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改制考 - 第 2 页/共 25 页

列御寇为伯无人射,引之盈贯,措杯水其肘上,发之,适矢复沓,方矢复寓,当是时,犹象人也。伯无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尝与汝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若能射乎?”于是无人遂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御寇而进之。御寇伏地,汗流至踵。伯无人曰:“夫至人者,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今女怵然有恂目之志,尔于中也殆矣夫!”(《庄子田子方》)   子列子问关尹曰:“至人潜行不窒,蹈火不热,行乎万物之上而不栗,请问何以至于此?”关尹曰:“是绝气之守也,非知巧果敢之列。”(《庄子达生》)   先物行、先理动之谓前识。前识者,无缘而忘意度也。何以论之?詹何坐,弟子侍,有牛鸣于门外。弟子曰:“是黑牛也而白题。”詹何曰:“然,是黑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视之,果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以詹子之术,婴众人之心,华焉殆矣!故曰“道之华也”。尝试释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视之,亦知其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伤神,而后与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故曰:“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韩非子解老》)   单豹好术,离俗弃尘,不食谷实,不衣芮温,身处山林岩堀以全其生,不尽其年而虎食之。(《吕氏春秋必己》)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论语宪问》)(以德报怨,其学出于老子。)──右道家创教。   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信赏必罚,以辅礼制。《易》曰:“先王以明罚饬法。”此其所长也。及刻者为之,则无教化,去仁爱,专任刑法而欲以致治,至于残害至亲,伤恩薄厚。(《汉书艺文志》)   秦国之俗,贪狼强力,寡义而趋利,可威以刑而不可化以善,可劝以赏而不可厉以名。被险而带河,四塞以为固,地利形便,畜积殷富。孝公欲以虎狼之势而吞诸侯,故商鞅之法生焉。(《淮南子要略》)   昔商君相秦也,内立法度,严刑罚,饰政教,奸伪无所容,外设百倍之利,收山泽之税,国富民强,器械完饰,蓄积有余。是以征敌伐国,攘地斥境,不赋百姓而师以赡,故用不竭而民不知。(《盐铁论非鞅》)   今申不害言术,而公孙鞅为法。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执也。(《韩非子定法》)   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昭侯用为相。内修政教,外应诸侯,十五年,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强,无侵韩者。申子之学本于黄老,而主刑名,著书二篇,号曰《申子》。(《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申子者,韩昭厘之佐。韩,晋别国也,地民险,而介于大国之间。晋国之故礼未灭,韩国之新法重出。先君之令未收,后君之令又下。新故相反,前后相缪,百官背乱,不知所用,故刑名之书生焉。(《淮南子要略》)   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归本于黄老。非为人口吃,不能道说,而善著书。与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为不如非。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于是韩非疾治国不务修明其法制,执势以御其臣下,富国强兵而以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蠹而加之于功实之上。以为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宽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邓析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辞。当子产执政,作《竹刑》,郑国用之。数难子产之治,子产屈之。(《列子力命》)   子产治郑。邓析务难之,与民之有狱者约,大狱一衣,小狱襦鳷。民之献衣襦鳷而学讼者,不可胜数。以非为是,以是为非,是非无度,而可与不可日变,所欲胜因胜,所欲罪因罪。(《吕氏春秋离谓》)   ──右法家创教。   名家者流,盖出于礼官。古者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此其所长也。及譥者为之,则苟钩鋋析乱而已。(《汉书艺文志》)   公孙龙,六国时辩士也。疾名实之散乱,因资材之所长,为守白之论,假物取譬,以守白辩。(《公孙龙子迹府》)或问:公孙龙诡辞数万以为法,法欤!(《法言吾子》)   宋子曰:“圣人与圣法何以异?”彭蒙曰:“子之乱名,甚矣!圣人者,自己出也。圣法者,自理出也。理出于己,己非理也;己能出理,理非己也。故圣人之治,独治者也,圣法之治则无不治矣。此万世之利,唯圣人能该之。”宋子犹惑,质于田子。田子曰蒙之言然。(《尹文子犬道》)   惠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高梧而瞑,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庄子德充符》)   ──右名家创教。   阴阳者流,盖出于羲和之官。敬顺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此其所长也。及拘者为之,则牵于禁忌,泥于小数,舍人事而任鬼神。(《汉书艺文志》)   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而为助者也。   天文者,序二十八宿,步五星日月,以纪吉凶之象,圣王所以参政也。《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然星事凶悍,非湛密者,弗能由也。夫观景以谴形,非明王,亦不能服听也。以不能由之臣,谏不能听之主,此所以两有患也。   历谱者,序四时之位,正分至之节,会日月五星之辰,以考寒暑杀生之实。故圣王必正历数,以定三统服色之制,又以探知五星日月之会、凶阨之患、吉隆之喜,其术皆出焉。此圣人知命之术也,非天下之至材,其孰与焉。道之乱也,患出于小人而强欲知天道者,坏大以为小,削远以为近。是以道术破碎而难知也。(并同上)   邹衍大言天事,谓之谈天。(《五经通义》)   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若神。郑人见之,皆弃而走。列子见之而心醉,归以告壶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庄子应帝王》)   ──右阴阳家创教。   从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孔子曰:“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颛对,虽多,亦奚以为?”又曰:“使乎使乎!”言其当权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辞,此其所长也。及邪人为之,则上诈谖而弃其信。(《汉书艺文志》)   晚世之时,六国诸侯,溪异谷别,水绝山隔,各自治其境内,守其分地,握其权柄,擅其政令。下无方伯,上无天子,力征争权,胜者为右。恃连与国,约重致,剖信符,结远援,以守其国家,持其社稷。故纵横修短生焉。(《淮南子要略》)   仪、秦学乎鬼谷术,而习乎纵横言,安中国者各十余年。(《法言渊骞》)   文学曰:苏秦以从,显于赵;张仪以衡,任于秦。(《盐铁论褒贤》)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孟子滕文》)──右纵横家创教。   兵家者,盖出古司马之职,王官之武备也。《洪范》八政,八曰师。孔子曰,为国者足食足兵,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明兵之重也。《易》曰:“古者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其用上矣。后世耀金为刃,割革为甲,器械甚备。下及汤、武受命,以师克乱而济百姓,动之以仁义,行之以礼让。《司马法》是其遗事也。自春秋至于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着三十五家,诸吕用事而盗取之。武帝时,军政杨仆,捃摭遗逸,纪奏兵录,犹未能备。至于孝成,命任宏,论次兵书为四种。(《汉书艺文志》)   齐之田单,楚之庄蹻,秦之卫鞅,燕之缪虮,是皆世俗之所谓善用兵者也。(《荀子议兵》)吴起长兵攻取,楚人骚动,相与泣悼王。(《盐铁论非鞅》)   ──右兵家创教。   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皆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其言虽殊,辟犹水火,相灭亦相生也。仁之与义,敬之与和,相反而皆相成也。《易》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今异家者各推所长,穷知究虑以明其指,虽有蔽短,合其要归,亦六经之支与流裔。使其人遭明王圣主,得其所折中,皆股肱之材已。仲尼有言,“礼失而求诸野”。方今去圣久远,道术缺废,无所更索。彼九家者,不犹愈于野乎?若能修六艺之术,而观此九家之言,舍短取长,则可以通万方之略矣。(《汉书艺文志》)   ──右附录诸家创教绪论。   孔子改制考 卷03   ○诸子创教改制考(孔子改制之说,自今学废没,古学盛行后,迷惑人心,人多疑之。吾今不与言孔子,请考诸子。诸子何一不改制哉?后世风俗,法密如网。天下皆俯首奉法,无敢妄作者。然江充之见武帝,纱縠衣,禅纚步摇,飞翮之英;隽不疑之见暴胜之,冠进贤冠,褒衣博带;宋世司马公、朱子尚自制深衣。明张凤翼,尚以菊花绣衣谒巡抚;则儒服之创,何异哉?其它悬为虚论,待之后王,则有若黄梨州之《明夷待访录》,顾亭林之《日知录》,更何足言乎!今揭诸子改制之说。诸子之改制明,况大圣制作之孔子,坐睹乱世,忍不损益,拨而反之正乎?知我罪我,惟义所在,固非曲士夏虫所能知矣。)   子墨子制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领,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无菹漏,气无发泄于上,垄足以期其所,则止矣。哭往哭来,反从事乎衣食之财,佴乎祭祀,以致孝于亲。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墨子节葬》)   故古圣王制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体。衣衾三领,足以覆恶。以及其葬也,下无及泉,上无通臭,陇若参耕之亩,则止矣。死者既以葬矣,生者必无久哭,而疾而从事,人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同上)   (不久哭而疾从事,宜孟子以为薄而无父矣。荀子以为知用而不知文,诚切中其病。)   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见四方之君,子则将先语?”子墨子曰:“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喜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则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焉。”(《墨子鲁问》)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丧为非,子之三日之丧亦非也。”(三日当为三月)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丧非三日之丧,是犹果谓撅者不恭也。”(《墨子公孟》)   上稽之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而政逆之,下稽之桀、纣、幽、厉之事犹合节也。若以此观,则厚葬久丧,其非圣王之道也。今执厚葬久丧者言曰:“厚葬久丧,果非圣王之道,夫胡说中国之君子,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哉?”子墨子曰:“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昔者越之东,有嵒沭之国者,其长子生则解而食之,谓之宜弟;其大父死,负其大母而弃之,曰鬼妻不可与居处。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则此岂实仁义之道哉?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楚之南,有炎人国者,其亲戚死,朽其肉而弃之,然后埋其骨,乃成为孝子。秦之西,有仪渠之国者,其亲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熏上谓之登遐,然后成为孝子。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则此岂实仁义之道哉?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国者观之,则亦犹薄矣;若中国之君子观之,则亦犹厚矣。如彼则大厚,如此则大薄,然则葬埋之有节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犹尚有节,葬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独无节于此乎?”(《墨子节葬》)   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剪,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粝粱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墨子》佚文)   兼爱,尚贤,右鬼,非命,墨子之所立也。(《淮南子泛论训》)   昔者圣王为法曰:丈夫年二十,毋敢不处家;女子年十五,无敢不事人。此圣王之法也。圣王既没,于民次也,其欲蚤处家者,有所二十年处家;其欲晚处家者,有所四十年处家。以其蚤与其晚相践,后圣王之法十年,若纯三年而字子,生可以二三年矣。此不惟使民蚤处家,而可以倍与!(《墨子节用》)   子墨子曰:为乐,非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书,汤之《官刑》有之,曰:“其恒舞于宫,是谓巫风。其刑,君子出丝二卫,小人否。”似二伯黄径,乃言曰:“呜呼!舞佯佯,黄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顺,降之百殃,其家必坏丧。”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从饰乐也。于《武观》曰:“启乃淫溢康乐,野于饮食,将将铭苋磬以力;湛浊于酒,渝食于野,《万》舞翼翼,章闻于天,天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万民弗利。(《墨子非乐》)   且惟昔者虞夏商周,三代之圣王,其始建国营都日,必择国之正坛,置以为宗庙,必择木之修茂者,立以为菆位,必择国之父兄慈孝贞良者,以为祝宗,必择六畜之胜腯肥倅,毛以为牺牲,圭璧琮璜称财为度;必择五谷之芳黄,以为酒醴粢盛,故酒醴粢盛,与岁上下也。故古圣王治天下也,故必先鬼神而后人者,此也。故曰:官府选效,必先祭器祭服,毕藏于府,祝宗有司,毕立于朝,牺牲不与昔聚群。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若此。(《墨子明鬼》)   (按,此《墨子》诸篇,皆墨子特创之义,即墨子所改之制也。然曰“择务而从事”,则亦深观时势,曲有斟酌,非持偏论而概施之。庄子谓墨子“真天下之好”,求之天下无有,诚哉是言!但总诸篇之旨,《节葬》、《非命》、《非乐》、《非儒》,皆显与孔子之学为敌,又其声名徒众与孔子相比,故述孔子者必力攻之。非独孔子义理之粹,亦所谓子不私其父,则不成为子,臣不私其君,则不成为臣也。若韩愈,谓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二家交攻,非二师之道本然,则褷言也。虽然,退之一文人之雄耳,安足责以大道之源流哉!)   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悦之。为之大过,已之大顺,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泛爱兼利而非斗,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汤有《大》,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古之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己。未败墨子道。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乐而非乐,是果类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墨子称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岛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胫无毛,沐甚风,栉疾雨,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辨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厘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庄子天下》)   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吕氏春秋去私》)   墨者亦尚尧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剪,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粝粱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椁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之率。(《史记太史公自序》)   ──右墨子改制。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矣。(《礼记礼器》)   孔子曰:管仲镂簋而朱纮,旅树而反坫,山节而藻棁,贤大夫也,而难为上也。(《礼记杂记》)管仲会国用三分,二在宾客,其一在国。(《管子中匡》)   公曰:“民办君事矣,则可乎?”对曰:“不可。甲兵未足也,请薄刑罚以厚甲兵。”于是死罪不杀,刑罪不罚,使以甲兵赎。死罪以犀甲一戟,刑罚以胁盾一戟,过罚以金。军无所计而讼者,成以束矢。(同上)   桓公曰:“参国奈何?”管子对曰:“制国以为二十一乡。商工之乡六,士农之乡十五。公帅十一乡,高子帅五乡,国子帅五乡。参国,故为三军。公立三官之臣,市立三乡,工立三族,泽立三虞,山立三衡。制五家为轨,轨有长;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有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三乡一帅。”桓公曰:“五鄙奈何?”管子对曰:“制五家为轨,轨有长;六轨为邑,邑有司;十邑为率,率有长;十率为乡,乡有良人;三乡为属,属有帅;五属一大夫。武政听属,文政听乡,各保而听,毋有淫佚者。”(《管子小匡》)   管子对曰:“修旧法。择其善者,举而严用之。”   管子对曰:“作内政而寓军令焉。为高子之里,为国子之里,为公里,三分齐国以为三军。择其贤民,使为里君。乡有行伍卒长,则其制令,且以田猎,因以赏罚,则百姓通于军事矣。”桓公曰善。于是乎管子乃制五家以为轨,轨为之长;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有乡,乡有良人以为军令。是故五家为轨,五人为伍,轨长率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率之;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率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乡良人率之;五乡一师,故万人一军,五乡之师率之。三军,故有中军之鼓,有高子之鼓,有国子之鼓。春以田,曰搜,振旅;秋以田,曰狝,治兵。是故卒伍政定于里,军旅政定于郊。内教既成,令不得迁徙。   管子对曰:“制重罪入以兵甲犀胁二戟,轻罪入兰盾鞈革二戟;小罪入以金钧,分宥薄罪入以半钧。无坐抑而讼狱者,正三禁之而不直,则入束矢以罚之。美金以铸戈剑矛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斤斧锄夷锯,试诸木土。”(并同上)   其后齐中衰,管子修之,设轻重九府。(《史记货殖传》)   管仲父出朱盖青衣,置鼓而归,庭有陈鼎,家有三归。(《韩非子外储》)──右管子改制。   曾子曰:“晏子可谓知礼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车一乘,及墓而反。国君七个,遣车七乘;大夫五个,遣车五乘。晏子焉知礼?”曾子曰:“国无道,君子耻盈,礼焉。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礼记檀弓》)   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为隘矣。(《礼记礼器》)   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贤大夫也,而难为下也。(《礼记杂记》)──右晏子改制。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论语颜渊》)   原壤夷俟。(《论语宪问》)   孔子之故人曰原壤。其母死,夫子助之沐椁。原壤登木曰:“久矣!予之不托于音也。”歌曰:“狸首之班然,执女手之卷然。”夫子为弗闻也者而过之。从者曰:“子未可以已乎?”夫子曰:“丘闻之,亲者毋失其为亲也,故者毋失其为故也。”(《礼记檀弓》)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论语宪问》)   (《说苑》谓以德报怨为老子说,则与孔子并时改制之人也。其道不近人情,自难行。)──右棘子成、原壤、老子改制。   杨朱曰:古语有之,“生相怜,死相捐。”此语至矣!相怜之道,非唯情也,勤能使逸,饿能使饱,寒之能使温,穷能使达也。相捐之道,非不相哀也,不含珠玉,不服文锦,不陈牺牲,不设明器也。(《列子杨朱》)   (“死相捐”,与墨子薄葬同。杨、墨殊途,其制间合,犹三统之因革也。)   季梁之死,杨朱望其门而歌。随梧之死,杨朱抚其尸而哭。(《列子仲尼》)(《论语》:“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临丧而歌,必非孔子之制。《檀弓》载季武子丧,曾点倚其门而歌。案,季武子卒于昭公七年,是时孔子才十八岁。《论语》序曾甗在子路后。子路少孔子九岁,是时曾甗尚未十岁,安有倚门而歌事?殆后儒伪窜耳。若杨朱、原壤,同出老子,望门登木,后先一辙。后世《蒿里》、《薤露》,此风固有自来欤?)   ──右杨子改制。   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掞尹文闻其风而悦之。作为华山之冠以自表,接万物以别宥为始,语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以胹合欢,以调海内,请欲置之以为主;见侮不辱,救民之斗,禁攻寝兵,救世之战。以此周行天下,上说下教,虽天下不取,强聒而不舍者也。(《庄子天下》)   名有三科,法有四呈。一曰命物之名,方员白黑是也;二曰毁誉之名,善恶贵贱是也;三曰况谓之名,贤愚爱憎是也。一曰不变之法,君臣上下是也;二曰齐俗之法,能鄙同异是也;三曰治众之法,庆赏刑罚是也;四曰平准之法,律度权衡是也。(《尹文子大道》)   士不兼官则职寡,寡则易守,故士位可世。(《慎子威德》)(世官为诸子之制,可见选举实为孔子创制。)   故古之为国者,无使民自贫富。贫富皆由于君,则君专所制,民知所归矣。(《尹文子大道》)(君专所制,开后世君主之风。)   明君动事分官由慧,定赏分财由法,行德制中由礼。故欲不得于时,爱不得犯法,贵不得逾亲,禄不得逾位;士不得兼官,工不得兼事,以能受事,以事受利。若是者,上无羡赏,下无羡财。(《慎子威德》)   ──右宋掞、尹文、慎到改制。   惠子为魏惠王为法,为法已成,以示诸民人,民人皆善之,献之惠王。惠王善之,以示翟翦。翟翦曰:“善也。”惠王曰:“可行耶?”翟翦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故?”翟翦对曰:“今举大木者,前呼舆騑,后亦应之。此其于举大木者善矣,岂无郑、卫之音哉?然不若此其宜也。夫国亦木之大者也。”(《吕氏春秋淫辞》)   (按,惠子为法,而翟翦以为不可行,此则必非魏之旧法矣。)──右惠子改制。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远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廛而为氓。”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至滕,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陈相见许行而大悦,尽弃其学而学焉。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孟子滕文》)   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同上)   ──右许子改制。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万室之国,一人陶,则可乎?”曰:“不可。器不足用也。”曰:“夫貉,五谷不生,惟黍生之,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无诸侯、币帛、饔飧,无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今居中国,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陶以寡,且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乎?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孟子告子》)   ──右白圭改制。   驺衍睹有国者益淫侈,不能尚德,若大雅整之于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十余万言。其语闳大不经。必先验小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先序今,以上至黄帝,学者所共术,大并世盛衰;因载其禨祥度制,推而远之,至天地未生,{穴幻}冥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国名山大川、通谷禽兽,水土所殖,物类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以为儒者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岛;禹之序九州岛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岛也。于是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其术,皆此类也。(《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右驺子改制。   或问:“公孙龙诡辞数万以为法,法欤?”曰:“断木为棋,梡革为鞠,亦皆有法焉。不合乎先王之法者,君子不法也。”(《法言吾子》)──右公孙龙改制。   世俗之为说者曰:“治古无肉刑,而有象刑:墨黥,慅婴,共艾毕,菲鉴屦,杀、赭衣而不纯。治古如是。”(《荀子正论》)(荀子谓治古不然。是象刑之制,为诸子所改定无疑。)   ──右邓析改制。   林既衣韦衣而朝齐景公,齐景公曰:“此君子之服也?小人之服也?”林既逡巡而作色曰:“夫服事何足以端士行乎?”(《说苑善说》)   (按,朝觐之服,本有一定。林既衣韦衣,而景公以君子小人疑之,可知林既所衣之衣,必自为改制,异于常人矣。子华子作华山之冠以自表,庄子衣儒服而见楚王。战国诸子纷纷改制,大率如是。)   ──右林既改制。   孝公既用卫鞅。鞅欲变法,恐天下议己。卫鞅曰: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于民。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史记商君列传》)   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   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并同上)   鞅去卫适秦,能明其术,强霸孝公。后世遵其法。(《史记太史公自序》)   公孙鞅之法也,重轻罪。重罪者,人之所难犯也,而小过者,人之所易去也。(《韩非子内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