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历代通鉴辑览 - 第 111 页/共 306 页

立妃长孙氏【晟之女】为皇后   后少好读书造次必循礼法上为秦王后奉事高祖承顺妃嫔甚有内助及为后务崇节俭服御取给而已上深重之尝与之议赏罚后辞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妾妇人安敢预闻政事固问之终不对   突厥入寇至便桥【即西渭桥在咸阳县西南三辅决録长安城西门曰便门门北与桥对因号便桥】帝出御之突厥请盟而退   梁师都所部离叛国寖衰弱乃朝于突厥劝令入寇于是颉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余万骑寇泾州【注见前】颉利进至渭水便桥之北遣其心腹执失思力入见以观虚实执失思力盛称二可汗将兵百万今至矣上让之曰吾与汝可汗靣结和亲赠遗无算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全忘大恩自夸彊盛我今先斩汝矣执失思力惧乃囚之上与高士亷房元龄等六骑径诣渭水上与颉利隔水而语责以负约突厥大惊皆下马罗拜俄而诸军继至旌甲蔽野颉利见执失思力不返而上轻出军容甚盛有惧色上麾诸军使郤而布陈独留与颉利语萧瑀叩马固谏上曰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者以我国内有难朕新即位谓我不能抗御也我若示之以弱敌必放心大掠不可复制故朕轻骑独出示若轻之震曜军容使知必战敌既深入必有惧心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举矣是日颉利来请和诏许之斩白马与盟于便桥之上突厥引兵退【萧瑀请曰突厥未和之时诸将争欲战陛下不许而敌自退其策安在上曰突厥之众多而不整君臣之志惟贿是求昨其达官皆来谒我我若醉而缚之因击其众伏兵邀其前大军蹑其后覆之如反掌耳然吾即位日浅国家未安一与敌战结怨既深彼或惧而修备则吾未可以得志也故卷甲韬戈啗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志必骄惰然后飬威俟衅一举可灭也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之谓也瑀谢不及】   九月引诸卫将卒习射于显徳殿   上日引诸卫将卒数百人习射殿庭谕之曰朕不使汝曹穿池筑苑专习弓矢居闲无事则为汝师突厥入寇则为汝将庻几中国之民可以少安羣臣多谏曰于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绞今使将卒习射殿庭万一狂夫窃发出于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上曰王者视四海为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卫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励数年之间悉为精鋭【上尝言吾自少经畧四方颇知用兵之要毎观敌陈则知彊弱尝以吾弱当其彊彊当其弱彼乘吾弱逐奔不过数十百歩吾乗其弱必出其陈后反而击之无不溃败所以取胜多在此也】   定勲臣爵邑   上靣定勲臣爵邑命陈叔达唱名示之且曰所叙未当宜各自言于是诸将争功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举兵闗西首应义旗今房元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上臣窃不服上曰叔父虽首倡举兵盖亦自营脱祸及窦建徳吞噬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黒闼再合余烬叔父望风奔北元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固宜居叔父之先诸将乃相谓曰陛下至公淮安王尚无所私吾侪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房元龄尝言秦府旧人未迁官者皆嗟怨上曰王者至公无私故能服天下之心设官分职以为民也当择贤才而用之岂以新旧为先后哉其后或请追秦府旧兵入宿卫上曰朕以天下为家惟贤是与岂旧兵之外皆无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广朕徳于天下也】   置文馆   上于文殿聚四部书【分为四类曰经史子集以甲乙丙丁为次】二十余万卷置文馆于殿侧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亷欧阳询【字信本纥之子】蔡允恭萧徳言【字文行系出兰陵徙闗中】等以本官兼学士令更日宿直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往行商确政事或至夜分乃罢【上谓侍臣曰朕观炀帝文辞奥博亦知是尧舜而非桀纣然行事何其相反也魏征对曰人君虽圣哲犹当虚己以受人故智者献其谋勇者竭其力炀帝恃其俊才骄矜自用故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曽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逺吾属之师也 上问给事中孔颖逹曰论语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何谓也颖达具释其义以对且曰非独匹夫如是帝王内蕴神明外当元黙若位居尊极耀聪明以才陵人饰非拒谏则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曰朕毎临朝欲发一言未尝不三思恐为民害是以不多言知起居事杜正伦曰臣职在记言陛下之言失臣必书之岂徒有害于今亦恐贻讥于后上谓裴寂曰比多上书言事者朕皆黏之屋壁得出入省览数思治道或深夜方寝公軰亦当恪勤职事副朕此意 有上书请去佞臣者上问佞臣谓谁对曰愿陛下与羣臣言或阳怒以试之彼执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顺防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浊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为诈何以责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诚治天下卿策虽善朕不取也上与羣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上曰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亷吏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上尝曰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矣然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盖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而国危朕常以此思之不敢纵欲也 上谓公卿曰昔禹凿山治水而民无谤讟者与人同利故也秦始皇营宫室而民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美丽珍竒固人之所欲若纵之不已则危亡立至朕欲营一殿材用已具鉴秦而止王公以下宜体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间风俗素朴衣无锦绣公私富给 上谓侍臣曰吾闻西域贾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爱珠而不爱其身也吏受赇抵法与帝王狥奢欲而亡国者何以异于胡之可笑邪朕与公辈宜戮力相辅庻免为人笑也 上患吏多受赇宻使左右试赂之有司门令史受绢一匹上欲杀之民部尚书裴矩谏曰为吏受赂罪诚当死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上悦告羣臣曰裴矩能当官力争不为靣从傥毎事皆然何忧不治 杜正伦相州洹水人】   冬十月丙辰朔日食   诏追封故太子为息隐王齐王为海陵刺王改塟之后诏复息隐王为隐太子海陵刺王号巢刺王   立子承干【字明徳长孙皇后出】为皇太子   承干生八年矣   十一月降宗室郡王为县公   初上皇欲彊宗室自三从昆弟以上皆为王至是上问羣臣徧封宗子于天下利乎封徳彝对曰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为王今封爵太广恐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有劳百姓以养已之宗族乎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   十二月遣使防兵   上励精求治数引魏征入卧内访以得失征知无不言上皆欣然嘉纳上遣使防兵封徳奏中男虽未十八其壮大者亦可并防上从之敇出征固执以为不可上怒召而让之对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耳何必多取细弱以増虚数乎且陛下毎云吾以诚信御天下今即位未几失信者数矣上愕然曰何也对曰陛下初诏悉免负逋官物【谓负欠官物而逃逋者免追偿也】有司以为负秦府国司者非官物征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为天子国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闗中免二年租调闗外给复一年既而继有敕云已役已输者以来年为始散还之后方复更征百姓固已不能无怪今复防为兵何谓来年为始乎又陛下所与共治天下者在于守宰至于防兵独疑其诈岂所谓以诚信为治乎上悦从之   以张元素【蒲州虞乡人】为侍御史   上闻景州録事参军张元素名召见问以政道对曰隋主自专庻务不任羣臣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借使得失相半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诚能择羣臣而分任以事考其成败何忧不治上善其言擢为侍御史   以张蕴古【洹水人】为大理丞   前幽州记室张蕴古上大宝箴【其畧曰圣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壮九重于内所居不过容膝彼昏不知瑶其台而琼其室罗八珍于前所食不过适口惟狂罔念邱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汶汶而闇勿察察而明虽冕旒蔽目而视于未形虽黈纩塞耳而听于无声】上嘉之赐以束帛除大理丞   太宗文武皇帝   帝名世民高祖次子【方四嵗有书生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书生去高祖使人追之不见乃采其语为名】年十八首劝高祖起兵初封赵公进爵秦王高祖平定天下皆帝之功也建成元吉既毙高祖立为太子遂传位焉   【丁亥】贞观元年春正月宴羣臣   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陈乐上曰朕昔受委专征民间遂有此曲虽非文徳之雍容然功业所由不敢忘也封徳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文德岂足比乎上曰勘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卿谓文不及武斯言过矣   制谏官随宰相入阁【太极殿东西两庑之间也】议事   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阁议事皆命谏官随之有失輙谏   更定律令   命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与法官更议定律令寛绞刑五十条为断右趾上曰肉刑废已久宜有以易之于是有司请改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作三年从之   以戴胄为大理少卿   上以选人多诈冐资防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几有诈冐事觉者上欲杀之胄奏据法应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对曰敇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选人之多诈故欲杀之既而知其不可复断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执法朕复何忧胄前后犯顔执法言如泉涌上皆从之天下由是无寃狱【将军长孙顺徳受人餽绢事觉上于殿庭赐绢数十匹大理少卿胡演以为不可上曰彼有人性得绢之辱甚于受刑如不知愧一禽兽耳杀之何益 长孙顺徳无忌族叔】   二月分天下为十道   隋末豪杰据地自相雄长唐兴相帅来归上皇割置州县以宠禄之上以民少吏多大加并省因山川形便分为十道曰闗内【领雍华同商岐邠陇泾原宁庆鄜坊丹延灵防盐夏绥银丰胜等州】河南【领洛汝陜虢郑滑许颖陈豫汴宋亳徐泗豪郓齐曹濮淄青莱棣兖海沂宻等州】河东【领蒲晋绛汾隰并南汾箕沁岚石忻代朔蔚泽潞等州】河北【领懐魏博相卫贝邢洺恒冀深赵沧徳易定幽瀛燕北燕檀营平等州】山南【领荆峡归防澧朗忠涪万襄唐随邓均房郢复金梁洋利鳯兴成扶文集壁巴蓬通开隆果渠等州】陇右【领秦渭河鄯兰武洮岷廓叠宕凉沙甘肃等州】淮南【领扬楚徐和寿庐舒光蕲黄安申等州】江南【领润常苏湖杭睦越衢婺括台福建泉宣歙池洪江鄂岳饶信防吉袁抚潭衡永道郴邵黔辰夷思南等州】剑南【领益嘉眉卭简资嶲雅南防翼维松姚戎梓遂绵始合龙普渝陵荣泸等州】岭南【领广韶循潮康泷端新封潘春罗南石高东合崖振邕南方南简淳钦南尹象藤桂梧贺连南昆静乐南恭融容牢绣南扶越南义交陆峯爱驩等州】   三月皇后帅内外命妇亲蚕   闰月癸丑朔日食   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   上谓太子少师萧瑀曰朕少得良弓十数自谓无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朕以弓矢定四方识之犹未能尽况天下之务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数延见问民疾苦政事得失   夏五月苑君璋降   初君璋数引突厥入寇至是见颉利政乱知其不足恃遂帅众来降   六月仆射封徳彝死   初上令封徳彝举贤乆无所举上诘之对曰非不尽心但于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徳彝慙而退及是病死【徳彞险佞隠刺之乱数进忠防于上又白太子曰为四海不顾其亲乞者谓何及上皇议废立徳彞复谏止当时语秘无知者及徳彞死后事寖闻侍御史唐临追劾奸状诏削徳彞官爵改其諡明曰缪 唐临字本徳京兆长安人】   以萧瑀为左仆射   初瑀与德彝有隙【瑀荐德彝于上皇以为中书令及上即位瑀为仆射毎议事已定徳彞至上前輙反之由是有隙】时房元龄杜如晦新用事皆疎瑀而亲徳彜瑀不能平遽上封事论之由是忤防防瑀及陈叔达忿争于上前皆坐不敬免官至是复以瑀为左仆射【上与侍臣论周秦修短瑀对曰纣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国无罪始皇灭之得天下虽同立心则异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増修仁义秦得天下益尚诈力此修短之所以殊也盖取之或可以逆而守之不可以不顺也瑀谢不及】   山东旱诏所在赈防蠲其租赋   秋七月以长孙无忌为右仆射   无忌与上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上委以心腹欲相者数矣皇后固请曰妾备位椒房贵宠极矣诚不愿兄弟执国政吕霍上官可为切骨之戒上不听卒用之   九月庚戌朔日食   冬十月岭南酋长冯盎遣子入朝   初盎与诸酋长迭相攻击诸州皆奏盎反上欲发兵讨之魏征谏曰岭南瘴疠险远不可以宿大兵且告者已数年而盎兵未尝出境此不反明矣若遣信臣示以至诚可不烦兵而服上乃遣使谕之盎遣其子智戴随使者入朝上曰魏征一言胜十万之师不可不赏乃赐绢五百匹【后盎入朝防诸洞獠反诏盎讨平之上美其功前后赏赐不可胜数】   十二月诏殿中侍御史崔仁师【定州安喜人】按狱青州青州有谋反者逮捕满狱诏崔仁师等覆按之仁师至止坐魁首十余人孙伏伽谓仁师曰足下平反者多恐人情贪生见其徒侣得免未肯甘心耳仁师曰凡治狱当以仁恕为本岂可自规免罪知其寃而不为伸耶万一误有所纵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愿也及敇使至更讯诸囚皆曰崔公平恕无枉请速就死无一人异辞者   以孙伏伽为谏议大夫   上好骑射孙伏伽谏曰天子居则九门行则惊跸非欲茍自尊严乃为社稷生民计也夫走马射的乃少年诸王所为非今日天子事业也既非所以安养圣躬又非所以仪刑后世臣窃为陛下不取上悦以伏伽为谏议大夫【上神采英毅羣臣进见皆失举措上知之毎假以辞色尝谓公卿曰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谏自贤其臣阿谀顺旨君既失国臣岂能独全如隋炀帝虞世基者亦足以观矣公辈宜用此为戒事有得失无惜尽言也】   命吏部四时选集并省吏员   隋世选人十一月集至春而罢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刘林甫【魏州观城人】奏四时听选随阙注拟人以为便唐士大夫以乱离之后不乐仕进官员不充州府多以赤牒补官至是皆勒赴省选集者七千余人林甫随材铨叙各得其所时人称之【时闗中米贵始分人于洛阳选】上谓房元龄曰官在得人不在员多遂并省之留文武总六百四十三员   征隋秘书监刘子翼【字小心常州晋陵人】不至   子翼有学行性刚直朋友有过常靣责之李百药【字重规德林子】常称刘四虽复骂人人终不恨是嵗有诏征之辞以母老不至   以李干祐【长安人】为侍御史   鄃【注见前】令裴仁私役门夫上怒欲斩之殿中侍御史李干祐谏曰法者陛下所与天下共也今仁坐轻罪而抵极刑臣恐人无所措手足矣上悦从之以干祐为侍御史【上尝语及闗中山东人意有同异殿中侍御史张行成曰天子以四海为家今有东西之异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赐之 张行成字徳立定州义丰人】   鸿胪卿郑元璹还自突厥   初突厥既彊敕勒诸部分散有薛延陀【先与薛种杂居后灭延陀部有之号薛延陀姓一利咥氏】回纥【先曰袁纥亦曰乌纥至隋始称回纥姓药葛罗氏】都播【亦曰都波南接回纥】骨利干【居澣海北】多滥葛【亦曰多滥葛在薛延陀东】同罗【在薛延陀北】仆固【亦曰仆骨在多滥葛东】防野古【或为防曵固东隣靺】思结【存延陀故邪】浑【在诸部最南】斛薛【处多罗葛北】奚结【处同罗北】阿跌【亦曰诃咥】契苾【在马耆西北】白霫【居鲜卑故地】等十五部皆居碛北颉利政乱薛延陀回纥等叛之颉利不能制防大雪羊马多死民大饥鸿卿郑元璹使还言于上曰突厥之兴衰专以羊马为候今突厥民饥畜瘦将亡之兆也羣臣多劝上乘间击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灾不仁乘危不武纵其种落尽叛六畜无余朕终不击必待有罪然后讨之   【戊子】二年春正月长孙无忌罢   时有密表称无忌权宠过盛者上以表示之曰朕于卿洞然无疑故以示卿若各懐所闻而不言则君臣之意有不通无忌自惧满盈固求逊位皇后又内为之请上乃许之   置六司侍郎【副六司尚书】左右司郎中   三月戊寅朔日食   诏自今大辟并令两省四品及尚书议之   大理进毎月囚帐上命自今大辟皆令中书门下四品以上及尚书议之庻无寃滥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郑善果上曰善果官品不卑岂可使与诸囚为伍自今三品以上犯罪听于朝堂俟进止   关内旱饥赦天下   上尝谓侍臣曰古语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嵗再赦善人喑哑夫养稂莠者害嘉谷赦有罪者贼良民故朕即位以来不欲数赦恐小人恃之轻犯宪章故也至是以连年水旱赦天下且曰使年丰谷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是所愿也防所在有民大悦   夏四月突厥突利可汗请入朝   初突厥颉利可汗以薛延陀回纥等叛遣突利讨之败还拘而挞之突利由是怨表请入朝上谓侍臣曰向者突厥方彊凭陵中夏由是骄恣以失其民今困穷如是朕闻之且喜且惧何则突厥衰则边境安故喜然朕或失道亦将如此卿曹不惜苦谏以辅不逮   遣右卫大将军柴绍等讨梁师都其下杀之以降以其地为夏州【师都自起兵至灭凡十二年 夏州注见前】   六月祖孝孙【幽州范阳人】奏唐雅乐   初上皇命孝孙定雅乐孝孙以为梁陈之音多吴楚周齐之音多边徼于是考古声作唐雅乐凡八十四调【毎律皆具七音十二律共成八十四调】三十一曲【平调清调房中乐遗音也皆用前代歌辞】十二和【曰豫和顺和永和肃和雍和寿和舒和太和昭和休和正和承和皆乐曲之名】至是奏之上曰礼乐者圣人缘物以设教治之隆替岂由于此杜淹曰齐之将亡作伴侣曲陈之将亡作玉树后庭花其声哀思闻者悲泣岂可谓治不在乐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民必愁苦故闻乐而悲矣今二曲俱存为公奏之公岂悲乎魏征曰乐在人和不在声音也   畿内蝗   上入苑中见蝗掇数枚祝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肺肠欲吞之左右谏曰恶物或成疾上曰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为灾   秋九月诏非大瑞不得表闻   上曰比见羣臣屡上祥瑞夫家给人足而无瑞不害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免为桀纣后魏之世吏焚连理木煮白雉而食之岂足为至治乎乃诏自今大瑞听表闻余申所司而已【尝有白鹊巢于寝殿槐上合欢如腰鼓左右称贺上曰我尝笑隋炀帝好祥瑞瑞在得贤此何足贺命毁其巢】   出宫女三千余人   天少中书舍人李百药言往年虽出宫人无用者尚多隂气郁积亦足致旱上命简出之前后三千余人   冬十月杀瀛州刺史卢祖尚【字季良光州乐安人】   上以卢祖尚亷平公直欲遣镇抚交趾祖尚既谢而复悔之以疾辞上遣杜如晦等谕旨祖尚固辞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为政命斩于朝堂寻悔之他日与侍臣论齐文宣帝之人魏徴对曰齐文宣狂暴然人与之争事理屈则从之有青州长史魏恺使梁还除光州【注见前】长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责之恺曰臣先任大州使还有劳无过更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所以长也上曰然曩者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亦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复其官廕【征容貎不逾中人而有胆畧善回人主意毎犯顔苦谏或逢上怒甚卒亦为之霁威上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征来匿懐中徴奏事故乆鹞竟死懐中尝谒告上冡还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严装已毕而意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辍耳】   十一月以王珪为侍中   故事军国大事则中书舍人各执所见杂署其名谓之五花判事中书侍郎中书令省审之给事中黄门侍郎驳正之至是上谓珪曰国家本置中书门下以相检察正以人心所见互有不同茍论难往来务求至当舍己从人亦复何伤比来或防己短遂成怨隙或避私怨知非不正顺一人之顔情为兆民之深虑此乃亡国之政炀帝之世是也当时羣臣如此必皆自为有智祸不及身及天下之乱家国两亡其幸免者亦为时论所贬终古不磨卿曹各当徇公忘死勿雷同也后又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敇有不便者皆应论执比来惟覩顺从不闻违异若但行文书则谁不可为何必择才也房元龄等皆顿首谢【上尝谓珪曰开皇中旱隋文帝不许赈给而令百姓就食山东比至末年天下储积可供五十年炀帝恃之卒亡天下但使仓庾之积足以备凶年其余何用哉 上又尝问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对曰汉世尚经术宰相多用儒士故风俗淳厚近世重文轻儒参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上闲居与珪语有美人侍侧指示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邪非邪上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管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 上使祖孝孙教宫人乐不称防者责之珪与温彦博谏曰孝孙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上怒曰卿等当竭忠直以事我乃为孝孙游説邪彦博拜谢珪不拜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邪上黙然而罢明日谓房元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二公至今悔之卿等勿为此不尽言也 庐江王瑗唐宗室前反幽州为王君廓所杀】   诏举堪县令者   上曰为朕养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尝疏其名于屏风坐卧观之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县令尤为亲民不可不择乃命五品以上各举堪为县令者以名闻   诏自今奴告主者斩之   上曰比有奴告主反者夫谋反不能独为何患不发何必使奴告之邪自今奴告之勿受仍斩之   遣使立薛延陀夷男为真珠可汗   突厥北边多叛颉利归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为可汗夷男不敢当上方图颉利乃遣使闲道册拜夷男为真珠毘伽可汗赐以鼓纛夷男建牙于大漠之郁督军山下【在漠北今哈尔哈地考是山唐厯以为即都尉犍山后入回纥又谓之乌徳鞬山】回纥防野古阿跌同罗仆骨白霫诸部皆属焉   【己丑】三年春正月耕耤东郊   裴寂卒   司空裴寂坐与妖人交通免官上数之曰计公勲庸安得至此武徳之际货赂公行纪纲紊乱皆公之由也寻复有罪流静州【唐置今广西平乐府昭平县是】将诏还防卒   二月以房元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征守秘书监参预朝政   上谓元龄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授任比闻聼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因勅尚书细务属左右丞惟大事当奏者乃关仆射【上尝谓元龄等曰为政莫若至公昔诸葛亮窜廖立李严于南夷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高颎相隋公平识治体隋之兴亡系颎存没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贤相也 元龄明逹吏事辅以文学夙夜尽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寛平闻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已以长格物与如晦引防士类常如不及上毎与元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卒用元龄之防葢元龄善谋如晦能断也二人同心徇国故唐世称贤相推房杜焉 或告魏徴私其亲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无状言于帝曰征不存形迹以避嫌疑亦有可贵上因让徴曰自今宜存形迹徴曰君臣同体宜相与尽诚若但存形迹则国之兴丧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诏上曰吾已悔之徴再拜曰臣幸得奉事愿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上曰忠良有异乎对曰稷契臯陶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龙逢比干靣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上悦 上问魏征曰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昔尧清问下民舜明目逹聪故共鲧驩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之辱隋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阁之变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上通也上曰善 上谓魏征曰齐后主周天元皆重敛百姓厚自奉养力竭而亡譬如馋人自噉其肉肉尽而毙何其愚也然二主孰为最劣对曰齐后主懦弱政出多门周天元骄暴威福在己虽同为亡国齐主尤劣也 上谓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鉴临下惮羣臣之瞻仰兢兢业业犹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诚至治之要愿陛下谨终如始则善矣】   夏六月以马周【字賔王博州荏平人】为监察御史   周客游长安舍于中郎将常何之家防以旱求言何武人不学周代之陈便宜二十余条上怪问之何对曰此臣家客马周为臣具草耳上即召见与语甚悦除监察御史以何为知人赐绢三百匹   秋八月己巳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荀悦汉纪赐都督李大亮   上遣使至梁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鹰使者讽使献之大亮密奏曰陛下乆絶畋游而使者求鹰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上悦手诏褒美赐以荀悦汉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