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纪事本末 - 第 31 页/共 43 页

十一月,户部郎中戴绍科进矿砂银。自后进者踵至。十二月,遣太监张忠往山西,曹金往两浙,赵钦往陕西,各开矿。 辅臣沈一贯言:“留守中卫王一清请税煤炭为民害。”不报。先是,奸人王君锡奏开易州矿,旨下户部议。尚书林材执奏,且上言:“山冶之害,小则争掠,大则啸聚,盗之,寇之薮也。”遂幡然从之,逐君锡令勿潜住生奸计。至是,新建张位秉政,以为利出于天地之自然,可益国,无病民,采之便,上遂从其言。 二十五年春正月,御史况上进、给事中杨应文言建采木之害,人夫渡泸触瘴死者被野,吏胥假公行私,毒流百姓。不报。户科程绍言开矿事变多端,疏凡五上,俱不报。 二月,给督征天津等处店租内官关防。三月,浙江巡按王业弘言矿税不便者六,乞停罢。不报。 四月,刑部侍郎吕坤言:“洮兰之绒,山西之纟由,浙、直之缎、绢,积于无用。若服有定期,岁用千匹,而江南、山、陕之人心收。采木之害,饥渴瘴疫,死者亡论。乃一木初卧。矿税无利,勒民间纳银,民不能支,括库银代,岂开矿之初意哉?诚敕各省使臣,严禁散砂,不许借解,而各省之人心收。自赵承勋造四千之说而皇店开,朝廷有内官之遣而事权重。且冯保八店,为屋几何,而岁四千金,不夺市民,将安取乎?诚撤各店之内官,而畿内之人心收。”不报。 九月,太监陈增劾福山知县韦国贤阻挠开采,逮下狱。巡抚万象春夺俸。 山西巡抚魏允贞奏言:“巨出领矿税,为民凿齿{穴契}窬,而矿为尤甚。”亦反噬,以激上怒。允贞又上书言朝廷得失,讥切宰臣不能辅导,致使刑余之人播恶。上切责之。 二十六年六月,命内监李敬采珠广东。七月,神武卫千户朱仁等奏湖口船税,可万余金。鸿胪寺主簿田应璧言两淮没官余盐。命内监李道督税湖口,鲁保经理淮盐,俱 许节制有司。户科给事包见捷上言开矿之害:“陛下谓徒取诸山泽,在矿使实夺取之闾阎。扌追击入山者十二载,虎狼出柙者半天下。”科臣赵完璧、郝敬,道臣许闻造、姚思仁,交章言之。不报。 夺保定巡抚李盛春等俸,以天津店税银解进迟延,故罚。八月,太常寺少卿傅好礼言近郊假官抽税。不报。越三日,好礼伏文华门求面对。上怒,降广昌典史。大理寺卿吴定疏救,削籍。 而假官二十八人下镇抚司。惜薪司柴炭,岁兵、工二部二十余万。至是,求益。给事贾维春言:“岁进物料,上用什之二三,余尽入溪壑,今复求益不已,岂 真为国家计盈缩哉!”不报。九月,益都知县吴宗尧奏:“矿务太监陈增,罔上营私。益都有铅砂无银矿,增强之入银,业非法矣。更强采者代纳,稍缓,逮及 吏民。陛下所得十一,而增私橐十九。”山东巡抚尹应元参增罪状二十余条,忤旨,夺俸。宗尧下镇抚司,削籍。十月,云南大理采石。 二十七年春正月,分遣御马监高き榷京口,供用库官暨禄榷仪真。二月,百户张宗仁请复浙江市舶,命太监刘成榷税浙江。千户陈保请榷珠,命内监李凤采珠广州,兼征市舶司税课。设 福建市舶司。命御马监高き兼矿务。命内监杨荣开采云南,陈奉征荆州店税,陈增征山东店税,孙隆带征苏、杭等处税课,鲁坤带征河南,孙朝带征山西。时奸弁冯 纲等望风言利,皆朝奏夕遣。湖口税监李道参南康知府吴宝秀、星子知县吴一元偾侵国税。命缇骑逮下理。宝秀至任,才十六日。初任大理,廉平有声,至是 忤道被逮。妻陈氏自缢槛车旁。内监丘乘云征税四川兼矿务,梁永征税陕西,各以原奏千户翟应泰、乐纲等往。御马监潘相督理江西瓷厂。前珠池太监李敬兼广 东矿税。辅臣沈一贯言:“中使衙门皆创设,并无旧绪可因。大抵中使一员,其从可百人,分遣官不下十人,此十人各须百人,则千人矣。此千人每家十口为率,则万人矣。万人日给千金,岁须四十余万。及得,才数万,徒敛怨耳。今分遣二十处,岁糜八百万,圣思偶未之及也,乞尽撤之。”不报。寻诸省皆并税于矿使。 三月,内监王忠征税密云,张煜征税卢沟桥。太监陈增、马堂争税。命堂税临清,增税东昌。命锦衣卫千户韦梦麒同御马监奉御陈奉征收湖广等处店税,征 银六万有奇。上以湖广、荆州原有辛效忠店房,曾经辽藩窃据,后张居正私意革免。命抚、按奏明。巡抚支可大奏:“湖楚内错江湖,故称泽国,物产非有缣绮绣之奇也,厥贡非有ギ琳琅之珍也。比岁采木重役,焚林竭泽,十室九空。旧有各项税课,如荆州辽府张居正店房已经没入变价解京,尽属民间之业。今仅于沙市征收税银及各府原设有税课司,有门摊商税,有茶盐油布杂税,内以给解京济边之用,外以充宗藩吉凶之资,大之供官军俸钱科举兵饷之需,小之作纸札、公费、工食、衣粮之数,纪载甚明。今若并前项收入内帑,则百用乏绝矣。若迫于用诎,复议加派,则下民怨咨矣。此犹以在官言之也。至其在民,行货有税矣,而算及舟车;居货有税矣,而算及庐舍;米麦菽粟饔■也而税;鸡豚肉食也而税;耕牛骡驴一畜产也而税;搜刮于十五郡之中,遍及于一百十六州县之内。一岁之中,驿■钱粮,动益千计,虽欲不扰地方,不可得矣。楚故犷悍,又以横政驱之,有莫知其所底止者!”不报。 户科给事包见捷疏论矿店滋蔓。又疏论临清税使扰民,必致生变。又疏辽左阽危,矿市为患尤烈。一月三疏,指数内使切直,时论韪之。谪贵州布政司都事。未几,临清百姓变,殴税使马堂几死。见捷言若左券。 歙县监生吴养晦投税监鲁保言,大父守礼逋盐课工十五万,乞追入给占产。从之。左春坊左庶子叶向高请罢矿使。不报。大学士赵志皋病笃,特疏请停矿税。不报。 四月,河南矿监鲁坤言矿砂嬴缩不一,请均派官民。从之。十月,南京守备大监郝隆、刘朝用,采宁国、池州等矿。户科给事李应策、姚文蔚以播警乞停中官矿税。不报。 八月,锦衣卫总旗申敏奏湖广兴国州矿洞丹砂。命陈奉开采。逮荆州府推官华钰、黄州府经历车任重,降荆州知府李商耕、黄州知府赵文炜、荆门知州高则巽各一级,以税监陈奉诬劾也。初, 奉由武昌抵荆州,商民鼓噪者数千人,飞砖击石,势莫可御。道、府诸臣身犯其冲,殚力防护。独华钰以公事至夷陵,奉疑之。又恶其禁革差官冠带,阻截司役书算,故受诬尤烈。又税课襄阳,商人聚徒鼓噪,知府李商耕治其参随。开镇荆门,增设税课。而荆门故非巨镇,往来商船颇少。诬知州高则巽阻挠,俱降调。 云南税监李荣虐诸生见诟,荣劾巡抚陈用宾,命下诸生于理。九月,户部进大珠、龙涎香。十月,骁骑卫百户请征湖广郡县积贮羡银。又兴国州人漆有光 报徐鼎等掘古墓,得黄金巨万,命陈奉同抚、按查解。十二月,命应天府取帘屏、龙旗、龙帘诸上供物。府丞徐申上疏,言:“费将巨万,弊不可言,必不得已,请增炉鼓铸以济急。” 报可。 武功卫百户韩应桂奏:“土民夏国瑚报,湖广京山具有真矿铅砂、大青等物。”是时,兴国、麻城开采,止得铅砂,得不偿失,即陈奉亦经营劳瘁,苦于奉行。巡抚支可大疏参应桂欺罔,请置法。上免其罪,撤回。云南道御史叶永盛奏:“差播虐,请诛首祸。”不报。 二十八年春正月,武昌、汉阳民千余,集抚、按门,陈税监陈奉之毒。抚、按不敢理,民情益愤。贵州巡按宋兴祖请停采木,专力讨播。逮西安府同知宋言,税监梁永劾其激众倡乱也。 二月己卯,命太监暨禄兼征凤阳、安庆、徽、庐、常、镇税。前止征应天、太平、宁国、淮扬,至是,从羽林千户王承德金吾百户王镇请也。南京守备太监邢隆税沿江洲田。 辛巳,内监鲁坤开彰德、卫辉、怀庆、开封等矿洞,以武骧卫百户张钦请也。戊子,锦衣卫百户王体仁奏征长江船税。从之。三月戊申,四川贡扇不至,左布政使程正谊等五人俱降调。 庚戌,两淮盐务少监鲁保,参税监陈增委官程守训,假武英殿中书舍人恣虐。不报。广洋卫镇抚戴君恩奏广东遗盐及名马、天鹅绒、镇伏、西锦、珠宝皆土产,上即命征收。总督戴耀极言之,不听。 四月甲申,云南矿税宝井内监杨荣,参云南知府蔡如川、赵州知州甘学书等。乙酉,珠池市舶税务内监李凤激变新会县,因参乡官吴应鸿等,命逮治。 凤阳巡抚李三才请停矿税曰:“自矿税繁兴,万民失业。陛下为斯民主,不惟不衣之,且并其衣而夺之;不惟不食之,且并其食而夺之。征榷之使,急于星火,搜括之令,密如牛毛。今日某矿得银若干,明日又加银若干;今日某处税若干,明日又加税若干;今日某官阻挠矿税解,明日某官怠玩矿税罢职。上下相争,惟利是闻。如臣境内:抽税徐州则陈增,仪真则暨禄,理盐扬州则鲁保,芦政沿江则邢隆。千里之区,中使四布。加以无赖亡命,附翼虎狼。如中书程守训尤为无忌,假旨诈财,动以万数。昨运同陶允明自楚来云:‘彼中内使,沿途掘坟,得财方止。’圣心安乎不安乎?且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皇上爱珠玉,人亦爱温饱;皇上爱万世,人亦恋妻孥。奈何皇上欲黄金高于北斗,而不使百姓有糠比升斗之储?皇上欲为子孙千万年,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试观往籍,朝廷有如此政令,天下有如此景象而不乱者哉!”不报。辛未,三才复奏:“数月以来,章奏但系矿税,即束高阁。臣前疏非泛常,国脉民命之所关,天心祖德之所在也。人主能为万姓之主,然后奔走御侮。若休戚不关,威力是凭,劫夺之己耳!斩刈之己耳!孤人之子,寡人之妻,拆人之产,掘人之墓,即在敌国雠人,犹所不忍,况吾衽席之赤子哉!穷困无聊,遂生窥窃,如徐州赵古元之类是己。夫天下非小弱也,草泽之人至广且众也,欲为古元者何限?独以朝廷处置得宜,欲乘之而无衅,故亻免首降心,从教从令耳。今乃驱之使乱,臣惧万姓不肯为朝廷屈也。” 南京守备太监下庐州,问六安州矿有无状。知府具地图,上言:“六安有矿,高皇帝恐人盗采,有伤皇陵来脉,故六安卫特重巡山之任,不敢妄议开采。”诏止之。 六月戊戌,矿监赵钦劾富平知县王正志。逮讯。七月,税监王虎劾通州同知邵光庭、香河知县焦光卿,降调。戊申,税监陈奉讦江防参政沈孟化、蕲州知州郑梦桢,降调。戊午, 巡按御史王立贤奏税监陈奉贪暴激变。不报。时陈奉道承天之金花滩,勒居民黄金,拷及妇人,并拘锺祥知县邹尧弼,远近大震。八月,把总韩应龙奏四川成都、龙安产盐茶,重庆马湖产名木。 命内监邱乘云往征。十二月辛丑,湖广税监陈奉遣荆州卫王指挥开矿谷城,不获,责贷主簿胁库金若干。邑人大惧,群击之。指挥走免,余俱溺江中。 二十九年二月,天津税监马堂进大西洋利玛窦方物。礼部言:“大西洋不载《会典》,真伪不可知。且所贡《天主女图》,既属不经,而囊有神仙骨等物。夫仙则飞升,安得有骨!韩愈谓:‘凶秽之余,不宜令入宫禁。’宜量给冠带,令还,勿潜住京师。”不报。 己丑,武昌兵备冯应京参陈奉大逆十罪,逮至京,下司理,削籍。奉欲开矿青山,枣阳知县王之翰以近显陵,拒之。因诬及襄阳通判邸宅、推官何栋如,俱削籍,逮下狱。之翰寻毙。 三月,武昌民变,逐陈奉。奉列兵杀二人,匿楚府中。命甲骑三百余,射死数人,伤二十余人。奉俞月不敢出,众奉左右六人,投之江。奉自焚公署门。事闻,谪知府王禹声、知县邹尧弼为民。沈一贯论陈奉激变。不报。 四月,督理直隶、仪真等税御马监暨禄言:“臣征庐、凤、徽、安遗税,并沿江船税,各抚、按皆云:‘重叠不敷,题请宽处。’臣未敢凭。二项共二十万金,今征不满万。始信抚、按为可据,而原奏人无凭也。乞轸念民瘼,以实征解上,毋拘原奏人揣摩之数。”上从之。时榷使奇暴,独暨禄请宽■,凡五上。 六月己巳,太监孙隆采税浙、直,驻苏州,激变市人,杀其参随黄建节等数人。抚、按诘乱民,有葛成独引服,不及其余,下狱论死。直隶巡按御史刘日梧行部徽州,见程守训竖坊曰“特旨”,下书 “咸有一德”,即收之。守训讦奏日梧短。不报。七月,陕西抚、按奏:“岁贡羊绒四千匹,奉命改织盘陵。又降柘黄暗花二则,每匹长五丈八尺。日织一寸七分,半年得匹,岂能 如额,乞悉改织。”不报。九月,起礼部尚书沈鲤大学士入阁办事。鲤陛见,具疏:“望上以言致治。”又极陈矿税之害。寻值长至节,上使太监陈矩晏之。语 及开矿事,鲤言:“泄山川灵气,伤陵脉,关系圣躬与圣子神孙不细。”上颔之。礼部侍郎郭正域疏言:“世宗朝,罢内臣镇守及珠池贡物,扰驿 ■滥奏,带开银场者,按问、谴戍不贷,备在《宝录》、《宝训》。幸罢诸中使,以杜乱萌。”不报。十月,以内监鲁保司两淮盐政兼浙直织造。请专敕与关防。礼 部侍郎郭正域持不可,往白内阁。朱赓曰:“敕去矣,敕中多劝戒语。”正域曰:“今文武臣奉敕者,孰无劝戒?能一一奉行否?何望于阉!”退而具疏力争,关防得无给。 三十年二月己卯,上偶不豫,急召辅臣沈一贯入,谕以勉辅太子并及罢矿税、起废、释禁诸事。翌日,上安,诸事遂寝。停税谕已出,上悔,急令追之。太监田义谏曰:“谕已颁行,不可反汗。”上怒,几欲手刃义,义不为动。一贯恐,亟缴前谕,义唾之。始,吏部尚书李戴、左都御史温纯约即日奉行,且颁天下。刑部谓弛狱须再请。亡何,而旨格矣。 饶州景德镇民变,税监潘相舍人激之。相诬劾通判陈奇,逮下狱。三月,云南税监杨荣肆虐激变,滇人不胜愤,火厂房,杀委官张安民,抚、按以闻。上怒,持其章不下。大学士沈鲤揭言:“定乱宜速,久且生变。”又具列荣罪状,得毋株及。五月戊辰,太监刘成征税苏、松、常、镇激变。江西税监潘相掠诸生及辅国将军谋托,各宗大,抉门入,相走免。诬劾上饶知县李鸿报怨,鸿除名。礼部侍郎冯琦上言:“矿税之害,滇以张安民故,火厂房矣。粤以李凤酿祸,欲刃其腹矣。陕以委官迫死县令,民汹汹不安矣。两淮激变地方,劫毁官舍钱粮矣。辽左以余东翥故,碎尸抄家矣。土崩瓦解,乱在旦夕,皇上能无动心乎?”不报。 应天大风,拔富家树成穴。鲁保诬以盗矿,府尹徐申力白富家冤,而盛言帝京王气不可凿。保不能夺。九月,杨州富民吴时修献银十四万两,诏授其子弟各中书舍人。 三十一年九月,云南税监杨荣责丽江土官木增退地听开采。巡按御史宋兴祖上言:“丽江古荒服也。木氏世知府,守石门以绝西域,守铁桥以断土番,不宜自撤其藩,贻误封疆。”不报。 三十二年三月,都御史温造言矿税毒虐,乞逮广东税使李凤,撤陕西税使梁永、云南税使杨荣。不报。八月丙午,武骧百户陈起凤请采大木。以觊利除名,尽逐其党。 时大雨,都城崩坏。户部尚书赵世卿言:“苍生糜烂已极,天心示警可畏。矿税貂,掘坟墓,奸子女。皇上尝曰:‘朕心仁爱,自有停止之日。’今将索元元于枯鱼之肆矣。”不报。 九月戊申,翰林简讨蔡毅中上《皇明祖训节略》,内关矿税者,为注疏二十二卷。不报。三十三年春正月壬辰,广东抚按戴耀、林秉汉奏税监李凤,憾 潮州推官姚会嘉,遮辱于广州。不报。 二月丙午,巡按广西杨芳国言:“税监沈永寿以土产金、银、铅、锡派有司包解。永康、思、恩等州原无矿洞,亦派多金,宜免。”不报。八月,礼部侍郎冯琦上言:“矿使出而天下苦,更甚于兵;税使 出而天下苦,更甚于矿。皇上欲通商而彼专欲困商,皇上欲爱民而彼必欲害民,皇上戒以勿信拨置而拨置愈多,皇上责以不报绎骚而绎骚更甚。皇上之心,但欲裕国,不欲病民。群小之心,必自瘠民,方能肥己。”疏留中。 十二月壬寅,诏罢采矿,以税务归有司,释矿税在狱承天诸生沈机等十二人。三十四年春正月癸巳,逮咸阳知县宋时隆下狱。时命停矿,税监梁永坚执咸阳、潼关委官不宜罢,益树党布虐,巡抚顾其志捕恶 党置之法,永大恨之。永又檄时隆取绒毡千五百,时隆不予,遂诬时隆劫税。阁臣揭沮,不报。二月己未,南京内官监丞徐寿伪造印牒,称中旨征南工部杉枋 三千,部报详,诈穷,下守备太监刘朝用讯之。三月己巳朔,大学士沈鲤、朱赓言:“秦人恨梁永甚,宜撤。”不报。乙亥,江西矿务太监潘相以停税移景德镇请专陶。从之。丁 丑,仍以江西湖口税务归税监李道。己卯,云南矿务太监杨荣被杀。荣久于滇,恣行威福,杖毙数千人,榜掠指挥樊高明等,尽捕六卫官,人人自危。指挥贺世勋、韩光大遂倡众焚其署,徒党辎重皆烬。事闻,上怒不食,曰:“荣不足惜,何纪纲顿至此!”罪其首事。罢中使不遣,以税课归四川税使丘乘云。世勋下狱死,光大戍边。 五月,巡抚凤阳李三才言:“恩诏中格,流传二说:一、新政原非圣意,故旋开旋闭。一、沈一贯恐沈鲤、朱赓妨位,耻事不出已,计倾左右,致善事不终。”上怒,夺俸三月。一贯奏辩,不问。 三十五年七月壬辰,撤陕西税监梁永还京。初,巡按陕西御史王基洪,劾税监梁永陈兵杀伤吏民。巡抚顾其志奏至,平甚,上疑之。梁永遂讦奏咸阳知县满朝荐承御史意,伏兵渭南劫贡。上怒,命逮朝荐。廷臣论救,不听。时缇骑止灞上,宗室士民毋虑数万人,围永署。朝荐间道就槛车。蓝田知县王邦才亦发奸剔蠹,与永相左,并为永诬逮。至是,中旨撤永还。 十一月,巡抚福建徐学聚、户科给事中江灏,劾税监高き不法。不报。初,き肆虐闽中,旧抚袁一骥捕其爪牙,置之法。き造楼船ゴサ,治戎器,招集亡命,征集百货,将出与诸番市。闽人集其门诟之。き所杀伤百余人,焚民居无算。一骥力辑之,乃定。已,又招红番入市,杀﹃商渔,渐窥内地,故学聚奏之。 三十六年五月甲寅,辽东税监高淮激变锦州。淮恃宠恣横,吏民小拂意,父子老弱系累相属干道。征税私赋倍之。每开市,夺其善马,驽者强勒堡军,以重价购偿。自疏调度兵将,诩其功伐。总督蹇达劾奏,内臣不得豫政典兵。不报。至是,索贿锦州军户,军户杀其使,激众千人围之。淮仓皇逃入山海关。吏部左侍郎杨时乔、戎政尚书李化龙力言:“辽东重困,危在旦夕,皆高淮扰民激变,以资祸患。”上命撤淮还京。 四十一年六月,初,广东珠池,自万历三十二年停采,至是,金吾右卫指挥倪英上章请开。刑科给事中郭尚宾论开采之害。不报。四十二年二月,命各省税课减三分之一。 四十三年八月,命内官吕贵,暂提督浙江织造。江西税监潘相,檄催福建、广东税课。阁臣言之。不听。九月丁丑,江西湖口税廨火,大学士吴道南请罢湖口商税。不 报。四十四年四月丙午,雷火焚通州税监张煜楼居。御史金汝谐以闻,请罢税使。不报。八月,万寿节,加税监河南胡江、江西潘相、通湾张煜、天津 马堂、四川邱乘云、南京刘朝用岁禄,赐吕贵飞鱼服。四十七年五月,吏部候选儒士蒋定国奏采山西夏县等矿。疏不由通政司,通政使姚思仁纠之。时辽东三路败,兵饷告急,歙人曹 致廉等奏乞同内监搜江南富家,借饷数百万。思仁复疏争之。四十八年七月,上崩,遗诏罢一切矿,税并新增织造、烧造等项。建言废弃及矿税诖误诸臣,酌量起用。奉皇太子令旨,尽行停 止,税监张煜、马堂、胡江、潘相、丘乘云等撤还京。谷应泰曰:闻之银镂金品,列之《禹贡》;廿人玑贝,载在《周礼》。国有常经,非可以无艺征之也。况王者藏富于闾阎,天子不下 求金车,良以多欲者仁义难施,黩货者乱源斯伏,有天下者不可以不致谨也。神宗奕叶升平,边圉封贡,海内安,家给人足。而乃苞桑之忧不系于虑,日中之昃弗虞于怀。远贤士大夫,亲宦官宫妾。女谒 苞苴,阴性吝啬。孳孳所谈,利之所萌耳。逮至万历二十四年,张位主谋,仲春建策,而矿税始起。于是命张忠往山西,曹金往两浙,赵钦往陕西,陈增驻山东,高き领福建,杨荣办云南,丘乘云驻四川,李敬摄广东,郝隆、刘朝用采池州,陈奉领湖广,鲁坤开彰德、卫辉,大杂出,诸道纷然。而民生其间,富者编为矿头,贫者驱之垦采,绎骚凋敝,若草菅然。又不特此也,矿务之外,天津有店租,广州有珠榷,两淮有余盐,京口有供用,浙江有市舶,成都有盐茶,重庆有名木,湖口长江有船税,荆州有店税。又有门摊、商税,油、布杂税,莫不设分职,横肆诛求。有司得罪,立系槛车;百姓奉行,若驱驼马。虽汉室牢盆,桑、孔乘传,熙、丰手实,鸡豚悉空,曾未若斯之酷也。 至乃国法恣睢,人怀痛愤,反尔之诫,覆舟之祸,亦间有之。以故高淮激变辽东,梁永激变陕西,陈奉激变江夏,李凤激变新会,孙隆激变苏州,杨荣激变云南,刘成激变常镇,潘相激变江西。当斯时也,瓦解土崩,民流政散,其不亡者幸耳!而深宫不省,疏入留中。其始因矿税而设者,继则荧然托命言矿税。其始因媚而迎合在矿税者,继则肥而交结在宫闱。植根深固,未易卒拔故也。善乎!侍郎冯琦之疏曰:“皇上之心,但欲裕国,不欲病民。群小之心,必自瘠民,方能肥己。”逮至三十三年,而税归有司,矿使停罢,轮台之悔,不亦晚乎!然且两载以还,税监不革,七年之后,为池复开,比之卫武饮酒之悔,秦穆临河之誓,抑何习与性成也。 卷六十六 ○东林党议神宗万历二十一年二月,京察竣。三月己未,刑科给事中刘道隆论吏部稽勋司员外郎虞淳熙、兵部职方郎中杨于庭,台省交谪。而吏部曲为解,仅议一职方主事袁黄非体。上责吏部回奏,尚书孙 钅龙言:“淳熙臣乡人,安贫好学,非有先容之助。于庭任西事有功,尚书石星亦言之,臣不忍以功为罪。且既命议覆,自有异同。惟各原其心,求归于当。若知其无罪,以科、道之言而去之。昧心欺君,臣不能为。”上以不引罪,夺俸三月,考功郎中赵南星镌三秩调外,淳熙等并罢。刘道隆以不指名,亦夺俸。钅龙乞休,不许。钅龙复奏曰:“人臣之罪,莫大于专权,国家之祸,莫烈于朋党。夫权者,人主之操柄,人臣所司谓之职掌。吏部以用人为职,进退去留属焉,然必请旨而后行,则权固有在,不可得专也。今以留二庶僚为专权,则无往非端矣。以留二京职为结党,则无往非党矣。臣任使不效,徒洁身而去,俾专权结党之说终不明于世,将来者且以臣为口实,又大罪也。”因请乞骸骨归。先是,内计去留,先白阁臣。钅龙及南星力矫之,王锡爵不悦。钅龙既被谴,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汝训,通政使魏允贞,大理寺少卿曾干亨,礼部郎中于孔兼,员外郎陈泰来,主事顾允成、张纳陛、贾岩,国子助教薛敷教俱论救。礼部郎中何乔远、主事洪启睿复合疏言之。孔兼、允成、敷教俱谪外。甲子,礼部员外郎陈泰来疏曰:“臣通籍十七年,四历京察。部权自高拱、张居正以来,尚书惟张氵、严清,选郎惟孙钅龙、陈有年颇能自立,余则唯唯呐呐,滥觞于杨魏,而扫地于刘希孟、谢廷き。今复借拾遗荧惑圣怒,即去时之故智,将来必挈权以阿阁臣,而后为不专权;必植党以附阁臣,而后为不结党。”上怒,降泰来。癸未,左都御史李世达请宥泰来等。不听。南星、淳熙、于庭、黄各削籍。 四月辛丑,吏部尚书孙钅龙罢。九月,吏部右侍郎赵用贤罢。先是,用贤为检讨,生女三月,中书舍人吴之佳约以币。及用贤谏张居正夺情削籍,之佳为御史, 过吴门,用贤往饯,不为礼,因反币,终字女蒋氏。之佳子镇亦他娶,不相及也。用贤负气节,素不为王锡爵所善。镇讼之,罢用贤,之佳亦降。户部郎中杨应宿议赵用贤绝婚非是。行人高攀龙申救,得罪诸臣,语侵阁臣,指应宿为谄谀,应宿遂吁攀龙,并及吏部文选郎刘四科、赵南星、顾宪成等。锡爵封应宿疏上。闰十一月甲午,行人高攀龙上言:“大臣则孙钅龙、李世达、赵用贤去,小臣则赵南星、陈泰来、顾允成、薛敷教、张纳陛、于孔兼、贾岩斥。近李桢、曾干亨复乞归,选司孟孔鲤又削籍矣。中外不曰辅臣不附已,则曰近侍不利用正人。果谓出于圣怒,则诸臣自化鲤而外,未见忤旨,何以皆至罢斥也?皇上有去邪之果断,而左右反得行其冒嫉之私,皇上有容言之盛心,而臣下反遗以拒谏之诮,为圣德累不小。”丙申,都察院左都御史孙丕核“杨应宿激而骂,高攀龙疏而易言”。命降应宿湖广按察司经历,攀龙揭阳县典史。仍谕建言诸臣:“时事艰难,不求理财、足兵、实政,乃诬造是非。部院公论所出,今后务持平核实。” 二十二年正月丁亥,吏部推阁臣王家屏、沈鲤、陈有年、沈一贯,左都御史孙丕扬,吏部右侍郎邓以讠赞,少詹事冯琦。不允。初,阁臣王家屏以谏册储罢归。至是,上谕有“不拘资品,堪任阁臣”语,吏部遂以家屏等名上。上览不怿,下旨诘责,以宰相奉特简,不得专擅。吏部尚书陈有年争之,以为冢宰总宪廷推,自有故事,王家屏为相有名,若宰相不廷推,将来恐开快捷方式,因乞骸骨。上命驰驿还籍,以孙丕扬代之。辛卯,以沈一贯、陈于陛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直文渊阁。调文选中顾宪成。给事中卢明陬、逯中立先后疏救,上益怒。宪成削籍,讠商明陬、中立按察司知事。甲午,礼部郎中何乔远,奏救宪成,谪广西布政司经历。先是,国本论起,言者皆以“早建元良”为请。政府惟王家屏与言者合,力请不允,放归。申时行、王锡爵皆婉转调护,而心亦以言者为多事。锡爵尝语宪成曰:“当今所最怪者,庙堂之是非,天下必欲反之。”宪成曰:“吾见天下之是非,庙堂必欲反之耳!”遂不合。然时行性宽平,所斥必旋加拔擢。一贯既入相,以才自许,不为人下。宪成既谪归,讲学于东林,故杨时书院也。孙丕扬、邹元标、赵南星之流,蹇谔自负,与政府每相持。附一贯者,科、道亦有人。而宪成讲学,天下趋之。一贯持权求胜,受黜者身去而名益高。此东林、浙党所自始也。其后更相倾轧,垂五十年。 二十三年秋七月己卯,巡按直隶御史赵文炳劾吏部文选郎中蒋时馨幸进鬻爵。下廷议,尚书孙丕扬代时馨辨。丙戌,时馨削籍。时馨贪黩,初知新喻,调嘉鱼,迁南京大理寺评事。故为敝衣冠,从邹元标讲学,历考功、文选二司。及被劾,请廷质。且曰:“戎政、兵部左侍郎沈思孝庇浙江海道丁此吕,避察不得,又求少宰不得,遂同谕德刘应秋、大理右少卿江柬之等,诋李三才授赵文炳冀陷太宰而代之。”上怒其渎辨。甲午,逮故浙江海道副使丁此吕。蒋时馨既斥,孙丕扬为衅由此吕,沈思孝以此吕建言不宜察。丕扬遂上此吕访单,贪婪赃迹,虽建言无幸脱理。命逮下狱。对簿之日承服,朱砂床具等累累。丕扬遂与思孝交恶矣。八月,沈思孝言:“孙丕扬庇属负国。”丕扬乞休,不允。十一月丁丑,工部{厶贝}外郎岳元声言:“言官攻言官,大臣攻大臣,不若俱罢之。” 二十四年八月癸亥,大学士张位乞罢,不许。时吏部尚书孙丕扬乞休,疏二十上。言:“权官坐谋,鹰犬效力,义难再留。”以位党丁此吕、沈思孝也。上责丕扬无大臣体,宜协恭毋相抵牾。闰八月,吏部尚书孙丕扬、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郎沈思孝罢。 二十七年五月丁巳,以光禄寺卿李三才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凤阳。二十九年九月戊午,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沈鲤、朱赓兼东阁大学士,值文渊阁。时廷推九人,上已点朱国祚、冯琦,而沈一贯 密揭二臣年未及艾,曷少需之,先爰立老成者。赓得入。鲤先任礼部,与申时行左,请告,上不许。吏科都给事中陈与郊因疏劾鲤,鲤求去益力。上私语曰:“沈尚书不晓我意。”遂有是命。 三十一年夏四月,楚王华奎与宗人华走氐 等相讦,章下礼部。初,楚恭王隆庆初,废疾薨,遗腹宫人胡氏孳生子华奎、华璧。或云:内官郭纶,以族人如奴产子寿儿,及弟如言妾子尤金梅所出,并入宫,长为华奎,次华璧。仪宾汪若泉尝讦奏,事下抚、按。王妃坚持之,乃寝。华奎既嗣楚,华璧封宣化王。华走氐素强御,忤王。走氐 妻又如言女,知其详。走氐遂盟宗人二十九人入奏:“楚先王风痹,不能御内,乃令宫婢胡氏诈为身。临蓐时,抱妃兄王如言子为华奎,又抱妃族王如舍人王玉子为华璧,皆出于妻恭人王氏口。王氏,如言女,故知之。二孽皆不宜冒爵。”章入,通政司沈子木持未上。六月,楚王劾宗人疏亦至。事下部。礼部右侍郎郭正域曰:“王奏华走氐事易竟。华走氐 奏王非恭王子,乱皇家世系,事难竟。楚王袭封二十年,何至今始发?而又发于女子骨肉之间?王论华走氐一人,而二十九人同攻王。果有真见,出真情否?王假,则华走氐当别论;王真,则华走氐 罪不胜诛。”沈一贯以亲王不当勘,但当体访。正域曰:“正域江夏人,一有偏徇,祸且不测。非勘则楚王迹不白,各宗罪不定。王迹勘,各宗罪,不勘,人于何服!”时正域右宗人,而辅臣沈鲤又右正域。户部尚书赵世卿、仓场尚书谢杰、祭酒黄汝良皆谓王非假。一时阁、部互相龃龉。给事中姚文蔚劾郭正域故王护卫中人,修怨谋陷王。都察院右都御史温纯劾御史于永清、给事姚文蔚,刺及沈一贯。九月己巳,刑科都给事中杨应文、给事中钱梦皋各劾郭正域,梦皋并及次辅沈鲤。俱不报。上卒以王为真,而正域罢去。寻楚府东安王英燧、武冈王华增、江夏王华煊等,请复勘假王,不听。时票楚事皆朱赓,二沈引嫌不出。 十一月,妖书事起,沈一贯疑郭正域为之。钱梦皋遂直指正域,且及辅臣沈鲤。陕西道御史康丕扬将例转,内监贾忠贞语丕扬,乘妖书可免,丕扬遂起而佐之。后归狱生光,得解。 三十三年春正月,考察京官。时主察,当属吏部左侍郎杨时乔,辅臣沈一贯惮其方严,请以兵部尚书萧大亨主笔。疏上,上以时乔廉直,竟属之。时乔与都御史温纯力持公道,疏上,留中。三月辛巳,吏部趋计疏,中旨留被察给事中钱梦皋、御史钱一鲸等。复论:“京察科、道,不称职者甚众,岂皆不肖?必有私意。朕不得无疑。”盖以一贯私人被诘责也。时乔、纯言:“察处科、道,万历二十一年科七人,道七人。二十七年,科五人,道九人。今议处科四人,道七人,皆参众矢公。而圣谕严切,臣等无状,宜罢。”上不问。南京总督粮储尚书王基以拾遗自辨,上特留之。夏四月,刑科给事中钱梦皋复论楚事,请削前侍郎郭正域籍,并言左都御史温纯党庇。工科给事中锺兆斗例转,亦诬奏纯。纯乞休。大理少卿徐宗浚、吏部都给事中侯庆远、御史孔贞一等皆论梦皋违禁妄辨,吏部左侍郎杨时乔亦言之。俱不报。五月,侯补职方郎中刘元珍劾“沈一贯偏置私人,蒙上箝下。钱梦皋妄奏求容,士林不齿”。一贯、梦皋皆疏辨。梦皋谓元珍为温纯鹰犬。降一级,调极边。六月,吏部员外郎贺灿然言:“被察科、道,与温纯皆当去。”南京吏科给事中陈良训,御史萧如松、朱吾弼,各论王基、钱梦皋、锺兆斗必不可留,沈一贯结近侍,阳施阴设。秋七月,兵部主事庞时雍直攻沈一贯欺罔误国。于是太子太保都察院左都御史温纯致仕,钱梦皋、锺兆斗各避疾,京察始得奏。寻谪贺灿然、庞时雍,夺朱吾弼俸,拾遗南京户部尚书王基免。时有布衣在一贯坐,梦皋戏之曰:“昔之山人,山中之人。今之山人,山外之人。”布衣应声曰:“昔之给事,给黄门事。今之给事,给相门事。”识者噱之。 三十四年夏六月,吏科给事中陈良训、御史孙居相劾沈一贯奸贪。大学士沈一贯、沈鲤并致仕。一贯连岁乞休,疏八十上,始允。鲤居位四载,尝列天戒民穷十事,书之于牌,每入阁,则拜祝之。或谗鲤为咀咒,上命取观之,曰:“此非咀咒语也。”妖书事起,危甚,赖上知其心,得无恙。及放归,得旨不如一贯之优。各赐金币,鲤半之。出都日,犹有谗其衣红袍阅边者,中官陈矩为解乃已。孙居相夺岁俸,陈良训镌三级调外。 三十五年五月,以礼部左侍郎李廷机、南京礼部右侍郎叶向高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直文渊阁。又谕朱赓召旧辅王锡爵。时顾宪成移书向高言:“近日辅相,以模棱为工,贤否溷淆。”引张禹、胡广为戒。廷机故出沈一贯门,人多疑之。给事中王元翰、胡忻、曹于汴、宋一韩,御史陈宗契等,交章劾廷机。廷机故清介,而攻之者诋为辇金奥援,御史叶永盛极辨之。廷机伏阙辞,不允。上下旨切责元瀚等。 秋七月,总督漕运李三才请补大僚,选科、道,用废弃。其论废弃曰:“诸臣祗以议论意见一触当路,永弃不收,总之于皇上无忤。今乃假主威以锢诸臣,又借忤主之名以饰主过。负国负君,莫此为甚。”参政姜士昌赍表入京,奏别遗奸,录遗逸。遗奸指王锡爵、沈一贯。朱赓又曰:“古今称廉相,必称唐杨绾、杜黄裳。然二贤皆推贤好士,惟恐不及。而王安石用之,驱逐诸贤,竟以祸宋。”时李廷机有清名,故士昌规及之。赓、廷机上疏辨,降士昌广西佥事。御史宋焘论救,谪平定州判,加谪士昌兴安典史。 三十六年五月,礼部主事郑振光劾辅臣朱赓、李廷机大罪十有二,指一贯、赓、廷机为过去、现在、未来三身,布置接受,从风而靡。上以其诬诋,谪普安州判。 九月,先是,王锡爵辞召,手疏言:“皇上于章奏一概留中,特鄙弃之,如禽鸟之音不以入耳,然下以此愈嚣。臣谓君父至尊,必自立于无过之地。请幡然降旨,尽除关税,召还内差,散内库之有余,济边储之不足,天下必欢呼踊跃,以颂圣德。留中章疏,亦自有缓急。如推补九卿,以吏部、都察院为先,庶官以科、道为急。科、道考选久停,与其故裁抑,留不肖,以塞贤者之涂,孰若稍疏通,简新进,以决旧日之壅。此今日揽权上策也。”时疏甚密,而都御史李三才钩得之,泄言于众,谓锡爵以台、省为禽兽。于是南京户科给事中段然首论锡爵与朱赓密揭,擅权乱政。不报。 起孙丕扬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十月壬戌,起吏部文选郎中顾宪成为南京光禄少卿,辞不至。丙寅,工科给事中何士晋劾锦衣卫左都督王之桢为辅臣爪牙心腹, 亟宜显斥。礼科给事中张凤彩、刑科都给事中萧近高、给事中张国儒交章纠王锡爵、朱赓。国儒言:“台、省五十余人,共纠朱赓奸状,而尚书赵世卿曲媚之。”俱不报。十一月壬子,朱赓卒于官。赓性淳谨,同乡沈一贯当国,善调护,故妖书、楚狱,其祸不蔓。赓卒,廷机当首揆,言路益攻之。廷机决计不出,叶向高独相,而攻廷机者未已也,遂移居演象所之尊武庙。乞放,凡五年,至万历四十年,始得请。寒暑闭门无履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