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明纪事本末 - 第 12 页/共 48 页

芝龙再使谢表至,邀成功降;巡抚佟岱大陈兵势及河北水溢、关中地震皆无足虑,将以促之。成功使表即还,与芝龙书,言表跪白日夜泣,而责芝龙自致祸;必不得已,益地以居其部,己则为巢父、严光,优游林壑。词意重迭,皆曰为父故也;事讫不成。   成功兵攻罗源,又攻宁德,阿克襄救之。成功亦虑招抚者携其众,乃旋师,甘辉为殿;阿克襄追之。辉与战竟日,无胜负。诘旦,阿克襄出见负米者散入舟,使骑逐之;及于桥,魏进忠来战骤退,陈谦援之亦退,追者止;谦更踰桥搦之,阿克襄怒,自逐之,分兵击诸伏者,皆走。降将柯如良曰:『此诈也!宜速止』。阿克襄叱之。甘辉瞭其至,突斫之,阿克襄堕;辉急斩之,首重钧有奇。遂纵战,追者大败,获其辎重及马无算。遣使告捷于永历帝。   顺治十四年(永历十一年)春正月,朱成功攻温州。   三月,郑鸿逵死。黄梧言:『不杀芝龙、成功不死,投诚者亦不决。请取芝龙及芝豹、世忠、世荫皆斩之』。世祖嘉之,不遽用其说。   夏四月,朱成功使施举入松门招渔舟,谋大举入长江。风飘其舟入定海港,举战死。   黄梧再言:成功之众,东取潮、惠之米,中取兴化、泉、漳之货,北取材于温州、福宁,故兵食、舟具无或缺。请使滨海各严守,己力击之;而禁芝龙毋与成功通简札。乃流芝龙宁古塔及其孥。   秋七月,朱成功使洪旭、陈辉守思明及金门,陈斌、卢谦、余程守罗心塔,自以舟师攻闽安入之;进攻福州不下,北屯于兴化之琅琦。部众攻黄岩,王戎败绩,执知县刘登龙以降。成功围台州,田雄来救;成功设伏大败之,尽破天台、宁海诸邑,太平、海门卫皆降。遂陷台州,降臣蔡琼枝遁。江南大震,尽填诸港口,待援军。值李率泰陷永春(详「义旅」),乘胜攻闽安,降将张蕴玉又绝长乐港截成功军,余柱战死;率泰诱陈斌、卢谦以五百人降,至福州尽杀之。成功乃使陈尧策守琅琦,还军思明。陈德容等叛,入降。   芝龙在宁古塔,大清虑其近海逸,严梏手足,颈施三索;使卒严逻之。   冬十二月,朱成功攻南澳,陈霸请取鸥汀以足食;纵火克之。林胜忿其屡拒命,屠之。   成功议大举,曰:『入南京,则东南半壁皆吾有矣』。马信力赞之。或曰:『地远而城固,攻之必数万人;不如近取』。潘庚锺曰:『泉、漳之民苦于争战;且偏隅也,不足以召天下。若自瓜洲入金陵,则闽、粤、滇、蜀必将响应』。甘辉言:『空国而出,思明必危』。庚锺曰:『敌不我攻,虑滇、黔耳。若悉天下兵至,岂能独全!今入长江截粮道,彼自救不暇,岂能攻我』?冯澄世言:『不取南京,敌亦未必忘我』。陈永华言:『取江南,则金、厦自安。偷安岁月,自老其师,非策也』。惟甘辉执不可。成功曰:『吾亦有心久矣。昔武侯言不两立,清岂每饭忘我者!当取朝旨,合滇、黔、楚、粤之师出洞庭会江南,使天下跂足相从耳』。使杨廷世、刘九皋自龙门间道入云南;至,永历帝下廷臣议,冷孟饪言:『成功仗义,通贡不绝。且赐姓宜王爵』。乃封成功为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赐尚方剑,便宜行事。手诏进师江南,以六部郎中各一人随军纪录。使总兵周金汤、太监刘国柱赍册东。   顺治十五年(永历十二年)春正月,永历帝诏至,成功拜受;亦封王秀奇祥符伯、马信建威伯、甘辉崇明伯、黄廷永安伯、万礼建安伯、陈辉忠靖伯、洪旭忠正伯、郝文兴庆都伯,余进爵秩有差。成功始设长史、典膳官。谢表以恢复无功,辞王爵;称招讨大将军如故。   二月,朱成功攻南澳,吴六奇拒之鲍浦;复击耿继茂军,苏兴、黄亮战死。   夏五月,朱成功将陷海澄,刘进功降。   成功引兵北,舟师蔽海。别使步卒自平阳入瑞安;已亲射书于其城,守将汤志道降。以雷震其程山,军还。   秋七月,成功大学攻南京。故都御史陈士京及黄廷、洪旭、郑泰留守;左虎卫陈魁以铁人军先,甘辉、马信、万礼继之,自帅林胜、余新及诸镇从,甲士十七万。甘辉请俟滇师而后行,成功曰:『会师示牵制耳。兵马云集,日费万金,岂可少延』!遂合张煌言军进至平阳,守将单任暹降;至瑞安,艾诚祥降。进取乐清诸邑,雄不敢出。成功次羊山,俗戒惊震;成功不听,鸣金发炮,军士又执其山羊食之。俄大台飓,雷电水立。成功冠带祝曰:『将帅三军以复中原,若天命有在,其尽沉诸舟』!风亦遽止。碎舰数十,义阳王某及成功幼子浚、浴、温皆溺死,丧士卒八千;乃还舟山,图再举。马得功伪言:击败之于白沙。   九月,朱成功取象山,知县徐福率父老降。时郑师多逃者,军中讹言新附者将尽叛。援剿后镇贺世明朱其樯,成功疑之,代以他将;且使夺新附者军。刘进忠叛入黄岩,周全斌追之;进忠宵突西门去,全斌拔其城。寻取盘石,入乐清,以兵守。明年五月,乃归。   顺治十六年(永历十三年)春正月,朱成功在思明州。闻信郡王铎尼三路入云南(详「黔滇之乱」),议大举攻江南为牵制,植二旗于舟首明其志。   二月,次温州。别将黄昌攻洛阳桥、黄色卿攻湄州,不克。   三月,朱成功攻太平,入之。   五月,至崇明。张煌言、冯澄世皆请先取之;成功曰:『城小而固,攻之淹留。吾得瓜州,崇明可不战而下也』。守将梁化凤,亦降将也;伪请服于成功,受之。又使刘澄招马逢知,亦请降于成功。无后虑,遂径进。己卯,踰江阴。   六月丁酉,朱成功次丹徒。壬寅,泊焦山祭天,旗甲皆朱;癸卯,祭地,皆黑。更以吉服祭太祖,望如荼;素衣祭崇祯帝及隆武帝,望如雪。既毕,大呼高皇帝者三,诸军恸哭。成功语其下:『瓜洲、仪真,金陵门户;曷先取之』!   丙午,成功将张亮斩滚江龙,张煌言、罗蕴章从之进(见前)。成功自帅甘辉、翁天佑,建大将旗鼓行。使周全斌攻瓜洲;戴甲浮趋,身中五矢,气益奋。斩降将贾质、左云龙于阵,擒朱衣助;韩英夺门入,树旗睥睨。全斌望之,陷西北隅入,以刘猷守之;即其炮击谈家洲军,马信、余新夹击之,守者皆遁。飞火烧木城,蒙古军毕溃。   丁未,成功攻镇江。即谈家洲炮击之,堞皆碎。管效忠来援,成功上下诱之,效忠疾甚。翼日大战,成功列卒为五行,别使其军拥被御弓矢;效忠三突之,阵坚不动。俄而裂其军,巨炮猝出,杀效忠骑甚众;步卒艾萨克星阵进,其法三人为队,一持牌先、两人挥刀继,驰突如风,斩铁甲马军皆立断。效忠犹斗,甘辉、马信急攻之,效忠跳而走,止于银山门。辛亥,陈魁以铁人军攻之;射弗入,守者皆骇绝。铁人军突入,效忠走。再战于北固山,效忠身督阵,士卒皆下马战。其阵忽变,首尾逆击,效忠大败;部兵四千,免者百四十人。成功大举围镇江,五路传麾而阵,声沸江水,屋瓦皆震。知府戴可立以下降,金坛亦降。成功大享士于京岘山,使周全斌守镇江。仪征、六合至于泗州,皆为明(详「浙海遗兵」)。降将亢得时自沉死,巡抚以下官各思遁。世祖亲幸南苑,议亲征;群臣谏而止。   甘辉语成功:『瓜洲、镇江,南北咽喉。以我守之,山东之师不能下、两浙弗通,金陵可坐定也』。成功召诸将议;潘庚锺、冯澄世皆请毋轻进,曰:『北京满、汉之人数十万,待漕而食;我扼其径,不两月将致变』。成功曰:『时有不同,若我自老师,援兵四集,首尾受敌,危矣』!张煌言以书促之。癸已,登舟传檄远近。丙寅,至观音门,使黄安垒三■〈氵义〉河。戊辰,使罗蕴章招苏、杭。己督诸军屯狮子山,列其舟于江东门;自以亲军数十徼城下,相形势。使林明、林胜、黄昌、魏雄、杨世德军旱西门,马信、黄昭、萧拱宸援之;使陈鹏、蓝衍、蔡禄、杨好屯东南,阻水壁;使刘巧、杨正、黄应、戴捷、刘国轩屯东南山麓,使张英、陈尧策、林习山屯岳山,以为卫;以甘辉、余新军狮子山,万礼、杨祖屯第二桥,翁天佑军仪凤门,深沟树木以围之。亲祭孝陵,操文激烈。梁化凤之降也,成功未使从;化凤潜自丹阳入金陵,与郎廷佐共守之。乙亥,廷佐以骑军数千出,余新击败之;城中益惧。朱衣助既被获,成功鄙其人,纵之;衣助告廷佐:『成功兵不数万,请绐之以待援』。乃伪降,曰:『逾月,则妻子得免死』。潘庚锺、甘辉訾真伪,与张煌言皆谏;不听。   余新轻锐,士卒樵者,空其壁;或浮后湖嬉。甘辉力谏曰:『严城师老,猝不得拔,必有变』。余士信再言之,乃勒兵三日必入城。有管甲吏犯法,叛告廷佐曰:『翌日成功诞,诸将必贺。请急袭之。不然,必败』。且请为导。乃凿神策门出。秋七月癸未,梁化凤、哈哈木首攻新壁;新不及甲,走萧拱宸军。拱宸部亦惊溃,新被执,翁天佑援之不及;廷佐尽其骑兵出。甘辉、潘庚锺请退军观音门,围再举;成功不可。使姚国泰、杨祖、蓝衍、杨正阵山上,甘辉、张英伏林谷,林胜、陈魁阵山下,陈鹏、蔡禄军游击。哈哈木、梁化凤攻杨祖,祖力战,三合三却;杨正、姚国泰亦败,蓝衍战死。山高而阻,陈鹏、蔡禄不及救。化凤驰下,忽被却;廷佐急使骑兵夹攻之。成功兵望山上麾盖植不动,不敢退,亦不敢救。林胜咋而谓金岸、康龙曰:『敌无多骑,藩王不合击,误矣。尔死战,吾助尔』。龙、岸共搦化凤战,骑兵忽后至,胜还御之,魏雄战死。成功鸣鼓收其军,步伍犹不乱。化凤、哈哈木纵,郑师不能止,乃大溃。成功方语潘庚锺,自往促水师;比及江,望诸军迸如雨。知不可为,乃顺流走。庚锺以护卫军力战,至死不去其盖。陈魁援成功于中军,亦败没;张英中流矢死。甘辉斗且走,左右皆尽;所杀亦数十人,马蹶被执死。诸将龙操、朴世用、洪复亦战死,惟左右护卫镇、右虎卫镇、右冲锋镇、援剿后镇凡六军得全。   成功至镇江,黄安军亦至;益之以周全斌诸军,犹数万人。成功大恸。将自镇江归,诸生罗子木抱其足,请及其不意再攻之。成功不可;弃瓜洲、镇江,军于排沙。使马信、韩英截江口,周全斌、黄昭、吴豪殿,以次毕登舟。八月,至崇明;梁化凤复入守。成功力攻之,城崩数十丈,化凤死守。乙亥宵,梯之;韩英、王起凤中炮死。周全斌曰:『多杀士卒,无益也』。罗子木以父被执,弃成功去;旋归张煌言。马逢知谋亦泄,黄征明等被执死。成功乃东。   九月,朱成功至宁波,将攻之,垒于定海关;不得入,乃旋师。至舟山,拔之,以陈辉、阮美、罗蕴章留守;己还厦门。其将刘猷征饷温州,水浅舟胶;骑兵骤至,力战不支,一军皆没。   冬十月,朱成功至思明州。哭甘辉而后入曰:『吾早从其言,不及此』!上表永历帝,以败军请罪。庙祀死事诸将佐。   顺治十七年(永历十四年)夏五月,明安达理出浙江,达素、李率泰出福建,共攻朱成功;以其屡出也。明安达理军遇疫,死者过半。达素以大舶出漳州、别舰出同安,许龙、苏利、吴六奇皆来会。成功使陈鹏军高崎、郑泰出金门拒苏利,自督诸军当达素。陈鹏忽变,请自五通入金、厦,己为应;成功不知,方椗海中,按兵以待。漳州舟大,乘风骤至,周瑞、陈尧策战死;陈辉被攻,急烧火药以拒之。攻者踊入,却;辉得免。日加午,成功问曰:『潮平乎』?曰:『平矣』。曰:『平则转,转则风』。下令举椗。风果大作,成功手自搴旗起,麾巨舰横冲之;郑泰亦自浯屿出。军士呼声震天地,波涛吼立,海水皆动。达素大溃,成功纵击之;僵尸蔽海。有满洲精卒数百走圭屿,成功折箭招之降。率泰恃鹏应,挥军直进;鹏戒其部无动。陈蟒骇曰:『事急矣』!挥军进,炮作。陈璋以为鹏战也,亦鼓噪出。率泰兵不支,退入于淖;蟒、璋共攻之。鹏知失计,亦伪出,擒哈唎土星及诸校,两路皆大捷。成功磔鹏,以蟒代。吴六奇后二日至,闻败遂还;达素走福州。自是,无或议金、厦者。   率泰又先贿成功之厨者,使毒之及诸将。其徒王四将置毒而身栗,止则否;如是者数。告其父耀;大惊曰:『事主而害之,不忠;诺而背之,不信。然可负信,不可以不忠』。首之成功,杀厨而赦四父子。率泰曰:『天也』。   成功寻攻广东,兵以刀牌相继进,一人鸣鼓以号之。鼓震,则疏立;马军至,急绕袭之:是以辄胜。张应元以铁棓击之,乃旋师。   顺治十八年(永历十五年)春正月,朱成功在思明州。崎岖海澨十余年,无所得;又苦金、厦弱,谋他适。有何斌者,以取台湾说进。台湾在海中,横亘千余里。隋以前,无闻;大业初,虎贲中郎将陈棱履澎湖而返。宋为毗舍那国。元设巡检于澎湖,无居台湾者。明初,废巡检。嘉靖中,海贼林道干止其地;寻被逐于琉球。天启中,日本又逐琉球而有之。郑芝龙纳倭妇室于此;寻入降。荷兰以求香山求澎湖于明而不得,乃重啖倭,就台湾求一互市地。旋诱以天主教而有之,筑赤嵌、淡水、鸡笼凡三城及炮台。值闽大旱,芝龙请于熊文灿,以舶徙饥者往垦之;土膏产众,闽民麇至,广立村市。荷兰惟治市舶,不之问。及成功时,荷兰市益利,占城、吕宋舶皆道此为都会,置揆一王守之。斌为之主计;会蚀其息二十万,乃说成功曰:『公虑思明弱,曷不取台湾乎!其地键四省,产饶,又富硝磺、铜铁;得台湾不虑无兵饷,且固君家土也』。因以图进。   成功览之,慨然曰:『此亦海上扶余也』。集众议之,竟日不能决;惟马信、杨朝栋请行。乃使洪旭、王秀奇、黄廷辅其子经守诸岛,己亲行。   二月,至澎湖;下令曰:『视吾鹢首而行』。至鹿耳门,台湾之外障也;沙淤水折,荷兰又沉大舶阻之。乃祝天曰:『成功受先帝命,寸土未得;天果佑之,敢以水请』!潮涨逾十尺,乃使斌按图先,金炮齐作。其酋方持镜窥郑师,曰:『唐船及炮台,必无遗矣』!而成功舟倏东北,群舟挟潮衔尾翔溢,或无当炮。酋骇呼其党英黎三截击之,不及阵,成功已拔赤嵌城。明日,其揆一王阵七鲲身,杨祥以藤牌卒跳荡击之,荷兰大败,走入城;攻之弗克,为竹篱、炮台环七鲲身而围之(鲲身者,海沙也)。   秋七月,降将黄梧诱郭义、蔡禄以铜山降。成功微闻之,急告洪旭檄两人之台湾;义将行,禄言『藩王疑我,汝能无恙乎』?义犹不忍叛;其党万五卓刀誓必走。乃伪为许龙军防四城,并劫张进降,不可;禄、义自八尺门降。黄廷、陈豹追之不及,设守而还。   成功围荷兰城犹未克,土番阿德狗忿杨高虐,杀之;杨祖往讨,败而死。且将应荷兰,黄安诱斩之。   冬十月,郑芝龙伏诛,并其子世恩、世荫、世默,无少长皆死。李率泰复迁方田、排头、香港八十八堡民于内地,禁商舶、渔船毋入海;距海三十里无人迹。春燕来归,巢于舶上,商民大困。   十二月,朱成功攻荷兰城,犹不下。其城皆乱石煅火而成,炮矢不能入;已焚其夹板船,亦不去。然荷兰纔千人,环而居者率闽产;其父老说成功曰:『城无水,仰诸南北山;塞而断之,必困』。从之。且语荷兰曰:『是我先人土,予我城者,器用他物不汝校』。荷兰乃迁去。   成功入台湾,以为东都;字赤嵌为「天兴府」,使郑省英为府尹。立县二:曰天兴、曰万年。亲巡里舍、锡之蔫布,番民尽服。使刘国轩、何斌、吴淑为典兵,水陆训练;大兴屯田,按镇分地,即地垦田。教以牛耕,诛茅竹为塍社,尽以火。兵补正伍三年,而后税之;曰:『居常而耕、临警而出,此即「寓兵于农」也』。诸将大善之。礼闽人陈永华为谋主,掌书记;永华为约汉夷、制文武、宣律令、兴学校、起池馆、修战备。成功曰:『使吾徇诸人说,不得此一块土,何以武为?今沿海万里无君而望哭者不可计,皆以吾故。至今当移残黎辟土养锐,以待天下之清』。乃益辟诸荒土,招惠、潮、漳、泉之民塞之。待宗室遗臣有加礼,台湾称治。惟用法严;马信谏。曰:『立国之初宜若此,后之守者自易耳』。   诸将陈文达、阮禄等四掠温、台、闽、粤间,苏纳海等遂再迁沿海民入内地,尽弃各省岛屿不之守。   康熙元年(是岁永历帝亡,台湾犹称永历十六年)春二月,有谮陈豹于朱成功者,曰:『是通于尚可喜』。成功使周全斌击之。豹军澳门,与吴六奇、许龙、苏利大小数百战,畏之如虎;至是,集其部曰:『是必奸人反间我也』。众曰:『白诸』。曰:『不及』。曰:『拒诸』。曰:『是真叛矣!我从郑氏数十年,惟天可表此。藩王自惫,非我悸也』。帅其众,赴广州降。不数月,两目俱瞽。   夏五月庚辰,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朱成功卒。成功感寒疾,诸将犹不知。子经在思明谦恭下士,好学善射,共爱之;生子克■〈臧上土下〉,乳婢出也。成功怒,使杀之,且及监刑者。又使周全斌自南澳至,众益恟惧。已闻成功疾,曰:『此乱命也』。与郑泰谋曰:『子不拒父、臣不拒君,礼也;君与王为兄弟行,可以行矣』。伏兵大担,诱全斌而执之。时成功疾已甚,犹强登台,持西洋远镜望金、厦诸岛,眷眷不止。庚辰,登台罢冠带,坐胡床,进酒诵「洪武圣训」;及第三帙,叹曰:『何面目见先帝』!以手掩面卒;年三十九。建威伯马信哭之恸,未几亦卒。台人恟惧,诸将奉其弟袭护国事。   袭之私人蔡云、李应清、曹从龙、张骥说黄昭,使立袭;先餂之曰:『公勋高,世子恐不知』。昭有怨词。骥因言:『台、厦已水火,彼岂忘公乎』?昭请谋之萧拱宸曰:『今子也可以拒父,弟不可以承兄乎』?拱宸许之。袭大喜,割襟于昭,定婚媾;遂奉袭称东都王。黄安阳附之,阴语经速济。经及洪旭谋出周全斌为五军都督,陈永华为咨议参军,冯锡范为侍卫;伪使杨来嘉求降于耿继茂、李率泰,羁其兵;自以军东。次澎湖,使郑斌入台湾布告奔丧,众莫敢抗;惟昭、拱宸曰:『经乱国,致先王饮恨卒。护国承诏命,谁敢逆之』!斌还告,经问进军之路于周全斌;曰:『安平天险,请自潦港、洲仔登。萧、黄猾贼知兵,必自守此。然使谕诸将:「叔侄至亲,萧、黄构煽,其各倒戈,共扶王室」;则可以济』。从之,乘雾而攻。昭已先围经垒,经几不支;周全斌呼曰:『今逼水战,大丈夫可死于水乎』?奋身陷阵,昭众反助之,呼声震地;全斌手射杀昭。俄雾齐,全斌急呼:『世子至,黄昭已死』!黄安自阵出,经免冑示之,诸将皆降。全斌急据昭垒待拱宸,复呼于师曰:『罪惟拱宸,众无与焉』!拱宸军皆散,遂执拱宸及蔡云等斩之。   十一月,郑经入台湾,抱袭而哭曰:『几为奸人所害』。待之如初,众大悦。使颜望忠守安平、黄安镇台湾,督诸军;己还思明。其将杨宣居小埕、万安者多溃,总兵林俊奇六十一人皆入降;尚可喜称获成功之弟赐云。   是月,永历帝讣至台湾。张煌言遗经书:使奉鲁王复监国,勉以三矢;经不从,仍奉永历号,自称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以翁天佑为转运使。立肆市、庙宇、新街、横街,并所建置。其将王世鳌则叛降。有陈文敏者拥众海中十余年,至是亦降。   康熙二年(台湾仍称永历)春正月,经至思明州;以内难平,祭告朱成功,申汛守。   待故辽王朱述桂以下有加礼。   夏,郑泰在金门总兵柄,封建平侯。黄昭之死,经得其交通书,秘之;耿继茂亦招泰降,使杨来嘉与约。经闻,欲讨之,虑受敌;陈永华为谋曰:台湾新定,将亲奠之;金、厦无人,泰为郑长,请总制之。铸印以待泰。泰喜,六月诣思明谢;伏发执之,泰缢而死。其弟鸣骏哭之恸,曰:『乃杀吾兄』!引其军八千走;周全斌追之不及。鸣骏出降,封遵义侯;亦封泰子缵绪为慕恩伯。   时成功新亡,复有袭、泰之役,郑氏将佐多生心。江、浙、闽、广四省复有满、汉户兵部郎中各一人,专司招抚;无问真赝,降四级铨实官,或以武资换文秩,人心浮动。于是郑广及忠勤伯陈辉、庆都伯王秀奇、武卫杨富、虎卫何义、都督阮美、郑殷、陈舜穆自台湾,林顺自镇海,周家政自温州,吴升自某岛及文臣蔡鸣雷百余人、将士军民数万先后降;其别部入梁山者,亦为降将折光秋所败,经势衰乱。圣祖决讨经,使约荷兰相助。   冬十月,耿继茂、李率泰出泉州,马得功出同安,黄梧、施琅出漳州,荷兰夹板亦至。经议分兵御;周全斌言:『海澄之兵不敢猝至,惟泉州军合荷兰舟势甚锐;破之,则皆惧』。洪旭言:『先王破达素,空军出』。乃使家口及宗室遗臣椗各屿,列舟师于大担,周全斌为援。战于马沙,荷兰之舟巍然海上,群舟三百箕张进;全斌以十二舟冲击如飞,荷兰之炮无或中。降军云集,不敢动。杨富忽至,全斌大诧,冲入水;马得功援之,全斌以为鸣骏也,合攻之,斩得功于海。已知其误,叹曰:『是未合死耶』!会日暮,高崎守将陈升叛,密请兵于施琅,宵赴草安山直攻金门;耿继茂亦使杜永和绕古浪攻之。经猝不及军,及全斌退屯于铜山。继茂屠金门及厦门,婴稚皆烬;而尽掳其妇女、财物,两岛为墟。黄梧请遂攻铜山,率泰曰:『急之,必入台湾;即其未定,使布威德』。许擒经者封同安侯如海澄公,世镇泉州;洪旭笑却之。经之别将纪凤、林维掠云霄、海门、诏安者,亦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