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纪事本末 - 第 38 页/共 43 页

命洪承畴以都御史巡抚延绥。王嘉胤运陷府谷,他贼入山西,犯襄陵、吉洲、太平、曲沃。四月,贼王子顺、苗美陷蒲县。山西自河曲至蒲津千五百里, 俱邻陕,河最狭,贼自神木渡河陷蒲,已分三部,东犯赵城、洪洞、汾、霍,西掠石楼、永和、吉、隰。贼首自号横天一字王。五月,贼破金锁关,杀都司王廉。 六月,王嘉胤运陷黄甫川、清水二营,遂据府谷。洪承畴与杜文焕围之,贼夜劫营,官兵击败之。延安知府张辇、都司艾穆蹙贼于延川。贼求抚,王子顺、张述 圣、姬三儿等俱降。王嘉胤运等掠延安、庆阳,城堡多陷,总督杨鹤主抚,不以闻,与陕抚刘广生遣官持牌四出招贼,贼魁黄虎、小红狼、一丈青、龙江水、掠地虎、郝小泉等,俱给牒免死,安置延绥河西,但不焚杀,其淫掠如故。民罹毒益甚,有司莫敢告,而寇患成于此矣。 兵科给事中刘懋上言:“秦之流贼,非流自他省,即延庆之兵丁土贼也。边贼倚土寇为乡导,土寇倚边贼为羽翼,六七年来,韩、蒲被掠,其数不多。至近年荒旱频仍,愚民影附,流劫泾、原、富、耀之间,贼势始大。当事以不练之兵,剿之不克,又议抚之。其剿也,所斩获皆饥民也,而真贼饱掠以去矣。其抚也,非不称降,聚众无食,仍出劫掠,名降而实非降也。且今年麦苗尽枯,斗粟金三钱,营卒乏食三十余月,即慈母不能保其子,彼官且奈兵民何哉!且迩来贪酷成风,民有三金,不能供纳赋之一金。至于捕一盗而破十数人之家,完一赎而倾人百金之产,奈何民不驱为盗乎!若营兵旷伍,半役于司道,半折于武弁,所余老弱,既不堪战,又不练习。当责督抚清汰操练,以备实用也。” 山西流贼破蒲州、潞安,官兵败没。七月,御史黄道直言:“盗起于饥,请发饷银易米,一从保德州河路,一从洛、宜陆路,赈饥民,庶收拾人心,解散党附。”不报。 八月,王嘉胤运勾西人入犯,佯乞降,仍夺路走黄甫川,复引西人入掠。洪承畴、杜文焕从孤山进击,大破之,贼奔溃。十月,王嘉胤运陷清水营,杀游击李显宗,复陷府谷。大盗李 老柴于、雒间纠三千余人攻合水。宁夏总兵贺虎臣击贼于盘谷,斩六百余级,又败之宁州。十一月,山西总兵王国梁追贼于河曲,发西洋炮,炮炸,兵自 乱。贼乘之,大溃,遂陷河曲。十二月乙巳,盗神一元破宁塞,据之,杀参将陈三槐,围靖边。副使李右梓固守。贼勾西人四千骑,益围靖边,三日夜,遂陷柳树 涧、保安等城。四年正月,神一元陷保安,副总兵张应昌击败之,神一元死,弟一魁领其众。癸未,山西贼犯平阳。 庚寅,王嘉胤运渡河掠菜园沟,副总兵曹文诏击却之。己亥,命御史吴赍金赈陕西饥荒,招抚流盗,谕曰:“陕西屡报饥荒,小民失业,甚者迫而从贼,自罹锋刃。谁非赤子,颠连若 斯!今特发十万金,命御史前去,酌彼灾处,次第赈给。仍晓谕愚民,即或胁从,仅入贼党,若肯归正,即为良民,嘉与维新,一体收恤。”上召辅臣、九卿、科、道及各省监司于文华殿。上问山西按察 使杜乔林流寇之事。对曰:“寇在平阳,或在河曲,近闻渐已渡河,河曲尚阻,须大创之,但兵寡饷乏耳!”上曰:“前言寇平,何尚阻也?”对曰:“山、陕隔河,■去倏来,故河曲独被困。”问河曲之陷。曰:“贼未尝攻,大抵饥民为之内应,今不早图,有误国事。”上问陕西参政刘嘉遇以流寇。对曰:“流寇因兵饷不足,故难剿耳。且寇见官兵即散,退复啸聚。”上曰:“寇亦吾赤子也,宜招抚之。”又问近寇所在。对曰:“一在延安,一在宜川。”上凝思久之,命退。 宁武总兵孙显祖言:“闻喜、稷山贼二十余万,日剿日益。官兵不过二千,奔逐不支。乞发京营,或调边骑夹剿。”命下所督便宜专制。总督张宗衡以兵饷并乏,竟不行。 二月壬子,总兵贺虎臣、杜文焕合军围保安。神一魁勾西人千余骑突围出,复纠贼数万劫宁夏。都指挥王英兵溃,诸道将弃城南奔。戊午,一魁至庆阳,破东关,游击伍维藩击斩五百余人。 戊辰,贼围庆阳,总督杨鹤在干,不即援。宜君贼赵和尚等南犯泾阳、三原、韩城、澄城,各贼分犯,不知其数。壬申,神一魁陷合水。 三月丁丑,张应昌等援庆阳,贼围解。时议招一魁,散其党。癸未,贼帅孙继业、茹成名等六十余人来降,总督杨鹤受之。设御座于固原城楼上,贼跪拜呼万岁。因宣圣谕,令设誓,各解散, 或归伍,或归农。自此群盗视总督如儿戏矣。甲午,陕盗刘五、可天飞据铁角城,混天飞、独行狼等聚芦保岭,众各万余,分犯平凉、固原、耀州、泾阳、三原,盗混天猴薄 宁州,分犯环县。贼陷武安,走平凉,诈称官兵,袭陷华亭。时大盗王老虎围庄浪。曹文诏、王性善西剿,诸贼乘虚四犯。杨鹤给降人牒,令各还乡,简其豪千余人,以参将吴弘器领之, 驻宁塞,而宜君、雒川盗又蜂起矣。副总兵曹文诏击贼于栗园,大败之。四月己未,神一魁降于杨鹤。鹤责数其罪,俱伏谢。一魁有战骑五千,鹤侈其事,上言乞赐一二万金赈济,又止巡抚练国事北征。 宜、雒贼亦求抚于国事,从之。其胁从饥民,各给牒回籍,首领置军中。省臣劾宣大总督魏云中、陕西总督杨鹤忄匡怯玩寇,上切责云中等平盗自赎。时言官交论鹤,鹤疏引咎。 曹文诏等克河曲,斩贼一千五百余级,获兵械马骡数千。丁卯,延绥巡抚洪承畴令守备贺人龙劳降者酒,降者入谢,伏兵斩三百二十人。 庚午,贼陷始兴。御史吴西行至延长,寇聚城下,谕以祸福,委同知赵鹤年分赈,贼各解散,游贼闻之,皆回受赈,抚贼七千有奇。降盗不沾泥拥众胁粮赏,复攻米脂。总兵王承恩、侯拱极率三 千人至{艹段}州,洪承畴、张应昌亦至。贼分两营以待,连战,贼始遁。追至西川,斩三百余级,贼溺死无算。官兵屯西川双湖峪,其间窑寨六十有四,皆险绝,尽为贼薮。承畴乃令在在设防堵截,不沾泥惧,率百骑逃关山岭。都司马科等追之,尽歼其骑,不沾泥乃降,手杀贼目双翅虎,缚献柴金龙以自赎。 五月乙亥,王承恩击宜川贼,败之,贼闯王虎、金翅鹏乞降。金翅鹏即王子顺侄成功也。余贼走宜君,其众二万。陕西都司曹变蛟追宁塞遗贼于唐毛山,贼大溃。四战皆捷,先 后斩一千四百余级,而宁塞之逸贼稍杀矣。御史吴至榆林镇,以晋兵遏籴,斗米银六钱,草根木皮俱尽,人至相食,因奏:“榆林为西北雄镇,宿将劲兵出焉,非他镇比。 杂贩牟利,商民欣赴,初无损于晋。若以防河为名,而绝秦人之命,恐谋国不在此也。”延安贼赵四儿以万余人掠韩城、合阳,灵州参将张全昌以五百 人战三日,斩三百余级。贼走州,复进击,斩六百余级。时榆林连旱四年,延安饥民甚众。西安大旱,巡抚练国事更请发帑赈济,不报。赵四儿寻降。 初,洪承畴抚盗王子顺等驻榆林,巡按御史李应期诛之。上谓贼势蹶甚,招抚为非,杀之良是,命吴核奏。丁酉,延绥、榆林大雨,始有禾。庚子,盗满天星降于杨鹤。鹤选其骁勇置营中,散其党万二千 人,即命其魁分勒回籍。未数月,皆畔去。壬寅,贼万人自合水、保安逃出,攻中部,降丁内应,城陷。六月癸卯,曹文诏击斩王嘉胤运于阳城,其党复推王自用为首, 号曰紫金梁。其党自相名目,有老回回、八金刚、闯王、闯将、八大王、扫地王、闯塌天、破甲锥、邢红狼、乱世王、混天王、显道神、乡里人、活地草等,分为三十六营。 辛酉,州贼混天猴、张孟金谋袭靖边,张应昌邀之于真水川,败之,追斩四百余级。癸亥,混天猴、独行狼等万余人自甘泉犯合水,洪承畴率兵追击,败之甘泉山中,混天猴等乞降。 七月,贼首上天龙、马老虎、独行狼复掠州,列三营于太平原,杨鹤、王承恩击破之,上天龙等以二千人降。给事中孟国祥、曹履泰各奏抚贼欺饰之弊。 癸未,逮总督陕西三边都御史杨鹤下刑部狱,论戍之。丁亥,曹文诏等诸将击贼,连败之,贼奔东北。是役也,合督抚四镇之兵,穷追半月,先后数十战,贼败,潜遁山谷,延安、庆 阳千里内暂安焉。甲午,贼赵四儿六千余人,东渡山西,总督洪承畴等兵从之。贼入沁水县,县东北有窦庄,故张忠烈公铨里居也。先是,铨父尚书五典谓海内将乱,筑墙为堡,甚坚。至是,贼犯窦庄,五典已没, 铨子道浚、道泽俱官京师,惟铨妻霍氏守舍。众议弃堡,去霍氏语其少子道澄曰:“避贼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贼,身更不免。等死耳,死于家,不犹愈死于野乎?且我守坚,贼必不得志。”躬率僮仆为守御。贼至,环攻之,堡中矢石并发,贼伤甚众,越四日乃退。其避山谷者,多遇贼淫杀,惟张氏宗族得全。冀北兵备王肇生表其堡曰夫人城。 辛丑,陕西贼陷中部,王承恩击斩千七百级。八月癸卯,总兵贺虎臣击斩庆阳贼刘六,斩其余党五百余人,西路渐平。先是,巡按陕西御史李应期言秦贼旋抚旋叛,上命御史吴确 查报闻,上言:“延、庆地亘数千里,土瘠民穷,连岁旱荒,盗贼蜂起。西路则神一元破宁塞、安边,攻保安。一元死,弟一魁继之,又破合水,围庆阳。总督杨鹤招抚四千有奇,余党郝临庵、刘六等众不下数万,掠环县、真宁间。此保安、合水之流孽也。延安四载奇荒,边军始乱,出掠米脂、绥德、青涧,胁从甚众,几于无民,流劫延南。点灯子众号数万,自山西回黄龙山,西安北界数州县,被毒甚惨。此延北边贼流毒西安者也。近官军南剿,贼望风潜逃,相继招安,满天星等降于榆林,余贼遂徙而北。其降贼虽散原籍,仍复劫掠,于是有官贼之谣,而人致恨于招抚之失事矣。点灯子众五六千,在青涧旋抚旋叛。庆阳郝临庵、刘六等亦曾受抚,今攻陷中部者,皆其众也。又降贼独头虎见大兵之来,已出韩城、潼关,道臣胡其俊犹追赆钱九十万,贼复横索,一一给之惟谨。要挟重资之说,有自来矣。为今之计,集兵合剿,歼其渠而余众自破,明赏罚而士气自鼓,秦事犹可为也。” 山西贼陷隰州、蒲州,命许鼎臣巡抚山西。洪承畴驻庆阳,报乏饷,已,承畴兵大败赵四儿于山西桑落镇。九月,山西贼入河北,犯济原。神一魁复叛,据宁塞,劫守将吴器、范礼。官兵攻围之,其党 黄友才斩一魁以献。盗独头虎、满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恣掠宜、雒。副总兵赵大胤在韩城,去贼营二十里,不敢出战。土人强之出,报斩 五十级。验之,则率妇女首也。给事中魏呈润劾大落职。壬辰,命洪承畴总督陕西三边,张福臻巡抚延绥。黄友才复叛而遁,追斩千一百级。洪承畴击贼赵四儿,擒之,即点灯子也。起青涧、绥德,奔突 延、西间,往来秦、晋,沿河郡县多苦之。至是伏诛,平阳稍安。其党黑煞神起,又有过天星、蝎子块与紫金梁等,共数十部。自贼据中部,官军攻围两月不下。冬十月,曹文诏及张福臻兵俱至,克之。 陕西贼陷宜川。十一月丙子,陕贼谭雄陷安塞,袭掠一空,仍乞抚。闰十一月,王承恩诱谭雄等五人斩之。癸丑,陕贼不沾泥、张存孟等陷安定。甲子,王承恩克安塞, 斩五百余级,即进剿安定,贼潜走绥德。降丁混天猴勾盗陷甘泉,劫饷银十万八千两,杀知县郭永图,备兵河西张允登战死。洪承畴闻之,遣王承恩分剿。以甘泉、延 咽喉,而自以四百人赴之,贼势日炽。承畴日不暇给矣。宁武总兵孙显祖败贼蝎子块于万泉。十二月,甘泉贼陷宜君,又陷{艹段}州,备兵佥事郭景嵩死之。 己丑,诸降盗复叛,攻绥德。上忧延绥贼蔓,以山、陕督抚请饷疏切责户、兵二部。兵部尚书熊明遇请措二十万金,接济秦中。甲午,孙显祖于河津、闻喜等处,与贼六战俱捷。 五年正月,延绥贼伪为米商入宜君,遂陷之。复陷保安、合水。流入山西者,陷蒲州、永宁,大掠四出。山西巡抚御史罗世锦归咎于秦,谓以邻为壑。给事中裴君赐,晋人也,上言:“责成秦之抚镇驱之回秦,而后再议剿抚。”盖当事之无定见如此。 洪承畴请留陕西饷银二十万,资剿费,并以劝农,从之。先是,宁塞逸贼合环、庆诸寇,屯镇原之蒲河,欲犯平凉,走凤翔、汉中,陕抚练国事檄固原备兵王振奇同副总兵王性善等截守 各隘口,檄平凉兵备徐如翰同副总兵董志义守泾州各要害,又檄总兵杨嘉谟等缉奸,杀贼塘马,断其耳目,贼遂不敢出。又食乏,互相猜疑。洪承畴从州间道疾至庆阳,曹文诏以临洮兵至,贺虎臣兵亦至。会于西澳,各夹击贼,大小十余战,追奔数十里,斩首千余级,伤坠无算,而宁塞之寇尽矣。惟浑天猴等尚据襄乐,练国事遂移镇宁州。时以西澳之捷为用兵来第一。 戊午,洪承畴等击败贼于槐安堡,贼虽奔窜,尚破华亭,扰庄浪,而官兵追捕,皆破胆潜匿。先是,延西诸寇,承畴偕文诏先后清荡,而铁角城乃边盗薮,郝临庵、可天飞为官军所败,独行狼跳入其伍,耕牧铁角城,为持久计。闻他盗尽平,甚惧。承畴、文诏击破之,斩可天飞,其二贼亦生得,就诛。自西澳捷后,军声大振,曹文诏忠勇善战,承畴与下同甘苦,得士卒心,转战四载,斩级三万,西人稍稍休息,然亦惫甚矣。 甲子,陕西原任通政使马鸣世奏曰:“三秦为海内上游,延安、庆阳为关中藩屏,榆林又为延、庆藩篱;无榆林必无延、庆,无延、庆必无关中矣。乃自盗发以来,破城屠野,四载于兹。良以盗众我寡,盗饱我饥,内鲜及时之饷,外乏应手之援。揆厥所由,缘庙堂之上,以延、庆视延、庆,未尝以全秦视延、庆;以秦视秦,未尝以天下安危视秦;而且误视此流盗为饥民。势焰燎原,莫可扑灭。若非亟增大兵,措大饷,为一劳永逸之计,恐官军骛于东,贼驰于西,师老财匮,揭竿莫御,天下事尚忍言哉!乞敕所司,亟措饷二十万,给民牛种,为兵士犒赏,急图安戢,庶全秦安而各镇安矣。” 张应昌等击黄友才,斩之。二月,宁塞逋寇复炽。庚寅,盗夜入州,备兵佥事郭应响死之。三月壬戌,陕西贼陷华亭,知县徐兆麟赴任七日,城陷,逮至, 竟坐弃市,人皆冤之。四月,湖广流盗自兴国入江西太和、吉安等处。七月,山西贼陷大宁。八月,曹文诏击贼甘泉,败之。洪承畴令胁从者免杀,降四千 余人,散者亦数千人,余贼散匿山谷。山西巡抚宋统殷击贼于长子,贼奔沁水。庚辰,贼首紫金梁、老回回、八金刚以三万众围窦庄。时张道浚得罪家居,率其族御之, 贼多死,闻秦师且至,惧欲乞抚。紫金梁呼于壁下,道浚登陴见之,紫金梁免胄前曰:“我王自用也。误从王嘉胤,运故至,此此来乞降耳!”俄老回回亦至。道浚谕之曰:“急还所俘,散若徒众,吾为请于抚军,贷尔死。”贼乃还所掠,拔营而西,入阳城界。道浚以贼情告于统殷曰:“贼狡未可信。”因遣使往觇贼,诸贼咸就约,惟八大王、闯塌天五营不受命。紫金梁归款未决,诸军乘贼不备,轻骑袭贼营,贼怒,南犯济源,陷温县。 九月,山西贼破临县,贼魁豹五等据其城。又陷修武,杀知县刘凤翔,焚掠武陟、晖县,遂围怀庆。上以藩封重地,切责河南巡抚樊尚景杀贼自赎。贼既尽向河北,山西巡抚宋统殷、备兵冀北王肇生率军次陵川,扼贼北归。贼北走,遇官军,贼死斗,互相胜负。会夜与贼争险,对营两山头,贼缘穷谷而登,大噪,官军乱,统殷、肇生皆走,与诸军相失。宣大总督张宗衡将兵至高平,统殷、肇生以师毕会,大破贼于桑子镇,贼复入沁水。 十月,诏副总兵左良玉将兵二千五百人援怀庆。癸未,王承恩败安塞遗贼于西川胡堡,贼目乔六自斩其魁以党降,余遁,延、绥稍宁。十一月,罢山西巡抚宋统殷,以许鼎臣代之。 十二月,张宗衡、许鼎臣同逐贼临县,贼转入盘磨山,山方六百里,贼阎正虎据交城、文水以窥太原,邢满川、上天龙据吴城、向阳以窥汾州;紫金梁以秦、豫毛兵俱集泽潞东南,遂乘虚从沁州而北,入榆次,又入寿阳,距太原不五十里。许鼎臣撤师北归。时贼首乱世王与紫金梁争一掠妇,构小隙,遗其弟混天王来归。廷议方督进讨,诸将讳言受降,权辞谢之,约得紫金梁头,始为请于朝。混天王唯唯,泣涕而去。乱世王与破甲锥合谋,图紫金梁。贼分为三,陷霍、垣曲、长子诸县。壬辰,陷辽州,是日除夕也。 是月,赵和尚等贼斩其魁霍维端以降,诸将分领入营,还宜君。六年正月丁酉,贼阑入畿南西山,距顺德百里。时大队在山西,分为二:一北向,西犯平县,窥固关;一南向河北。怀、卫之间, 尽遭蹂躏矣。丁未,左良玉败贼于涉县西,斩其渠。贼望其旗帜皆靡,然贼势尚炽,谋渡河南犯。癸丑,进曹文诏都督同知。文诏连败贼于忻、代间,斩首千五 百级。二月,许鼎臣、曹文诏屯平定,张应昌屯汾州,驻太原东西以御寇。贼踞林县山中,饥民相望而起。左良玉败绩于武安,河南兵七 千,先后失亡殆尽,贼益炽。左良玉势孤,乃请邓兵相援。备兵井陉副使寇从化檄守备李定、王国玺逐贼畿辅,陷贼伏中,兵败,死亡略尽。贼长驱保定,备兵副使卢象升御却之。 曹文诏败贼于榆杜。时文诏屡捷,张应昌逗遛不进,紫金梁、老回回从榆次败,北奔。三月,蜀贼寇百丈关,官军败没。诏总兵邓将川兵二千,益以石主土司马凤仪兵,驰赴河南。 未几,马凤仪败没。丙午,山西兵击贼于阳城北,张道浚设伏于三缠凹。贼至,伏起,击之,斩其魁,生擒贼首满天星、闯王,贼大奔。巡抚鼎臣献 俘阙下,奏道浚功第一。四月丙寅,山西贼陷平顺。乙酉,曹文诏败贼于阳城,斩千余级。河南西路贼自辉县入清化镇,所在守将败没。部臣以河南不塞 太行之险,揖贼使入,抚臣不得无罪。五月癸已,山西巡抚鼎臣以流寇恣掠,请蠲积逋,并豫免数年额赋,不许。己酉,上以剿贼诸将,一时功罪勤惰,应有监纪,特命内监陈 大金、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分监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邓军,纪功过,催粮饷。仍发内帑四万金,素红蟒段四百匹,红素千匹,军前给赏。 庚申,曹文诏夜袭贼于偏店,贼亡走,坠山谷者亡算,尽南奔。诸将会兵逐之沙河,夺马骡数千,贼自邯郸南走。河北贼陷涉县。 六月乙丑,川兵溃于林县,毛兵杀伤甚众。潞王告急,乞济师。丙寅,河北贼围汤阴、林、辉、涉、安诸邑,别贼自阳城、垣曲来合于济源。 山西贼陷和顺。辛巳,左良玉破贼于怀庆,贼尽奔太行山。上念中州寇盗蔓延,命总兵倪宠、王朴分将京营兵,监以内监杨进朝、卢九德,赐二帅弓矢千五百,战马三百,健丁三百,驰赴 中州夹剿。七月乙未,贼屯彰德、汾州,张应昌进剿,汾阳知县费甲钅惠以逼迫苦供亿,投井死。丙申,山西贼陷乐平。 河北贼攻彰德,左良玉御却之。辛丑,山西贼陷永和,旋陷沁水。贼自秦入晋,五犯沁水,至是陷之。八月丁亥,陕西贼攻隆德,杀知县费彦芳。分守固原参政陆梦 龙战于绥德城下,死之。九月己亥,张应昌败贼于平山,获贼首张有义,即一盏灯也。十月丁卯,山西、河北诸贼二十四营,乘兵渡河而南,犯阌乡, 陷渑池,分入河南、湖广、汉中、兴平。畿内贼至宁晋,掠南宫甚惨。寻走五台山,山周数百里,贼据显通寺,其中薪储皆具,险阻足守,官军不敢击。 十二月己未,河南贼陷伊阳。庚申,陷卢氏。扁掠汝州、淅川、内乡、光化、均州。戊寅,犯南阳。庚辰,湖广贼假进香客陷郧西。癸未,湖广贼陷上津。丙戌,陕贼陷镇安。 时秦贼既尽入晋,流突畿辅、河南,至数十万。而延绥贼首钻天哨、开山斧独据永宁关,前阻山险,下临黄河,负固数年不下。延绥巡抚陈奇瑜谋取之,乃阳传总制檄,发兵简众七千人,抵延川,潜师疾走入山。贼不虞大兵至,仓皇溃佚。焚其巢,纵击,斩首千六百级,二贼死。分兵击贼首一座城,斩之,延水盗悉平,奇瑜威名著关、陕。 是年,陕西、山西大饥。七年正月壬辰,降盗王刚、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挟赏,巡抚戴君恩设宴诱刚等斩之,共斩四百二十九人。王之臣即豹五, 通天柱孝义土贼也。而岢岚大盗高加计,号显道神,尤横。会大旱,饥民投贼者逾众。畿辅兵渐集,贼西窜。 河南贼自郧阳渡江,薄[QDXD]城,掠光化、新野,而襄阳贼六路俱集,郡兵不能支。又贼四五千人入郢界,围均州,往荆门西北夷陵。辛丑,陕贼陷洵阳,逼兴安,西乡土寇乘之,汉中震动。兴安 贼连陷紫阳、平利、白河,道臣王在台固守兴安,洪承畴赴援,城得全。时练国事移兵商、雒,贼南破凤县,入四川。癸丑,陷远安。乙卯,楚贼陷房县、保康。 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奏言:“南都、凤、泗、承天,陵寝所在,宜以宿、寿、襄、叶为咽喉。淮、徐则京师咽喉也,乞敕淮抚杨一鹏急宜预备,防贼东犯。” 二月壬戌,蜀贼陷兴山。壬申,入瞿塘,陷夔州,一宿去。贼既蔓延秦、晋、楚、豫之郊,流突无定,廷议以为“各镇抚 事权不一,互相观望,宜以重臣开督府,统摄诸道兵讨贼”。制曰“可”。佥拟洪承畴因陕西三边所恃,未可轻易。诏进延绥巡抚陈奇瑜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视贼所向,随方剿抚。奇瑜檄诸将会兵于陕、川。 三月己丑,南京右都御史唐世济上言:“流寇有四:一乱民,一驿卒,一饥黎,一难氓。宜分别剿抚。”上善之,下总督奇瑜。乙巳,川兵败贼于巴州。 山西自去秋八月至是不雨,大饥,人相食。四月丙辰,逮抚治郧阳蒋允仪,以失陷郧西诸邑也。川贼渡利州河,札阳平、白水等关,分四路。土人力拒之,贼 走奉节。楚贼在房县,妇倍于男,总兵张全昌连击败之。甲戌,发帑金五万,命御史梁炳赈饥陕西。时山西永宁州民苏倚哥,杀父母炙而食之。 川贼三万人返屯郧阳之黄龙滩,分三道:一均州,趋河南;一郧阳,趋氵制川;一趋商、洛、卢氏。张应昌兵败于均州。丁丑,川贼复入陕,陷两当。己卯,陷凤县。先是,三边总督 洪承畴因插汉犯甘肃,即汉中北行,至栈道青桥驿,闻州贼数万营宁羌,乃返至沔州援之。贼由阳平关过河,奔巩昌,承畴追至成县,见贼势盛,须益边兵,乃檄副将贺人龙、刘成功等兵三千,赴蓝田夹击。及两当、凤县连陷,贼分道,一向边方,一向汉中。知府断栈道,守鸡头冈,贼不得前,间道犯城固、洋县,官兵御却之。贼走石泉、汉阴,又别部贼二万,由凤县趋宝鸡、阳求抚,承畴姑慰谕焉。时抚治郧阳卢象升、总督陈奇瑜以数省兵力萃于楚,楚贼尽西奔汉中。而川、巴、通江入西乡者,复三二千,凡名贼尽归汉中、兴平,而接于商、雒。癸未,贼复谋入川,阻大江,入西安之终南。五月,陕别贼陷文县。文县去岁大旱,入秋早霜,冬无雪,今春不雨,斗米银七钱。延绥西路数年不登。贼分部一略延,一掠延庆,官军迫之,贼皆傍终南山,窜入商、雒。群盗毕集,深入大峪,承畴会师进逐之,遂东走网谷川,复入大山远窜。 己亥,贼复出,再陷凤县、汉南,招抚之。贼一出栈道,西陷麟游、永寿,东陷同安。庚子,贼走凤翔,西趋阳、陇州。乙巳,洪承畴自汉中西援甘肃。 巡抚陕西练国事奏:“今日最难有五:曰缺兵。大盗起延绥、榆林,兵不足转调甘肃,自宁夏、甘肃再丧师,今防插汉尚不足,能分以剿贼乎?榆林兵止五千,陈奇瑜率以剿贼,而防秋又当西还,则兵愈少。二曰缺饷。西安、凤翔兵荒,所留新饷,即使支尽,不抵三镇之用,司府无可借,饷将安出?三曰缺官。荒盗频仍,有参罚戴罪,有追赃客死,有失城就逮,道府且不乐就,何况有司?今官缺三十余员,何以治民办贼?故缺官宜急补,而参罚亦宜少减也。曰宗禄。奏俗嚣悍,贫宗尤甚,垂涎赈金,渐不可长。曰驿地。秦、晋驿递,例不全给,今募夫之苦,更加千倍,故人人思遁。凡在冲路,宜全给以安其心。” 洪承畴进师岐山。驻三原贼十余万,承畴兵仅三千,张疑设伏,贼从耀州奔同州。时汉中兵三千四百有奇,总兵左光先等将之;临巩兵三千五百,总兵孙显祖等将之;平凉兵千人,副总兵艾万年将之,止可守城。总兵张全昌等兵六千,专视盗所向,为援剿。 六月丙寅,总督奇瑜、郧抚象升剿竹山、竹溪各山寇,连战,斩一千七百余级。奇瑜复败贼于硖石,斩七百余人,氵死五千余人,堕崖死者二千余人。 七月,陕西降盗陷陇州。己丑,洪承畴奏言:“入陕猖獗之贼,大抵可十四五万,明知官军一二万不能四驰,持其势众,旁伏递进,则剿贼之难。贼多精骑, 每跨双马,官军马三步七,则追逐之难。贼攻堡掠野,到处可资,官军待饷转连,则粮刍之难。贼入山负,官兵相持一日,即坐误一日,则时日之难。且请盐课银三十万,加曹变蛟秩,鼓其敌忾。”从之。 辛卯,贼至凤翔西关,借口奉督抚檄安插城内,守臣知其诈,绐以门不敢启,须缒城上,先登三十六人,尽杀之。总督陈奇瑜因借为辞,劾地方官绅挠偾抚局,以激上怒,命缇骑逮宝鸡知县李嘉彦及凤翔乡绅孙鹏等五十余人下刑部狱。 叛兵杨国栋拥三千骑,披双铠,直抵西安城下乞抚。巡按范复粹无计,登陴固守。巡抚练国事在县闻之,驰还,登南城,檄贼至濠畔,语一日夜,未决,度不受抚,必西走、,密檄沿途官兵饬备,更设伏之夹水沟。时禾茂泥淖,骑不任驰,伏发,歼其半。国事遣官招之,谕杀渠自赎,予上赏。顷之,一贼斩国栋以献,贼人人自疑,互戕千余人,余入南山。 乙未,洪承畴进次华州,各贼闻之,自朝邑折而北,奔澄城、合阳。贼混世王等从凤翔东奔,云犯西安。洪承畴驰一日夜入西安,檄诸路兵赴西安合击贼。贼扬至西安东境,官军以力疲未能出。承 畴恐贼东出潼关,先令张全昌、曹变蛟间道走渭、华,遏其前,而自率兵至潼关红乡沟追贼。游击李效祖、柏永镇力战,贼却,不能出关,因登山。承畴驰赴蓝田,欲从山后间道剿之。丙午,贼觇知官兵意,夜走商、雒。初,老回回等万余,先踞南雒山中,今又益盗万余,其地山谷险阻。承畴率诸将共兵三千人,赴潼关大峪口,截其出,仍备阌乡、灵宝诸处。 总兵尤世威兵溃于雒南,群贼越卢氏,奔永宁。先是,守隘诸兵露宿凡三月,皆致疫痢,不任战。左良玉兵自内乡赴援卢氏。庆阳贼南下,烽火彻三原、泾阳、耀州、富平。 八月,上忧寇,诏发各镇兵四万五千,并赴河南。时豫贼冲突禹、许、长葛间,凡十三营,大营在永宁、卢氏,约九月向山东,诱官军东出,谋袭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