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354 页/共 372 页

是月,帝至自上都。   九月,甲子,诏:“凡建言中外利害者,委官选其可行之事以闻。”   丙子,中书平章政事定珠以病辞职,不可。   是月,遣御史中丞李献代祀河渎。   冬,十月,辛卯,享于太庙。   丁酉,皇太子入端本堂肄业。命托克托、雅克布哈领其事。端本堂虚中坐以俟至尊临幸,太子与师傅分东西向坐授书,其下僚属以次列坐,从归旸议也。   诏以李好文所进《经训要义》付端本堂,令太子习焉。好文又集《历代帝王故事》,总百有六篇:一曰圣慧,如汉孝昭、后汉明帝幼敏之类;二曰孝友,如舜、文王、唐玄宗友爱之类;三曰恭俭,如汉文帝却千里马、罢露台之类;四曰圣学,如殷宗缉学及陈、隋诸君不善学之类;以为太子问安馀暇之助,又取古史自三皇迄金、宋,历代授受,国祚久速,治乱兴废为书,名曰《大宝录》;又取前代帝王是非善恶之所当法戒者为书,名曰《大宝龟鉴》,皆录以进。复上书曰:“殿下以臣所进诸书,参之《贞观政要》、《大学衍义》等篇,果能一一推而行之,则太平之治,不难致矣。”   十一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托果斯皇后以沃埒海寿之言侵己,泣诉于帝。帝怒,乃夺沃埒海寿官,屏归田里,禁锢之,并诬韩吉纳赃罪,杖流纽尔干以死;而图们岱尔自中书右丞出为四川右丞,亦诬以罪,追至中道杀之。   十二月,丁未,猺贼吴天保陷辰州。   是岁,诏汰冗官,均俸禄,赐致仕官及高年帛。   漕运使贾鲁建言便益二十馀事,从其八事:其一曰京畿和籴,二曰优恤漕司旧领漕户,三曰接运委官,四曰通州总治预定委官,五曰船户困于坝夫,海粮坏于坝户,六曰疏浚运河,七曰临清运粮万户府当隶漕司,八曰宜以宣中船户付本司节制。   冀宁平遥等县曹七七反,命刑部郎中巴克什、兵马指挥锡布罕讨平之。   沅、靖、柳、桂等路猺獠窃发,朝廷以溪洞险阻,下诏招谕之。湖广行省平章达实特穆尔谓“寇情不可料,请置三分省:一治静江,一治沅、靖,一治柳、桂,以左、右丞、参政兵镇其地;罢靖州路总管府,改立靖州军民安抚司,设万户府,益以戍兵。”从之。达实特穆尔,特穆尔达实之弟也。   ◎至正十年   春,正月,丙辰朔,以中书右丞绰斯戬为平章政事。   甲戌,陨石隶州,色黑,中微有金星,先有声自西北来,至州北二十里乃陨。   是月,前太保、中书右丞相博尔济布哈卒于渤海县。   三月,奉化州山石裂,有禽鸟、山川、人物之形。   是春,彰德大寒,近清明节,雨雪三尺,民多冻馁死。   夏,四月,丁酉,赦天下。   是月,帝如上都。   五月,右丞相托克托居母忧,帝遣近臣谕之,俾出理庶务。于是托克托用乌库逊良桢、龚伯璲、汝中柏、拜特穆尔等为僚属,皆委以腹心之寄,小大之事皆与之谋,事行而群臣不知也。   六月,壬子,有星大如月,入北斗,震声若雷,三日复还。   甲子,宁州大雨,山崩。   丙寅,上高县蒙山崩。   八月,壬寅,帝至自上都。   九月,辛酉,祭三皇如祭孔子礼。先是岁祀以医官行事,江西廉访使文殊讷建言,礼有未备,乃敕工部具祭器,江浙行省造雅乐,太常定仪式,翰林撰乐章,至是用之。   庚午,命枢密院以军士五百修筑白河提。   壬午,右丞相托克托以吏部选格条目繁多,莫适据依,铨选者得以高下之,请编类为成书,从之。   冬,十月,乙酉,安溪县后山鸣。   乙未,托克托欲更钞法,乃集省、台、两院共议之。   先是,左司都事武祺,以钞法不行,请如旧,凡合支名目,于总库转支,从之。至是与吏部尚书偰哲笃俱欲迎合丞相意,请以楮币钞一贯文省权铜钱一千文,钞为母而钱为子,众皆唯唯,不敢出一语。中书左丞兼国子祭酒吕思诚曰:“中统、至元,自有母子,上料为母,下料为子,譬如达勒达人乞养汉人为子,是终为汉人之子而已,岂有以故纸为母而以铜钱为过房儿子者乎!”思诚又曰:“钱钞用法,以虚换实,其致一也。今历代钱与至正钱、中统钞、至元钞、交钞分为五项,虑下民知之,藏其实而弃其虚,恐不为国家利。”偰哲笃曰:“至元钞多伪,故更之。”思诚曰:“至元钞非伪,人为伪尔,交钞若出,亦有为伪者矣。且至元钞人犹识之,交钞人未之识,伪将滋多。”偰哲笃曰:“钱钞兼行何如?”思诚曰:“钱钞兼行,轻重不伦,何者为母,何者为子?汝不通古今,徒以口舌取媚大臣,可乎?”偰哲笃怒曰:“我等策既不可行,公有何策?”思诚曰:“我有三字策,曰行不得,行不得!”又曰:“丞相勿听此言,如向日开金口河,成则归功汝等,不成则归罪丞相矣。”托克托见思诚之言直,狐疑未决。御史大夫额森特穆尔曰:“吕祭酒之言亦有是者,但不当在廊庙上大声厉色耳。”御史劾思诚狂妄,左迁湖广行省左丞。   遂定更钞之议,以中统、交钞一贯省权铜钱一千文,准至元宝钞二贯,仍铸至元通宝钱与历代钱并用,以实钞法。行之未久,物价腾踊至逾十倍。及兵兴,所在郡县皆以物贷相贸易,公私所积者皆不行,国用由是大乏。   是月,南阳、大名、东平、济南、徐州,各立兵马指挥司,以捕上马贼。时南阳路总管庄文昭言:“本郡鸦路有上马贼百十为群,突入富家,计其家赀,邀求金银为撒花。或劫州县官库,取轻资,约束装载毕,拘妓女,置酒高会,三日乃上马去。州郡无武备,无如之何。”于是始命立兵马分司五处,然终不能禁。   十一月,壬子朔,日有食之。   辛酉,罢辽阳滨海民煎熬野盐。   是月,三星陨于耀州,化为石,如斧形,削之有屑,击之有声。   十二月,壬午朔,修大都城。   右丞相托克托慨然有志于事功,时河决五年不能塞,方数千里,民被其患,托克托请躬任其事,帝嘉纳之。辛卯,以大司农图噜等兼领都水监。   集群臣议黄河便益事,言人人殊,唯都漕运使贾鲁昌言必当治。先是鲁尝为山东道奉使宣抚首领官,循行被水郡邑,具得修捍成策。后又为都水使者,奉旨诣河上相视,验状为图,以二策进献:一议修筑北堤以治横溃,其用功省;一议疏塞并举,挽河东行,使复故道,其功费甚大。至是复以二策进,取其后策,且以其事属鲁,鲁固辞,托克托曰:“此事非子不可。”乃入奏,大称旨。托克托出告群臣曰:“皇帝方忧下民,为大臣者,职当分忧。然事有难为。犹疾有难治。自古河患,即难治之疾也。今我必欲去其疾,而人人异论,何也?”然廷议终莫能决。帝乃命工部尚书成遵偕大司农图噜行视河,议具疏塞之方以闻。   命前同知枢密院事布延布哈等讨广西猺贼。   方国珍复叛,己酉,寇温州。   是冬,温暖,霹雳暴雨时行,衢、饶、处等处雨黑黍,内白如粉,草木皆萌芽吐花,大雪而雷电。   是岁,京师丽正门楼上,忽有人妄言灾祸,鞫问之,自称蓟州人,已而不知所往。 续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 ●卷第二百一十     【元纪二十八】 起重光单阏正月,尽玄黓执徐六月,凡一年有奇。   ◎至正十一年   春,正月,庚申,命江浙行省左丞博啰特穆尔讨方国珍。   丁卯,兰阳县有红星大如斗,自东南坠西北,其声如雷。   己卯,命绰斯戬提调大都留守司。   是月,清宁殿火,焚宝玩万计,由宦官熏鼠故也。   二月,命游皇城。   初,世祖至无七年,以帝师帕克斯巴之言,于大明殿御座上置白伞盖一顶,用素缎泥金书梵字于其上,谓镇伏邪魔,护安国利。自后每岁二月十五日,于大殿启建白伞盖佛事,与众祓除不祥。中书移文诸司,拨人舁监坛汉关羽神轿及供应三百六十坛幢幡、宝盖等,以至大乐鼓吹,番部细乐,男女杂扮队戏;凡执役者万馀人,皆官给铠甲、袍服、器仗,俱以鲜丽整齐为尚,珠玉锦绣,装束奇巧,首尾排列三十馀里,都城士女聚观。先二日,于西镇国寺迎太子游四门,舁高塑像,具仪仗入城。十四日,帝师率梵僧五百人,于大明殿内建佛事,至十五日,请伞盖于御座,奉置宝舆,诸仪卫导引出宫,至庆寿寺,具素食;食罢,起行,从西宫门外垣、海子南岸,入厚载红门,过延春门而西。帝及后妃、公主,于玉德殿门外搭金脊吾殿彩楼以观览焉。事毕,送伞盖,复置御座上。帝师、僧众作佛事,至十六日罢散,谓之游皇城,岁以为常。至是命下,中书省臣以其非礼,谏止之,不听。   立湖南元帅分府于宝庆路。   三月,庚戌,立山东元帅分府于登州。   丙辰,亲策进士八十三人,赐多勒图、文允中等及第、出身。   壬戌,征建宁处士彭炳为端本堂说书,不至。   是月,遣使赈湖南、北被寇人民,死者钞五锭,伤者三锭,毁所居屋者一锭。   是春,成遵与图噜自济、濮、汴梁、大名行数千里,掘井以量地之高下,测岸以究水之浅深,遍阅史籍,博采舆论,以为河之故首断不可复。且曰:“山东饥馑,民不聊生,若聚二十万众于其地,恐他日之忧,又有重于河患者。”时托克托先入贾鲁之言,闻遵等议,怒曰:“汝谓民将反耶?”自辰至酉,论辨终莫能入。明日,执政谓遵曰:“挽河之役,丞相意已定,且有人任其责。公勿多言,幸为两可之议。”遵曰:“腕可断,议不可易!”遂出遵为河间盐运使。   夏,四月,壬午,诏开黄河故道,命贾鲁以工部尚书为总治河防使,发汴梁、大名等十三路民十五万,庐州等戍十八翼军二万,自黄陵冈南达白茅,放于黄固、哈齐等口,又自黄陵西至杨青村,合于故道,凡二百八十里有奇,仍命中书右丞玉枢呼尔图哈、同知枢密院事哈斯以兵镇之。   冀宁路属县多地震,半月乃止。   乙酉,诏加封河渎神为灵源神祐灵济王,乃重建河渎及西海神庙。   丁酉,孟州地震,有声如雷,圮民屋,压死者甚众。   乙巳,彰德府雨雹,形如斧,伤人畜。   是月,罢沂州分元帅府,改立兵马指挥使司,复分司于胶州。   帝如上都。   五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辛亥,颍州妖人刘福通为乱,以红巾为号,陷颍州。初,栾城人韩山童祖父,以白莲会烧香惑众,谪徒广平永年县。至山童,倡言天下大乱,弥勒佛下生,河南及江、淮愚民皆翕然信之。福通与杜遵道、罗文素、盛文郁、王显忠、韩雅尔复鼓妖言,谓“山童实宋徽宗八世孙,当为中国主。”福通等杀白马、黑牛,誓告天地,欲同起兵为乱,事觉,县官捕之急,福通遂反。山童就擒,其妻杨氏,子韩林儿,逃之武安。惟福通党盛不可制,时谓之“红军”,亦曰“香军”。   壬申,命同枢密院事图克齐领阿苏军六千并各支汉军讨之,授以分枢密院印。图克齐者,回回部人也,素号精悍,善骑射,至是与河南行省徐左丞俱进军。二将皆耽酒色,军士但以剽掠为事,剿捕之方,漫不加省。图克齐望见红军阵大,扬鞭曰:“阿布,阿布。”阿布者,译言走也,于是所部皆走,淮人传以为笑。其后图克齐死于上蔡,徐左丞为朝廷所诛,阿苏军不习水土,病死者过半。   先是庚寅岁,河南、北童谣云:“石人一只眼,挑运黄河天下反。”及贾鲁治河,果于黄陵冈掘得石人一眼,而汝、颍盗起,竟如所言。   六月,发军一千,从直沽到通州,疏浚河道。   是月,刘福通据硃皋,攻破罗山、真阳、确山,遂犯舞阳、叶县。   前监察御史藁城张桓,避乱之确山,贼久知桓名,袭获之,罗拜,请为帅,弗听。囚六日,拥至渠魁前,桓直趋据榻坐,与之抗论逆顺。其徒捽桓起跪,桓仰天大呼,詈叱弥厉,且屡唾贼面。贼犹不忍杀,谓桓曰:“汝但一揖,亦怒汝死。”桓真目曰:“吾恨不能手斩逆首,肯听汝诱胁而折腰哉!”贼知终不可屈,遂杀之,年四十八。贼后语人曰:“张御史真铁汉,害之可惜。”事闻,赠礼部尚书,谥忠洁。   丞相托克托议军事,每回避汉人、南人;方入奏事,目顾同列韩伯高、韩大雅随后来,遽令门者勿纳,入言曰:“方今河南汉人反,宜榜示天下,令一概剿捕。诸蒙古、色目因迁谪在外者,皆召还京师,勿令诖误。”于是榜出,河北之民亦有变而从红军者矣。   方国珍兄弟入海,烧掠沿海州郡。博啰特穆尔兵至大闾洋,国珍夜率劲卒,纵火鼓噪,官军不战皆溃,赴水死者过半。博啰特穆尔被执,反为国珍饰辞上闻。朝廷复命大司农达实特穆尔、江浙参政樊执敬、浙东廉访使董守悫同招谕国珍,至黄岩,国珍兄弟皆登岸罗拜,退,止民间小楼。绍兴总官台哈布哈欲命壮士袭杀之,达实特穆尔曰:“我受诏招降,公欲擅命耶?”乃止。仍檄台哈布哈亲至海滨,散其徒众,授国珍兄弟官有差。   八月,丁丑朔,中兴路地震。   丙戌,萧县李二及老彭、赵君用陷徐州。   李二号“芝麻李”,以岁饥,其家惟有芝麻一仓,尽以济人,故得此名。时江工大兴,人心不安,芝麻李与其社长赵君用谋曰:“颍上兵起,官军无如之何,此男子取富贵之秋也。”君用曰:“我所知,惟城南老彭,其人勇悍有胆略,不得其人,不可举大事,我当为汝致之。”即访其家,见老彭,讽以起事,老彭曰:“其中有芝麻李乎?”曰:“有。”老彭即欣然从之,与俱见芝麻李,共得八人,歃血而盟。是夕,伪为挑河夫,仓皇投徐州城宿,四人在内,四人在外。夜四更,城内火发,城外亦举火应之,夺守门军仗,斩关而入,内外呼噪。民久不见兵革,一时惊惧,皆束手听命。天明,竖大旗,募人为军,从之者十馀万人,四出略地,徐州属县皆下。   是月,帝至自上都。   蕲州罗田人徐寿辉举兵为乱,亦以红巾为号。寿辉体貌魁岸,木强无他能,以贩布为业,往来蕲、黄间,因烧香聚众。   初,袁州慈化寺僧彭莹玉,以妖术惑人;其徒周子旺,因聚众欲作乱,事觉,江西行省发兵捕诛子旺等。莹玉走至淮西,匿民家,捕不获。既而黄州麻城人邹普胜,复以其术鼓妖言,遂起兵为乱。以寿辉貌异于众,乃推以为主。沔阳陈友谅往从之。友谅,渔家子,略通文义,尝为县小吏,非其好也。有术者相其祖墓当大贵,友谅心窃喜,至是欲从乱,其父普才曰:“奈何为灭族事?”友谅曰:“术者之言验矣。”遂从寿辉。   九月,壬子,丞相托克托奏以其弟御史大夫额森特穆尔知枢密院事,及卫王库春格尔总率大军,出征河南妖寇;诏从之。   壬戌,诏以高丽国王布答实里之弟巴延特穆尔袭其王封。布答实里本名祯,巴延特穆尔本名祺。时国王王昕无道,祯之庶子也,立三年,遇鸩卒,国人请立祯弟祺,遂从之。   是月,刘福通陷汝宁府及息州、光州,众至十万。   徐春辉陷蕲水县及黄州路,卫王库春格尔与其二子帅师击之,为寿辉将倪文俊所败,二子被获。文俊,沔阳渔家子也。   冬,十月,癸未,命知枢密院事老章以兵同额森特穆尔讨河南妖寇。   辛卯,立中书分省于济宁。   癸卯,以宗王神保克复睢宁、虹县有功,赐金带一,从征者赏银有差。   是月,天雨黑子于饶州,大如黍菽。   徐寿辉据蕲水为都,国号天完,僭称皇帝,建无曰治平,以邹普胜为太师。   十一月,己酉,有星孛于西方,见于娄、胃、昴、毕之间。   壬子,中书省言:“河南、陕西腹里诸路,供给繁重,调兵讨贼,正当春首耕作之时,恐农民不能安于田亩,守令有失劝课。宜委通晓农事官员,分道巡视,督勒守令,亲诣乡村,省谕农民,依时播种,务要人尽其力,地尽其利。其有曾经盗贼、水患、供给之处,贫民不能自备牛种者,所在有司给之。仍命总兵官禁止屯驻军马,毋得踏践,以致农事废弛。”从之。   以资政院使多尔济巴勒为中书平章政事。   多尔济巴勒首言治国之道,纲常为重,前西台御史张桓,仗节死义,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劝来者;又言宜守荆襄、湖广以绝后患。又数论祖宗用之兵,非专于杀人,盖必有其道焉,今倡乱者止数人,顾乃尽坐中华之民为叛逆,岂足以服人心!其言颇忤丞相托克托意。时托克托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员外郎拜特穆尔两人,因擅权用事。而多尔济巴勒正色立朝,无所附丽,适陕州危急,因出为陕西行台御史大夫。   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贾鲁,以四月二十二日鸠工,七月疏凿成,八月决水故河,九月舟楫通行。是月,水土工毕,河复故道,南汇于淮,又东入于海。帝遣贵臣报祭河伯,召鲁还京师。鲁以《河平图》献,超拜荣禄大夫、集贤大学士,赏赉金帛;都水监及宣力诸臣三十七人,皆予迁秩。敕翰林承旨欧阳玄制《河平碑》,以旌托克托劳绩,具载鲁功,宣付史馆。并赠鲁先臣三世,赐托克托世袭达尔罕之号,仍赐淮安路为其食邑。   玄既撰《河平碑》,又自以为司马迁、班固记河渠、沟洫,仅载治水之道,不言其方,使后世任事者无所考则,乃从鲁访问方略,及询过客,质吏牍,作《至正河防记》。   其略曰:“治河一也,有疏,有浚,有塞,三者异焉。酾河之流,因而导之,谓之疏;去河之淤,因而深之,谓之浚;抑河之暴,因而扼之,谓之塞。疏浚之别有四:曰生地,曰故道,曰河身,曰减水河。生地有直有纡,因直而凿之,可就故道;故道有高有卑,高者平之以趋卑,高卑相就,则高不壅,卑不潴,虑夫壅生溃,潴生堙也;河身者,水虽通行,身有广狭,狭难受水,水益悍,故狭者以计辟之,广难为岸,岸善崩,故广者以计御之;减水河者,水放旷则以治其狂,水隳突则以杀其怒。治堤一也,有创筑、修筑、补筑之名。有刺水堤,有截河堤,有护岸堤,有缕水堤,有石船堤。治埽一也,有岸埽、水埽,有龙尾、栏头、马头等埽。其为埽台及推卷、牵制、藐挂之法,有用土、用石、用铁、用草、用木、用杙、用絙之方。河塞一也,有缺口,有豁口,有龙口。缺口者,已成川;豁口者,旧尝为水所豁,水退则口下于堤,水涨则溢出于口;龙口得,水之所会,自新河入故道之氵众也。”   又曰:“决河势大,南北广四百馀步,中流深三丈馀,益以秋涨,水多故河十之八。两河争流,近故河口,水刷岸北行,洄漩湍激,难以下埽。且埽行或迟,恐水尽涌入决河,困淤故河,前功遂隳。鲁乃精思障水入故河之方,以九月七日癸丑,逆流排大船二十七艘,前后连以大桅或长樁,用大麻索、竹絙绞缚,缀为方舟,又用大麻索、竹絙将船身缴绕上下,令牢不可破;乃经铁锚于上流硾之水中,又以竹絙绝七八百尺者,系两岸大橛上,每絙硾二舟或三舟,使不得下。船腹略铺散草,满贮小石,以合子板钉合之,复以埽密布合子板上,或二重,或三重,以大麻索缚之急,复缚横木三道于头桅,皆以索维之。用竹编笆,夹以草石,立之桅前,约长丈馀,名曰水帘,桅复以木楮拄,使帘不偃仆。然后选水工便捷者,每船各二人,执斧凿,立船首尾,岸上捶鼓为号,鼓鸣,一时齐凿,须臾舟穴,水入舟沈,遏决河,水怒溢,故河水暴增,即重树水帘,令后复布小埽、土牛、白阑、长稍,杂以草木等物,随宜填垛以继之,石船下诣实地,出水基址渐高,复卷大埽以压之。前船势略定,寻用前法沉馀船以竟后功。昏晓百刻,役夫分番甚劳,无少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