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 第 101 页/共 103 页

徽宗御札两件,见藏抚州州学教授虞鼐,出以示臣。盖宣和四年十二月事也。合附三日戊子良嗣、武仲再使后。更须考详。   辛卯,金人入燕(详见《北边》)。明日,遣马扩归朝廷献捷。甲辰,金国复遣李靖、王度剌持国书,与良嗣、周武仲同来。良嗣及靖等先以是月庚子至金国军前入见。国主曰:『数年相约夹攻云云。』良嗣对以:『夹攻虽是元约,据昨奉圣州军前计议,云大国以去年不遣使,为断绝别议,特许燕京,不论夹攻与否。今月二日,本朝于永清击走夔离不,追至燕京。虽非夹攻,亦其意也。』国主曰:『夹攻且勿言,其平、滦等州未尝计议,如何必取?若必欲取平、滦等州,并燕京不与汝家矣。』便令良嗣归馆。居四日,国主诏趣令南使辞归。良嗣曰:『今到军前,合议事甚多,略未尝及而遽令辞,何也?』撒卢母云:『皇帝已怒,遂令入辞。』以国书副本示良嗣。良嗣曰:『自古及今,税租随地,岂有与其地而不与租税者?可削去租税事。』黏罕曰:『燕自我得之,贼税当归我。大国熟计,若不见与,且速退涿州之师,无留吾疆。』于是复以国书,再遣良嗣及靖等。 已上并据《金盟本末》及诏旨等,《南北直笔》、《封氏编年》。若载收事甚详,则莫如《总录》,盖诸书多用《总录》也。   五年正月丁巳,金国使、副李靖、王度剌、撒卢母以乙卯朔入国门。诏赵良嗣、周武仲复馆之。戊午,引对崇政殿,捧国书以进。其国书云云。对罢,见宰臣王黼如仪。黼谓靖等曰:『大计定矣,忽于元约之外求租赋,何哉?』靖等曰:『为本国得燕,所以及此。』黼曰:『类有间谍害吾两国之成者。』撒卢母谢曰:『有之。契丹日夜为皇帝言:「有国都如此,而以与人。」用事大臣颇惑其言,惟皇帝与黏罕兀室持之甚坚,曰:「已许南朝,不可改也。」』黼曰:『租税未约也。上意以交好之深,特相迁就。然飞挽如是之远,欲以银绢充之尔。』靖曰:『然请问其数。』黼曰:『已遣赵龙图面约多寡矣。』复曰:『去年岁币如何?』黼曰:『岁有币,以得地也。今地未入,取之何名?』靖恳求不已,上亦特许之。已未,入辞于崇政殿,以期日已迫,依所乞,免供奉库锡宴及门外御筵等。诏良嗣、武仲复充国信使、副兼送伴,马扩充计议使,奉国书往。国书云云。    诏书自此,遂不复及平、菅、滦三州[11]。《实录》云李靖、王度剌辞于崇政殿,不载遣赵良嗣等。   二月丙戌,龙图阁直学士太中大夫赵良嗣、朝散郎显谟阁待制周武仲、閤门宣赞舍人马扩自燕山回至雄州,以金国国书递奏。其书云云。初,良嗣、武仲、扩等以正月壬戌出国门,丁丑至雄州,己卯抵金国军前。诸部列馆燕京郊外,独置南使于一废寺,以毡帐为馆。良嗣见金国主,曰:『本朝徇大国多矣,止平、滦一事,岂不能相从耶?』国主曰:『平、滦初尝未相许,今欲作边镇,不可得也。』遂议租赋。兀室云:『藉燕地所出,并课利计直可也。』良嗣曰:『国书止言租赋耳,乃及课利,何哉?』辨论良久,兀室出燕京租令,旧租缗钱岁四十余万、新租缗钱岁六百余万。良嗣曰:『承平时,年粟不过百钱。今兵火凋残之余,盖十倍矣,岂可视此为率哉?』兀室曰:『姑置之,贵朝必已有成数,幸明言无隐。』良嗣乃出御笔十万之数。兀室笑而不答。良嗣复出二十万之数,兀室曰:『此一小县之数也。』良嗣曰:『海上所议,尽还燕京一带,则与契丹岁币。今贵朝已除平、滦、营州不议,又起燕京职官、富户、工匠,今更于此外岁增十万匹两。岁岁如之,经久无穷,岂少哉?』兀室曰:『海上之约,燕地人民合归南朝,燕中客人合归北朝,从此奋发还乡,两朝各面进兵夹攻,即军马各不得过关,盖欲南朝乘本朝兵势,就近自取。今贵朝不能取,直候本朝军马下燕,使贵朝坐享山河之利,有何不可?兼税赋自其地出,非贵朝物也,何屑屑如是耶?本朝欲起燕京职官、富户、工匠,亦缘元约燕北人合归北朝。如郭药师常胜军,皆燕北人,药师亦铁州人,恐贵朝须此常胜军驱使,更不之请,所以且将职官等相贸易。若贵朝亦欲此职官等,抵遣药师常胜军还乡可也。今所许犹未及岁币之半,更兼西京在其中,如何谐合?』遂除西京,复坚执如初。良嗣不得已,以御笔绫二万许之。兀室曰:『皇帝已与两府议,不须论税赋多寡,止于岁币外增一百万缗,并以绫罗、丝绸、木锦、隔织、截竹、香药材、细果等充。』两府,谓左企、虞仲文、曹勇义、刘彦宗等,本契丹两府人。金人得之任用,所以复称两府也。议者谓祖宗虽徇契丹,岁捐银、绢五十万匹两之数,盖榷场与之为市,以我不急易彼所珍,岁相乘除,所失无几。今悉以物色估充,榷场之法坏矣。语卒兀室适得邮筒文字[12],乃燕山路转运使赵良嗣乞存留人从等事。兀室曰:『计议未定而已更府名,差官属,岂不忿忿?设议论不合,遂欲以强兵取之邪?』良嗣曰:『乃是两国不相疑之意,何为见诘?』 良嗣除燕山运使,诏旨在正月十八日。《初草》在去年十二月十九日。   翌日,兀室传其国主之言曰:『燕租六百万,今止取百万,非相侵迫。而乃靳啬,较秋毫如此。借使如数得之,异时以物估充当,益有难色。不如且已,还我契丹旧疆,寝其供输之约。涿、易常胜军旧属燕京,亦当见还,请贵朝退军出城,吾且提兵按边。若两军相遇,岂得晏然而已哉?』良嗣曰:『两国修好,累年于兹。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尔,岂无曲直耶?』兀室曰:『非本国纷纷,自贵朝吝甚。若增作百万缗,则无事矣。』良嗣曰:『使人出疆,岂敢擅增?况通旧数已七十万,不为不多。』兀室曰:『请退军事,圣旨极峻。不着闻之朝廷,庶几早决。』李靖曰:『郎君之言非妄也,不可忽。』良嗣知其欲为衅端,曰:『大国通欢,当以信义。万一交兵,罪在曲者,非使人所忧也。』又翌日,兀室来,诘难良久,遂出书藁租税事目,云:『事悉在书中。能从固善,不能从,无以议为也。』并出燕地图,指示曰:『招燕州是渤海聚落,合归本朝外,居庸、金坡两关已为南朝所得,古北、松亭关本奚家族帐,当还金国矣。』良嗣曰:『古北、松亭关初议已与南朝,今复取之,何哉?』再三力争,良久方去。后两日,良嗣入辞。金国主云:『古北、松亭本奚地,合归北界。初以汝力争,疑非善意。今已释然,待将古北与汝家。其松亭关本朝屯戍,不可求也。』问良嗣:『来期何时?』以半月对。令良嗣书以识之。国主曰:『过期不来,提兵往见矣!书中毫发之爽,亦如之!去年、今年岁币,速赍以来。』遂令良嗣回,别不差使人。是日,国王与黏罕等入契丹纳跋行帐前,列契丹閤门官吏,皆服袍带如汉仪,赞引拜舞,悉用契丹规式。每入毡帐中门,谓之上殿。国主云:『使人回,为我语皇帝,事当亟决,使人亦疾回。我欲二月十日巡边,无妨我!』良嗣云:『此去朝廷数千里,今正月且尽,安能及期?莫若使人留雍州,以书驿闻为便。』国主许之。时金人得左企弓辈,日与之谋,以为南朝雅畏契丹,加以刘延庆之败,益有轻我心。左企弓常献诗金主曰:『君王莫轻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然金人自以分军护送燕京园获东归,又山后告急,天祚已占西京,见招诱应、朔等州,当远兵应援。复张穀聚平州之众,亦须支梧。既已出邀索百万之言,不能无惧,故亟示巡边之意,观朝廷所应如何。故自南使过卢沟,悉断桥梁,焚次舍,亦恐我不从而自防也。庚寅,诏遣赵良嗣、周武仲、马扩自雄州再往金国军前计议。国书云云。御笔付良嗣、武仲、扩等:『议山后事须力争,如不可争,方别作一段商量。』   三月乙卯,金国遣宁术割、王度剌、撒卢母来见于崇政殿。赵良嗣、周武仲、马扩等先以二月庚寅发雄州,乙未至燕京,见金国主。国主得书大喜。良嗣谓兀室曰:『贵朝所须岁币不赀,本朝皇帝无少吝。今平州已不可得,惟西京早与夺,庶人情无亏。』武仲亦曰:『来时主上丁宁极留意,且烦奏闻。』兀室唯唯而去,越三日不来。良嗣、武仲大恐,虑因山后坏山前已成之议,即欲弃之。马扩力争姑待次日(十四日戊戌)。兀室、杨朴到馆,云:『西京路疆土,据诸郎君言,初得之时,城中再叛,攻近四十日方下,士卒死伤极众,实为艰辛,又非元约当割。若我家不取,待分与河西毛揭室家,必得厚饷。皇帝言赵皇大度,我增百万,一言不辞。今求西京,何辞以拒?兼我在奉圣州心已许之,会议三日,今早方决。然其间人民,却待迁去。』良嗣等曰:『既得疆土,人民自具。若止空城相付,将安用之?』兀室良久笑曰:『此无他,皇帝意欲南朝诸军犒赏耳。』扩答以:『贵朝既许西京,朝廷岂无酬酢之礼?』兀室曰:『此亦再遣使去。』辛丑入辞,其书云云。甲辰,良嗣等遂与宁术割、耶律度剌、撒卢母三人来。将发,国主谓良嗣曰:『宁术割,贵臣也,善待之。』时詹度除知燕山府,王安中除宣抚使,驻燕山。宁术割云:『此行良遽,恐不获如契丹旧仪,止求花宴。』良嗣曰:『当具取旨。』壬子二月二十八日,宁术割、度剌至国门,诏良嗣、武仲馆之,并用契丹故事,仍别赐衾褥、叵罗。是日引对,罢诣王黼第如仪。黼欲令庭趋,宁术割不可,分庭而见。宁术割云:『西京已许贵朝,愿岁得碌矾二十栲栳。士卒取西京弊甚,乞加犒赏之恩。』黼皆许诺。上以宁术割等屡乞花宴,且其国主善待之语。诏特颁春宴,宴日,就辞于集英殿,跪奏:『愿闻犒赏金帛之数。』上谕以二十万,宁术割乞增,上不许。宁术割退,良嗣等前。上问:『金人增岁物,起人户,诛求不已,何乃尔邪?』良嗣对以:『金人贪暴,惟利之从,其他不鄙也。』马扩云:『以本朝兵不立威,乃至是!』武仲云:『赖陛下圣德,金主心服,不尔,边患未易量。』上云:『然。彼金人既入关,先据燕地,朕恐为后患,不惜岁增百万以啖之,且解目前之纷也。』诏吏部侍郎卢益借兵部尚书,与良嗣俱充国信使,扩充副使,持国书及誓书往军前议交燕月日。国书、誓书云云。 按:良嗣与宁术割等皆言许还西京,且求犒军物二十万矣。而国书并誓书乃无一语及西京者。盖良嗣与宁术割共为欺罔,卒启兵端云。 四月癸巳。初,卢益、赵良嗣、马扩与宁术割等以三月己未初六日发京师,行至涿州,金国主止卢益等[13],呼宁术割等先归,益、良嗣、扩留涿州,候宣抚司拨足赏军银绢,乃诣燕山。兀室、高庆裔等先索誓书观之,斥字画不谨,且求细故纷纷,至屡却,令回京师换之。益等谕以:『主上亲御翰墨,示尊崇大国之意。』犹不信,更改再三四不已,朝廷皆曲从之。居数日,兀室与杨璞来,言:『计议已定,但近有燕京职官赵温讯、李处能、王硕儒、韩防等越境去南朝,须先以见还,方可以议交燕月日。』是数人者,皆契丹所指名,金人必索之。良嗣欲谕宣抚司遣之,益、扩不可,曰:『数人闻已达京师,今欲悉还之,不惟失燕人心,且必见御,尽告吾国虚实,所系非细。况今已迫四月,彼亦难留,何虑不交?奈何随所索即与之?彼得一询十,何时已耶!』然良嗣卒与撒卢母同赴宣抚司取温讯等。 此据《金盟本末》及马扩《自叙》修入。《本末》云:终以人户未足,移文往来,留使人涿、易州数日。按:扩云差撒卢母同良嗣往雄州宣司取温讯等,经七日,缚温讯回。今参取之。《本末》又云:居二日,兀室、杨璞来言。《封氏编年》系此于二十日癸酉。考按具不合,今改云『居数日』,庶不抵牾。 丁丑,始差接伴使勃堇渠列、副使少卿郭霆来,与益等相见。己卯,见金国主,寻遣杨天寿传其言曰:『高庆裔等赍书甚善,然须候取户口勃特不回议之。 户口勃特不,据《金盟本末》,勃特不,莫晓,所谓疑,即指赵温讯等也。   至今未至,何故?』益等对:『昨过雄州,见童太师云:户口在者何吝?如变匿姓名,亡命之人,虽立赏召捕,安能便足?三五年间,大事方定,此细故也,何苦相左?』杨璞曰:『已秣马脂车矣。止候人口齐足即行。』壬午,益等赴花宴。是日,金国主坐行帐前,列契丹伶人作乐,每举酒,辄谢恩。汉儿左企弓已下搢笏捧觞称寿,悉如契丹旧仪。时国主形神已病,中觞,促令便辞,略不及交燕事。卢益力争不可,兀室曰:『两朝誓书中不纳叛亡,今贵朝已违誓矣。』益曰:『且勿言诸人未尝有至南朝者,借使有之,在立誓后邪?立誓前耶?』良嗣亦曰:『未议之事有五,一、回答誓书;二、交燕京月日;三、符家口立界;四、山后进兵时日;五、西京西北界未定,兼赏军银绢在涿州未交,安得便辞?』符家口者,有永济务在焉。初,画地图以属南界,宣抚司遣姚平仲立封候误置北朝,故良嗣以为言。兀室云:『我以山西全境与汝家,岂不能易此尺寸地耶?』良嗣不能答,徐问交燕如何。兀室曰:『候宣抚司户口齐足。』良嗣云:『有各捕未获及未尝到南界之人,如何?』兀室云:『若未获,止将郭药师、董虎儿当之可也。皇帝圣旨:山西地土并符家口,已无可议者,使、副当亟辞去。』癸未,复遣良嗣、撒卢母等往雄州取户口,途次,撒卢母等曰:『两国议如许大事,十分八九来成,止为人口毫末。皇帝有言:此事责在赵龙图,首尾计议之人。』良嗣云[14]:『若张轸、赵温讯、韩昉等果到本朝,良嗣必知之。今实不闻,奈何?』杨璞密谕良嗣云:『拒之深,或触其暴,不可悔也。』良嗣以璞意白宣抚司,宣抚司不得已,缚温讯赴军前。撒卢母喜曰:『可以相贺矣!若韩昉、张轸等皆得,尤善。』是月戊子,温讯至,黏罕释其缚而用之。杨璞寻出国书、誓书二稿示良嗣,欲借粮十万斛转至檀州、归化州,给大军讨天祚,且请良嗣入辞。良嗣问交燕的以十七日,先令官吏来,其兵屯卢沟河,候皇帝进止。甲午,良嗣及益、扩等辞,金国主遂赍国书与杨璞俱来。国书、誓书云云。后两日,至雄州。宣抚司犹疑金人所约非实,因留马扩同入燕,备缓急差使,遣益、良嗣与杨璞赴京师。初,王黼既专任交割燕山事,降旨饬童贯、蔡攸不得动以约束,因使良嗣奉使。而金主谓良嗣曰:『我闻中国大将,独仗刘延庆将十五万众,一旦不战自溃,中国何足道?我自入燕山,今为我有,中国安得之?』良嗣不能答,乃与其使偕来。始祖宗时,敌使至,待遇之礼有限,不示以华侈,且以河朔甫近都邑,故迂其途,多其里堠,次第为之燕犒而至,皆防微杜渐意也。及黼遣良嗣,惟务欲速,以擅其功,与其使人,限以七日自燕山至阙下,凡四五往还,皆然。又其每至也,渐加以礼,夸之以富盛。金人因是自负,邀索不已,黼遂许以辽人旧岁币四十万之数外,每岁更添燕山、易、景、顺、檀、蓟六州代税钱百万缗。金人既得所欲,乃许。我又索营、平二州,则曰:『海上元约:石晋所割则属中国,契丹旧地则归我。今平、营二州,乃阿保机于后唐时所陷滦州,乃营、平地旧已人北,即非石晋所献之地,当如初约。』于是我无辞。又索云中一路,则曰:『云中久为我有,中国安得之?』中国亦无如之何,姑欲得燕山,且掩其挫败之丑,以塞中外之议,因割燕山府、涿、檀、顺、易、景、蓟为一路,而归其代税一百万缗。又议折中国物货以补其阙,于是又遣良嗣议,折物凡绢三十万,丝、绵等称是。敌人每喜南货,故虽木棉亦二万段,香、犀、玳瑁、碗碟、匕箸,皆折阅倍偿之,至于龙脑,每两但折八贯,则皆良嗣其中为奸也。约既定,索礼数,因尽还其待契丹敌国之礼,唯不称兄弟而已。乃遣良嗣奏誓书以□。金人取誓书副本先视之,又正书界上,俾我使复回,更易誓书中语然后来,我又从之。事既毕,彼亦遣使以誓书来。 此据蔡絛《纪实》修入。絛又自注云:『作《纪实》后六年,始得见马扩《自叙》,备言金人入燕山事实甚详备。』然独不见之。《纪实》所叙金主不许燕山之语,及索山后,又有峻拒之语,却有良嗣更易语录之说,又有谓山后行踏地里交割牒文。大抵我使人疑皆有所参商。至如良嗣之为奸,则是也。故《纪实》尽述当日朝论,不报,改从他录。按:蔡絛所纪,颇与马扩不同。扩《自序》不可全信,故于此仍存絛说。良嗣更易语录,今扩《自序》亦不见此。   先是,宣抚司遣姚平仲、康遂分疆域,立烽堠回。是日,再遣平仲同王瑰等随李嗣本兵入燕山。庚子,太师、剑南东川节度使、领枢密院事、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司童贯,少傅、镇海节度使、河北河东路宣抚司蔡攸入燕山府。燕之金帛、子女、职官、民户为金人席卷而东,朝廷损岁币数百万,所得者空城而已。或告燕人曰:『汝之东迁,非金人意也。南朝留常胜军,利汝田宅给之耳。』燕人皆怨,说黏罕不当与我全燕。黏罕犹首鼠,欲止割涿、易二州。金国主曰:『海上之盟,不可忘也。我死,汝则为之!』交燕毕,金国主于契丹、汉儿两府中携刘彦宗等出居庸关,由云中天德路西巡,留白水泺度夏,欲遣官交还本朝山后州县,且闻天祚北走,经营擒之,乃遣左企弓等部所起燕山职官、富户东取榆关平滦路以归。金始得燕,方自矜大,乃邀索不已,而朝廷坚求割燕地,则指城谓使人曰:『此我有也。必欲得之,纳钱若干万,即与汝。』虽僧寺巨室之属,指一塔、一殿、一屋,即曰:『此我物也,当折取之。汝欲留者,即纳其直。』故或千或万,货之而后,重载而去。金国主既得燕山子女,加久驻,气色已热,遂大病,而城外诸寨,日夜为燕之乡兵劫挠,因骂余睹曰:『汝劝我来此,今外寨皆不安,四面皆出大兵,若在网罗中,如何归?』乃大毁诸州及燕山城壁、楼橹、要害皆平之,又尽括燕山金银钱物,民庶寺院,一归皆空。时便有语,谓:『使中国修理,二三年间却取之。』赵良嗣亦尝私语人曰:『止可保三年尔。』时上下皆知,莫敢言也。壬寅,金国遣撒卢母赍御押燕山地图来。初欲令童贯、蔡攸拜受,马扩、姚平仲共晓之,乃已。贯、攸厚赂之,乃还。乙巳,童贯等言收复燕城了当,具表称贺。丙午,太宰王黼等以抚定燕山,上表称贺。庚戌,曲赦燕山府、涿、易、檀、顺、景、蓟等州。戊申,金国遣杨璞同卢益、赵良嗣等曰:『赍国书并誓书来。』遂并及云中府、武、应、朔、蔚、奉圣、归化、儒、妫等州之地,则图已交割,当时实未尝得山后土地也。其后颇得武、朔、蔚三州,寻复失之。兵端盖自此始。辛亥,童贯、蔡攸自燕山班师。 五月辛巳,童贯、蔡攸至京师。是月,金国主阿国打卒,弟吴乞买立,改天辅六年为天会九年。 校勘记 [1]词语屑屑 原本作『词司屑屑』,《长编拾补》卷四十五径作『词屑屑』,兹据文意改。 [2]十月 原本作『十一』,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五改。 [3]如燕京 原本『如』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五补。 [4]传旨 原本『传』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五补。 [5]事目 原本作『目自』,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五改。 [6]涿易 原本作『逐易』,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五改。 [7]灵邱 原本作『灵兵』,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五改。 [8]李□温 《长编拾补》卷四十五作『李温』,兹仍其旧。 [9]备言 原本作『备坐』;又,诸汉蕃,原本作『者汉蕃』,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五改。 [10]刘延庆 原本脱『庆』字;又,新城,原本作『新成』,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五改补。 [11]遂不复及 原本『不』字作墨丁;《长编拾补》卷四十六径作『遂复』。兹据文意补『不』字。 [12]适得 原本二字作一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四十六补。 [13]金国主止卢益等 原本脱『止卢』,意不足,兹据《长编拾补》卷四十六补。 [14]良嗣云 原本脱『云』字,据《长编拾补》卷四十六补。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四十四 徽宗皇帝 金兵上   宣和五年五月辛巳。契丹有张瑴者,平州人也。第进士。延福中,授辽兴军节度副使。会民兵杀其州节度使,瑴以绥抚功,州人推之权领州事。燕王死,瑴知契丹必亡,尽籍丁壮,得五万人、马千匹,招豪杰潜练兵马,备萧后。遣太子少保时立变知平州,瑴拒而不纳。金人既下燕,首问瑴曲折,参知政事康公弼曰:『瑴狂妄,何能为?宜示不疑,图之未晚也。』遂授瑴临海军节度使,仍知平州。将发左企弓等,黏罕曰:『我欲遣兵擒张瑴而行,何如?』公弼曰:『君加兵,是趣之叛也。以弼昔居此州,知瑴,往侦而图之。』遂见瑴,谕金人之意,瑴曰:『契丹入路,自金人之兴,今独平州存耳,敢有异志?所以未释甲者,防萧干耳。』厚赂公弼而归。公弼道其语,黏罕信之,改平门为南京,加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会天会改元,遂遣左企弓等归。时燕民有私诉于瑴者曰:『左企弓等不谋守燕,而使吾民离散如此。今明公尽忠辽国,免我迁者,非公而谁也?』召官属议,皆曰:『近闻天祚复振,出没松漠之南。金人所以全军急趋山西者,恐契丹议其后也。明公仗义迎天祚,图兴复,先责宰相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杀之,纵燕人归燕,南朝宜无不纳。如金人复来,内用平州之兵,外借南朝之援,何惧乎哉?』曰:『此大事也,当审画。』以翰林学士李石明智,召而问之,石以为然,遂拘两府左企弓、曹勇义、虞仲文、康公弼,数其十罪而杀之,称保大三年,画天祚像,朝夕朝谒,事无大小,告而后行。止称契丹官秩,以榜谕燕人,令各安堵如故,应田宅为常胜军所占者,悉还之。燕人患远迁,得之莫不大悦,往往南来至京师。 此据《金盟本末》及《亡辽录》修入。   石与高履因诣燕山,说王安中,令招纳张瑴。石改名安弼,履常为三司使,改名党。石、党皆燕山人,先尝被虏,后缘瑴得归,意欲朝廷与金人变盟,则虽复来取之,必不遣也。其说安中曰:『平州自古形胜之地,地方数百里,带甲十余万,帅臣张瑴又文武全材,若为我用,必能屏翰王室。不然,则恐西迎天祚,北通萧干,并为我患,燕山岂得安乎?』安中亦以为然,遂具奏乞行招纳,且曰:『臣敢身任其责。事关军国利害大计,不敢不言。』仍差官伴送安弼及党赴阙。又延康殿学士、提举太乙宫赵敏修者,故辽国宰相李俨之子处能也。先在海岛为僧,萧后诏令归俗,乘驲赴阙,将复用之。行次平州,闻金人已取燕,遂越境来归,赐第京师,其母邢氏等亦自平州至。敏修及安弼、党三人者日夜诣王黼白事,朝廷多从其说云。上初闻瑴叛金国,以御笔付詹度曰:『金国自燕山遣人平州,即日复回,云张瑴领步骑五千,壁松亭关,抄其车乘,不敢前及。闻平州止称旧府,用保大年号,已杀其相曹勇义等四人,声言不顺南朝,亦不归金国。及四月二十七日,辄遣兵夺清化县榷盐院铁板等物。观此,则瑴之不归金国甚明,而所以款附本朝之意,盖亦未见。若不稍与羁縻,必为边患。虽未可明示结约,要须预加抚谕。可因人谕意,然不可泄。瑴方外连韩庆民等招诱迂、阔等州,以拒金国,成败固未可知。为我之计,正当用夏庄刺虎之计,坐观其变,以为后图。所虑贪功幸进,苟希目前,轻失金国,所当深察。』度令瑴之姻家王倚者谕之,瑴遣张兴祐来。度复奉御笔云:『营、平纳款,虽在金国入关之前,然其后朝廷累次计议,金国终不见与。又张穀固尝臣服金国,用其年号,又尝改为南京矣。本朝初与金国通好,比著誓甚重,岂当首违?况金国昨在燕京,所以不能即讨平州,正缘金兵处关中,而穀外振榆关,人我以重兵压境。且旧部尚在,是以彼姑涵容。今金兵既已出关,他日若自兴中府或东京之西讨伐平州,则穀蕞尔数州,恐未易当。况我师既已解严,旧部又复狼狈如此,秋深金国归师,正是得志之时,在我岂当妄有举错?为今之计,正合坐观其变,以为后图。然闻瑴欲通韩庆民,结连四军,并力窥燕,则不得不虑,理当速示羁縻。卿可慎选有材智忠信之人二三辈,令密谕瑴意,许之世袭。』度因兴祐归,以上意语之。未行间,又承御笔:『闻四军林开张瑴在居庸关北及平、滦州、中京集众,止留金国车乘,纵还金国所迁燕京人口,并意欲为我疆之患。要须经画,为善后之计。』议者谓四军林牙以尝为我敌,虽欲翻然,宁不畏祸?张瑴久欲归附,以所许不逮郭药师,未厌其欲,遂尔迁延。』敕詹度密遣人诱致,令率众归附,当厚以金爵畀之。于是朝廷又闻迁民得归,亟诏王安中、詹度加恤,录士大夫之可用者,复百姓田租三年。瑴闻之大喜,遂决策来纳款焉。   六月丙戌,知平州张瑴遣人诣安抚司纳土。金人闻瑴叛,遣暗毋国王将骑二千来讨。瑴帅兵迎拒于营州,金人以兵少,不交锋而归,大书州门,有『今冬复来』之语。瑴即妄以大捷闻宣抚司。   七月戊午,起复太尉、武信军节度使、上清宝箓宫使兼神霄玉清万寿宫副使、直睿思殿、河东燕山府路兼河北路宣抚使谭稹为检校少保,依前武信军节度使、上清宝箓宫使、河东燕山府路兼河北路宣抚司。始,童贯、蔡攸归自燕山,颇失上意,王黼、梁师成共荐稹为宣抚使,令驻河东,交割金人所许山后云中府及朔、武、蔚、应等。然金人以其地多要害,不欲与我,俱沉浮其词。而我使人具皆昧利求宠,欺诳朝廷,朝廷因是日夜益生希觊。稹既出,至太原,经营山后,会天会初立,未暇治山后,故朔、武、蔚、应等州皆通款于我。朝廷以稹有嘉靖之功,因迁其官。前此稹为宣抚使,但分治河东。及贯致仕,稹遂兼治三路云。己未,太师兼领枢密院事、神霄玉清万寿宫使、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使、徐豫国公童贯依前太师,除豫国公、神霄宫使致仕。 八月乙未,王师大败契丹将夔离不于峰山。 《实录》在二十一日。今从《金盟本末》。 夔离不者,萧干也。金人既失燕京,干就奚王府自立为神圣皇帝,国号大奚,改元天嗣。 《封氏编午》系此书四年十二月十二日。   时奚人饥,干出卢龙岭,攻破景州,又败常胜军张令徽、刘舜臣于石门镇,陷蓟州,寇掠燕城,其锋锐甚,有涉河犯京师之意,人情汹汹,颇有谋弃燕者。童贯自京师移文王安中、詹度、郭药师等切责之。已而安中命药师大破其众,乘胜穷追,过卢龙岭,杀伤大半,从军之家,悉为常胜军所得,招降奚、渤海五千余人(此《金盟本末》所载),生擒阿鲁太师[1],获耶律德光尊号宝检、契丹涂金印等。干遁去,寻为其部下自得哥所杀。传旨河间府安抚使詹度上之。初,王安中令李安弼、高党诣朝廷,乞招张穀。已而宣抚司以穀破毋捷书闻,穀又遣其弟来通款,朝廷遂授穀泰宁军节度使,世袭平州,其属卫用、赵仁彦、张钧、张敦固皆擢徽猷阁待制,令安弼赍诏还平州,仍以金花笺御笔付其弟,令面授。瑴时外庭,莫知其端,赵良嗣独抗章言:『国家新与金国盟,况金国方强如此,必失其欢,后不可悔。乞斩安弼。』朝廷不从,良嗣坐此,亦阴得罪。瑴闻安弼等至,大喜,率官吏郊迎。金人谍知之,以千骑袭破平州,朝廷所赐诏旨,皆为金人所得。瑴挺身走,欲间道归京师。其弟怀御笔等将奔燕山,以其母为金人所得,复往投之,而瑴母及妻已为金人所戮,并得瑴弟所怀御笔,果大怒,自是归曲朝廷。瑴道燕山,郭药师留之,匿姓名寄常胜军中。金人累檄宣抚司取穀,宣抚司具奏,朝廷密令发遣。安中等言:『必不发遣,则金人遽启兵端。』朝廷不得已,命安中缢杀之,函首还金人。张令徽等皆切齿朝廷,而常胜军亦解体矣。   十二月乙巳,金国贺正日一使、卢州观察使都孛堇、高居庆,副使太中大夫、大理卿杨意见于紫宸殿。奉议郎、太常少卿连南夫为金国接伴使,武翼大夫吴子厚副之。   六年正月癸丑,奉议郎、太常少卿连南夫伴送金国贺正旦使,武略大夫张撝副之。乙卯,金国贺正旦使高居庆等辞于紫宸殿。癸酉,御内东门别次,为金国主成服。戊寅,命校书郎连南夫为金国祭奠吊慰使,武略大夫张撝副之。   三月,金人常遣使诣宣抚司,索所许粮二十万斛。谭稹曰:『二十万斛粮岂易致耶?兼宣抚司未尝有片纸只字许粮之文。』其使曰:『去年四月,赵良嗣已许矣。』稹曰:『赵良嗣口许,岂足凭耶?』终不与之。金人怒,及举兵,亦以此为辞云。 《封氏编年》附此于四月一日,今并入。此据五年四月十二日国书。求米十万石,《金盟》、《本末》亦云:谭稹不给所许金人十万斛粮,故金人愈怒。《封氏编年》独云二十万斛,不知何据。姑存之。 七月丙戌,膳部员外郎王麟接伴金国谢嗣位使,保州广信军丰肃顺安军廉访使者马扩副之;著作佐郎许亢宗为金国贺嗣位使,广南西路廉访使者董绪副之;校书郎卫肤敏为金国贺生辰使。肤敏言:『金主生辰后天宁节五日,今未闻彼遣使,而我反先之,于威重已缺。万一不至,为朝廷羞。请至燕而候之,脱若不来,则以币置诸境上。』上以为然。洎至燕山,金人果不来,置币而还。 肤敏,华亭人。汪藻志墓。此据墓志增入。十年五月二十四日再使。   八月乙卯,检校少傅、太尉、武信军节度使谭稹罢宣抚,落检校少傅、太尉,以本班命节度使,提举崇福宫,任便居住[2]。先是,朔州韩正、应州苏京、蔚州陈羽各以州来降,宣抚司即用京为振武军节度使、云中府路安抚使,正、羽并迁官因任。   〈亡辽录》附见金人入燕后。《杨氏编年》附此于六月九日。按:五年七月七日,谭稹迁检校少保,以连城次第输款,故赏之。正、京、翊来辞,必在五年七月七日以前,已附见彼,今复出此。   已而夏人举兵,侵占朔、武地界。稹遣李嗣本御之。兵数交,夏人未即退,听金人怨朝廷纳张瑴,屡出怨言,稹又不时给所许粮十万斛,金人愈怒,遂攻蔚州,杀陈羽,及陷飞狐、灵邱两县,逐苏京等,绝山后交割意。朝廷咎稹置处方,故复起童贯代稹。童贯与蔡攸又共排稹等,寻授稹顺昌军节度副使致仕,太师、徐豫国公致仕童贯落致仕,依前太师,徐豫国公、知枢密院事、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贯是行实出太原,名为代谭稹交割山后地土,盖以密约天祚来降,自往迎之也。 九月庚寅,命校书郎贺允中为金国贺正旦使,武德郎刘宏副之。庚子,金国遣留使城州营内都孛堇、富谟古、副使清州防御使李简见于紫宸殿。 《实录》有此,十月四日辞。五月二十七日,诏旨差马扩为接伴金国谢登位副使。扩自序亦云。〈本纪》因诏旨,遂书『金人遣使来告嗣位』。按:七月八日,王安中奏富谟古、李简乃遗留使,非告嗣位。不知马扩既名接伴,亦称谢登位,不称遗留,又不知《实录》此何所据亦称遣留,不称谢登位,岂谢登位遂兼遣留乎?七月十二日差扩接伴时可考。   十月庚午,祠部员外郎王昂接伴金国贺正使。   十一月,童贯遣保州广信安肃顺安军廉访使者马扩知保州。辛兴宗使黏罕军,月末,扩等至云中府,会黏罕已归,留兀室权元帅,遣人来谕庭参,扩辞以见人臣无此仪。兀室曰:『谭宣抚时使入庭参我。』扩曰:『谭稹以凡庸不知故常,为朝廷所黜。』数往还辨论,最后兀室遣高庆裔来曰:『二观察既执旧仪[3],此亦暂权元帅,不敢辄见。所言交山后事,以国相请阙不敢专,兼两朝誓书,各不收纳叛亡,贵朝先失约,虽山后已许,难以便交。扩曰:『职官、富户逃归燕京,乃张瑴之罪,本朝已斩瑴首,函送贵朝。职官、民户多隐山谷间,已见者相继遣前,未见者方行根捕。如贵朝言山后别无经略,及交蔚州后,纵军马攻取本朝,恐致纷竞,姑令戍守者罢归,责谭稹,再委童贯经理。若大国每如斯,则两朝和好,何时可成?』庆裔曰:『前者人言蔚州有贼,本朝遣兵剪除。及得贵朝移文,即已今山后疆土已许,谅不食言。但贵朝亦须常敦信誓,前索职官、民户继踵发来,事无不遂也。』即以牒遣使人回。贯询扩入境所见,扩对:『金人训习汉儿乡兵,增飞狐、灵邱之戍,数指言张瑴,邀索职官、民户,实有包藏。愿太师连营边备。』贯不能用。   七年正月丙申,金国贺正旦使卢州观察使孛堇、高居夔、副使太中大夫大理卿杨意见于紫宸殿。礼部员外郎邵溥借太常少卿,充送伴使。   是月,故辽国主天祚为金人所擒。始,天祚窜入阴夹山不能出,童贯日夜为上谋,谓天祚在,必生后患。乃间遣人诱之。天祚心素侈,多暴中国,故其失势也,不愿来归。始得一蕃僧者,令支御笔绢书通之,因得还报。初甚密也,往来既数,则又张皇矣。其往来皆由云中,故金人尽知。适欲其出,是以不顾也。及天祚许归,乃改书为诏,示欲臣之,且约:归则待以皇兄之礼,位燕、越二王上,筑第千间居之,乐三百人,礼待优渥。天祚大喜,于是约期在接,童贯是以落致仕,出使河东,密迎之。金人每以力不能入阴夹山,恨其不出,必得之,盖欲以绝其国人之望。而天祚者适畏黏罕据云中,屯兵以抗其前,故不敢出。及纳期之际也,忽报国相归金国禀议,以兀室代云中元帅职而去矣。天祚用是益坦然,遂领所得契丹之众,并携其后妃、二子秦、赵王及京属南来,如入无人之境。及才过云中,则兀室忽以大兵遮其归路,又报黏罕适已回云中矣,故为其追袭,一击而天祚之众溃,势不能还,且畏中国不可仗,乃亟走小骨碌帐中。 此据蔡絛《纪实》稍删润之。絛自云:《亡辽录》、马扩自序,其间载擒天祚事极疏略。按:童贯再为宣抚、往迎天祚,诸家文字俱不能知,惟絛有此。   金人既破小骨碌,以未得天祚,遣使谓童贯曰:『海上元约不得存,天祚彼此,得即杀之。今中国违约招来之,今又藏匿之,我必要也!』贯拒以无有,即又遣使迫促贯,语大不逊。贯不得已,遣诸将出境上,授之曰:『若遇异色目人,不问便杀,以授使人。』会金人自得天祚,事乃怠。   三月辛丑。先是,童贯常问马扩:『常胜军且为患,欲消之,如何?』扩曰:『诚知必尔。然今金人未敢肆而知有所忌者,以有此军也。若遽消之,则不特金人窥我,兼此军必变,是自生一秦。莫若且抚而用之。』贯曰:『其术安在?』扩曰:『今药师之众止三万余人,多马军武勇。太师诚能于陕西、河东、河北选精锐马步十万,分之为三,择智勇如药师者三人统之,一驻于燕山,与药师对;一屯于广信军或中山府;一驻于雄州或河间府,犬牙相制,使药师之众进有所依,退有所据,则金人虽肆,岂能遽前?』贯曰:『善。第十万人未易得,我当徐思之。』 是月,童贯自太原、真定、瀛、莫入燕山犒常胜军,奏请河北置四总管,中山府辛兴宗,真定府王元,河中府杨惟忠,大名府王育。令招逃卒及刺游手之人为军。盖用马扩之言也。 扩言已附六年十一月末。   又请耑委蔡靖知燕山府,召王安中还朝。皆从之。   五月乙未,奉议郎舒宏中、武功大夫康州刺史刘发为金国贺生辰使、副,寻改命校书郎卫肤敏代宏中。通直郎吴安国、武翼郎王观为正旦使、副。 九月壬辰,金国以天祚成擒,遣渤海李孝和、王永福来告庆。是日至国门,诏宇文虚中、高世则馆之,其实彼将举兵,先使觇我也。时河东奏黏罕至云中,颇经营南寇。诏童贯再行宣抚。贯既受诏,未即行,会张孝纯奏金人遣小使至太原,欲见贯议交割云中地。上颇信之,诏趣贯行无留。 此据蔡絛《纪实》增入。絛云:『贯遂亟行,实七年冬。』然则贯发京师,必在十月初。小使事,详具十二月十六日。贯自太原遁归时,《封氏编年》:十月一日,贯至太原,遣扩、兴宗。恐月日太早,今不取。遣扩合附十一月十二日。 乙未,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4]、吉州安置聂山授朝散郎[5],乘驿赴阙。蔡攸荐山,将使守云中故也。时金人欲犯中原,其谋已深,惧我为备,且揣知我必欲云中,故多以好词以入我。然谍报已详,于是预谋云中守,攸乃荐山,遂召之。 此据蔡絛《纪实录》。又《封氏编年》:九月二十七日乙未,清化县榷盐场申燕山府言:『金人拥大兵前来,钠掠居民,焚毁庐舍。』时宣抚司蔡靖与转运使吕颐浩、李与权等修葺城隍,团结人兵,以为守御之备,使银牌马飞报朝廷,兼关合属去处[6]。是时大臣以为郊礼在近,匿不以闻,恐碍推恩奏荐。事毕措置未晚,但以大事委边臣[7],未尝以庙谋留意。 十月己亥,赐金国人使宴。 诏旨当是九月二十四日告庆使。   十一月乙亥,诏遣金国回庆使、副。戊寅。先是,童贯至太原,遣马扩、辛兴宗复诣云中[8],使黏罕军,谕以得旨且交蔚州、飞狐、灵邱县,余悉还金国。仍窥其国有无南侵意。戊子[9],扩等行。及境上,金人止之曰:『必得元帅指挥,乃可入。』居数日,黏罕令吏卒无越境,但许三人从行,仍严军以待。扩等既至,黏罕遂趣扩等庭参。扩等词如初。黏罕曰:『使人今衔朝廷之命?抑宣抚司所遣邪?』扩等不能答,皆拜之,如见国主礼。首议山后事,扩等曰:『此事当决久矣,中间缘童太师请老,谭宣抚初不知曲折,所以宿留至今。主上黜谭宣抚,复用童大王,为与元帅、国相,皆首尾主张和好大目,庶此事早毕。』请问交地之期,黏罕笑云:『汝家更无人可委,止有此辈耶?山后疆土,初为大圣皇帝与赵皇跨海交好,各立誓书,万世无斁。不谓大圣皇帝崩,舆榇未归,授地未毕,贵朝已违誓约,阴纳张瑴,收燕京逃去职官、户口。本朝累以牒追,第虚文见绐。今待与贵朝略辩是非一二。』扩等观黏罕虽自擒天祚之后,为刘彦宗、余睹、萧庆辈所怵,然意尚犹预。会隆德府义胜军叛,王禀、耿守忠追击不获,其二千奔大金,具言中国虚实。又易州常胜军首领韩民义怨守臣辛综,率五百余人见黏罕,曰:『常胜军惟郭药师有报国心,如张令徽、刘舜仁之徒,因张瑴皆鞅望,由是彦宗、余睹辈力劝南朝可图,仍不必以众,因粮就兵可也。』黏罕于是决意入寇,而有是言。扩又曰:『童大王今来白国相,本朝缘谭稹昧大计,辄从李石、张瑴之请,主上亦深悔之。愿国相存旧好,不以前事置胸中。乞且交蔚、应两州、灵邱、飞狐两县,即余众奉命。若留听,则明示其期。』黏罕笑曰:『汝尚欲两州两县耶?我若与汝,则并西京之民,又不可留矣!且山前、山后,我家地,复奚论汝家州县?削数城来,可赎罪也。汝辈可即辞,我自选人宣抚使矣。』翌日,馆中供具良厚。撒卢母笑曰:『待使人止此回矣。』盖是决入寇之意也。   十二月戊戌,金人破檀州。己亥,马扩等自云中回至太原,以黏罕所言告童贯,惊曰:『金人初立国,边头能有几许兵马?遽敢作如此事耶?』扩曰:『金人深憾本朝结纳张穀,又为契丹亡国之臣所激,必谋报复。扩固尝关白,独未蒙信听耳。今犹可速作提防。』然贯先已阴怀遁归意矣。   金人破蓟州,接伴贺正旦使、吏部员外郎傅察为金人所杀。先是,金人未失盟,朝廷以故事,遣察迓使人于蓟州玉田县韩成镇。察至界上,彼愆期不至,斡离不拥大兵遽入,寇遂执察等,责令报拜。自副使蒋噩以下皆罗拜臣服,察犹不屈,以兵胁之,亦不顾。斡离不曰:『我以南朝天子失政,故来吊伐。』察曰:『主上明若日月,四海拱载。尔欲败盟,以此为兵端尔。然自古之战,以曲直为胜负。南北敌国,亦安知尔非送死哉?我有死而已,膝不可屈也,』斡离不大怒,起察死之。壬寅,金国使、副王介儒、撤离栂至太原,出所赍书,说张瑴渝盟等事,及太子、国相已兴兵,其词甚倨。童贯亦厚待之,曰:『如此大事,何不早告我?』撤离栂曰:[10]『军已兴,何告为?国相军自河东人,太子军自燕京路人,不戮一人,止传檄而定耳。』马扩曰:『兵凶器,天道厌之。贵朝灭契丹,亦藉本朝之力。今一旦失盟,发兵相向,岂不顾南朝百年累积之国,亦稍饬边备,安能遽侵?』撤离栂曰:『国家若以贵朝可惮,不长驱也。移牒且来,公必见之。莫若童大王速割河东、河北,以大河为界,存宋朝宗社,乃至诚报国也。』贯闻之,忧懑不知所为,即与参谋宇文虚中、范讷、机宜王云、宋伯通等谋赴阙禀议。乙巳,童贯自太原逃归京师。郭药师以燕山府叛,执安抚使蔡靖、都转运使吕颐浩、副使李与权、提举官沈琯等。金人既得契丹地,因分两道,燕山之东、平营一带,斡离不主之;云中之西北,黏罕主之。既欲犯盟,自秋冬探报甚密,然中外多不知也。蔡靖亦密奏凡百七十余章,至言『朝廷若以为不实,则乞早赐重行编置。』然终不报。初,蔡攸从中力主药师,每以为忠信无比。又群小但取于动中外观听,故终不为之备。当是时,虽金人不犯中原,药师亦反,中国亦不能支。及金人谋入寇,既点集,药师亦点集。贯既在外,攸告于上者,惟『仗药师,必能与金人抗,不足忧也』。故内地略无防御。亦屡有人告变,又沿边巡检杨雍者得其通金人书缴上之,皆不省。斡离不以兵入,药师初亦出,未战而张令徽先降,药师因亦降,遽回燕山,囚靖等,迎金人投拜,是以中国束手无策。 自『郭药师叛』以下,据《北征纪实》两篇所载删修增入。 丙午,斡离不至燕山,郭药师率众迎之。还,谓蔡靖曰:『太子有令,南宫不杀,令悉出降。』靖曰:『既就执矣,尚何降也?』后两日,斡离不遣萧三宝奴、王芮、张愿恭来,谓靖等曰:『太子语君,勿忘只坐南朝渝盟耳。』遂及张瑴并纳叛人、岁币事,其间语多指斥,众不忍闻。且曰:『大学士南朝贤臣[11],自将大用。』靖曰:『靖一书生,蒙陛下不次拔用,位视宰执,而不能守一路,可谓至愚不肖,何足用哉!』 已上并据《金盟本末》,其间语多指斥,众不忍闻。以沈琯《南归录》增入。   初,宣抚司招燕、云之民置之内地,加义胜军等,皆山后汉儿也,实勇悍可用。其在河东者约十万余人,官给钱米赡之,虽诸司不许支用者,亦听之。久之,仓廪不足,以饥而怒,官军又骂辱之,其心益贰,俟衅且发。至是,金人南犯朔、武之境,朔州守将孙翊者勇而忠,出与之战,战未决,汉儿开门,献于金人。既至武州,汉儿亦为内应,遂失朔、武,长驱至代州。守将李嗣本率兵拒守,汉儿又擒嗣本以降,遂陷代州。金人至忻州,忻守贺权开门张乐以迓之,黏罕大喜,下令兵不入城。己酉,知中山府詹度奏金人分道入寇。是日,连三奏至京师,朝廷失色。辛亥,斡离不引兵向阙,以郭药师为先驱。斡离不令所过州县无得擅行诛戮。己卯,斡离不攻保州、安肃军,不克。戊午,金人围中山府,詹度御之。是日,皇太子入朝,赐排方玉带。上时已有内禅意矣(余见《内禅》)。   十二月己未,通直郎、陕西转运判官李邺借给事中[12],使金人,谕以将内禅,且求和。初,童贯既归自太原,金人又遣两使来。大臣不敢引见天子,遂创以小使之礼,大臣自见之于尚书省厅事,昔未有此也。才就位,遂大不逊,曰:『皇帝已命国相与太子郎君吊民伐罪,大军两路俱入。』白时中、李邦彦与蔡攸等俱失色,不敢答,徐问如何可告缓师者。使人因大言曰:『不过割地称臣尔。』大臣又俱失色,不敢答,遂议厚其礼而遣之。攸弟絛说攸曰:『此觇我尔,无过揣我虚实强弱。宜以行人失辞而斩其使,使彼罔测。不然,且囚之,不可使知吾情实。』攸不听。盖执政议恐激其兵之速也。时邺上书,因具论强敌之情伪,请奉使议和。上大喜,奖借甚至。邺丐金三万两,而朝廷颇难之,遂出祖宗内帑金瓮二,各五千两,命书艺局销镕为金字牌子,遂授邺而去。 庚申,上禅位于皇太子。辛酉,金人犯庆源府。癸亥,诏遣何灌将兵二万,同梁方平守浚州河桥,以探报北兵渐逼故也。甲子,围太原府。武汉英从斡离不入寇,备见斡离不得中国人初不杀,曰:『此皆我人也。』行将至真定,汉英说之曰:『某犹不知大国用兵之意,况中国之人乎?是宜其不降。今睹所擒获,皆不杀人,安得户晓?谓如某等者,使得谕之,则河北坚城,可不战而下也。』斡离不大喜,乃多出文榜,命汉英出寨,俾诱谕诸部。汉英用是得出,乃径走阙下,具以敌情告朝廷曰:『金人之谋深矣!谓中国独西京兵可用尔。今以黏罕一军下太原,取洛阳,要绝西京接路,且防天子幸蜀。』斡离不一军下燕山、真定,直掩东都,二军仍会于东都而后不逊也。汉英适至,是时方内禅,大臣愦眊,益犹豫,战避之议皆未决。又都城新法,城面守具乃旧法;楼橹新法,城面小而旧法楼橹大。大既不可施,若截而半之,则小又不可用。虽有木植,计工木匠五千人,一日方得完。时斡离不已报将至真定矣。城中既无将,又无兵,惟有健勇二万,复发徙。梁方平拒三山大河,迤逦前去,往往上马,辄以两手促鞍,不能施放。大凡仓卒如此,不暇悉数。 此据蔡絛《纪实》,附见十二月末。要见北兵至真定的是何日。李纲所纪陈良弼云云,在明年正月四日。 校勘记 [1]生擒 原本作『生师』,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七改。 [2]任便 原本脱『便』字,据《长编拾补》卷四十八补。 [3]二观察 原本作『曰观察』,据《长编拾补》卷四十八改。 [4]责授 原本作『实授』,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九改。 [5]朝散郎 原本作『朝政郎』,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九改。 [6]兼关 原本『关』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九补。 [7]但以大事 原本『以』字作墨丁;《长编拾补》径作『但大事』,兹据文意补『以』字。 [8]辛兴宗 原本作『辛兴中』,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九改。 [9]戊子 原本作『十月戊午』。按:上文已至十一月,此处不可返而追言十月事。据《长编拾补》卷四十九改。 [10]撤离拇 原本脱『离』字,据前文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