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改制考 - 第 20 页/共 25 页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后世之学乎?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周七百余岁,虞、夏二千余岁,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岁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之行,明主弗受也。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主以为俭而礼之。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韩非子显学》)   (韩非与李斯同事始皇,去汉不远,为诸子之殿。于时犹孔、墨并称显学,盖宗派散布,徒属满天下。然孔学有八家,墨学仅三。比之南宋,朱子学徒胜于陆子,而朱学遂行,至于延佑遂立科举。孔子入汉,六经立于学宫,甲科射策,事正相同。鉴后可以推前。孔子大道之行,亦可考其端绪矣。)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韩非子五蠹》)   儒、侠毋军劳,显而荣者,则民不使,与象人同事也。夫祸知盘石象人,而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类者也。(《韩非子显学》)   (上称儒、墨,此称儒、侠,侠即墨也。孔、墨则举姓,儒、侠则举教名,其实一也。太史公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有《儒林传》,复有《游侠传》;时墨者尚盛,故二传并录,亦对举儒、墨也。《淮南子》“喜武,非侠也,喜文,非儒也”,亦然。太史公虽有儒、墨摈侠不载之说,疑侠为墨之别派乎?)   孔、墨,布衣之士也,万乘之主,千乘之君,不能与之争士也。自此观之,尊贵富大,不足以来士矣。(《吕氏春秋不侵》)   (孔、墨徒属充满天下,不可数计,故万乘之主莫能与之争。以国主不能与争,其盛大流行可想。)   孔子学于老聃、孟苏、夔靖叔。鲁惠公使宰让请郊庙之礼于天子,桓王使史角往。惠公止之,其后在于鲁,墨子学焉。此二士者,无爵位以显人,无赏禄以利人,举天下之显荣者,必称此二士也;皆死久矣,从属弥众,弟子弥丰,充满天下,王公大人从而显之,有爱子弟者随而学焉,无时乏绝。子贡、子夏、曾子学于孔子,田子方学于子贡,段干木学于子夏,吴起学于曾子,禽滑膋学于墨子,许犯学于禽滑膋,田系学于许犯。孔、墨之后学,显荣于天下者众矣,不可胜数,皆所染者得当也。(《吕氏春秋当染》)   (当时孔、墨二家徒属弥满天下,故韩非以二家为显学。王公大人爱子弟皆从之学,盖吕氏时,两教之人中分天下矣。时孔子虽未一统,有墨梗之,亦已得半,传教亦极速哉!墨子后孔子数十年,而徒属半天下,则尤速矣,真儒教之劲敌也。盖墨子悍甚,故传极速。)   惠盎见宋康王。康王蹀足謦咳疾言曰:“寡人之所说者,勇有力也,不说为仁义者也,客将何以教寡人?”惠盎对曰:“臣有道于此,使人虽勇,刺之不入,虽有力,击之弗中,大王独无意耶?”宋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闻也。”惠盎曰:“夫刺之不入,击之不中,此犹辱也。臣有道于此,使人虽有勇弗敢刺,虽有力弗敢击。夫弗敢,非无其志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本无其志也。夫无其志者,未有爱利之心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欢然皆欲爱利之,此其贤于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大王独无意邪?”宋王曰:“此寡人之所欲得也。”惠盎对曰:“孔、墨是已。孔丘、墨翟,无地而为君,无官而为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颈举踵而愿安利之。今大王,万乘之主也,诚有其志,则四境之内皆得其利矣,其贤于孔、墨也远矣。”(《列子黄帝》)   (天下丈夫女子皆知孔、墨,皆延颈举踵而思安利孔、墨,所谓天下归往谓之王,故曰无地而为君也。孔、墨当时大行于天下,下逮于妇孺,殊方绝域莫不景从,非其徒属盛传之故哉?)   惠盎见宋康成公,而谓足声速,疾言曰:“寡人之所说者勇有力,而无为仁义者,客将何以教寡人?”惠盎对曰:“臣有道于此,使人虽勇,刺之不入,虽有力,击之弗中,大王独无意耶?”王曰:“善,此寡人所欲闻也。”惠盎曰:“夫刺之不入,击之不中,此犹辱也。臣有道于此,使人虽有勇弗敢刺,虽有力不敢击,大王独无意耶?”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知也。”惠盎曰:“夫不敢刺不敢击,非无其志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本无其志也,大王独无意耶?”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愿也。”惠盎曰:“夫无其志也,未有爱利之心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欢然皆欲爱利之,此其贤于勇有力也,居四累之上,大王独无意耶?”王曰:“此寡人之所欲得。”惠盎对曰:“孔、墨是也。孔丘、墨翟,无地为君,无官为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颈举踵而愿安利之。今大王,万乘之主也,诚有其志,则四境之内皆得其利,其贤于孔、墨也远矣。”宋王无以应。惠盎趋而出。宋王谓左右曰:“辨矣!客之以说服寡人也。”(《吕氏春秋顺说》)   (丈夫女子皆愿安利孔、墨,则当时服教者无所不遍矣。近世自诸生外,不得入庙谒孔子,况女子乎?甚非古义也。)   惠盎对曰:“孔、墨是已。孔丘、墨翟,无地而为君,无官而为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颈举踵而愿安利之者。今大王,万乘之主也,诚有其志,则四境之内皆得其利矣。此贤于孔、墨也远矣。”(《淮南子道应训》)   (此与《列子黄帝篇》、《吕氏春秋顺说篇》引惠盎之说同。孔、墨之教盛传,具见左证。)   故儒者将使人两得之者也,墨者将使人两丧之者也,是儒、墨之分也。(《荀子礼论》)   荀子为孔门后学,传经大儒,其书攻墨子之教,直过于孟子,而犹以儒、墨对举,则当时墨学与儒分道扬镳,可知矣。   孔、墨、宁越,皆布衣之士也,虑于天下,以为无若先王之术者,故日夜学之。有便于学者,无不为也;有不便于学者,无肯为也。盖闻孔丘、墨翟,昼日讽诵习业,夜亲见文王、周公旦而问焉。(《吕氏春秋博志》)   (战国以还,称博闻勤学者,必以孔、墨为称首,而诸子不与焉,其并名如此。盖孔子、墨子,皆以学问制度胜人,诸子多空虚,非其比也。虽宜于时者,墨不如孔,而荀胜孟,朱胜陆,后人皆荀、孟并称,朱、陆对举,正与此同。观后以知前,最足胜据者矣。)   今儒、墨皆称先王,兼爱天下,则视民如父母。(《韩非子五蠹》)   (儒、墨并称而谓之皆称先王,兼爱天下。可知儒、墨所以大行者,惟称先王,则于古有征,惟兼爱,则生民共慕。此所以万流向风,而诸子不能比之也。)   子张曰:昔者桀、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今谓臧聚曰“汝行如桀、纣”,则有怍色,有不服之心者,小人所贱也。仲尼、墨翟,穷为匹夫,今为宰相曰“子行如仲尼、墨翟”,则变容易色,称不足者,士诚贵也。故势为天子,未必贵也;穷为匹夫,未必贱也。贵贱之分,在行之美恶。(《庄子盗跖》)   (当时开口辄称孔、墨,人人敬服,自谓不如,其所以入人心者,至矣!)   是以天下大骇,儒、墨皆起。其作始有伦,而今乎妇女,何言哉?(《庄子天运》)   昔有舜欲服海外而不成,既足以成帝矣。禹欲帝而不成,既足以王海内矣。汤、武欲继禹而不成,既足以王通达矣。五伯欲继汤、武而不能成,既足以为诸侯长矣。孔、墨欲行大道于世而不成,既足以成显荣矣。夫大义之不成,既有成已,故务事大。(《吕氏春秋务大》)   (以孔、墨继舜、禹、汤、武,盖以孔、墨皆为天子之事,所谓行大道于世也。)   禹之裸国,裸入衣出,因也。墨子见荆王,锦衣吹笙,因也。孔子道弥子瑕见厘夫人,因也。汤、武遭乱世,临苦民,扬其义,成其功,因也。(《吕氏春秋贵因》)   (孔子道弥子瑕事虽谬,然当时人论事说理,或单举孔、墨,或以孔、墨与三代圣王同举,其尊之如此。)   孔丘、墨翟,修先圣之术,通六艺之论。口道其言,身行其志,慕义从风,而为之服役者,不过数十人。使居天子之位,则天下遍为儒、墨矣。(《淮南子主术训》)   (以此言之,不独《诗》、《书》、《礼》、《乐》为三代旧名,《易》、《春秋》亦然。《坤》、《干》之义,不修《春秋》,固墨子所同者也,惟删定不同耳。)   孔子弟子七十,养徒三千人,皆入孝出悌,言为文章,行为仪表,教之所成也。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化之所致也。(《淮南子泰族训》)   孔、墨之弟子皆以仁义之术教导于世。(《淮南子泛真训》)周室衰而王道废,儒、墨乃始列道而议,分徒而讼。(同上)──右儒墨最盛。   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庄子在宥》)   君子之人,若儒、墨者师,故以是非相幰也,而况今之人乎?(《庄子知北游》)   庄子曰:“然则儒、墨、杨、秉四,与夫子为五,果孰是邪?”(《庄子徐无鬼》)   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庄子齐物》)   而儒、墨乃始离跂攘臂乎桎梏之间。意,甚矣哉!其无愧而不知耻也!(《庄子在宥》)   儒者伪辞,墨者兼爱。五纪六位,将有别乎?(《庄子盗跖》)墨子贵兼。孔子贵公。(《尸子广泽》)   夫祸之始也,犹熛火蘖足也,易止也。及其措于大事,虽孔子、墨翟之贤,弗能救也。(《尸子贵言》)   (于时称圣智者,人人皆知有孔子、墨子,故论事辄举以喻理焉。)孔子贵仁。墨子贵兼。(《吕氏春秋不二》)   博习辩智如孔、墨。孔、墨不耕耨,则国何得焉?(《韩非子八说》)非有仲尼、墨翟之贤。(《新书过秦》)为儒而踞里闾,为墨而朝吹竽。(《淮南子说山训》)   喜武,非侠也;喜文,非儒也。(同上)   今取新圣人书,名之孔、墨,则弟子句指而受者必众矣。故美人者,非必西施之种;通士者,不必孔、墨之类,晓然意有所通于物,故作书以喻意,以为知者也。(《淮南子修务训》)   当此之时,丰衣博带而道儒、墨者,以为不肖。逮至暴乱已胜,海内大定,继文之业,立武之功,履天子之图籍,造刘氏之貌冠,总邹、鲁之儒、墨,通先圣之遗教。(《淮南子泛论训》)   今儒、墨者,称三代文、武而弗行,是言其所不行也。(同上)   孔、墨博通,而不能与山居者入榛薄险阻也。(《淮南子主术训》)   吴起、张仪,智不若孔、墨,而争万乘之君,此其所以车裂支解也。(同上)   夫三年之丧,是强人所不及也,而以伪辅情也;三月之服,是绝哀而迫切之性也。夫儒、墨不原人情之终始,而务以行相反之制。(《淮南子齐俗训》)   大夫曰:邹子疾晚世之儒、墨不知天地之弘,昭旷之道。(《盐铁论论邹》)   儒、墨内贪外矜,往来游说,栖栖然亦未为得也。(《盐铁论毁学》)(儒、墨大盛,故外人毁之。)   山东儒、墨咸聚于江、淮之间,讲议集论。(《盐铁论晁错》)   (江、淮大盛,则中原可想。虽淮南王招致之故,亦可见儒、墨之推行矣。)   陈王赫然奋爪牙,为天下首事。道虽凶,而儒、墨或干之者,以为无王久矣,道拥遏不得行,自孔子以至于兹,而秦复重禁之,故发愤于陈王也。(《盐铁论褒贤》)   昔鲁听季孙之说逐孔子,宋信子冉之计逐墨翟。夫以孔、墨之辩,而不能自免。(《新序杂事》)儒家之宗,孔子也。墨家之祖,墨翟也。(《论衡案书》)   (王仲任,后汉时尚知儒、墨之宗派,而对举之。)使当今说道深于孔、墨,名不得与之同立。(《论衡齐世》)   上自孔、墨之党,下至孟、荀之徒,教训必作垂文,何也?(《论衡对作》)孔、墨之籍,季孟不肯读。(《论衡自纪》)   (孔、墨弟子固多寒士,当时贵人自少从之,必俟学者,乃能相以成学也。)   夫未进也,身被三累;已用也,身蒙三害。虽孔子、墨翟不能自免,颜回、曾参不能全身也。(《论衡累害》)   (王仲任能知墨翟之短谬,且生在东汉,宗尚孔子,可谓至矣,而开口犹孔、墨并引。盖风俗所沿,顺口辄及,犹今乡曲称考试犹言七篇,论职官犹言五府,沿明之遗说故也。)   今墨家非儒,儒家非墨。(《论衡薄葬》)   是以孔子栖栖,墨子遑遑,不进与孔、墨合务,而还与黄、老同操,亦贤也。(《论衡定贤》)   墨家之论,以为人死无命。儒家之议,以为人死有命。(《论衡命义》)   故盗泉、朝歌,孔、墨不由,恶其名也,顺其心也。(《申鉴俗嫌》)   ──右儒、墨并称。   孔子改制考 卷19   ○鲁国全从儒教考(光之行也最速,必自近而至远者,势也。将使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大小远近若一,声教遍于大地,必先行于诸夏。将使楚、魏、齐、秦咸立博士,汉夷四表咸诵六经,必先行于鲁国。康成经学,朱、王理学,皆数十年而遍天下。彼瞿昙之于迦维卫,摩诃末之于麦加,犹然。天山万里,东走碣石,渡海而起泰岱,青青未了,圣神崛兴,云滃雨浡,其居不远,其时甚近,举国而为儒,虽戎马生郊,而弦歌不绝,岂非圣人之大化哉!)   鲁人皆以儒教。(《史记游侠列传》)鲁国服儒者之礼,行孔子之术。(《淮南子齐俗训》)──右鲁人从儒通论。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论语子罕》)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同上)   陈大夫聘鲁,私见叔孙氏。叔孙曰:“吾国有圣人。”曰:“非孔丘邪?”曰:“是也。”(《列子仲尼》)   ──右孔子负圣人之誉,吴太宰、鲁叔孙、陈大夫所言,中外皆称之如此。   仲尼将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徙,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必蚤正以待之者也。居于阙党,阙党之子弟罔不分,有亲者取多,孝弟以化之也。(《荀子儒效》)   孔子始用于鲁。鲁人诵之曰:“麛裘而<韦毕>,投之无戾;<韦毕>而麛裘,投之无邮。”用三年,男子行乎涂右,女子行乎涂左,财物之遗者,民莫之举。(《吕氏春秋乐成》)   孔子为鲁司寇,道不拾遗,市贾不豫贾,田渔皆让长,而斑白不负戴,非法之所能致也。(《淮南子泰族训》)   郈,叔孙氏所食邑。费,季氏所食邑。二大夫宰吏数叛,患之,以问孔子。孔子曰:“陪臣执国命,采长数叛者,坐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藏故也。”季氏说其言而堕之。(《公羊》定公十二年解诂)   鲁有沈犹氏者,旦饮羊饱之,以欺市人,公慎氏有妻而淫;慎溃氏奢侈骄佚;鲁氏之鬻牛马者善豫贾。孔子将为鲁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徙,鲁之鬻马牛不豫贾,布正以待之者也。既为司寇,季孟堕郈、费之城,齐人归所侵鲁之地,由积正之所致也。(《新序杂事一》)   ──右孔子为吏自行其道。   秋八月,公及齐侯、邾子盟于顾。齐人责稽首,因歌之曰:“鲁人之皋,数年不觉,使我高蹈。唯其儒书,以为二国忧。”(《左传》哀公二十一年)   (当时称孔子书为“儒书”,如今曰称“佛书”、“道藏”,以教名之。鲁人皆从儒教,自尊,故齐人忧之。儒书之盛于当时,虽伪《左》亦传其说也。)   鲁人有朝祥而莫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由,尔责于人终无已夫!三年之丧,亦已久矣夫。”(《礼记檀弓》)(孔子生时创制,鲁人已从其教,行三年之丧。)   景公祭路寝,闻哭声,问梁邱据。对曰:“孔子其母死,服丧三年,哭泣甚哀。”(《墨子》佚文)   宓子贱治亶父,恐鲁君之听谗人,而令己不得行其术也,将辞而行,请近吏二人于鲁君,与之俱至于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贱令吏二人书。吏方将书,宓子贱从旁时掣摇其肘。吏书之不善,则宓子贱为之怒。吏甚患之,辞而请归。宓子贱曰:“子之书甚不善,子勉归矣。”二吏归报于君,曰:“宓子不得为书。”君曰:“何故?”吏对曰:“宓子使臣书,而时掣摇臣之肘,书恶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辞而去也。”鲁君太息而叹曰:“宓子以此谏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乱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术,必数有之矣。微二人,寡人几过。”遂发所爱,而令之亶父,告宓子曰:“自今以来,亶父非寡人之有也,子之有也。有便于亶父者,子决为之矣,五岁而言其要。”宓子敬诺,乃得行其术于亶父。三年,巫马旗短褐,衣弊裘,而往观化于亶父。见夜渔者,得则舍之。巫马期问焉,曰:“渔为得也,今子得而舍之,何也?”对曰:“宓子不欲人之取小鱼也,所舍者小鱼也。”巫马旗归告孔子,曰:“宓子之德至矣,使民暗行,若有严刑于旁,敢问宓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尝与之言曰:诚乎此者刑乎彼。宓子必行此术于亶父也。”(《吕氏春秋具备》)   (《王制》:“禽兽鱼鳖不中杀,不鬻于市。”《淮南子主术训》言“先王之法”,“鱼不长尺不得取”。《王制》者,孔子之制也;先王之法者,孔子之法也。宓子贱治亶父,渔者不取小鱼,其殆能行孔子之道也欤?)   鲁国之法,鲁人为人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金于府。(《淮南子道应训》)   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弟子及鲁人往从冢而家者,百有余室,因命曰孔里。鲁世世相传,以岁时奉祠孔子冢,而诸儒亦讲礼乡饮大射于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至于汉,二百余年不绝。(《史记孔子世家》)   庄子见鲁哀公。哀公曰:“鲁多儒士,少为先生方者。”庄子曰:“鲁少儒。”哀公曰:“举鲁国而儒服,何谓少乎?”(《庄子田子方》)   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史记孔子世家》)   ──右鲁人尽服孔子之教。事效至先,盖道必行于乡,教必起于近。佛教先行于迦维释族,摩西先行于迦南、犹太,摩诃末先行于麦加,皆自然之理也。   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孟子公孙丑》)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孟子万章》)   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同上)   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柳、子思为臣。(《孟子告子》)公仪休者,鲁博士也,以高弟为鲁相。(《史记循吏列传》)   南宫敬子问颜涿聚曰:“季孙养孔子之徒,所朝服与坐者以十数。”(《韩非子外储说左》)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孟子告子》)──右鲁能尊敬孔子之子孙弟子后学,加崇异礼。   宋阳里华子,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与而朝忘,在涂则忘行,在室则忘坐,今不识先,后不识今,阖室毒之。谒史而卜之,弗占;谒巫而祷之,弗禁;谒医而攻之,弗已。鲁有儒生,自媒能治之。华子之妻子,以居产之半请其方。儒生曰,“此固非卦兆之所占,非祈请之所祷,非药石之所攻。吾试化其心,变其虑,庶几其瘳乎?”于是试露之而求衣,饥之而求食,幽之而求明。儒生欣然告其子曰:“疾可已也,然吾之方密传世,不以告人,试屏左右,独与居室七日。”从之,莫知其所施为也,而积年之疾,一朝都除。华子既悟,乃大怒,黜妻罚子,操戈逐儒生。宋人执而问其以。华子曰:“曩吾忘也,荡荡然不觉天地之有无;今顿识既往,数十年来存亡得失,哀乐好恶,扰扰万绪起矣。吾恐将来之存亡得失哀乐好恶之乱吾心如此也,须臾之忘,可复得乎?”(《列子周穆王》)   (此虽列子自述其学,而鲁多儒生,儒生多术,天下求学术者必于鲁儒,亦可见矣。)   昔有昆弟三人游齐、鲁之间,同师而学,进仁义之道而归。(《列子说符》)   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厘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后陵迟以至于始皇,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绌焉,然齐、鲁之间,学者独不废也。于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史记儒林列传》)   (齐、鲁学者不废,则儒术自绌于上而自行于下,若元世之学者矣,岂不盛乎?)   陈涉之王也,而鲁诸儒持孔子之礼器往归陈王,于是孔甲为陈涉博士。(《史记儒林列传》)   (归陈涉者有诸儒,则鲁儒甚盛矣。此皆读秦焚以前之书者,足见先秦儒术之盛也。)   及高皇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之遗化,好礼乐之国哉?(《史记儒林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