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307 页/共 372 页
三月,己巳,诏程文海仍集贤直学士,拜侍御史,行御史台事,往江南博采知名之士。
初,帝欲以文海为中丞,台臣言文海南人,不可用,且年少,帝大怒曰:“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台、院,必参用南人。”遂拜文海是职,奉诏求贤于江南。诏令旧用蒙古字,及是特命以汉字书之。帝素闻赵孟适、叶李名,密谕文海,必致此二人。文海复荐赵孟頫、余恁、万一鹗、张伯淳、胡梦魁、曾晞颜、孔洙、曾冲子、凌时中、包铸等二十馀人。
帝坐披香殿,召见叶李,劳问:“卿远来良苦?”且曰:“卿向时讼贾似道书,朕尝识之。”更询以治道安出,李历陈古帝王得失成败之由,帝首肯,赐坐,锡宴,命五日一入议事。时各道儒司悉以旷官罢,李因奏曰:“臣钦睹先帝诏书,当创业时,军务繁多,尚招致士类。今陛下混一区字,偃武修文,可不作养人材以弘治道!各道儒学提调学官,课诸生讲明治道,而上其成材者于大学,以备录用。凡儒户徭役,请一切蠲免。”帝可其奏。
孟頫,宋太祖子秦王德芳之后也。才气英迈,神采焕发,初入见,帝顾之喜,使坐叶李上。或言孟頫宋宗室子。不宜使近左右,帝不听。
宋故江西招谕使、知信州谢枋得,遁居闽中,程文海之荐士也,初以枋得为首。枋得方居母丧,遗书文海曰:“大元制世,民物一新,宋室孤臣,只欠一死。枋得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岁之母在堂耳。今先妣考终正寝,枋得自今无意人间事矣!亲丧在浅土,贫不能礼葬,苫塊馀息,心死形存。小儿传到郡县公文,乃知执事荐士凡三十,贱姓名亦玷其中,将降旨督郡县以礼聘召。执事为君谋亦忠矣,岂知枋得有母之丧,衰绖之服,不可入公门乎?稽之古礼,子有父母之丧,君命三年不过其门,所以教天下之孝也!解官持服,在大元制典尤严。自伊尹、傅说之后,三千年间,山林匹夫,辞烟霞而依日月者亦多矣,未闻有冒哀匿服而应币聘者。传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为人臣不尽孝于家而能尽忠于国者,未之有也;为人君不教人以孝而能得人之忠者,亦未之有也。枋得亲丧未克葬,持服未三年,若违礼背法,从郡县之令,顺执事之意,其为不孝莫大焉!传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执事能亮吾之心,使幸而免不孝之名,是成我者之恩与生我者等也。”遂坚不赴诏。
甲戌,雄、霸二州及保定诸县水泛滥,冒官民田,发军民筑河堤御之。
乙亥,以敏珠尔卜丹仍中书右丞,与郭佑并领钱谷。
丙子,帝如上都。
夏,四月,庚子,以江南诸路财赋并隶中书省。
云南省平章纳苏喇鼎上便宜数事:“一曰驰道路之禁,通民来往;二曰禁负贩之徒,毋令从征;三曰罢丹当站赋民金为饮食之费;四曰听民伐木贸易;五曰戒使臣勿忧民居,立急递铺以省驿骑。”诏议行之。
甲辰,徒杭州行御史台于建康,以山南、淮东、淮西三道按察司隶内台,增置行台色目御史员数。
庚戌,制谥法。
己未,遣约苏穆尔钅句考荆湖行省钱谷。中书拟约苏穆尔平章政事,托克托呼参知政事,帝曰:“约苏穆尔小人,事朕方五年,授一理算官足矣。托克托呼,人奴之奴,令史、宣使才也。读卿等所进拟,令人耻之。”
以汉民就食江南者多,又从官南方者,秩满多不还,遣使尽徙北还。仍设托克托禾孙于黄河、江、淮诸津渡,凡汉民非赍公文适南者止之,为商者听。
五月,约苏穆尔奏:“荆湖行省阿尔哈雅赃罪,请考核。”阿尔哈雅乃入朝,言:“约苏穆尔在鄂,岂无赃贿之迹!臣亦请钩考之。”遂遣参知政事托鲁罕、枢密院判李道、治书侍御史陈天祥偕行。
天祥既至鄂州,即劾约苏穆尔贪暴不法诸事。时僧格与约苏穆尔连姻,相与为奸,摘天祥疏中语,诬以不道,遣使究问,欲杀之;行台御史申屠致远累章辨其无罪,僧格气沮。天祥系狱几四百日,遇赦,始得释。
阿尔哈雅加湖广行省左丞相,寻卒,谥武定。
朝廷将用兵海东,征敛益急,有司大为奸利。江淮参知政事董文用请入奏事,大略言疲国家可宝之民力,取僻陋无用之小邦,列其条目甚悉。
六月,辛丑,中书省言:“前阿尔哈雅与约苏穆尔互请钅句考,今虽已死,而事之是非,宜令暴白。”帝曰:“此事自约苏穆尔所发,当依其言究行之。”遂籍阿尔哈雅家赀,归之京师。
乙巳,诏以大司农司所定《农桑辑要》书,颁诸路。
戊申,括诸路马。凡色目人有马者三取其二,汉民悉入官,敢匿与互市者罪之。
丁巳,以锡栋罕为中书省平章政事。
辛酉,封杨邦宪妻田氏为永安郡夫人,领播州安抚司事。
是月,湖南宣慰司上言:“连岁征日本及用兵占城,百姓罢于转输,赋役烦重,士卒触瘴疠,多死伤者。群生愁叹,四民废业,贫者弃子以偷生,富者鬻产而应役,倒悬之苦,日其一日。今复有事交趾,动百万之众,虚千金之费,非所以恤士民也。且举动之间,利害非一。兼交趾已尝纳表称籓,若从其请,以苏民力,计之上也。无已,则宜宽百姓之赋,积粮饷,缮甲兵,俟来岁天时稍利,然后大举,亦未为晚。”
湖广行省臣戬格是其议,遣使入奏,且言:“本省镇戍凡七十馀所,连岁征战,士卒精锐者罢于外,所在者皆老弱,每一城邑,多不过二百人,窃恐奸人得以窥伺虚实。往年平章阿尔哈雅出征,输粮三万石,民且告病;今复倍其数,官无储蓄,和籴于民间,百姓将不胜其困。宜如宣慰司所言,缓师南伐。”
先是,吏部尚书刘宣亦上言:“安南臣事已久,岁贡未尝愆期,往者用兵无功,疮痍未复,今又下令再征,闻者莫不恐惧。且交、广炎瘴之地,毒气害人,甚士兵刃。今以七月会诸道兵于静江,比至安南,病死必众,缓急遇敌,何以应之?又,交趾无粮,水路难通,不免陆远。兼无车牛驮载,一夫担米五斗,往还自食外,官得其半,若十万石用四十万人,止可供一二月军粮,搬载船料军需,通用五六十万众。广西、湖南,调度频数,民多离散,户令供役,亦不能办。况湖广密迩溪峒,寇盗常多,万一奸人伺隙,大兵一出,乘虚生变,虽有留后人马,疲弱衰老,卒难应变。何不与彼中军官深知事体者,论量万全方略!不然,将复蹈前辙矣。”
奏入,会湖广宣慰使章至,帝即日下诏罢征,纵士卒还各营,陈益稷从师还鄂。
华州华阴县大雨,潼谷水涌,平地三丈馀。杭州、平江二路属县,水坏民田万七千馀顷。
秋,七月,己巳,用中书省臣言,以江南隶官之田多为强豪所据,立营田总管府,其所据田仍履亩计之。
罢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复北京、咸平等三道宣慰司。
庚午,江淮行省蒙古岱言:“今置省杭州、两淮、江东诸路,财赋军实皆南输,又复北上,不便。扬州地控江海,宜置省,宿重兵镇之,且转输无往返之劳。行省徒扬州便。”从之。
立淮南洪泽、芍陂两处屯田,益兵至二万,岁得米数十万斛。
壬午,左丞相昂吉尔岱、平章政事阿必实克并罢。总制院使僧格好言利,一日,于帝前论和雇、和买事,帝善其策,遂有大任之意,令具省臣姓名以进。帝曰:“安图、郭佑、杨居宽等并仍前职,昂吉尔岱等其别议,仍选可代者以闻。”遂罢之。自是廷中有所建置,人才进退,僧格咸与闻焉。
癸巳,诏中书省铨定省、院、台、部官属,自中书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员。仍谕安图曰:“中书省朕当亲择,其馀诸司,并从中书斟酌裁减。”安图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从其举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尝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帝曰:“卿言良是,后若此者其勿行。”
八月,辛酉,婺州永康县民陈选四等谋反,伏诛。
苏、湖多雨,伤稼,百姓艰食。浙西按察使雷膺请于朝,发廪米二十万石赈之。江淮行省以发米太多,议存三之一。膺曰:“布宣皇泽,惠养困穷,行省职尔,岂可效有司出纳之吝耶!”行省不能夺。
九月,乙丑朔,海外诸番,曰马八儿,曰须门那,曰僧急里,曰南无力,曰马兰丹,曰那旺,曰丁呵儿,曰来来,曰急兰亦纟玄,曰苏木都剌,凡十国,因杨廷璧屡奉诏招之,各遣其子弟上表来觐,仍贡方物。
壬寅,高丽遣使献日本俘。
是月,以工部尚书博果密为刑部尚书。
时河东按察使阿哈玛特以赀财谄媚权贵,贷钱于官,约偿牛马,至期,抑取部民所产以输,事觉,遣使按治,皆不伏。及博果密往,始得其不法百馀事。会大同民饥,博果密以便宜发仓廪赈之。阿哈玛特所善幸臣奏博果密擅发军储,又锻炼阿哈玛特使自诬服,帝曰:“使行,发粟以活吾民,乃其职也,何罪之有!”命移其狱至京师审视,阿哈玛特竟伏诛。
托克托呼求奇彻之为人奴者,增益其军,而多取编民,中书签省王遇验其籍,改正之。托克托呼遂奏遇有不臣语,帝怒,欲斩之,博果密谏曰:“遇始令以奇彻之人奴为兵,未闻以编民也。万一他卫皆仿此,户口耗矣。若诛遇,后人岂肯为陛下尽职乎!”遇得不死。
冬,十月,甲午朔,徙浙四按察使治杭州,罢诸道按察使判官及行台监察御史。
己亥,帝至自上都。
辛亥,河决开封、祥符、陈留、杞、太康、通许、鄢陵、扶沟、洧川、尉氏、阳武、延津、中牟、原武、睢州十五处,调民夫二十馀万,分筑堤防。
甲寅,敕招讨使张万等造战船,将兵六千人以征缅,俾图门特为都元帅总之。
壬戌,高丽复遣使来献日本俘。
十一月,乙丑,中书省言:“张宣、硃清海道运粮,以四岁计之,总百一万石,斗斛耗折,愿如数以偿,风浪覆舟,请免其征。”从之。以宣、清并为海道运粮万户。
敕:“禽兽字孕时无畋猎。”
丙子,涿、易二州,良乡、宝砥县饥,免今年租,赈粮三月。
十二月,丙午,置燕南、河东、山东三道宣慰司。
乙卯,以阿尔哈雅所芘逃民无主者千人屯田,遣中书省断事官图布申,复钩考湖广行省钱谷。
大都饥,发官米,减价粜于贫民。
戊午,翰林承旨萨里曼言:“国史院纂修太祖累朝实录,请以辉和尔字翻译,俟奉读然后纂定。”从之。
诸路分置六道劝农司。
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八十八
●卷第一百八十八
【元纪六】 起强围大渊献正月,尽著雍困敦十二月,凡二年。
◎至元二十四年
春,正月,戊辰,浚河西务漕渠。
丙戌,以程鹏飞为中书右丞,阿尔为中书左丞。丁亥,以布颜里哈雅参知政事。
发新附军千人,从阿巴齐讨安南。
复改江浙行省为江淮行省。
辛卯,诏发江淮、江西、湖广三省蒙古、汉券军七万人,船五百艘,云南兵六千人,海外四州黎兵万五千,命海道运粮万户张文虎、费拱辰、陶大明运粮十七万石,分道以进。置征交趾行省,鄂啰齐平章政事,乌纳尔、樊楫参知政事,总之,并受镇南王节制。
二月,甲午,畋于近郊。
乙未,以敏珠尔卜丹为平章政事。
甲辰,以范文虎为中书右丞,商议枢密院事。
壬子,中书省言:“自正旦至二月中旬,费钞五十万锭。臣等兼总财赋,自今侍臣奏请赐赍,请令臣等预议。”帝曰:“此朕所当虑。”仍谕伊实特穆尔、伊彻察喇知之。
戊午,以赵与芮子孟桂袭平原郡公。
宗王纳颜遣使征东道兵,谕栋摩特穆尔毋辄发。初,纳颜镇辽东,北京宣慰使伊列萨哈察其有异志,密请备之。帝素然其言,故有是谕。
闰月,癸亥,敕:“春秋二仲月上丙日,祀帝尧祠。”
西京等处管课官马合谋,自言岁以西京、平阳、太原课存额外羡钱,市马驼千头输官,而实盗官钱市之。按问有迹,伏诛。
乙丑,复立尚书省,以僧格、特穆尔并为平章政事,鄂尔根萨里为右丞,叶李为左丞,马绍参知政事。
是月,帝畋于近郊,召敏珠尔卜丹、特穆尔、杨居厚等,与叶李、程文海、赵孟頫论钞法。敏珠尔卜丹言:“自制国用使司改尚书省,颇有成效,今仍分两省为便。”诏从之。安图谏曰:“臣力不能回天,但乞不用僧格,别选贤者,犹或不至虐民误国。”不听。鄂尔根萨里虽与僧格同事,然数切诤之,以廉正自持。叶李固辞左丞之命,言:“臣资格未宜遽至此。”帝曰:“商起伊尹,周起太公,岂循资格耶?尚书系天下轻重,朕以烦卿,卿其勿辞。”赐大小车各一,许乘小车入禁中,仍给扶升殿。
辛未,以复置尚书省诏天下。除行省与中书议行,馀并听尚书省从便以闻。诏,赵孟頫所草也,帝览之,喜曰:“得朕心之所欲言者矣。”
初,太宗设总教国子之官,逮至元初,以许衡为祭酒,而侍臣子弟就学者才十馀人。衡既去,教益废而学舍未建,师生寓居民舍,司业耶律有尚屡以为言。至是乃立国子监,设监丞、博士、助教,增广弟子员至百二十人,蒙古、汉人各半,官给纸答刂、饮食,遂以有尚为祭酒。
设江南各路儒学提举司。时江南诸县各置教谕二人;又用廷臣请,诸道各置提举司,设提举儒学二人,统诸路、府、州、县学祭祀、钱粮之事。学校已废而复兴,实叶李之言有以导之也。
乙酉,镇南王托欢徙镇南京。
范文虎改尚书右丞,商议枢密院事。
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以吏部尚书实都为尚书省参知政事。
庚寅,帝如上都。
达噜哈齐、哈喇哈斯等言:“去岁录囚南京、济南两路,应死者已一百九十人。若总校诸路,为数必多,宜遣入分道行刑。”帝曰:“囚非群羊,岂可遽杀!即宜悉配隶淘金。”
以礼部主事王约为监察御史。约疏请建储及修史,又言前中丞郭佑以奏诛卢世荣为僧格所嫉,诬以他罪,宜白其冤,不报。
三月,甲午,行至元钞。
僧格以交钞及中统元宝行之既久,物重钞轻,建议更造至元钞行之。自一贯至五十文,凡十有一等,每一贯视中统钞五贯,子母相权,要在新者无冗,旧者无废。凡岁赐、周乏、饷军,皆以中统钞为准。诏官百于刑部集议,赵孟頫亦与焉。众欲计至元钞二百贯赃满者死,孟頫曰:“始造钞时,以银为本,虚实相权。今二十馀年间,轻重相去至数十倍,故改中统为至元;又二十年后,至元钞必复如中统。使民计钞抵法,疑于太重。古者以米、绢民生所须,谓之二实,银、钱与二物相权,谓之二虚;四者为直,虽升降有时,终不大相远也。以绢计赃,最为适中。况钞乃宋时所创,施于边郡,金人袭而用之,皆出于不是已,乃欲以此断人死命,似未可也。”或以孟頫年少,初自南方来,讥国法不便,意颇不平,责之曰:“今朝廷行至元钞,故犯法者以是计赃论罪。汝以为非,岂欲沮格至元钞耶?”孟頫曰:“法者,人命所亻系,议有重轻,则人不得其死。孟頫奉诏与议,不敢不言。今中统钞虚,故改至元钞,谓至元钞终无虚时,岂有是理?公不揆于理,欲以势相陵,可乎?”其人有愧色。
丙辰,命都水监开汶、泗水以达京师。
汴梁河水泛溢,役夫七千修完故堤。
夏,四月,宗王纳颜反,诸王诺延等皆应之。帝问侍卫士阿实克布哈:“计将安出?”对曰:“臣愚以为莫若先安抚诸王,乃行天讨,则叛者势自孤矣。”帝曰:“善!卿试为朕行之。”阿实克布哈即北说诺延曰:“大王闻纳颜反耶?”曰:“不知也。”曰:“闻大王等皆欲为纳颜外应,今纳颜既自归矣,是独大王与主上抗,幸主上圣明,亦知非大王意,置之不问,然二三大臣不能无惑。大王何不往见上自陈,为万全计!”诺延悦,许之。于是诸王之谋皆解。
阿实克布哈还报,帝乃议亲征,命征兵辽阳,以千户帅锡保齐之众从行。阿实克布哈以大同、兴和两郡,当车驾所经有帷台岭者,数十里无居民,请诏有司作室岭中,徙邑民百户居之,割境内锡保齐牧地,使耕种以自养,帝从之。阿实克布哈既领锡保齐,帝夏欲尽徒兴和、桃山数十村之民,以其地为锡保齐牧地,阿实克布哈固请存三千户以给鹰食,帝皆听纳,民德之,饮食必祭。锡保齐,鹰房之执投者也。
五月,乙亥,遣额森谕北京等处宣尉司:“凡隶纳颜所部者,禁其往来,毋令乘马、持弓矢。”
壬寅,诛御史台吏王良弼。
僧格尝奉旨检核中书省事,凡校出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昏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敏珠尔卜丹即自伏。参政杨居宽微自辨,以为实掌铨选,钱谷非所专,僧格令左右拳其面,因问曰:“既典选事,果无黜陟失当者乎!”寻亦引伏。参议伯降以下,凡钩考违惰耗失等事,及参议王臣济尝言新钞不便忤旨,各款伏。帝令丞相安图与僧格共议,且谕:“毋令敏珠尔卜丹等它日得以胁问诬服为辞,此辈故狡狯人也。”数日,僧格又奏:“鞫中书参政郭佑,多所逋负,尸位不言,以疾为托。臣谓‘中书之务隳惰如此,汝力不能及,何不告之蒙古大臣?’故殴辱之,今已款服。”帝命穷诘之。良弼尝与人言:“尚书钩校中书不遗馀力,它日我留,得发尚书奸利,其诛籍无难。”僧格闻之,捕良弼,鞫问,款服。谓此曹诽谤,不诛无以惩后,遂诛良弼,籍其家。
又有吴德者,尝为江宁县达噜噶齐,求仕不遂,私与人非议时政,且言:“尚书今日核正中书之弊,他日复为中书所核,汝独不死也耶!”或以告僧格,即捕德按问,杀之,没其妻子入官。
用僧格言,置上海、福州两万户府,以维制锡布鼎、乌纳尔等海运船。户、工两部各增尚书二员。初立行泉府司,专掌海运,遂罢东平河运粮;寻又于河西务置漕运司,领接运海道粮事。
帝自将征纳颜,发上都,括江南僧、道马匹。诏范文虎将卫军五百镇平滦,以奇彻为亲军都指挥使,伊苏岱尔、右卫签事王通副之。
同知留守兼少府监事王思廉,谓留守丹津曰:“籓王反侧,地大故也。汉晁错削地之策,实为良图,盍为上言之。”丹津以闻,帝曰:“汝何能出此言也?”丹津以思廉对,帝嘉之。
壬子,行尚书省平章政事、高丽国王王暙请益兵征纳颜,以五百人赴之。
行尚书省左丞相阿珠受命西征,至哈喇霍州,以疾薨。阿珠继其祖苏布持、欠乌兰哈达为将帅,沈几有智略,临阵勇决,三世皆以功名显。后追封河南王。
六月,庚申朔,百官以职守不得从征纳颜,献马以给卫士。
壬戌,帝至萨尔都噜之地,纳颜率所部六万,逼行在而阵,遣左丞李庭等将汉军,用汉法以战。既而纳颜之党金嘉努、塔布岱拥众号十万,进逼乘舆,帝亲麾诸军围之,纳颜坚壁不出。司农卿特尔格曰:“彼众我寡,当以疑退之。”于是帝张曲盖,据胡床坐,特尔格进酒,塔布岱按兵觇之,不敢进。李庭曰:“彼至夜当遁耳。”乃引壮士十馀人,持火砲夜入其阵,砲发,果自溃散。帝问:“何以知之?”庭曰:“其兵虽多而无纪律,见车驾驻此而不战,必疑有大军继之,是以知其将遁。”遂命庭将汉军,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将蒙古军并进。追至实列门林,擒纳颜以献,遂伏诛。
初,潞州靳德进,精于星历之学,所言休咎辄应,时用天象以进规谏,多所裨益,累迁秘书监,掌司天事。及是从征纳颜,揆度日时,率中机会。诸将欲剿灭其党,德进独陈天道好生,请缓师以待其降,帝嘉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