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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三十七   ○徒单镒 贾铉 孙铎 孙即康 李革   徒单镒本名按出,上京路速速保子猛安人。父乌辇,北京副留守。镒颖悟绝伦,甫七岁,习女直字。大定四年,诏以女直字译书籍。五年,翰林侍讲学士徒单子温进所译《贞观政要》、《白氏策林》等书。六年,复进《史记》、《西汉书》,诏颁行之。选诸路学生三十余人,令编修官温迪罕缔达教以古书,习作诗、策。镒在选中,最精诣,遂通契丹大小字及汉字,该习经史。久之,枢密使完颜思敬请教女直人举进士,下尚书省议。奏曰:“初立女直进士科,且免乡、府两试,其礼部试、廷试,止对策一道,限字五百以上成。在都设国子学,诸路设府学,并以新进士充教授,士民子弟愿学者听。岁久,学者当自众,即同汉人进士三年一试。”从之。十三年八月,诏策女直进士,问以求贤为治之道。侍御史完颜蒲涅、太常博士李晏、应奉翰林文字阿不罕德甫、移刺杰、中都路都转运副使奚釭考试镒等二十七人及第。镒授两官,余授一官,上三人为中都路教授,四名以下除各路教授。十五年,诏译诸经,著作佐郎温迪罕缔达、编修官宗璧、尚书省译史阿鲁、吏部令史杨克忠译解,翰林修撰移刺杰、应奉翰林文字移刺履讲究其义。镒自中都路教授选为国子助教。左丞相纥石烈良弼尝到学中与镒谈论,深加礼敬。丁母忧,起复国史院编修官。   世宗尝问太尉完颜守道曰:“徒单镒何如人也?”守道对曰:“有材力,可任政事。”上曰:“然,当以剧任处之。”又曰:“镒容止温雅,其心平易。”久之,兼修起居注,累迁翰林待制,兼右司员外郎。献《汉光武中兴赋》,世宗大悦曰:“不设此科,安得此人。”   章宗即位,迁左谏议大夫,兼吏部侍郎。明昌元年,为御史中丞。无何,拜参知政事,兼修国史。镒言:“人生有欲,不限以制,则侈心无极。今承平日久,当慎行此道,以为经久之治。”章宗锐意于治平,镒上书,其略曰:“臣窃观唐、虞之书,其臣之进言于君曰‘戒哉’,‘懋哉’,曰‘吁’,曰‘都’。既陈其戒,复导其美。君之为治也,必曰:‘稽于众,舍己从人’。既能听之,又能行之,又从而兴起之。君臣上下之间相与如此。陛下继兴隆之运,抚太平之基,诚宜稽古崇德,留意于此,无因物以好恶喜怒,无以好恶喜怒轻忽小善,不恤人言。夫上下之情有通塞,天地之运有否泰。唐陆贽尝陈隔塞之九弊,上有其六,下有其三。陛下能慎其六,为臣子者敢不慎其三哉!上下之情既通,则大纲举而群目张矣。”进尚书右丞,修史如故。   三年,罢为横海军节度使,改定武军节度使,知平阳府事。先是,郑王永蹈判定武军,镐王永中判平阳府,相继得罪,连引者众,上疑其有党,或命节度定武,继又知平阳焉。改西京留守。承安三年,改上京留守。五年,上问宰臣:“徒单镒与宗浩孰优?”平章政事张万公对曰:“皆才能之士,镒似优者。镒有执守,宗浩多数耳。”上曰:“何谓多数?”万公曰:“宗浩微似趋合。”上曰:“卿言是也。”顷之,镒拜平章政事,封济国公。   淑妃李氏擅宠,兄弟恣横,朝臣往往出入其门。是时烈风昏噎连日,诏问变异之由。镒上疏略曰:“仁、义、礼、智、信谓之五常,父义、母慈、兄友、弟敬、子孝谓之五德。今五常不立,五德不兴,缙绅学古之士弃礼义,忘廉耻,细民违道畔义,迷不知返,背毁天常,骨内相残,动伤和气,此非一朝一夕之故也。今宜正薄俗,顺人心,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各得其道,然后和气普洽,福禄荐臻矣。”因论:“为政之术,其急有二。一曰正臣下之心。窃见群下不明礼义,趋利者众,何以责小民之从化哉。其用人也,德器为上,才美为下,兼之者待以不次,才下行美者次之,虽有才能,行义无取者,抑而下之,则臣下之趋向正矣。其二曰导学者之志。教化之行,兴于学校。今学者失其本真,经史雅奥,委而不习,藻饰虚词,钓取禄利,乞令取士兼问经史故实,使学者皆守经学,不惑于近习之靡,则善矣。”又曰:“凡天下之事,丛来者非一端,形似者非一体,法制不能尽,隐于近似,乃生异论。孔子曰:‘义者天下之制也。’《记》曰:‘义为断之节。’伏望陛下临制万机,事有异议,少凝圣虑,寻绎其端,则裁断有定,而疑可辨矣。”镒言皆切时弊,上虽纳其说,而不能行。上问汉高帝、光武优劣。平章政事张万公对曰:“高祖优甚。”镒曰:“光武再造汉业,在位三十年,无沈湎冒色之事。高祖惑戚姬,卒至于乱。由是言之,光武优。”上默然。镒盖以元妃李氏隆宠过盛,故微谏云。泰和四年,罢知咸平府。五年,改南京留守。六年,徙知河中府,兼陕西安抚使。   仆散揆行省河南、陕西,元帅府虽受揆节制,实颛方面,上思用谋臣制之,由是升宣抚使一品,镒改知京兆府事,充宣抚使,陕西元帅府并受节制。诏曰:“将帅虽武悍,久历行阵,而宋人狡狯,亦资算胜。卿之智略,朕所深悉,且股肱旧臣,故有此寄。宜以长刺御敌,厉兵抚民,称朕意焉。”镒言:“初置急递铺,本为转送文牒,今一切乘驿,非便。”上深然之。始置提控急递铺官。自中都至真定、平阳置者,达于京兆。京兆至凤翔置者,达于临洮。自真定至彰德置者,达于南京。自南京分至归德置者,达于泗州、寿州,分至许州置者,达于邓州。自中都至沧州置者,达于益都府。自此邮达无复滞焉。   七年,吴曦死,宋安丙分兵出秦、陇间。十月,诏镒出兵金、房以分掣宋人梁、益、汉、沔兵势。镒遣行军都统斡勒叶禄瓦、副统把回海、完颜掴刺以步骑五千出商州。十一月,叶禄瓦拔鹘岭关,掴刺别将攻破燕子关新道口,回海取小湖关敖仓,至营口镇,破宋兵千余人,追至上津县,斩首八百余级,遂取上津县。叶禄瓦破宋兵二千于平溪,将趋金州。宋王柟以书乞和,诏镒召叶禄瓦军退守鹘岭关。八年正月,宋安丙遣景统领由梅子溪、新道口、硃砂谷袭鹘岭关,回海,掴刺击走之,斩景统领于阵。是岁,罢兵。镒迁特进,赐赉有差。改知真定府事。   大安初,加仪同三司,封濮国公。改东京留守,过阙入见。卫绍王谓镒曰:“卿两朝旧德,欲用卿为相。太尉匡,卿之门人,朕不可屈卿下之。”迁开府仪同三司,佩金符,充辽东安抚副使。三年,改上京留守。平章政事独吉思忠败绩于会河堡,中都戒严,镒曰:“事急矣。”乃选兵二万,遣同知乌古孙兀屯将之,入卫中都。朝廷嘉之,征拜尚书右丞相,监修国史。   镒言:“自用兵以来,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败必然。不若入保大城,并力备御。昌、桓、抚三州素号富实,人皆勇健,可以内徙,益我兵势,人畜货财,不至亡失。”平章政事移刺、参知政事梁絪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卫绍王以责镒。镒复奏曰:“辽东国家根本,距中都数千里,万一受兵,州府顾望,必须报可,误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镇之。”卫绍王不悦曰:“无故置行省,徒摇人心耳。”其后失昌、桓、抚三州,卫绍王乃大悔曰:“从丞相之言,当不至此!”顷之,东京不守,卫绍王自讼曰:“我见丞相耻哉!”   术虎高琪驻兵缙山,甚得人心,士乐为用。至宁元年,尚书左丞完颜纲将行省于缙山,镒谓纲曰:“行省不必自往,不若益兵为便。”纲不听,且行,镒遣人止之曰:“高琪之功,即行省之功也。”亦不听。纲至缙山,遂败绩焉。   顷之,镒坠马伤足在告,闻胡沙虎难作,命驾将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相幕皆以军士守之,不可入矣。”少顷,兵士索人于闾巷,镒乃还第。胡沙虎意不可测,方犹豫,不能自定,乃诣镒问疾,从人望也。镒从容谓之曰:“翼王,章宗之兄,显宗长子,众望所属,元帅决策立之,万世之功也。”胡沙虎默然而去,乃迎宣宗于彰德。胡沙虎既杀徒单南平,欲执其弟知真定府事铭,镒说之曰:“车驾道出真定,镐王家在威州,河北人心易摇,徒单铭有变,朝廷危矣。不如与之金牌,奉迎车驾,铭必感元帅之恩。”胡沙虎从之。至宁、贞祐之际,转败为功,惟镒是赖焉。   宣宗即位,进拜左丞相,封广平郡王,授中都路迭鲁都世袭猛安蒲鲁吉必剌谋克。镒尚有足疾,诏侍朝无拜。明年,镒建议和亲。言事者请罢按察司。镒曰:“今郡县多残毁,正须按察司抚集,不可罢。”遂止。宣宗将幸南京,镒曰:“銮辂一动,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讲和,聚兵积粟,固守京师,策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辽东根本之地,依山负海,其险足恃,备御一面,以为后图,策之次也。”不从。是岁,薨。诏赙赠从优厚。   镒明敏方正,学问该贯,一时名士,皆出其门,多至卿相。尝叹文士委顿,虽巧拙不同,要以仁义道德为本,乃著《学之急》、《道之要》二篇。太学诸生刻之于石。有《弘道集》六卷。   贾铉,字鼎臣,博州博平人。性纯厚,好学问。中大定十三年进士,调滕州军事判官、单州司候,补尚书省令史。章宗为右丞相,深器重之,除陕西东路转运副使。入为刑部主事,迁监察御史。迁侍御史,改右司谏。上疏论边戍利害,上嘉纳之,迁左谏议大夫兼工部侍郎,与党怀英同刊修《辽史》。   铉上书曰:“亲民之官,任情立威,所用决杖,分径长短不如法式,甚者以铁刃置于杖端,因而致死。间者阴阳愆戾,和气不通,未必不由此也。愿下州郡申明旧章,检量封记,按察官其检察不如法者,具以名闻。内庭敕断,亦依已定程式。”制可。复上书论山东采茶事,其大概以为“茶树随山皆有,一切护逻,已夺民利,因而以拣茶树执诬小民,吓取货赂,宜严禁止。仍令按察司约束。”上从之。承安四年,迁礼部尚书,谏议如故。是时有诏,凡奉敕商量照勘公事皆期日闻奏。铉言:“若如此,恐官吏迫于限期,姑务苟简,反害事体。况簿书自有常程,御史台治其稽缓,如事有应密,三月未绝者,令具次第以闻。下尚书省议。如省部可即定夺者,须三月拟奏,如取会案牍卒难补勘者,先具次第奏知,更限一月结绝,违者准稽缓制书罪之。”   上议置相,欲用铉,宰臣荐孙即康。张万公曰:“即康及第在铉前。”上曰:“用相安问榜次?朕意以为贾铉才可用也。”然竟用即康焉。   泰和二年,兴陵崇妃薨,上欲成服苑中,行登门送丧之礼,以问铉,铉对曰:“故宋尝行此礼,古无是也。”遂已。改刑部尚书。泰和三年,拜参知政事。亳州医者孙士明辄用黄纸大书“敕赐神针先生”等十二字,及于纸尾年月间摹作宝样硃篆青龙二字,以诳惑市人。有司捕治款伏。值赦,大理寺议宜准伪造御宝,虽遇赦不应原。已奏可矣。铉奏:“天子有八宝,其文各异,若伪造,不限用泥及黄蜡。今用笔描成青龙二字,既非八宝文,论以伪造御宝,非本法意。”上悟,遂以赦原。明日,上谓大臣曰:“已行之事,贾铉犹执奏,甚可嘉也,群臣亦当如此矣。”   泰和六年,御试,铉为监试官。上曰:“丞相宗浩尝言试题颇易,由是进士例不读书。朕今以《日合天统》为赋题。”铉曰:“题则佳矣,恐非所以牢笼天下士也。”上曰:“帝王以难题窘举人,固不可,欲使自今积致学业而已。”遂用之。久之,铉与审官院掌书大中漏言除授事。上谓铉曰:“卿罪自知之矣。然卿久参机务,补益弘多,不深罪也。”乃出为安武军节度使,改知济南府。致仕。贞祐元年薨。   孙铎,字振之,其先滕州人,徙恩州历亭县。铎性敏好学,辽阳王遵古一见器之,期以公辅。登大定十三年进士第,调海州军事判官、卫县丞,补尚书省令史。章宗为右丞相,语人曰:“治官事如孙铎,必无错失。”初即位,问铎安在,有司奏为右都管,使宋。及还,除同知登闻检院事。铎言:“凡上诉者皆因尚书省断不得直,若上诉者复送省,则必不行矣,乞自宸衷断之。”上以为然。诏登闻检院,凡上诉者,每朝日奏十事。诏刊定旧律,铎先奏《名例》一篇。   承安元年,迁左谏议大夫,改河东南路转运使,召为中都路都转运使。初置讲议钱谷官十人,铎为选首。承安四年,迁户部尚书。铎因转对奏曰:“比年号令,或已行而中辍,或既改而复行,更张太烦,百姓不信。乞自今凡将下令,再三讲究,如有益于治则必行,无恤小民之言。”国子司业纥石烈善才亦言:“颁行法令,丝纶既出,尤当固守。”上然之。泰和二年闰十二月,上召铎、户部侍郎张复亨议交钞。复亨曰:“三合同钞可行。”铎请废不用,诘难久之,复亨议诎。上顾谓侍臣曰:“孙铎刚正人也,虽古魏徵何加焉!”   三年,御史中丞孙即康、刑部尚书贾铉皆除参知政事,铎再任户部尚书。铎心少之,对贺客诵古人诗曰:“唯有庭前老柏树,春风来似不曾来。”御史大夫卞劾铎怨望,降同知河南府事。改彰化军节度使,复为中都转运使。泰和七年,拜参知政事。   蒲阴县令大中与左司郎中刘昂、通州刺史史肃、前临察御史王宇、吏部主事曹元、户部员外郎李著、监察御史刘国枢、尚书省都事曹温、雄州都军马师周,吏部员外郎徒单永康、太仓使马良显、顺州刺史唐括直思白坐私议朝政,下狱,尚书省奏其罪。铎进曰:“昂等非敢议朝政,但如郑人游乡校耳。”上悟,乃薄其罪。铎上言:“民间钞多,宜收敛。院务课程及诸窠名钱须要全收交钞。秋夏税本色外,尽令折钞,不拘贯例,农民知之,迤渐重钞。比来州县抑配行市买钞,无益,徒扰之耳。乞罢诸处钞局,惟省库仍旧,小钞无限路分,可令通行。”上览奏,即诏有司曰:“可速行之。”大安初,议诛黄门李新喜。铎曰:“此先朝用之太过耳。”卫绍王不察,即曰:“卿今日始言之何耶?”既而复曰:“后当尽言,勿以此介意。”顷之,迁尚书左丞,兼修国史。议钞法忤旨,犹以论李新喜降浚州防御使。改安国军节度使,徙绛阳军。   宣宗即位,召赴阙,以兵道阻。宣宗迁汴,铎上谒于宜村,除太子太师。在疾,累遣使候问。贞祐三年,致仕。是岁薨。   孙即康,字安伯,其先沧州人。石晋之末,辽徙河北实燕、蓟,八代祖延应在徙中,占籍析津,实大兴,仕至涿州刺史。延应玄孙克构,辽检校太傅、启圣军节度使。即康,克构曾孙,中大定十年进士第。章宗为右丞相,是时,即康为尚书省令史,由是识其人。章宗即位,累迁户部员外郎,讲究盐法利害,语在《食货志》。除耀州刺史,入为吏部左司郎中。上谓宰臣曰:“孙即康向为省掾,言语拙讷,今才力大进,非向时比也。”宰臣因曰:“即康年已高,幸及早用之。”上问:“年几何矣?”对曰:“五十六岁。”上复问:“其才何如张万公?”平章政事守贞对曰:“即康才过之。”上曰:“视万公为通耳。”由是迁御史中丞。   初,张汝弼妻高陀斡不道,伏诛。汝弼,镐王永中舅也,上由是颇疑永中。永中府傅尉奏永中第四子阿离合懑语涉不轨,诏同签大睦亲府事袴与即康鞫之。第二子神土门尝撰词曲,颇轻肆,遂以语涉不逊就逮。家奴德哥首永中尝与侍妾瑞云言:“我得天下,以尔为妃,子为大王。”袴、即康还奏,诏礼部尚书张暐复讯。永中父子皆死,时论冤之。顷之,迁泰宁军节度使,改知延安府事。   承安五年,上问宰相:“今汉官谁可用者?”司空襄举即康。上曰:“不轻薄否?”襄曰:“可再用为中丞观之。”上乃复召即康为御史中丞。泰和三年,除参知政事。明年,进尚书右丞。六年,宋渝盟有端,大臣犹以为小盗窃发不足恤。即康与左丞仆散端、参政独吉思忠以为必当用兵,上以为然。   上问即康、参知政事贾铉曰:“太宗庙讳同音字,有读作‘成’字者,既非同音,便不当缺点画。睿宗庙讳改作‘崇’字,其下却有本字全体,不若将‘示’字依《兰亭贴》写作‘未’字。显宗庙讳‘允’,‘充’字合缺点画,如‘统’傍之‘充’,似不合缺。”即康奏曰:“唐太宗讳世民,偏傍犯如‘{艹枼}’字作‘筼’字,‘泯’字作‘泜’字。”乃拟“熙宗庙讳从‘面’从‘且’。睿宗庙讳上字从‘未’,下字从‘筜’。世宗庙讳从‘系’。显宗庙讳如正犯字形,止书斜画,‘沇’字‘鈗’字各从‘口’,‘兑’‘悦’之类各从本传。”从之,自此不胜曲避矣。进左丞。宋人请和,进官一阶。   旧制,尚书省令史考满优调,次任回降。崔建昌已优调兴平军节度副使,未回降即除大理司直。诏知除郭邦杰、李蹊杖七十勒停,左司员外郎高庭玉决四十解职,即康待罪,有诏勿问。章宗崩,卫绍王即位,即康进拜平章政事,封崇国公。大安三年,致仕。是岁,薨。遣使致祭。   李革,字君美,河津人。父余庆,三至廷试,不遂,因弃去。革颖悟,读书一再诵,辄记不忘。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真定主簿。察廉,迁韩城令。同知州事纳富商赂,以岁课军须配属县,革独不听,提刑司以为能。迁河北东路转运都勾判官、太原推官。丁母忧,起复,迁大兴县令、中都左警巡使、南京提刑判官、监察御史、同知昭义军节度事。丁父忧,起复,签南京按察事。   泰和六年,伐宋,尚书省奏:“军兴,随路官,差占者别注,阙者选补,老不任职者替罢,及司、县各存留强干正官一员。”革与签陕西高霖、签山东孟子元俱被诏,体访三路官员能否,籍存留正官,行省、行部、元帅府差占员数及事故阙员,老不任职,赴阙奏事。改刑部员外郎,调观州刺史兼提举漕运,陕西西路按察副使,大兴府治中。知府徒单南平贵幸用事,势倾中外,遣所亲以进取诱革,革拒之。贞祐二年,迁户部侍郎。宣宗迁汴,行河北西路六部事,迁知开封府事,河南劝农使,户部、吏部尚书,陕西行省参议官。   四年,拜参知政事。革奏:“有司各以情见引用断例,牵合附会,实启幸门。乞凡断例敕条特旨奏断不为永格者,不许引用,皆以律为正。”诏从之。是岁,大元兵破潼关,革自以执政失备御之策,上表请罪。不许,罢为绛阳军节度使。兴定元年,胥鼎自平阳移镇陕西,革以知平阳府事,权参知政事,代鼎为河东行省。是时兴兵伐宋,革上书曰:“今之计当休兵息民,养锐待敌。宋虽造衅,止可自备。若不忍小忿以勤远略,恐或乘之,不能支也。”不纳。太原兵后阙食,革移粟七万石以济之。二年,宣差粘割梭失至河东,于是晚禾未熟,牒行省耕毁清野。革奏:“今岁雨泽及时,秋成可待。如令耕毁,民将不堪。”诏从革奏。十月,平阳被围,城中兵不满六千,屡出战,旬日间伤者过半。征兵吉、隰、霍三州,不时至。裨将李怀德缒城出降,兵自城东南入。左右请革上马突围出,革叹曰:“吾不能保此城,何面目见天子!汝辈可去矣。”乃自杀。赠尚书右丞。   赞曰:《传》曰:“君子之言,其利博哉!”徒单镒拱挹一语而宣宗立,厥功懋矣。贾铉、孙铎皆旧臣,铉久致仕,铎忤旨卫王,皆不复见用。徒单镒亦外官,惟孙即康诡随,乃骤至宰相。古所谓斗筲之人,即康之谓矣。铎论李新喜,其言似汉耿育,有旨哉。贞祐执政李革,可谓君子,其进退之际,有古人为相之风焉。       脱脱>金史>列传第三十八 列传第三十八   ○孟铸 宗端修 完颜闾山 路铎 完颜伯嘉 术虎筠寿 张炜 高竑 李复亨   孟铸,大定末,补尚书省令史。明昌元年,御史台奏荐户部员外郎李献可、完颜扫合、太府丞徒单绎、宫籍监丞张庸、右警巡使衮、礼部主事蒲察振寿、户部主事郭蜕、应奉翰林文字移刺益、中都盐铁判官赵皓、尚书省令史刘昂及铸十一人皆刚正可用。诏除献可右司谏,扫合磁州刺史,绎秘书丞,庸中都右警巡使,衮彰国军节度副使,振寿治书侍御史,蜕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益翰林修撰,皓都水丞,昂户部主事,铸刑部主事。累迁中都路按察副使、南京副留守、河平军节度使。   泰和四年,入为御史中丞,召见于香阁。上谓铸曰:“朕自知卿,非因人荐举也。御史责任甚重,往者台官乃推求细故,弹劾小官,至于巨室重事,则畏徇不言。其勤乃职,无废朕命。”是岁,自春至夏,诸郡少雨。铸奏:“今岁愆阳,已近五月,比至得雨,恐失播种之期,可依种麻菜法,择地形稍下处拨畦种谷,穿土作井,随宜灌溉。”上从其言,区种法自此始。   无何,奏弹知大兴府事纥石烈执中过恶,其文略曰:“京师百郡之首,四方取则。知府执中贪残专恣,不奉法令,自奉圣州罪解以后,怙罪不悛,蒙朝廷恩贷,转生跋扈。雄州诈夺人马,平州冒支己俸,无故破魏廷硕家,发其冢墓。拜表以调鹰不赴,祈雨聚妓戏嬉,殴詈同僚,擅令住职,失师帅之体。乞行黜退,以厌人望。”上以执中东宫旧人,颇右之,谓铸曰:“执中粗人,似有跋扈者。”铸曰:“明天子在上,岂容有跋扈之臣?”上悟,诏尚书省问之。   泰和五年,唐、邓、河南屡有警,议者谓宋且败盟。六年正月,宋贺正旦使陈克俊等朝辞,上使铸就馆谕克俊以国家涵容之意,果不详此旨,恐兵未可息也。使以上言达宋主。章宗本无意用兵,故再三谕之。   铸论提刑司改按察司,差官复察,权削望轻。下尚书省议。参知政事贾铉奏:“乞差监察时,即别遣官偕往,更不复察,诸疑狱并令按察司从正与决,庶几可慰人望。”从之。   永丰库官不守宿,因而被盗,上召登闻鼓院官欲有所问,皆不在。上谕铸曰:“此辈慢法如此,御史台所职何事也!”复谕御史大夫宗肃及铸曰:“朕闻唐宰相宿省中,卿等所知也。台官、六部官、其余司局亦尝宿直。今尚书省左右司官宿直,余亦当准此。”八年,除绛阳军节度使。至宁元年,复为御史中丞。   纥石烈执中作乱,召铸及右谏议大夫张行信俱至大兴府,问曰:“汝辈向来弹我者耶?”铸等各以正言答之。执中乃遣还家,曰:“且须后命。”既而执中死,铸亦寻卒。   宗端修,字平叔,汝州人。章宗避睿宗讳上一字,凡太祖诸子皆加“山”为“崇”,改“宗”氏为“姬”氏。端修好学,喜名节,中大定二十二年进士第。明昌间,补尚书省令史。承安元年,监察御史孙椿年、武简职事不修举,诏以端修及范铎代之。是时元妃李氏兄弟干预朝政,端修上书乞远小人。上遣李喜兒传诏部端修:“小人为谁,其以姓名对。”端修对曰:“小人者,李仁惠兄弟。”仁惠,喜兒赐名也。喜兒不敢隐,具奏之。上虽责喜兒兄弟,而不能去也。四年,复上书言事,宰相恶之,坐以不经台官直进奏帖,准上书不以实,削一官,期年后叙。章宗知端修不为众所容,释之,改大理司直。泰和四年,迁大理丞,召见于香阁。上谓端修曰:“汝前为御史,以干能见用。汝言多细碎,不究其实,尝令问汝,亦不汝罪。及为大理司直,乃能称职,用是擢汝为丞,尽乃心力,惟法是守,勿问上位宰执所见何如,汝其志之!”知大同府纥石烈执中陈言,下大理寺议。端修谓执中言事涉私治罪。诏以端修别出情见不当,与司直温敦按带各削一官解职。久之,为节度副使,卒官。   端修终以直道不振于时,自守愈笃。妻死不复更娶,独居二十年,士论高之。汝州司候游彦哲将之官,问为政。端修曰:“为政不难,治气养心而已。”彦哲不达,端修曰:“心正则不私,气平则不暴。为政之术,尽于此矣。”   完颜闾山,盖州猛安人。明昌二年进士,累调观察判官,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授都转运都勾判官,改河东南路转运都勾判官、南京警巡使。丁母忧,起复南京按察判官,累迁沁南军节度使,入为工部尚书。贞祐三年,知京兆府事,充行省参议官。四年,知凤翔府事。兴定元年冬,诏陕西行省伐宋,闾山权元帅右都监,参议诸军事。宋兵千余人伏吴寨谷,闾山率骑兵掩击败之,追袭十五里,杀三百余,获牛羊以千计。改知平凉府,败宋人于步落埚。迁官一阶。三年,召为吏部尚书。廷议选户部官,往往举聚敛苛刻以应诏。闾山曰:“民劳至矣,复用此辈,将何以堪。”识者称之。三年,朝廷以晋安行元帅府陀满胡土门暴刻,以闾山代之。是岁十月,卒。   路铎,字宣叔,伯达子也。明昌三年,为左三部司正。上书言事,召见便殿,迁右拾遣。明年,卢沟河决,铎请自玄同口以下、丁村以上无修旧堤,纵使分流,以杀减水势。诏工部尚书胥持国与铎同检视。章宗将幸景明宫,是岁民饥,不可行。御史中丞董师中上书谏,铎与左补阙许安仁继之,赐对御阁。诏尚书省曰:“朕不禁暑热,欲往山后。今台谏言民间多阙食,朕初不尽知,既已知之,其忍自奉以重困民哉。”乃罢行。   尚书左丞完颜守贞每论政事,守正不移,与同列不合,罢知东平府事,台谏因而挤之。铎上书论守贞贤,可复用,其言太切,召对于崇政殿。既而章宗以铎书语大臣,于是尚书左丞乌林答愿、参知政事夹谷衡、胥持国奏路铎以梁冀比右丞相,所言狂妄,不称谏职。右丞相,夹谷清臣也。上曰:“周昌以杰、纣比汉高祖,高祖不以为忤。路铎以梁冀比丞相耳。”顷之,守贞入为平章政事。五年,复与礼部尚书张暐、御史中丞董师中、右谏议大夫贾守谦、翰林修撰完颜撒刺谏幸景明宫,语多激切,章宗不能堪,遣近侍局直长李仁愿召凡谏北幸者诣尚书省,诏曰:“卿等谏北幸甚善,但其间颇失君臣之体耳。”   是岁,郝忠愈狱起,事密,谏官不能察其详,议者颇谓事涉镐王永中,思有以宽解上意。右谏议大夫贾守谦上封事,铎继之,尤切直。上优容之,谓铎曰:“汝言诸王皆有觊心,游其门者不无横议,是何言也。但朕不罪谏官耳。”顷之,尚书省奏拟铎同知河北西路转运使事,诏再任右拾遗,谓宰相曰:“铎敢言,但识短耳。朕尝诘责而气不沮。”铎因召对,论宰相权太重。上曰:“凡事由朕,宰相安得权重。”既而复奏曰:“乞陛下勿泄此言,泄则臣齑粉矣。”上曰:“宰相安能齑粉人!”至是,章宗并以此言告宰相,虽留再任,宰相愈衔之。改右补阙。   自完颜守贞再入相,以政事为己任,胥持国方幸,尤忌守贞,并忌铎辈。铎辈虽尝为守贞论辨而不相附。铎论边防,守贞以为掇拾唐人余论,皆不行。及守贞持镐王永中事久不决,铎等亦上言切谏,并指以为党。上乃出守贞知济南府,凡曾荐守贞者皆黜降,谓宰臣曰:“董师中谓台省无守贞不可治,路铎、李敬义皆称举之者。然三人者后俱可用,今姑出之。”上复曰:“路铎敢言,甚有时名,一旦外补,人将谓朕不能容直臣。可选敢言及才识处铎右者。”参知政事马琪奏曰:“铎虽知无不言,然亦多不当理。”上曰:“谏官非但取敢言,亦须间有出朕意表者,乃有裨益耳。”于是,吏部尚书董师中出为陕西路转运使,铎为南京留守判官。户部郎中李敬义方使高丽还,即出为安化军节度副使。诏曰:“卿等昨来交荐守贞公正可用,今坐所举失实耳。”   承安二年,召为翰林修撰,同看读陈言文字。上召礼部尚书张暐、大理卿麻安上及铎,问赵晏所言十事,因问董师中、张万公优劣。铎奏:“师中附胥持国以进,赵枢、张复亨、张嘉贞皆出持国门下,嘉贞复趋走襄之门。持国不可复用,若再相,必乱纲纪。”上曰:“朕岂复相此人,但迁官二阶使致仕,何为不可?”持国党闻之,怒愈甚。改监察御史。   参知政事杨伯通引用乡人李浩,铎劾奏:“伯通以公器结私恩,左司郎中贾益、知除武郁承望风旨,不详检起复条例。”涉妄冒,大夫张暐抑之不行。上命同知大兴府事贾铉诘问。张暐、伯通待罪于家。贾铉奏:“近诏书诘问御史大夫张暐。暐言路铎尝禀会杨伯通私用乡人李浩。暐以为弹绌大臣,须有阿曲实迹,恐所劾不当,台纲愈坏,令再体察。贾益言除授皆宰执公议,奏禀,不见伯通私任形迹。”於是,诏责铎言事轻率,慰谕伯通治事如故。   顷之,迁侍御史,主奏事。监察御史姬端修以言事下吏,使御史台令史郭公仲达意于大夫张暐及铎。暐与铎奏事殿上,上问:“姬端修弹事尝申台官否?”对曰:“尝来面议。”端修款伏乃云:“只曾与侍御私议,大夫不知也。”既而端修杖七十收赎,公仲杖七十替罢。暐、铎坐奏事不实,暐追一官,铎两官,皆解职。顷之,起为泰定军节度副使。上谓宰臣曰:“凡言事者,议及朕躬亦无妨,语涉宰相,间有憎嫌,何以得进?”诏左司计铎资考至正五品,即除东平府治中。未几,景州阙刺史,尚书省已奏郭歧为之,诏特改铎为景州刺史,仍勿送审官院。铎述十二训以教民。诏曰:“路铎十二训皆劝人为善,遍谕州郡使知之。”迁陕西路按察副使。坐以纠弹之官与京兆府治中蒲察张铁、总管判官辛孝俭、推官爱剌宴饮,夺路一官解职。泰和六年,召为翰林待制兼知登闻鼓院,累除孟州防御使。贞祐初,城破,投沁水死。   铎刚正,历官台谏,有直臣之风。为文尚奇,诗篇温润精致,号《虚舟居士集》云。   完颜伯嘉字,辅之,北京路讹鲁古必剌猛安人。明昌二年进士,调中都左警巡判官。孝懿皇后妹晋国夫人家奴买漆不酬直,伯嘉钩致晋国用事奴数人系狱。晋国白章宗,章宗曰:“姨酬其价,则奴释矣。”由是豪右屏迹。改宝坻丞。补尚书省令史,除太学助教、监察御史。劾奏平章政事仆散揆。或曰:“与宰相有隙,奈何?”伯嘉曰:“职分如此。”迁平凉治中。累官莒州刺史。谳属县盗,伯嘉曰:“饥寒为盗,得钱二千,经月不使一钱云何?此必官兵捕他盗不获,诬以准罪耳。”诘之,果然。诏与按察官俱推排物力,召见于香阁。   大安中,三迁同知西京留守,权本路安抚使。贞祐初,迁顺义军节度使。居父母丧,卒哭,起复震武军节度使兼宣抚副使,提控太和岭诸隘。副统李鹏飞诬杀彰国军节度使牙改,诏伯嘉治之。贞祐四年三月,伯嘉奏:“西京副统程琢智勇过人,持心忠孝,以私财募集壮士二万,复取浑源、白登,有恢复山西之志,已命驻于弘州矣。近者靖大中、完颜毛吉打以三千人归国,各迁节度副使。今山西已不守,琢收合余众,尽忠於国,百战不挫。臣恐失机会,辄拟琢昭勇大将军,同知西京留守事,兼领一路义军,给以空名敕二十道,许择有谋略者充州县。”制可,仍赐琢姓夹谷氏。琢请曰:“前代皆赐国姓,不系他族,如蒙更赐,荣莫大焉。”诏更赐完颜氏。   是月,伯嘉迁元帅左监军,知太原府事,河东北路宣抚使。以同知太原府斡勒合打为彰国军节度使、宣抚副使。六月,斡勒合打奏:“同知西京留守完颜琢恃与宣抚使伯嘉雅善,徙居代州,肆为侵掠。遥授太原治中,权坚州刺史完颜斜烈私离边面,臣白伯嘉,伯嘉不悦,遣臣护送粮运于代州。臣请益兵,乃以羸卒数百见付,半无铠仗。臣复为言,伯嘉怒臣,榜掠几死。臣立功累年,颇有寸效,伯嘉挟私陵轹,无复宣抚同僚之礼。臣欲不言,恐他日反为所诬,无以自明。”上问宰臣,奏曰:“太原重镇,防秋在迩,请敕谕和解。”诏曰:“太原兵冲,若以私忿废国事,国家何赖焉!卿等同心戮力,以分北顾之忧,无执前非,误大计也。”七月,伯嘉改知归德府事,合打改武宁军节度使。御史台奏:“宣抚副使合打诉元帅伯嘉以私忿加箠楚,令本台廉问,既得其事,遂不复穷治。若合打奏实,伯嘉安得无罪,伯嘉无罪,合打合坐欺罔,乞审正是非,明示黜陟。”宣宗曰:“今正防秋,且已。”   初,河东行省胥鼎奏:“完颜伯嘉屡言同知西京留守兼台州刺史完颜琢,可倚之以复山西,朝廷迁官赐姓,令屯代北,扼太和岭。今闻诸隘悉无琢兵,盖琢挈太原之众,保五台剽掠耳。如尚以伯嘉之言为可信,乞遣琢出太原,或徙之内地,分处其众,以备不测之变。”宰臣奏:“已遣官体究琢军,且令太原元帅府乌古论德升召琢使之矣。当以此意报鼎。”无何,德升奏:“琢兵数万分屯代州诸险,拒战甚力,其众乌合,非琢不可制。”胥鼎复奏:“宣差提控古里甲石伦言,琢方招降人,谋复山西,盘桓于忻、代、定、襄间,恣为侵扰,无复行意。发掘民粟,并且。戕杀无辜,虽曰不烦官廪,博易为名,实则攘劫,欺国害民无如琢者。石伦之言如此,臣已令帅府禁止之矣。”宰臣奏:“所遣官自忻、代来,云不见劫掠之迹,惟如德升言便。”从之。   伯嘉至归德,上言,乞杂犯死罪以下纳粟赎免。宰臣奏:“伯嘉前在代州尝行之,盖一时之权,不可为常法。”遂寝。俄改签枢密院事。未阅月,改知河南府事。是时,甫经兵后,乏兵食,伯嘉令输枣栗菜根足之,皆以为便。兴定元年,知河中府,充宣差都提控,未几召为吏部尚书。二年,改御史中丞。   初,贞祐四年十月,诏以兵部尚书、签枢密院事蒲察阿里不孙为右副元帅,备御潼关、陕州。次渑池土濠村,兵不战而溃。阿里不孙逸去,亡所佩虎符,变易姓名,匿柘城县,与其妻妹前韩州刺史合喜男妇纥石烈氏及仆婢三人僦民舍居止。合喜母徒单氏闻之,捕执纥石烈,断其发,拘之佛寺中。阿里不孙复亡去。监察御史完颜药师劾奏:“乞就诘纥石烈及仆婢,当得所在。其妻子见在京师,亦无容不知,请穷治。”有司方系其家人,特命释之,诏曰:“阿里不孙若能自出,当免极罪。”阿里不孙乃使其子上书,请图后效。尚书省奏:“阿里不孙幸特赦死,当诣阙自陈,乃令其子上书,犹怀顾望。”伯嘉劾之曰:“古之为将者,受命之日忘其家,临阵之日忘其身,服丧衣、凿凶门而出,以示必死。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惟民是保。阿里不孙膺国重寄,握兵数万,未阵而溃,委弃虎符,既不得援枹鼓以死敌,又不能负斧锧而请罪,逃命窜伏,猥居里巷,挟匿妇人,为此丑行。圣恩宽大,曲赦其死,自当奔走阙庭,皇恐待命。安坐要君,略无忌惮,迹其情罪,实不容诛。此而不惩,朝纲废矣。乞尸诸市以戒为臣之不忠者!”宣宗曰:“中丞言是,业已赦之矣。”阿里不孙乃除名。   五月,充宣差河南提控捕蝗,许决四品以下。宣宗忧旱。伯嘉奏曰:“日者君之象,阳之精,旱乃人君自用亢极之象,宰执以为冤狱所致。夫燮和阴阳,宰相之职,而猥归咎於有司。高琪武弁出身,固不足论,汝砺辈不知所职,其罪大矣。汉制,灾异策免三公,顾归之有司邪。臣谓今日之旱,圣主自用,宰相谄谀,百司失职,实此之由。”高琪、汝砺深怨之。礼部郎中抹捻胡鲁剌以言事忤旨,集五品以上官显责之。明日,伯嘉谏曰:“自古帝王莫不欲法尧、舜而耻为桀、纣,盖尧、舜纳谏,桀、纣拒谏也。故曰:‘纳谏者昌,拒谏者亡’。胡鲁剌所言是,无益于身,所言不是,无损于国。陛下廷辱如此,独不欲为尧、舜乎?近日言事者语涉谤讪,有司当以重典,陛下释之。与其释之以为恩,曷若置之而不问。”宰相请修山寨以避兵,伯嘉谏曰:“建议者必曰据险可以安君父,独不见陈后主之入井乎?假令入山寨可以得生,能复为国乎?人臣有忠国者,有媚君者,忠国者或拂君意,媚君者不为国谋。臣窃论之,有国可以有君,有君未必有国也。”高琪、汝砺闻之,怒愈甚。   十二月,以御史中丞、权参知政事,元帅左监军,行尚书省、元帅府于河中,控制河东南北路便宜从事。兴定三年,伯嘉至河中,奏曰:“本路冲要,不可阙官,凡召辟者每以艰险为辞。乞凡檄召无故不至者宜令降罚,悉心干当者视所历升迁。”诏召不至者决杖一百,余如所请。廷议欲弃河东,其民以实陕西。伯嘉上书谏曰:“中原之有河东,如人之有肩背。古人云‘不得河东不雄’,万一失之,恐未易取也。”大忤宰执意。   顷之,召还,罢为中丞。伯嘉入见,奏曰:“如臣驽钝,固宜召还,更须速遣大臣镇抚。”宣宗深然之。伯嘉上疏曰:“国家兵不强,力不足以有为,财不富,赏不足以周众,独恃官爵以激劝人心。近日以功迁官赴都求调者,有司往往驳之,冒滥者固十之?,既与而复夺之,非所以劝功也。乞应军功迁官,宣敕无伪者即准用之。”又曰:“自兵兴以来,河北桀黠往往聚众自保,未有定属。乞赐招抚,署以职名,无为他人所先。”又曰:“河东、河北有能招集余民完守城寨者,乞无问其门地,皆超逾等级,授以本处见任之职。”又曰:“河中、晋安被山带河,保障关、陕,此必争之地。今虽残破,形势犹存,若使他人据之,因盐池之饶,聚兵积粮,则河津以南,太行以西,皆不足恃矣。”   四年秋,河南大水,充宣慰副使,按行京东。奏曰:“亳州灾最甚,合免三十余万石。三司止奏除十万石,民将重困,惟陛下怜之。”诏治三司奏灾不以实罪。伯嘉行至蕲县,闻前有红袄贼,不敢至泗州。监察御史乌古孙奴申劾伯嘉违诏,不遍按视。又曰:“伯嘉知永城县主簿蒙古讹里刺不法,沈丘令夹谷陶也受贿,匿而不发。前谷城县令独吉鼎术可尝受业伯嘉,伯嘉讽御史辟之。”诏有司鞫问,会赦免。   五年,起为彰化军节度使,改翰林侍讲学士。伯嘉纯直,不能与时低昂,尝曰:“生为男子,当益国泽民,其他不可学也。”高汝砺方希宠固位,伯嘉论事辄与之忤,由是毁之者众。元光元年,坐言事过切,降遥授同知归德府事。二年三月,遥授集庆军节度使,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河中,率陕西精锐与平阳公史咏共复河东。顷之,伯嘉有疾。六月,薨。   伯嘉去太原后,完颜琢寓军平定石仁寨,权平定州刺史范铎以阎德用充本州提控。德用桀骜,蓄奸谋,铎不能制,委曲容庇之。兴定元年,德用率所部掩袭,杀琢及官属程珪等百余人,遂据石仁寨。铎惧,挈家奔太原。德用遂据平定州。二年十月,诏诛范铎。   术虎筠寿,贞祐间为器物局直长,迁副使。贞祐三年七月,工部下开封市白牯取皮治御用鞠仗。筠寿以其家所有鞠仗以进,因奏曰:“中都食尽,远弃庙社,陛下当坐薪悬胆之日,奈何以球鞠细物动摇民间,使屠宰耕牛以供不急之用,非所以示百姓也。”宣宗不怿,掷仗笼中。明日,出筠寿为桥西提控。   赞曰:孟铸、宗端修、路铎尽言于章宗,皆摈斥不遂。铸劾胡沙虎,可谓先知,虽行其言,弗究厥罚。厥后胡沙虎逆谋,胥持国终至于误国,而不悟也。宣宗时,完颜素兰、许古皆敢言者,亦挫于高琪、汝砺之手。匮土不能塞河决,有以也夫!完颜伯嘉以著功参大政,亦不能一朝而安,言之难也如是哉!术虎筠寿,所谓执艺事以谏者邪。   张炜,字子明,洺州永年人,本名燝,避章宗嫌名改焉。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葭州军事判官,再迁中都左警巡使。炜喜言功利,寡廉节,交通部民阎元翚,缙绅薄之。累官部员外郎。   承安五年,天色久阴晦,平章政事张万公奏:“此由君子小人邪正不分所致,君子宜在内,小人宜在外。”章宗问:“孰为小人?”万公对曰:“户部员外郎张炜、文绣署丞田栎、都水监丞张嘉贞虽有干才,无德而称,好奔走以取势利。大抵论人当先德后才。”诏三人皆与外除,炜出为同知镇西军节度使事,转同知西京转运使事。是时,大筑界墙,被行户工部牒主役事。丁母忧,起复桓州刺史,奏请以盐易米事,且所言利害甚多,恐涉细碎,不敢尽上。诏尚书省曰:“张炜通晓人也,朕不敢缕诘,卿等详问之,毋为虚文。”充宣差西北路军储,自言敛不及民,可以足用。大抵募商贾纵其贩易,不问所从来。奸人往往投牒,妄指产业,疏邻保姓名,炜信之,多与之钱。已而亡去,即逮系邻保,使之代偿,一路为之疲弊。以故旧氈罽缯絮皮革折给军士,皆弃于道而去。岁余,改户部郎中,迁翰林直学士,俱兼规措职事。左丞相宗浩奏:“张炜长于恢办,比户部给钱三十万,已增息十四万矣。请给钱通百万,今从长恢办,乞不隶省部,委臣专一提控,有应奏者,许炜专达,岁差干事官计本息具奏。”上从其请。   泰和六年,伐宋,炜进银五千两。诏曰:“汝干集资储,固其职也,毋令军士有议国家。人之短汝,朕皆知之,惟能兴利,斯惟汝功。”自西北路召还,勾计诸道仓库,除签三司事。上问:“谁可代卿规措者?”炜举中都转运户籍判官王谦。谦至西北路,尽发炜前后散失钱物以巨万计,对狱者积年。大安三年,起为同签三司事。会河堡兵败,军士犹去张宣差刻我,欲倒戈杀之。累迁户部侍郎。贞祐初。迁河北西路按察转运使。   贞祐二年春,中都乏粮,诏同知都转运使事。边源以兵万人护运通州积粟,军败死焉,平章政事高琪举炜代源行六部事。以劳进官一阶,改河北东路转运使。宣宗迁汴,佐尚书右丞胥鼎前路排顿,及修南京宫阙。无何,坐事降孟州防御使。三年,迁安国军节度使。致仕。宣宗初以炜有才,既察其无实,遂不复用。贞祐四年卒。   高竑,渤海人。以廕补官,累调贵德县尉。提刑司举任繁剧,迁奉圣州录事。察廉,迁内黄令,累官左藏库副使。元妃李氏以皁弊易红币,竑独拒不肯易。元妃奏之。章宗大喜,遣人谕之曰:“所执甚善。今姑与之,后不得为例。”转仪鸾局、少府少监,改户部员外郎、安州刺史。大安中,越王永功判中山,竑以王傅同知府事。改同知河南府,充安抚使。徙同知大名府,兼本路安抚使。贞祐二年,迁河北西路按察转运使,录大名功,迁三官,致仕。兴定四年,卒。   李复亨,字仲修,荣州河津人。年十八,登进士第。复中书判优等,调临晋主簿。护送官马入府,宿逆旅,有盗杀马,复亨曰:“不利而杀之,必有仇者。”尽索逆旅商人过客。同邑人橐中盛佩刀,谓之曰:“刀蔑马血,火煅之则刃青。”其人款服,果有仇。以提刑荐迁南和令。盗割民家牛耳。复亨尽召里中人至,使牛家牵牛遍过之,至一人前,牛忽惊跃,诘之,乃引伏。察廉,迁临洮府判官,改陕西东路户籍判官,转河东北路支度判官。   泰和中,伐宋,充宣抚司经历官,迁解盐副使,历保大、震武同知节度事。丁母忧,起复同知震武节度,加遥授忻州刺史。贞祐间,历左司员外郎、郎中,迁翰林直学士行三司事。兴定三年,上言:“近日兴师伐宋,恐宋人乘虚掩袭南鄙,故籍边郡民为军。今大军已还,乞罢遣归本业。”从之。复亨举陈留县令程震等二十九人农桑有效,征科均一,朝廷皆迁擢之。   是岁七月,置京东、京西、京南三路行三司,掌劝农催租、军须科差及盐铁酒榷等事,户部侍郎张师鲁摄东路,治归德,户部侍郎完颜麻斤出摄南路,治许州,复亨摄西路,治中京实河南府,三司使侯挚总之。复亨奏:“民间销毁农具以供军器,臣窃以为未便。汝州鲁山、宝丰,邓州南阳皆产铁,募工置冶,可以获利,且不厉民。”又奏:“阳武设卖盐官以佐军用,乞禁止沧,滨盐勿令过河,河南食阳武、解盐,河北食沧、滨盐,南北俱济。”诏尚书省行之。九月,以劝农有劳,迁兵部尚书。再阅月,转吏部尚书,权参知政事。四年三月,真拜参知政事,兼修国史。   七月,河南雨水害稼,复亨为宣慰使,御史中丞完颜伯嘉副之,循行郡县,凡官吏贪污不治者,得废罢推治。复亨奏乞禁宣慰司官吏不得与州府司县行总管府及管军官会饮。又奏曰:“诏书令臣,民间差发可免者免之。民养驿马,此役最甚,使者求索百端,皆出养马之家,人多逃窜,职此之由。可依旧设回马官,使者食料皆官给之,岁终会计,均赋于民。”又奏:“河南闲田多,可招河东、河北移民耕种。被灾及沿边郡县租税全免,内地半之,以救涂炭之民,资蓄积之用。”诏有司议行焉。还奏:“南阳禾麦虽伤,土性宜稻,今因久雨,乃更滋茂。田凡五百余顷,亩可收五石,都得二十五万余石。可增直籴稻给唐、邓军食。缘诏书不急科役即令免罢,臣不敢辄行,如以臣言为然,乞付有司计之。”制可。无何,被诏提控军兴粮草。复亨奏:“河渡不通,陕西盐价踊贵,乞以粟互易足兵食。”诏户部从长规措。   复亨有会计才,号能吏,当时推服,故骤至通显。既执政,颇矜持,以私自营,誉望顿减。五年三月,廷试进士,复亨监试。进士卢元谬误,滥放及第。读卷官礼部尚书赵秉文、翰林待制崔禧、归德治中时戩、应奉翰林文字程嘉善当夺三官降职,复亨当夺两官。赵秉文尝请致仕,宣宗怜其老,降两阶,以礼部尚书致仕。复亨罢为定国军节度使。元光元年十一月,城破自杀,年四十六。赠资德大夫、知河中府事。   赞曰:大凡兵兴则财用不足,是故张炜、李复亨乘时射利,聚敛为功。大安,军士欲倒戈杀炜。复亨宣慰南阳,还奏稻熟可籴。所谓聚敛之臣者,二子之谓矣。高竑之守藏,君子颇有取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