯睿宗上畏天戒,发于诚心,为史册所表。然以事考之,睿宗以先大元年八月,传位于皇太子,犹五日一受朝,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皆自决之。故皇帝之子嗣直、嗣谦、嗣升封王,皆以上皇诰而出命。又遣皇帝巡边。二年七月甲子,太平公主诛,明日乙丑,即归政。然则犹有不获已也。若夫与尧、舜合其德,则我高宗皇帝、至尊寿皇圣帝为然。        杨倞注荀子    唐杨倞注《荀子》,乃元和十三年。然《臣道篇》所引:“《书》曰,从命而不拂,微谏而不倦,为上则明,为下则逊。”注以为《伊训篇》,今元无此语。《致士篇》所引曰:“义刑义杀,勿庸以即,汝惟曰未有顺事。”注以为《康诰》,而不言其有不同者。        昭宗相朱朴    唐昭宗出幸华州,方强藩悍镇,远近为梗,思得特起奇士任之,以成中兴之业。水部郎中何迎,表荐国子博士朱朴才如谢安,朴所善方士许严士得幸,出入禁中,亦言朴有经济才。上连日召对,朴有口辩,上悦之,曰:“朕虽非太宗,得卿如魏征矣。”上愤天下之乱,朴自言得力宰相,月余可致太平。遂拜为相,制出,中外大惊。《唐制诏》有制词,学士韩仪所撰,曰:“梦傅严而得真相,则商道中兴;猎渭滨而载献臣,则周朝致理。朕自逢多难,渴竚英贤,暗祷鬼神,明祈日月。果得哲辅,契予勤求。朱朴学业优深,识用精敏,久徊翔而不振,弥贞吉以自多。朕知其才,遂召与语。理乱立分于言下,闻所未闻;兵农皆在于术中,得所未得。不觉前席,为之改容;须委化权,用昌衰运。自我拔奇,宁拘品秩;百度群伦,俟尔康济。”其美如此。仪者偓之兄,所谓“暗祷鬼神,明祈日月”之语,必当时所授旨意也。朴为相才半年而罢,后贬郴州司户参军,制云:“不为自审之谋,苟窃相援之力,实因奸幸,潜致显荣。亦谓术可弭兵,学能活国,冒半岁容身之赞,无一朝辅政之功。唯辱中台,颇兴群论。”呜呼!昭宗当王室艰危之际,无知人之明,拔朴于庶僚中,位诸公衮,以今观之,适足冶后人讥笑。《新史》赞谓:“捭豚臑而拒貙牙,趣亡而已。”悲夫!        杨国忠诸使    杨国忠为度支郎,领十五余使。至宰相,凡领四十余使。第署一字不能尽,胥吏因是恣为奸欺。《新、旧唐史》皆不详载其职。按其拜相制前衔云:“御史大夫判度支,权知太府卿事,兼蜀郡长史,剑南节度支度、营田等副大使,本道兼山南西道采访处置使,两京太府、司农、出纳、监仓、词祭、米炭、宫市、长春九成宫等使,关内道及京畿采访处置使,拜右相兼吏部尚书、集贤殿崇文馆学士、修国史、太清太微宫使。”自余所领,又有管当租庸、铸钱等使。以是观之,概可见矣。宫市之事,咸谓起于德宗贞元。不知天宝中已有此名,且用宰臣充使也,韩文公作《顺宗实录》,但云:“旧事,宫中有要市外物,令官吏主之,与人为市,随给其直,贞元末以宦者为使。”亦不及天宝时己有之也。        祖宗朝宰辅    祖宗朝,宰辅名为礼绝百僚,虽枢密副使,亦在太师一品之上。然至其罢免归班,则与庶位等。李崇矩自枢密使罢为镇国军节度使,旋改左卫大将军,遂为广南西道都巡检使,未几遣使资诏徙海南四州都巡检使,皆非降黜。在南累年,入判金吾街仗司而卒,犹赠太尉。赵安仁尝参知政事,而判登闻鼓院。张熔尝知枢密院,而监诸司库务。曾孝宽以签书枢密,服阕,而判司农寺。张宏、李惟清皆自见任枢密副使徙御史中丞。其他以前执政而为三司使、中丞者数人。官制既行,犹多除六曹尚书。自崇宁以来,乃始不然。        百官避宰相    刘器之以待制为枢密都承旨,道遇执政出尚书省,相从归府第,刘去席帽凉衫,敛马遣人传语,相揖而过。左相吕汲公归,呼门下省法吏,问从官道逢宰相如何?吏检条,但有尚书省官避令仆,两省官各避其官长,而无两制避宰相之法,汲公乃止,而心甚不乐。刘以此语人,以为有所据。然以事体揆之,侍从不避宰相,恐为不然,亦无所谓只避官长法,刘公盖饰说耳。按《天圣编敕》,诸文武官与宰相相遇于路皆退避,见枢密使、副参知政事,避路同宰相,其文甚明,不应元祐时不行用也。        百官见宰相    《天圣编敕》载文武百官见宰相仪。文明殿学士至龙图阁直学士,列班于都堂阶上,堂吏赞云:“请,不拜,班首前致词,讫,退,归位,列拜。宰相答拜。”两省官相次同学士之仪。上将军、大将军、将军、御史台官,及南班文武百僚,序班于中书门外,应节度使至刺史,并缀本班,中丞揖讫,入。宰相降阶,南向立于位,乃称班,文东武西,并北上,台官南行,北向东上。赞云:“百僚拜,宰相答拜,讫,退。”内客省使至閤门使见宰相、枢密使,并阶上列行拜,不答拜;见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宣徽使,客礼展拜;皇城使以下诸司使、横行副使见宰相、枢密使,并阶下连姓称职展拜,不答拜;见参政副枢,并列行拜。若诸司副使、閤门只候见参枢,亦不答拜。国朝上下等威,其严如此。已而浸废。文潞公、富韩公至和中自外镇拜相,诏百官班迎于门,言者乃谓隆之以虚礼。元丰定官制,王禹玉、蔡持正为仆射,上日,始用此礼。其后复不行。乾道初,魏仲昌以枢密吏寅缘得副承旨,每谒公府,与侍从同席升车而去。叶子昂为相,独抑之,使与卿监旅进,送之于右序,不索马。及王抃以国信所典仪吏为都承旨,且正任观察使,礼遂均从官矣。        东坡自引所为文    东坡为文潞公作《德威堂铭》,云:“元祐之初,起公以平章军国重事,期年,乃求去,诏曰:‘昔西伯善养老,而太公自至。鲁穆公无人子思之侧,则长者去之。公自为谋则善矣,独不为朝廷惜乎!’又曰:‘唐太宗以干戈之事,尚能起李靖于既老,而穆宗、文宗以燕安之际,不能用裴度于未病。治乱之效,于斯可见。’公读诏耸然,不敢言去。”按此二诏,盖元祐二年三月潞公乞致仕不允批答,皆坡所行也。又《缴还乞罢青苗状》云:“近日谪降吕惠卿告词云,首建青苗,次行助役。”亦坡所作。《张文定公墓志》载尝论次其文凡三百二十字,结之云:“世以轼为知高。”又述谏用兵云:“老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藉口矣。”亦其所作也。并引责吕惠卿词亦然。乾道中,迈直翰苑,答陈敏步帅诏云:“亚夫持重,小棘门、霸上之将军;不识将屯,冠长乐、未央之卫尉。”后为敏作神道碑,亦引之,正以公为法也。    卷第十二(十二则)    妇人英烈    妇人女子,婉耍闺房,以柔顺静专为德,其遇哀而悲,临事而惑。蹈死而惧,盖所当然尔。至于能以义断恩,以智决策,干旋大事,视死如归,则几于烈丈夫矣。齐滑王失国,王孙贾从王,失王之处。其母曰:“汝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汝今事王,不知王处,汝尚何归?”贾乃入市,呼市人攻杀淖齿,而齐亡臣相与求王子立之,卒以复国。马超叛汉,杀刺史、太守。凉州参军杨阜出见姜叙于历城,与议讨贼。叙母曰。“韦使君遇难,亦汝之负,但当速发,勿复顾我。”叙乃与赵昂合谋。超取昂子月为质,昂谓妻异曰,“当奈月何?”异曰:“雪君父之大耻,丧元不足为重,况一子哉!”超袭历城,得叙母,母骂之曰:“汝背父杀君,天地岂久容汝,敢以面目视人乎?”超杀之,月亦死。晋卞壶拒苏峻,战死,二子随父后,亦赴敌而亡。其母拊尸哭曰,“父为忠臣,子为孝子,夫何恨乎!”秦荷坚将伐晋,所幸张夫人引禹、稷、汤、武事以谏曰:“朝野之人,皆言晋不可伐,陛下独决意行之?”坚不听,曰:“军旅之事,非妇人所当预也。”刘裕起兵讨逆,同谋孟昶谓妻周氏曰:“我决当作贼,幸早离绝。”周氏曰,“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谋,岂妇人所能谏。事之不成,当于奚官中奉养大家,义无归志也。”昶起,周氏追昶坐,曰:“观君举措,非谋及妇人者,不过欲得财物耳。”指怀中儿示之曰:“此儿可卖,亦当不惜!”遂倾赀以给之。何无忌夜草檄文,其母,刘牢之姊也,登橙密窥之。泣曰:“汝能如此,吾复何恨!”问所与同谋者,曰:“刘裕。”母尤喜,因为言举事必有成之理以劝之。窦建德救王世充,唐拒之于虎牢。建德妻曹氏劝使乘唐国之虚,西抄关中,唐必还师自救。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李克用困于上源驿,左右先脱归者,以汴人为变告其妻刘氏,刘神色不动,立斩之,阴召大将约束,谋保军以还。克用归,欲勒兵攻汴,刘氏曰:“公当诉之于朝廷,若擅举兵相攻,天下孰能辨其曲直?”克用乃止。黄巢死,时溥献其姬妾。僖宗宣问曰:“汝曹皆勋贵子女,何为从贼?”其居首者对曰:“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今陛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上不复问,戮之于市。余人皆悲怖昏醉,独不饮不泣,至于就刑,神色肃然。唐庄宗临斩刘守光,守光悲泣哀祈不已,其二妻李氏,祝氏谯之曰:“事已如此,生复何益?妾请先死。”即伸颈就戮。刘仁瞻守寿春,幼子崇谏夜泛舟渡淮北,仁瞻命斩之。监军使求救于夫人,夫人曰:“妾于崇谏,非不爱也,然军法不可私,若贷之,则刘氏为不忠之门矣。”趣命斩之,然后成丧。王师围金陵,李后主以刘澄为润州节度使,澄开门降越。后主诛其家,澄女许嫁未适,欲活之。女曰:“叛逆之余,义不求生。”遂就死。此十余人者,义风英气,尚凛凛有生意也。虽载于史策,聊表出之。至于唐高祖起兵太原,女平阳公主在长安,其夫柴绍曰:“尊公将以兵清京师,我欲往,恐不能偕,奈何?”主曰:“公往矣!我自为计。”即奔鄂,发家赀招南山亡命,谕降群盗,申法誓众,勒兵七万,威振关中,与秦王会渭北,分定京师。此其伟烈,又非他人比也。        无用之用    庄子云:“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又云:“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所谓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此义本起于《老子》“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一章。《学记》:“鼓无当于五声,五声弗得不备;水无当于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其理一也。今夫飞者以翼为用,絷其足,则不能飞。走者以足为用,缚其手,则不能走。举场较艺,所务者才也,而拙钝者亦为之用。战陈角胜,所先者勇也,而老怯者亦为之用。则有用、无用,若之何而可分别哉?故为国者,其勿以无用待天下之士,则善矣!        龙筋凤髓判    唐史称张鷟,早慧绝伦,以文章瑞朝廷,属文下笔辄成,八应制举,皆甲科。今其书传于世者,《朝野金载》、《龙筋风髓判》也。《金载》纪事,皆琐尾摘裂,且多媟语。百判纯是当时文格,全类徘体,但知堆垛故事,而于蔽罪议法处不能深切,殆是无一篇可读,一聊可味。如白乐天《甲乙判》则读之愈多,使人不厌。聊载数端于此:“甲去妻,后妻犯罪,请用子荫赎罪,甲不许。判云:‘不安尔室,尽孝犹慰母心;薄送我蔽,赎罪宁辞子荫?纵下山之有恕,曷陟屺之无情?’”“辛夫遇盗而死,求杀盗者,而为之妻。或责其失节,不伏。判云:‘夫仇不报,未足为非;妇道有亏,诚宜自耻。《诗》著靡他之誓,百代可知;《礼》垂不嫁之文,一言以蔽。’”“丙居丧,年老毁瘠,或非其过礼,曰:‘哀情所钟。’判云:‘况血气之既衰,老天髦矣;纵哀情之罔极,吾子忍之。’”丙妻有丧,丙于妻侧奏乐,妻责之,不伏。判云:‘严衰麻之在躬,是吾忧也;调丝竹以盈耳,于汝安乎?”“甲夜行,所由执之,辞云:‘有公事,欲早趋朝,所由以犯禁不听。’判云:‘非巫马为政,焉用出以戴星?同宣子俟朝,胡不退而假寐?”“乙贵达,有故人至,坐之堂下,进以仆妾之食,曰:‘故辱而激之。’判云:‘安实败名,重耳竟惭干舅犯;感而成事,张仪终谢于苏秦。’”“丙娶妻,无子,父母将出之,辞曰:‘归无所从。’判云:‘虽配无生育,诚合比于断弦;而归靡适从,度可同于束■。’”“乙为三品,见本州刺史不拜,或非之,称:‘品同’。判云:‘或商、周不敌,敢不尽礼事君;今晋、郑同济,安得降阶卑我?’”若此之类,不背人情,合于法意,援经引史,比喻甚明,非“青钱学士”所能及也。无微之有百余判,亦不能工。余襄公集中,亦有判两卷,粲然可观。张 ,字文成,史云:“调露中,登进士第,考功员外郎赛味道见所对,称天下无双。”按《登科记》,乃上元二年,去调露尚六岁。是年,进士四十五人,名在二十九,既以为无双,而不列高第?神龙元年,中才膺管乐科,于九人中为第五。景云二年,中贤良方正科,于二十人中为第三。所谓制举八中甲科者,亦不然也。        唐制举科目    唐世制举,科目猥多,徒异其名尔,其实与诸科等也。张九龄以道佯伊、吕策高第,以《登科记》及《会要》考之,盖先天元年九月,明皇初即位,宣劳使所举诸科九人,经邦治国、材可经国、才堪刺史、贤良方正与此科各一人,藻思清华、兴化变俗科各二人。其道侔伊、吕策问殊平平,但云:“兴化致理,必俟得人;求贤审官,莫先任举。欲远循汉、魏之规,复存州郡之选,虑牧守之明,不能必鉴。”次及“越骑攸飞,皆出畿甸,欲均井田于要服,遵丘赋于革车”,并安人重谷,编户农桑之事,殊不及为天下国家之要道。则其所以待伊、吕者亦狭矣。九龄于神龙二年中材堪经邦科,本传不书,计亦此类耳。        渊有九名    《庄子》载壶子见季咸事云:“鲵旋之潘为渊,止水之潘为渊,流水之潘为渊,渊有九名,此处三焉。”其详见于《列子黄帝篇》,尽载其目,曰:“鲵旋之潘为渊,止水之潘为渊,流水之潘为渊,滥水之潘为渊,沃水之潘为渊,氿水之潘为渊,雍水之潘为渊,汧水之潘为渊,肥水之潘为渊,是为九渊。”按《尔雅》云“滥水正出”,即槛泉也。“沃泉下出,氿泉穴出,■者反入,汧者出不流。”又“水决之泽为汧,肥者出同而归异。”皆禹所名也。《尔雅》之书,非周公所作,盖是训释三百《诗》篇所用字,不知列子之时,已有此书否?细碎虫鱼之文,列子决不肯留意,得非偶相同邪?《淮南子》有九璇之渊,许叔重云:“至深也。”贾谊《吊屈赋》:“袭九渊之神龙。”颜师古曰:“九渊,九旋之川,言至深也。”与此不同。        东坡论庄子    东坡先生作《庄子祠堂记》,辩其不诋皆孔子。“尝疑《盗跖》、《渔父》则真若低孔子者,至于《让王》,《说剑》,皆浅陋不入于道。反复观之,得其《寓言》之终曰:阳子居西游于秦,遇老子。其往也,舍者将迎其家,公执席,妻执中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与之争席矣。’去其《让王》、《说剑》、《渔父》、《盗跖》四篇,以合于《列御寇》之篇,曰:‘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曰,吾惊焉,吾食于十浆,而五浆先馈。’然后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庄子之言未终,而昧者剿之,以人其言尔。”东坡之识见至矣、尽矣。故其《祭徐君猷文》云:“争席满前,无复十浆而五馈。”用为一事。今之庄周书《寓言》第二十六,继之以《让王》、《盗跖》、《说剑》、《渔父》,乃至《列御寇》为第三十二篇,读之者可以涣然冰释也。予按《列子》书第二篇内首载御寇馈浆事数百言,即缀以杨朱争席一节,正与东坡之旨异世同符,而坡公记不及此,岂非作文时偶忘之乎!陆德明《释文》:“郭子玄云,一曲之才,妄窜奇说,若《阏奕》、《意修》之首,《危言》、《游凫》、《子胥》之篇,凡诸巧杂,十分有三。《汉艺文志庄子》五十二篇,即司马彪、孟氏所注是也,言多诡诞,或似《山海经》,或类占梦书,故注者以意去取,其内篇众家并同。”予参以此说,坡公所谓昧者,其然乎?《阏弈》、《游凫》诸篇,今无复存矣。        列子书事    《列子》书事,简劲宏妙,多出《庄子》之右,其言惠盎见宋康王,王曰:“寡人之所说者,勇有力也,客将何以教寡人?”盎曰:“臣有道于此,使人虽勇,刺之不入,虽有力,击之弗中。”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闻也。”盎曰:“夫刺之不入,击之不中,此犹辱也。臣有道于此,使人虽有勇弗敢刺,虽有力弗敢击。夫弗敢,非无其志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本无其志也。夫无其志也,未有爱利之心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欢然皆欲爱利之,此其贤于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观此一段语,宛转四反,非数百言曲而畅之不能了,而洁净粹白如此,后人笔力,渠复可到那!三不欺之义,正与此合。不入不中者,不能欺也;弗敢刺击者,不敢欺也;无其志者,不忍欺也。魏文帝论三者优劣,斯言足以蔽之。        天生对偶    旧说以红生白熟、脚色手纹、宽焦薄脆之属,为天生偶对。触类而索之,得相传名句数端,亦有经前人纪载者,聊疏于此,以广多闻。如“三川太守,四目老翁”,“相公公相子,人主主人翁”,“泥肥禾尚瘦,昼短夜差长”,“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北斗七星三四点,南山万寿十千年”,“迅雷风烈风雷雨,绝地天通天地人”,“筵上枇把,本是无声之乐;草间蚱蜢,还同不系之舟”,皆绝工者。又有用书语两句而证以俗谚者,如“尧之子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谚曰“外甥多似舅”,“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谚曰“便重不便轻”之类是也。        铜雀灌砚    相州,古邺都,魏太祖铜雀台在其处,今遗址仿佛尚存。瓦绝大,艾城王文叔得其一,以为砚,饷黄鲁直,东坡所为作铭者也。其后复归王氏。砚之长几三尺,阔半之。先公自燕还,亦得二砚,大者长尺半寸,阔八寸,中为瓢形,背有隐起六隶字,甚清劲,曰“建安十五年造”。魏祖以建安九年领冀州牧,治邺,始作此台云。小者规范全不逮,而其腹亦有六篆字,曰“大魏兴和年造”,中皆作小簇花团。兴和乃东魏孝静帝纪年,是时,正都邺,与建安相距三百年,其至于今,亦六百余年矣。二者皆藏侄孙僩处。予为铭建安者曰:“邺瓦所范,嘻其是邪?几九百年,来随汉搓。淬尔笔锋,肆其滂葩。僩实宝此,以昌我家。”铭兴和者曰:“魏元之东,狗脚于邺。吁其瓦存,亦禅千劫。上林得雁,获贮归笈。玩而铭之,衰泪栖睫。”赣州零都县,故有灌婴庙,今不复存。相传左地尝为池,耕人往往于其中耕出古瓦,可窾为砚。予向来守郡日所得者,刓缺两角,犹重十斤,沈墨如发硎,其光沛然,色正黄,考德仪年,又非铜雀比,亦尝刻铭于上曰:“范土作瓦,既埴既已。何断制于火,而卒以囿水?庙于汉侯,今千几年?何址撅祀歇,而此独也存。县赣之零,曰若灌池。研为我得,而铭以章之。”盖纪实也。        崔斯立    崔立之,字斯立,在唐不登显仕,他亦无传,而韩文公推奖之备至。其《蓝田丞壁记》云:“种学绩文,以蓄其有,汛涵演逸,日大以肆。”其《赠崔评事》诗云:“崔侯文章苦捷敏,高浪驾天输不尽。顷从关外来上都,随身卷轴车连轸。朝为百赋犹郁怒,暮作千诗转遒紧。才豪气猛易语言,往往蚊璃杂蝼蚓。”其《寄崔二十六》诗云:“西城员外丞,心迹两崛奇。往岁战词赋,不将势力随。傲兀坐试席,深丛见孤罴。文如翻水成,初不用意为。四坐各低面,不敢捩眼窥。佳句喧众口,考官敢瑕疵?连年收科第,若摘颔底髭。”其美之如是。但记云“贞元初,挟其能,战艺于京师,再进再屈于人”,而诗以为“连年收科第”,何其自为异也?予按杭本韩文,作“再屈千人”,蜀本作“再迸屈千人”,《文苑》亦然。盖他本误以千字为于也。又《登科记》“立之以贞元三年第进士,七年,中宏同科”,正与诗合。观韩公所言,崔作诗之多可知矣,而无一篇传于今,岂非蝼蚓之杂,惟敏速而不能工邪?        汉书注冗    颜师古注《汉书》,评较诸家之是非,最为精尽,然有失之赘冗及不烦音释者。其始遇字之假借,从而释之。既云“他皆类此”,则自是以降,固不烦申言。然于“循行”字下,”必云“行音下更反”;于“给复”字下,必云“复音方目反”。至如说读曰悦,繇读曰谣,乡读曰向,解读曰懈,与读曰豫,又读曰欤,雍读曰壅,道读曰导,畜读曰蓄,视读曰示,艾读曰乂,竟读曰境,饬与敕同,繇与由同,敺与驱同,晻与暗同,娄占屡字,坠古地字,饟古饷字,犇古奔字之类,各以百数。解三代曰夏、商、周,中都官曰京师诸官府,失职者失其常业,其重复亦然。贷曰假也,休曰美也,烈曰业也,称曰副也,靡曰无也,滋曰益也,蕃曰多也,图曰谋也,耗曰减也,卒曰终也,悉曰尽也,给曰足也,浸曰渐也,则曰法也,风曰化也,永曰长也,省曰视也,仍曰频也,疾曰速也,比曰频也,诸字义不深秘,既为之辞,而又数出,至同在一板内再见者,此类繁多,不可胜载。其豁、仇、恢、坐、邾、陕、治、脱、攘、蓺、垣、绾、颛、擅、酣、侔、重、禹、俞、选等字,亦用切脚,皆为可省。志中所注,尤为烦芜。《项羽》一传,伯读曰霸,至于四言之。若相国何,相国参,太尉勃,太尉亚夫,丞相平,丞相吉,亦注为萧何、曹参,桓、文、颜、闵必注为齐桓、晋文、颜渊、闵子骞之类,读是书者,要非童蒙小儿,夫岂不晓,何烦于屡注哉?颜自著《叙例》云“至如常用可知,不涉疑昧者,众所共晓,无烦翰墨”,殆是与今书相矛盾也。        古迹不可考    郡县山川之古迹,朝代变更,陵谷推迁,盖已不可复识。如尧山、历山,所在多有之,皆指为尧、舜时事,编之图经。会稽禹墓,尚云居高丘之颠,至于禹穴,则强名一罅,不能容指,不知司马子长若之何可探也?舜都蒲坂,实今之河中所谓舜城者,宜历世奉之唯谨。按张芸叟《河中五废记》云:“蒲之西门所由而出者,两门之间,即舜城也,庙居其中,唐张宏靖守蒲,尝修饰之。至熙宁之初,垣塘尚固。曾不五年,而为埏陶者尽矣,舜城自是遂废。又河之中冷一洲岛,名曰中潬,所以限桥。不知其所起,或云汾阳王所为。以铁为基,上有河伯祠,水环四周,乔木蔚然。嘉祐八年秋,大水冯襄,了无遗迹。中潬自此遂废。”显显者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记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然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谓物之废兴成毁,皆不可得而知,则区区泥于陈迹,而必欲求其是,盖无此理也。《汉书,地理志》,扶凤雍县有橐泉宫,秦孝公起。祈年宫,惠公起。不以为穆公。    卷第十三(十四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