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31 页/共 372 页

己卯,群臣上尊号曰崇文广武圣明仁孝皇帝。   丁巳,大宴崇德殿,始作乐。   癸亥,判大理寺王钦若上言:“本寺案牍简少,请罢详断官四员,止留八员。”从之。   丙寅,大阅。丁卯,近臣、诸军将校、内职皆赐饮。诏:“大阅所践民田,蠲其租。”   癸酉,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杨砺卒。帝谓宰臣曰:“砺介直清苦,方当任用,遽此沦谢,甚可悼也!”即冒雨临其丧。砺僦舍委巷中,乘舆不能入,帝为步进,嗟悯久之。赠兵部尚书,中使护葬。   乙亥,以曹彬配飨太祖庙庭,薛居正、潘美、石熙载配享太宗庙庭。   丙子,以司封郎中、知制诰硃昂为传法院译经润文官。始,太宗作《圣教序》,帝亦继作。又尝著《释氏论》,以为释氏戒律之书,与周、孔、荀、孟迹异道同。盐铁使陈恕尝建议,以为传法院费国家供亿,力请罢之,言甚恳,帝不许。   九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辽主如南京,以皇弟梁王隆庆为先锋,率师南伐。   枢密都承旨开封王继英,以契丹大入,请北巡,帝纳之。丙戌,命继英驰传诣镇、定、高阳关路视行宫顿置,宣慰将士。   甲午,奉安太宗圣容于启圣院新殿,帝拜而恸,左右皆掩泣。   辽北院枢密使魏王耶律色珍从太后南伐,癸卯,卒于军。色珍威名亚于休格,其殁也,太后亲为哀临,仍给葬具。以韩德让兼知北院枢密使事。   初,傅潜遣先锋田绍斌、石普等戍保州,普阴与知州杨嗣议出兵击敌,及夜,普、嗣未还,绍斌疑其败衄,即领众援之。普、嗣果为敌所困,渡严凉河,颇丧师徒。及绍斌至,即合势疾战,斩首二千馀级,获马五百匹。   冬,十月,戊午,增置福建路惠民仓,从库部员外郎成肃之请也。   癸酉,辽师攻遂城,城小无备,众恟惧。杨延朗集丁壮护守,时冱寒,延朗命汲水注城外,及旦,冰坚不可攻,辽师解去。   萧继远攻狼山镇石砦,破之。初,耶律鐸轸性疏简,不修小节,人多短之,至是命总羸师以从。及战,鐸轸取绯帛被介胄以自标显,驰突出入,格杀甚众。太后望见,喜而召语曰:“卿戮力如此,何患不济!”厚赏之。   丙寅,令诸路转运使申淳化惠民之制,岁丰熟则增价以籴,饥歉则减直而出之。   如京使柳开上言:“臣蒙陛下自代州移知忻州,每见北界归明人言契丹排比南侵,又闻河北边上屯结甚众,数侵犯雁门、宁化等军。度其阴谋,必不轻退,深恐大寒之际,转肆冲突。臣愚,乞陛下速起圣驾,径至镇州,躬御六师,奋扬威武,勿生迟疑之虑,勿听犹豫之谋,周世宗及我太祖、太宗近事,皆可法也。况陛下谅阴三年,礼无违者,复此顺动,其谁敢当!圣驾若过河北,契丹当自引退。四方无思不服,正在此举矣!”   十一月,丙戌,合祭天地于圜丘,奉太祖、太宗并配,大赦天下。御朝元殿,受册尊号。   乙未,诏以边境驿骚,取来月暂幸河北。命宣徽北院使周莹为随驾前军都部署,邕州观察使刘知信副之,内侍都知杨永遵为排阵都监,保平节度使、驸马都尉石保吉为北面行营先锋都部署,磁州防御使康廷翰副之,洺州团练使上官正为钤辖。   己酉,以宰相李沆为东京留守,濠州刺史李著为大内都部署,权知开封府魏羽判留司,三司盐铁使陈恕为随驾转运使。十二月,辛亥,以太子太师分司西京张永德为京城内外都巡检使。   甲寅,车贺发京师。辛酉,宴从臣于行宫。以王超等为先锋,仍示以阵图,俾识其部分。甲子,次大名府,帝御铠甲于中军,枢密史王显、副使宋湜分押后阵,横亘数十里。   西川自李顺平后,人心未宁。益州钤辖符昭寿,彦卿子也,骄恣,不亲戎务,多集锦工,织作纤丽,所须物辄抑市人买配,逾时不给其直,又纵部曲略取之,仆使凌忽军校,其下皆怨。知州牛冕,宽弛无政事。时神卫军戍成都者两指挥,都虞候王均及董福分主之。福御众整肃,故所部优赡;均纵其下饮博,军装悉以给费。甲子,冕与昭寿大阅于东郊,蜀人聚观,两军衣服鲜、弊不等,均所部惭愤,出不逊语。   初,河北转运使裴庄屡条奏傅潜无将略,恐失机会;枢密使王显庇之,奏至,辄不报。潜屯于定州,缘边城堡悉飞书告急,潜畏懦,闭门自守,将校请战者辄丑言詈之。辽师既破狼山寨,遂引兵趋宁边军及祁、赵,大纵钞劫,游骑出邢、洺间,百姓惊扰,携挈老幼争入城郭,镇、定路不通者逾月。朝廷屡间道遣使督潜会诸路兵合击,其都监秦翰及定州行营都部署范廷召等屡促之,皆不听。廷召怒,因诟潜曰:“公恇怯乃不如一妪耳!”促之不已,潜乃分骑八千、步二千付廷召,令于高阳关逆击,仍许出军为援;卒逗留不发。   丙子,诏百官各上封章直言边事。于是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钱若水言:“傅潜领数万雄师,闭门不出,坐视契丹俘掠生民,上则辜委注之恩,下则挫锐师之气。军法曰:‘临阵不用命者斩。’今若申明军法,斩潜以徇,然后擢取如杨延朗、杨嗣者五七人,增其爵秩,分授兵柄,不出半月,可以坐清边寨。然后銮辂还京,则天威慑于四海矣。”右司谏梁颢亦言:“用兵之道,在明赏罚。兵法曰:‘罚不行,则譬如骄子,不可用也。’昨者命将出师,乘秋备塞,而傅潜奉明诏,握重兵,逗挠无谋,迁延玩寇,以致边尘昼惊,圣主栉沐,此所谓以贼遗君父者也。以军法论,合斩潜以徇军中,降诏以示天下。”   府州言官军入辽地五合川,拔黄太尉砦,歼其众,焚其车帐,获马牛万许。   丁卯,召见大名府父老,劳赐之。   戊寅晦,知益州牛冕以酒犒队伍,而钤辖符昭寿则无所设,军士益忿,故赵延顺等八人谋作乱。   是岁,辽放进士初锡等四人。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咸平三年(辽统和十八年)   春,正月,己卯朔,驻驆大名府,诏并代都部署高琼等分屯冀州、邢州。   益州戍卒赵延顺等为乱,击杀钤辖符昭寿,据甲仗库取兵器。是日,益州官吏方贺正旦,闻变,皆奔窜,知州牛冕及转运使张适缒城出奔,惟都巡检使刘绍荣冒刃格斗。延顺等即欲奉绍荣为帅,绍荣摄弓大骂曰:“我燕人也,比归大朝,肯与汝同逆邪?亟杀我!”延顺等亦不敢加害。都监王泽闻变,召王均谓曰:“汝所部兵乱,盍自往抚之!”延顺见均至,即率众踊跃,奉均为主。指挥使孙进不从,杀之;绍荣缢死。均僭号大蜀,改元化顺,署置官称,以小校张锴为谋主。辛巳,率众陷汉州。牛冕等奔东川。   辽师至瀛州,范廷召自中山分兵御敌,结方阵以出,辽梁王隆庆问诸将谁敢当者,萧柳曰:“若得骏马,则愿为之先。”隆庆授以中骑,柳揽辔谓诸将曰:“阵若动,诸君急攻。”遂驰而前。阵少移,隆庆乘势攻之,廷召军遂乱。柳中流矢,裹创而战,众皆披靡。   先是廷召乞援于高阳关,都部署洛阳康保裔即选精锐赴之。壬午,至瀛州西南裴村,廷召约以诘朝合战。及夕,廷召潜师遁,保裔不之觉。迟明,辽师围之数重。左右请易甲突围出,保裔曰:“临难无苟免,此吾效死之日矣!”遂大呼决战,凡数十合,兵尽矢穷,士卒以劲弩击敌,杀伤甚众,而援兵不至,与部将宋顺俱被执。高阳关钤辖张凝,高阳关副部署李重贵,率援兵从后至,亦为辽师所围,力战,乃得出。辽师遂自德、棣济河,掠淄、齐而去。   帝初闻保裔被擒,密诏走马承受太原夏守赟廉问,守赟遽言保裔定死。于是优诏赠侍中,以其子继英为六宅使、顺州刺史,馀子孙悉加秩,又遣使存问其母。继英奉告命,泣谢曰:“臣父不能决胜而死,免罪及孥,幸矣,顾蒙非常之恩!”帝慰劳之。   乙酉,镇、定、高阳关路行营都部署傅潜、都钤辖张昭允并削夺官爵,潜流房州,昭允通州。潜子内殿崇班从政、从范亦除名,随父流所,仍籍其家。钱若水等议潜等罪当斩,诏特贷其死,中外无不愤惋。   辽师退,帝使贝、冀行营副部署王荣以五千骑追蹑之。荣受命恇怯,数日不敢行,伺辽师渡河而后发。辽师剽淄、齐者数千骑,尚屯泥洁,荣不欲见敌,遂以其骑略河南岸而还。   庚寅,范廷召遣使告捷,言大破契丹于莫州,夺还所掠老幼及鞍马兵仗无算。帝作《喜捷诗》,群臣称贺。廷召以功加检校太傅,馀将校恩赐有差。李重贵叹曰:“大将陷殁而吾辈计功,何面目也!”   王均自汉州引众攻绵州,不能克,直趋剑门。先是知剑州李士衡,闻寇作,以城难守,即焚仓库,运金帛,东保剑门。是日均至,士衡与剑门都监裴臻逆击,败之,斩首数十级,揭榜招降胁从者,得千馀人,悉置麾下。均众乏食疲弊,不敢由故道,径由阴平还成都。   壬辰,枢密副使宋湜卒于师。   辽主还,次南京,赏有功将士,罚不用命者,命诸军各还本道。   甲午,驾发大名府。是日,次德清军,帝始闻王均反,即以户部使、工部侍郎雷有终知益州,兼提举川、陕两路军马,并命御厨使李惠、洛苑使石普、供备库副使李守伦并为川、峡两路捉贼招安使,帅步骑八千往讨之。   初,知蜀州杨怀忠闻成都乱,即调乡丁会诸州巡检兵刻期进讨。丙申,攻成都,先锋自北门入,遂烧子城。时王均从剑门还,犹未至,怀忠与贼将崔照、鲁麻胡等阵于江渎庙前,自晨至夕,战数合,怀忠兵势不敌,引众退保江原。   庚子,至自大名府。李沆为东京留守,不戮一人而辇下清肃。   癸卯,翰林侍读学士、兵部侍郎兼秘书监杨徽之卒。赠兵部尚书,谥文庄,赐其家钱绢,遣中使护丧事,录其外孙宋绶为太常寺太祝。绶,平棘人也。徽之无子,而宋氏妇贤明知书,有礼法,子绶能自立于时。   乙巳,王均复入成都。   二月,辛亥,翰林学士王旦等三人权知贡举。   杨怀忠檄嘉、眉七州调军士民丁再攻成都。时王均方遣赵延顺攻邛、蜀州,怀忠逆击之,贼稍却。怀忠与转运使陈纬退军筰桥,背水列阵,寨于槠木桥南,以扞邛、蜀之路。贼党三道来攻,出官军后,焚江原神祠,断邛、蜀援路。怀忠三道分兵以抗之,斩首五百馀级,驱其众入皁江,获甲弩甚众,乘胜逐贼至成都南十五里,寨于鸡鸣原以俟王师。均亦闭成都东门以自固。   己未,命宰相李沆为元德皇太后园陵使。始议立陵名,礼官引汉、唐故事,言“帝、后同陵谓之合葬,同茔兆谓之祔葬,今园陵鹊台在永熙陵封地之内,恐不须别建陵号。”从之。   绵、汉、龙、剑都巡检使张思钧引兵克复汉州,雷有终等与思钧帅大军进讨,列寨升仙桥;壬戌,贼众来袭,有终击走之。   癸亥,枢密使王显罢。以周莹为宣徽南院使,王继英为北院使,并知枢密院事;翰林学士、中书舍人王旦为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   甲子,诸军校以次迁补,多自陈其劳绩者,御前忠佐马步军都军头呼延赞独进曰:“臣月俸百千,所用不及半,忝幸多矣。自念无以报国,不敢更望升擢,正恐福过灾生。”拜谢而退,众嘉其知分。赞初从太宗征太原,左右言:“自此取幽州,犹热钅敖翻饼耳!”赞独曰:“此饼难翻,言者不足信也。”太宗不从,卒无功而还。   丁卯,王均开益州城,伪为遁状,雷有终与上官正、石普等率兵径入;李继昌疑有备,亟止之,不听,因独还。官军多分剽民财,部伍不肃,贼闭关发伏,布状榻于路口,官军不得出,颇为贼所杀,李惠死之。有终等缘堞而坠,获免,遂退保汉州。益州民人迸走村落,贼皆遣骑追杀,或囚系入城,支解族诛以恐众。均又胁士民、僧道之少壮者为兵,先刺手背,次髡首,次黥面,给军装,令乘城,与旧贼党相间。有终乃揭榜招胁从者,至则于其衣袂署字释之,日数百计。杨怀忠度贼众复南出,引所部屯于合水尾、浣花等处,树机石、设篦篱以拒之。有终等复入汉州,遣军列寨弥牟镇;贼党来攻,有终击败之,斩首千馀级。   丙子,曲宴近臣于后苑,帝作《中春赏花钓鱼》七言诗,儒臣皆赋,遂射于水亭,尽欢而罢。自是著为定制。   是月,辽主如延芳淀。   三月,戊寅朔,日有食之。   帝之在大名也,有诏调丁夫十五万修黄、汴河。盐铁判官、监察御史王济以为劳民,请徐图之;乃命济驰往经度,还奏减其十之七。   宰相张齐贤以河决为忧,因对,并召济入见。齐贤请令济署状保河不决,济曰:“河决亦阴阳灾沴所致,宰相若能和阴阳,弭灾沴,为国家致太平,河之不决,臣亦可保。”齐贤曰:“若是,则今非太平邪?”济曰:“北有契丹,西有继迁,两河、关右岁被侵扰。以陛下神武英略,苟用得其人,可以驯致,今则未也。”帝动容,独留济,问以边事。济曰:“陛下承二圣之基,拥万方之众,蠢兹小丑,敢尔冯陵,盖谋谟当位之臣,未有如昔人者,众皆谓国家所恃独一洪河耳。此诚急贤之秋,不然,臣惧敌人将饮马于河渚矣!”退而著备边策十五条以献。于是选官判大理寺,帝曰:“法寺宜择当官不回者。王济有特操,可试之。”甲申,以济权判大理寺。   礼部上合格举人,甲午,帝御崇政殿亲试,赐陈尧咨以下二百七十一人进士及第,一百四十三人同本科及《三传》、学究出身。尧咨,尧叟之弟也。又命侍读学士邢昺等考校诸科,得四百三十二人,赐及第、同出身。又试进士五举、诸科八举及尝经廷试而不录者,得九十七人,赐同出身。赐宴日,出御诗褒宠之。帝连日临轩,初无倦怠之色。所擢凡千百馀人,其中有自晋天福中随计者,推恩之广,近代所未有。   是春,帝以手诏访知开封府钱若水备御边之策。若水上言曰:“臣闻唐室三百馀祀,魏博一镇,戎兵少于今时,而无边患者,何也?盖当日幽蓟为唐北门,命帅屯兵,厄其险阻,是以边马不敢南牧。自晋祖割地之后,朝廷自定州西山东至沧海,千里之地,皆须应敌,是以设三关,分重兵以镇之。少失堤防,则戎人内侵,晋末直渡长河,汉初屡侵边徼,周祖在位,复扰中山,世宗临朝,来寇上党,此皆见于史氏,陛下之所明知也。臣愚以为不得幽州城,敌不可灭。今之急务,一曰择郡守,二曰募乡兵,三曰积刍粟,四曰革将帅,五曰明赏罚。略陈大纲,如可施行,则当详具,条奏。” 续资治通鉴--●卷第二十二 ●卷第二十二     【宋纪二十二】 起上章困敦四月,尽重光赤奋若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咸平三年(辽统和十八年)   夏,四月,以梁鼎制置陕西青白盐事。初,解州池盐通商贩易,鼎请官自鬻,朝廷是其议,故用之。鼎至解池,禁止商贩,官运赴鄜、延、环、庆等州,公私大扰。   知雄州何承矩上言曰:“臣闻兵家有三阵:日月风云,天阵也;山陵水泉,地阵也;兵车士卒,人阵也。今用地阵而设险,以水泉而作固,建设陂塘,亘连沧海,纵有边骑,何惧奔冲!昨者契丹入边,高阳一路,东负海,西抵顺安,士庶安居,即屯田之利也。今顺安至西山,地虽数军,路才百里,纵有丘陵冈阜,亦多川渎泉源。傥因而广之,制为塘埭,则可戢敌骑、息边患矣。   “今缘边守将,多非其才,伏望遴择疆吏,出牧边民,厚之以俸禄,使悦其心,借之以威权,使严其令。然后深沟高垒,秣马厉兵,为战守之备;修仁立德,布政行惠,广安辑之道;训士卒,开田畴,劝农耕,蓄刍粟,以备凶年;完长戟,修劲弩,谨烽燧,缮堡戍,以防外患。来则御之,去则备之。如此,则边地安堵矣。   “且边鄙之人,多负壮勇,识外蕃之情伪,知山川之形势,望于边郡置营召募,不须等其人才,止求少壮武力,令及万人,俟契丹有警,任知勇将统而用之,乃中国之长策也。”   庚戌,太子太保吕端卒,赠司空,谥正惠。端有器量,虽屡经滨退,未尝以得丧介怀,平居不蓄资产。及为相,持重识大体,以清净简易为务。太宗时,欲相端,左右或曰:“端为人糊涂。”太宗曰:“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遂决意相之。赵普在中书,端时为参政,普尝谓人曰:“吾观吕公奏事,得嘉赏未尝喜,遇抑挫未偿俱,真台辅器也!”端两使绝域,其国叹重之,后有使往者,每问端为宰相否,其名显如此。   乙卯,改葬元德皇太后。   丙辰,王均自升仙桥分路来袭官军,雷有终率军逆击,大败之,杀千馀人,均单骑还城。   初,供备库副使李允则知潭州,将行,帝召谓曰:“朕在南衙,毕士安道卿家世,今以湖南属卿。”   允则始至,州大火,民无居舍,多冻死。允则亟取官竹假民为屋,及春而偿,民无流徙,官用亦不乏。马氏暴敛州人,岁出绢,谓之地税;及潘美定湖南,计屋每间输绢三尺,谓之屋税;营田户给牛,岁输米四斛,牛死犹输,谓之枯骨税;民输茶,初以九斤为一大斤,后益至三十五斤。允则请除之,税茶则以十三斤半为定制。又,山田可以莳禾而民惰不耕,乃下令,月给马刍,皆输本色,由是山田悉垦。会岁饥,欲发官廪,先赈而后奏,转运使以为不可,允则曰:“须报必逾月,则饥者无及矣!”不听。明年,又饥,复欲先赈,转运使固执不可,允则请以家资为质,乃得发廪贱粜。因募饥民堪征役者隶军籍,得万人。转运使请发所募兵御邵州蛮,允则曰:“今蛮不扰,无名益戍,是长边患也。且兵皆新募,饥瘠未任出戍。”遂奏罢之。   至是民列允则治状,诣安抚使者请留,使者以闻;诏书嘉奖。及召还,连对三日,帝曰:“毕士安不谬知人矣!”   壬戌,赐应制举人林陶同进士出身。陶就试学士院,不及格,帝方欲求俊茂,特奖之。   壬申,知益州牛冕,削籍流儋州;西川转运使张适,削籍授连州参军。初,张咏自蜀还,闻冕代己,曰:“冕非抚众才。”既而果然。   五月,丁丑朔,诏:天下死罪减一等,流以下释之。益州军民为王均胁从者,如能归顺,并释之。”   先是宰相张齐贤上言:“今之所患,钱货未多。望择使臣往,逐处相度添价,及招诱人户淘采铅锡,仍按行铜山易得薪炭处,置监铸钱,如此,二年间可得百五十万贯。”即遣虞部员外郎冯亮、内供奉官白承睿往干其事。庚辰,亮等言:“饶、池、江、建州岁铸钱百三十五万贯,铜铅皆有馀羡。”乃以亮为江南转运副使兼提点江南、福建路铸钱事,承睿同提点。   六月,户部判官、右司谏孙何,出为京东转运副使。   可上疏曰:“国家共治之任,牧守为本;亲民之官,令长为急。前代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其遴选可知也。今则兼隋、唐取士之法,参周、汉考绩之制;然而资廕登朝,居千骑之长,胥徙祗役,分百里之封,目不知书,心惟黩货。望令审官院、吏部铨,凡京朝官藉廕入仕者,非灼然绩状,勿与知州、州县官。流外出身者,非有履行殊常,不拟县令。庶为流品,用劝士民。又,三司掌钱刀,笼天下货财,古之李悝、耿寿昌、刘晏、第五琦之流,虽名聚敛之臣,颇负经通之略,皆民不加赋,兵有羡粮。厥后三建使额,分其利权,胥吏千馀,官僚兼倍,各为刑狱,迭下符移,行之于外,滋章颇甚。臣权莅计局,尝与丁谓、硃台符共酌,三部文移之类,可以减半。望择近臣识治体干敏者,与三部众官减省。又,法官之任,人命所悬,今吏部拟授之际,但问资历相当,精律令者或令捕盗,懵章程者或使详刑,动致纷拏,即议停替,小则民黎负屈,大则旱延灾。欲望自今司理、司法,并择明法出身者授之,不足,即于见任司户、簿、尉内选充,又不足,则选娴书判、练格法者考满无私过,越资拟授。庶臻治古之化,用开太平之基。”未几,徙两浙转运使。何性卞急,不容物,为使者,专任峻刻,所至州郡,刺察苛细,胥吏日有捶楚,官属多罹谴罚,人不称贤。   秋,七月,丙申,江南转运使任中正言:“淮诏,以饶州置场,买纳浮梁、婺源、祁门县茶,不便于民,令臣与三班借职胡澄审行计度。今臣等亲到饶、歙二州茶仓,询问逐处民俗,皆言溪滩险恶,转输艰阻,愿各复往日仓廒,就便输纳。及浮梁县民李思尧等各愿自备材木,起创仓廒。”从之,仍降诏曰:“山泽之征,所宜公共,苟便于民,岂图羡赢!而言事之臣,不明大体,务为改革,罔恤蒸黔。特命使车,往询疾苦,用循旧制,式遂舆情。已令制置茶盐、江南转运使并依任中正所奏。”   八月,乙卯,以济州贼魏捷补龙猛军队长。捷趫勇过人,众目为“撼动山”。至是诣登闻院,自陈为恶党所胁制,愿首罪效力。帝召见,赐锦袍、银带而录之。   王均自升仙桥之败,撤桥塞门。雷有终等率官军直抵城下,造梯冲洞车攻具,遣诸将分路攻城。贼尽驱凶党以拒官军,赵延顺中流矢死。然每攻城则雨甚,城滑不能上。官军为洞屋以攻城,贼凿地道出掩之,多溺壕中死,军势小衄。贼大宴其党,歌吹之声达于城外。时方暑湿,攻城者多被疾,有终市药它州,自合以疗之。   诏复遣入内副都知秦翰为两路捉贼招安使。翰既至,与有终协议,于城北鱼桥别筑土山,是月,克城北羊马城。遂设雁翅势敌棚覆洞车以进逼其城,贼亦对设敌棚,号“喜相逢楼”。九月,戊寅,官军焚其敌楼,贼气始夺,乃筑月城自固。   庚寅,始置群牧司,令枢密直学士陈尧叟为制置使。马政旧皆骐骥两院监官专之,至是,内外厩牧之事,自骐骥院而下,悉听命于群牧司。   王均多为药矢射官军,中者必死。雷有终募敢死士穴城,间道蒙氈秉燧而入,悉焚其守具。甲午,令东西南寨鼓噪攻城,有终与石普分主二洞屋以进。普乃穴城为暗门,门成,贼攒戟拥路,众未敢进,有二卒出请行,许以厚赏,乃麾戈直冲之,贼锋稍却,遂克其城。有终登城楼下瞰,贼犹以馀众寨于天长观前,密设包架于文翁坊。高继勋白转运使马亮,愿得稭秆油凡,合众执长戟臣斧,秉炬以进,悉焚之。杨怀忠又焚其天长观前寨,追至大安门,复败之,前后杀贼三千馀人。是夕,均突围而遁,有终疑有伏,遣人于街郭纵火。诘朝,与秦翰登门楼,牙吏有受官职者,捕得,立楼下,乃积薪于旁,厝火其上,尽索受伪署者,命左右捽投火中,自辰至晡,焚数百人,颇为冤酷。李继昌严戒部下,无扰民者,获妇女童幼,置空寺中,分兵守卫,事平,遣还其家。   是秋,辽主猎于诸山。北院枢密使韩德让举南院侍郎萧和绰为中丞,和绰起家刀笔吏,无完行,不为时议所许,惟德让称其谨恪。辽主以德让所荐,遂见擢用。   冬,十月,王均自成都趋富顺监,所过胁军民断桥塞路,焚仓库而去。雷有终先命杨怀忠领虎翼军追之,后二日,石普继往,以全军为后援。均党至富顺监,将结筏渡江,趋戎、泸蛮境。怀忠距富顺六七里,于杨家市少憩,贼众在后者邀战,怀忠遣亲信五骑登高原觇贼。怀忠语左右曰:“纵贼渡江,后悔无及。石侯将至,当以奇兵取之。”乃临江列阵击之,贼众散走。有拏舟将渡江而遁者,怀忠合强弩射之,溺者数艘。怀忠张旗鸣鼓入城,均方在监署,其党多醉,均穷蹙,缢死,虎翼军校鲁斌斩其首以诣怀忠。又获僭伪法物旌旗甲马甚众,擒其党六千馀人,逆徙歼焉。怀忠旋军,出北门,石普始至,夺均首,驰归成都,袅于北市。辛亥,有终遣官驰奏益州平,赐锦袍、银带、器帛。   命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等修《续通典》。   乙丑,诏赦川峡路死罪,以雷有终为保信留后,秦翰等九人并迁秩。是役也,杨怀忠之功居最,为石普所掩,帝廉得其状,擢怀忠崇仪使、领恩州刺史。它日,帝谓宰相曰:“雷有终顷居三司,自谓公干廉洁;昨两川盗起,因命剪除,颇闻有终乘其扰攘,贪黜财货。如是,则王泽安得下流,远俗何由丕变!言行相戾,乃如是邪?”   丙寅,以翰林学士王钦若、知制诰梁颢分为川、峡安抚使。   延州言破大卢、小卢等十族,获人畜二十万。   十一月,甲戌朔,辽授李继迁子德明为朔方节度使。   壬午,令常参官转对如故事。   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张齐贤,与李沆并相,情好不协。辛卯,日南至,群臣朝会,齐贤被酒,寇弁欹侧,几颠仆殿上。御史中丞劾齐贤失仪,齐贤自陈,因感寒,饮酒御之,遂至醉,顿首谢罪。帝曰:“卿为大臣,何以率下?朝廷有宪典,朕不敢私。”甲午,齐贤罢守本官。   十二月,壬子,诏有司别录转对章疏一本留中。   庚申,罢京畿均田税。   丙寅,开封府奏狱空,诏嘉之。   兵部郎中、知兗州韩授上言:“迩者亢旱伤稼,天其或者以陛下春秋鼎盛,兆民乐业,万一圣心忽生骄佚,故暂加灾眚,用儆睿聪。昔魏郑公对唐太宗曰:‘贞观之初,闻善若惊;五六年间,犹悦以从谏;自兹厥后,渐恶直言。’此讥其渐怠于政也。臣伏睹先帝享国久长,未尝一日旷于万几。愿陛下守太祖之丕图,遵太宗之遗训,兢兢业业,无怠无荒。臣又闻治国在远佞人,今朝廷无邪佞之徒,然事生隐微,宜防未兆,勿使小人乘间而进。居安念危,在治防乱,天下幸甚!”疏奏,召援归阙,授史馆修撰。   初,濮州有盗夜入城,略知州王守信、监军王昭度。知黄州王禹偁闻之,以为国家武备不修,故盗贼窃发近辅,因奏疏曰:“《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又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传》曰:‘预备不虞,古之善教也。’自五季乱离,各据城垒,缮治兵甲,豆分瓜剖,七十馀年。太祖、太宗削平僭伪,当时议者,乃令江、淮诸郡毁城隍,收兵甲,撤武备者三十馀年。书生领州,大郡给二十人,小郡减五人,以充常从。号曰长吏,实同旅人;名为郡城,荡若平地。虽则尊京师而抑郡县,为强干弱枝之术,亦匪得其中道也。救弊之道,在乎从宜。汉高惩暴秦郡县之失,封建其子弟,乃七国势强,文、景乃行削夺。唐德宗乘安、史厌兵,遂有贞元姑息之政;宪宗睹齐、蔡巨猾,遂有元和讨贼之议。盖见几而作,为社稷远图,疾若转规,不可胶柱。今江、淮诸郡,大患有三:城池堕圮,一也;甲仗不完,二也;兵不服习,三也。濮贼之兴,慢防可见。望陛下特行神断,参之庙算,如且因而修治,不欲张皇,凡江、浙、荆湖、淮南、福建等郡,约民户众寡,城池大小,并许置本城守捉军士三五百人,勿令差出,止于城中阅习弓剑。然后渐葺城垒,缮完甲胄,郡国张御侮之备,长吏免剽略之虞。”疏奏,帝嘉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