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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司隶积年,迁尚书,正元年中为镇北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假节。将之镇,文帝使武帝、齐王攸辞送数十里。曾盛为宾主,备太牢之馔。侍从吏驺,莫不醉饱。帝既出,又过其子劭。曾先敕劭曰:“客必过汝,汝当豫严。”劭不冠带,停帝良久,曾深以谴劭。曾见崇重如此。迁征北将军,进封颍昌乡侯。咸熙初,拜司徒,改封郎陵侯。文帝为晋王,曾与高柔、郑冲俱为三公,将入见,曾独致拜尽敬,二人犹揖而已。   武帝袭王位,以曾为晋丞相,加侍中。与裴秀、王沈等劝进。践阼,拜太尉,进爵为公,食邑千八百户。泰始初,诏曰:“盖谟明弼谐,王躬是保,所以宣崇大训,克咸四海也。侍中、太尉何曾,立德高峻,执心忠亮,博物洽闻,明识弘达,翼佐先皇,勋庸显著。朕纂洪业,首相王室。迪惟前人,施于朕躬。实佐命兴化,光赞政道。夫三司之任,虽左右王事,若乃予违汝弼,匡奖不逮,则存平保傅。故将明衮职,未如用乂厥辟之重。其以曾为太保,侍中如故。”久之,以本官领司徒。曾固让,不许。遣散骑常侍谕旨,乃视事。进位太傅。曾以老年,屡乞逊位。诏曰:“太傅明朗高亮,执心弘毅,可谓旧德老成,国之宗臣者也。而高尚其事,屡辞禄位。朕以寡德,凭赖保佑,省览章表,实用怃然。虽欲成人之美,岂得遂其雅志,而忘翼佐之益哉!又司徒所掌务烦,不可久劳耆艾。其进太宰,侍中如故。朝会剑履乘舆上殿,如汉相国萧何、田千秋、魏太傅锺繇故事。赐钱百万,绢五百匹及八尺床帐簟褥自副。置长史掾属祭酒及员吏,一依旧制。所给亲兵官骑如前。主者依次按礼典,务使优备。”后每召见,敕以常所饮食服物自随,令二子侍从。   咸宁四年薨,时年八十。帝于朝堂素服举哀,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将葬,下礼官议谥。博士秦秀谥为“缪丑”,帝不从,策谥曰孝。太康末,子劭自表改谥为元。   曾性至孝,闺门整肃,自少及长,无声乐嬖幸之好。年老之后,与妻相见,皆正衣冠,相待如宾。己南向,妻北面,再拜上酒,酬酢既毕便出。一岁如此者不过再三焉。初,司隶校尉傅玄著论称曾及荀顗曰:“以文王之道事其亲者,其颍昌何侯乎,其荀侯乎!古称曾、闵,今日荀、何。内尽其心以事其亲,外崇礼让以接天下。孝子,百世之宗;仁人,天下之命。有能行孝之道,君子之仪表也。《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令德不遵二夫子之景行者,非乐中正之道也。”又曰:“荀、何,君子之宗也。”又曰:“颍昌侯之事亲,其尽孝子之道乎!存尽其和,事尽其敬,亡尽其哀,予于颍昌侯见之矣。”又曰:“见其亲之党,如见其亲,六十而孺慕,予于颍昌侯见之矣。”然性奢豪,务在华侈。帷帐车服,穷极绮丽,厨膳滋味,过于王者。每燕见,不食太官所设,帝辄命取其食。蒸饼上不坼作十字不食。食日万钱,犹曰无下箸处。人以小纸为书者,敕记室勿报。刘毅等数劾奏曾侈忲无度,帝以其重臣,一无所问。   都官从事刘享尝奏曾华侈,以铜钩纼车,莹牛蹄角。后曾辟享为掾,或劝勿应,享谓至公之体,不以私憾,遂应辟。曾常因小事加享杖罚。其外宽内忌,亦此类也。时司空贾充权拟人主,曾卑充而附之。及充与庾纯因酒相竞,曾议党充而抑纯,以此为正直所非。二子:遵、劭。劭嗣。   劭字敬祖,少与武帝同年,有总角之好。帝为王太子,以劭为中庶子。及即位,转散骑常侍,甚见亲待。劭雅有姿望,远客朝见,必以劭侍直。每诸方贡献,帝辄赐之,而观其占谢焉。咸宁初,有司奏劭及兄遵等受故鬲令袁毅货,虽经赦宥,宜皆禁止。事下廷尉。诏曰:“太保与毅有累世之交,遵等所取差薄,一皆置之。”迁侍中尚书。   惠帝即位,初建东宫,太子年幼,欲令亲万机,故盛选六傅,以劭为太子太师,通省尚书事。后转特进,累迁尚书左仆射。   劭博学,善属文,陈说近代事,若指诸掌。永康初,迁司徒。赵王伦篡位,以劭为太宰。及三王交争,劭以轩冕而游其间,无怨之者。而骄奢简贵,亦有父风。衣裘服玩,新故巨积。食必尽四方珍异,一日之供以钱二万为限。时论以为太官御膳,无以加之。然优游自足,不贪权势。尝语乡人王诠曰:“仆虽名位过幸,少无可书之事,惟与夏侯长容谏授博士,可传史册耳。”所撰《荀粲》、《王弼传》及诸奏议文章并行于世。永宁元年薨,赠司徒,谥曰康。子岐嗣。   劭初亡,袁粲吊岐,岐辞以疾。粲独哭而出曰:“今年决下婢子品。”王诠谓之曰:“知死吊死,何必见生!岐前多罪,尔时不下,何公新亡,便下岐品。人谓中正畏强易弱。”粲乃止。   遵字思祖,劭庶兄也。少有干能。起家散骑黄门郎、散骑常侍、侍中,累转大鸿胪。性亦奢忲,役使御府工匠作禁物,又鬻行器,为司隶刘毅所奏,免官。太康初,起为魏郡太守,迁太仆卿,又免官,卒于家,四子,嵩、绥、机、羡。   嵩字泰基,宽弘爱士,博观坟籍,尤善《史》、《汉》。少历清官,领著作郎。   绥字伯蔚,位至侍中尚书。自以继世名贵,奢侈过度,性既轻物,翰札简傲。城阳王尼见绥书疏,谓人曰:“伯蔚居乱而矜豪乃尔,岂其免乎!”刘舆、潘滔谮之于东海王越,越遂诛绥。初,曾侍武帝宴,退而告遵等曰:“国家应天受禅,创业垂统。吾每宴见,未尝闻经国远图,惟说平生常事,非贻厥孙谋之兆也。及身而已,后嗣其殆乎!此子孙之忧也。汝等犹可获没。”指诸孙曰:“此等必遇乱亡也。”及绥死,嵩哭之曰;“我祖其大圣乎!”   机为邹平令。性亦矜傲,责乡里谢鲲等拜。或戒之曰:“礼敬年爵,以德为主。令鲲拜势,惧伤风俗。”机不以为惭。   羡为离狐令。既骄且吝,陵驾人物,乡闾疾之如仇。永嘉之末,何氏灭亡无遗焉。   石苞,字仲容,渤海南皮人也。雅旷有智局,容仪伟丽,不修小节。故时人为之语曰:“石仲容,姣无双。”县召为吏,给农司马。会谒者阳翟郭玄信奉使,求人为御,司马以苞及邓艾给之。行十余里,玄信谓二人曰:“子后并当至卿相。”苞曰:“御隶也,何卿相乎?”既而又被使到鄴,事久不决,乃贩铁于鄴市。市长沛国赵元儒名知人,见苞,异之,因与结交。叹苞远量,当至公辅,由是知名,见吏部郎许允,求为小县。允谓苞曰;“卿是我辈人,当相引在朝廷,何欲小县乎?”苞还叹息,不意允之知己乃如此也。   稍迁景帝中护军司马。宣帝闻苞好色薄行,以让景帝。帝答曰:“苞虽细行不足,而有经国才略。夫贞廉之士,未必能经济世务。是以齐桓忘管仲之奢僭,而录其匡合之大谋;汉高舍陈平之污行,而取其六奇之妙算。苞虽未可以上俦二子,亦今日之选也。”意乃释。徙鄴典农中郎将。时魏世王侯多居鄴下,尚书丁谧贵倾一时,并较时利。苞奏列其事,由是益见称。历东莱、琅邪太守,所在皆有威惠。迁徐州刺史。   文帝之败于东关也,苞独全军而退。帝指所持节谓苞曰:“恨不以此授卿,以究大事。”乃迁苞为奋武将军、假节、监青州诸军事。及诸葛诞举兵淮南,苞统青州诸军,督兗州刺史州泰、徐州刺史胡质,简锐卒为游军,以备外寇。吴遣大将硃异、丁奉等来迎,诞等留辎重于都陆,轻兵渡黎水。苞等逆击,大破之。泰山太守胡烈以奇兵诡道袭都陆,尽焚其委输。异等收余众而退,寿春平。拜苞镇东将军,封东光侯、假节。顷之,代王基都督扬州诸军事。苞因入朝。当还,辞高贵乡公,留语尽日。既出,白文帝曰:“非常主也。”数日而有成济之事。后进位征东大将军,俄迁骠骑将军。   文帝崩,贾充、荀勖议葬礼未定。苞时奔丧,恸哭曰:“基业如此,而以人臣终乎!”葬礼乃定。后每与陈骞讽魏帝以历数已终,天命有在。及禅位,苞有力焉。武帝践阼,迁大司马,进封乐陵郡公,加侍中,羽葆鼓吹。   自诸葛破灭,苞便镇抚淮南,士马强盛,边境多务,苞既勤庶事,又以威德服物。淮北监军王琛轻苞素微,又闻童谣曰:“宫中大马几作驴,大石压之不得舒。”因是密表苞与吴人交通。先时望气者云“东南有大兵起”。及琛表至,武帝甚疑之。会荆州刺史胡烈表吴人欲大出为寇,苞亦闻吴师将入,乃筑垒遏水以自固。帝闻之,谓羊祜曰:“吴人每来,常东西相应,无缘偏尔,岂石苞果有不顺乎?”祜深明之,而帝犹疑焉。会苞子乔为尚书郎,上召之,经日不至。帝谓为必叛,欲讨苞而隐其事。遂下诏以苞不料贼势,筑垒遏水,劳扰百姓,策免其官。遣太尉义阳王望率大军征之,以备非常。又敕镇东将军、琅邪王伷自下邳会寿春。苞用掾孙铄计,放兵步出,住都亭待罪。帝闻之,意解。及苞诣阙,以公还第。苞自耻受任无效而无怨色。   时鄴奚官督郭暠上书理苞。帝诏曰:“前大司马苞忠允清亮,才经世务,干用之绩,所历可纪。宜掌教典,以赞时政。其以苞为司徒。”有司奏:“苞前有折挠,不堪其任。以公还第,已为弘厚,不宜擢用。”诏曰:“吴人轻脆,终无能为。故疆埸之事,但欲完固守备,使不得越逸而已。以苞计画不同,虑敌过甚,故征还更授。昔邓禹挠于关中,而终辅汉室,岂以一眚而掩大德哉!”于是就位。   苞奏:“州郡农桑未有赏罚之制,宜遣掾属循行,皆当均其土宜,举其殿最,然后黜陟焉。”诏曰:“农殖者,为政之本,有国之大务也。虽欲安时兴化,不先富而教之,其道无由。而至今四海多事,军国用广,加承征伐之后,屡有水旱之事,仓库不充,百姓无积。古道稼穑树艺,司徒掌之。今虽登论道,然经国立政,惟时所急,故陶唐之世,稷官为重。今司徒位当其任,乃心王事,有毁家纾国,乾乾匪躬之志。其使司徒督察州郡播殖,将委事任成,垂拱仰办。若宜有所循行者,其增置掾属十人,听取王官更练事业者。”苞在位称为忠勤,帝每委任焉。   泰始八年薨。帝发哀于朝堂,赐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及葬,给节、幢、麾、曲盖、追锋车、鼓吹、介士、大车,皆如魏司空陈泰故事。车驾临送于东掖门外。策谥曰武。咸宁初,诏苞等并为王功,列于铭飨。   苞豫为《终制》曰:“延陵薄葬,孔子以为达礼;华元厚葬,《春秋》以为不臣,古之明义也。自今死亡者,皆敛以时服,不得兼重。又不得饭含,为愚俗所为。又不得设床帐明器也。定窆之后,复土满坎,一不得起坟种树。昔王孙裸葬矫时,其子奉命,君子不讥,况于合礼典者耶?”诸子皆奉遵遗令,又断亲戚故吏设祭。有六子:越、乔、统、浚、俊、崇。以统为嗣。   统字弘绪,历位射声校尉、大鸿胪。子顺,为尚书郎。   越字弘伦,早卒。   乔字弘祖,历尚书郎、散骑侍郎。帝既召乔不得,深疑苞反。及苞至,有惭色,谓之曰“卿子几破卿门”。苞遂废之,终身不听仕。又以有秽行,徙顿丘,与弟崇同被害。二子超、熙亡走得免。成都王颖之起义也,以超为折冲将军,讨孙秀,以功封侯。又为振武将军,征荆州贼李辰。颖与长沙王乂相攻,超常为前锋,迁中护军。陈等挟惠帝北伐,超走还鄴。颖使超距帝于荡阴,王师败绩,超逼帝幸鄴宫。会王浚攻颖于鄴,颖以超为右将军以距浚,大败而归。从驾之洛阳,西迁长安。河间王颙以超领北中郎将,使与颖共距东海王越。超于荥阳募兵,右将军王阐与典兵中郎赵则并受超节度,为豫州刺史刘乔继援。范阳王虓逆击斩超,而熙得走免。永嘉中,为太傅越参军。   浚字景伦,清俭有鉴识,敬爱人物。位至黄门侍郎,为当世名士,早卒。   俊字彦伦,少有名誉,议者称为令器。官至阳平太守,早卒。   崇字季伦,生于青州,故小名齐奴。少敏惠,勇而有谋。苞临终,分财物与诸子,独不及崇。其母以为言,苞曰:“此兒虽小,后自能得。”年二十余,为修武令,有能名。入为散骑郎,迁城阳太守。伐吴有功,封安阳乡侯。在郡虽有职务,好学不倦,以疾自解。顷之,拜黄门郎。   兄统忤扶风王骏,有司承旨奏统,将加重罚,既而见原。以崇不诣阙谢恩,有司欲复加统罪。崇自表曰:“臣兄统以先父之恩,早被优遇,出入清显,历位尽勤。伏度圣心,有以垂察。近为扶风王骏横所诬谤,司隶中丞等飞笔重奏,劾案深文,累尘天听。臣兄弟跼蹐,忧心如悸。骏戚属尊重,权要赫奕。内外有司,望风承旨。苟有所恶,易于投卵。自统枉劾以来,臣兄弟不敢一言稍自申理。戢舌钳口,惟须刑书。古人称“荣华于顺旨,枯槁于逆违”,诚哉斯言,于今信矣。是以虽董司直绳,不能不深其文,抱枉含谤,不得不输其理。幸赖陛下天听四达,灵鉴昭远,存先父勋德之重,察臣等勉励之志。中诏申料,罪谴澄雪。臣等刻肌碎首,未足上报。臣即以今月十四日,与兄统、浚等诣公车门拜表谢恩。伏度奏御之日,暂经天听。此月二十日,忽被兰台禁止符,以统蒙宥,恩出非常,臣晏然私门,曾不陈谢,复见弹奏,讪辱理尽。臣始闻此,惶惧狼狈,静而思之,固无怪也。苟尊势所驱,何所不至,望奉法之直绳,不可得也。臣以凡才,累荷显重,不能负载析薪,以答万分。一月之中,奏劾频加,曲之与直,非臣所计。所愧不能承奉戚属,自陷于此。不媚于灶,实愧王孙,《随巢子》称“明君之德,察情为上,察事次之”。所怀具经圣听,伏待罪黜,无所多言。”由是事解。累迁散骑常侍、侍中。   武帝以崇功臣子,有干局,深器重之。元康初,杨骏辅政,大开封赏,多树党援。崇与散骑郎蜀郡何攀共立议,奏于惠帝曰:“陛下圣德光被,皇灵启祚,正位东宫,二十余年,道化宣流,万国归心。今承洪基,此乃天授。至于班赏行爵,优于泰始革命之初。不安一也。吴会僭逆,几于百年,边境被其荼毒,朝廷为之旰食。先帝决独断之聪,奋神武之略,荡灭逋寇,易于摧枯。然谋臣猛将,犹有致思竭力之效。而今恩泽之封,优于灭吴之功。不安二也。上天眷祐,实在大晋,卜世之数,未知其纪。今之开制,当垂于后。若尊卑无差,有爵必进,数世之后,莫非公侯。不安三也。臣等敢冒陈闻。窃谓泰始之初,及平吴论功,制度名牒,皆悉具存。纵不能远遵古典,尚当依准旧事。”书奏,弗纳。出为南中郎将、荆州刺史,领南蛮校尉,加鹰扬将军。崇在南中,得鸩鸟雏,以与后军将军王恺。时制,鸩鸟不得过江,为司隶校尉傅祗所纠,诏原之,烧鸩于都街。   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征为大司农,以征书未至擅去官免。顷之,拜太仆,出为征虏将军,假节、监徐州诸军事,镇下邳。崇有别馆在河阳之金谷,一名梓泽,送者倾都,帐饮于此焉。至镇,与徐州刺史高诞争酒相侮,为军司所奏,免官。复拜卫尉,与潘岳谄事贾谧。谧与之亲善,号曰“二十四友”。广城君每出,崇降车路左,望尘而拜,其卑佞如此。   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与贵戚王恺、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尚。恺以台澳釜,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布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崇、恺争豪如此。武帝每助恺,尝以珊瑚树赐之,高二尺许,枝柯扶疏,世所罕比。恺以示崇,崇便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嫉己之宝,声色方厉。崇曰:“不足多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条干绝俗,光彩曜日,如恺比者甚众。恺忄兄然自失矣。   崇为客作豆粥,咄嗟便办。每冬,得韭萍齑。尝与恺出游,争入洛城,崇牛迅若飞禽,恺绝不能及。恺每以此三事为根,乃密货崇帐下问其所以。答云:“豆至难煮,豫作熟末,客来,但作白粥以投之耳。韭萍齑是捣韭根杂以麦苗耳。牛奔不迟,良由驭者逐不及反制之,可听蹁辕则駃矣。”于是悉从之,遂争长焉。崇后知之,因杀所告者。   尝与王敦入太学,见颜回、原宪之象,顾而叹曰:“若与之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间。”敦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贡去卿差近。”崇正色曰:“士当身名俱泰,何至甕牖哉!”其立意类此。   刘舆兄弟少时为王恺所嫉,恺召之宿,因欲坑之。崇素与舆等善,闻当有变,夜驰诣恺,问二刘所在,恺迫卒不得隐。崇径进于后斋索出,同车而去。语曰:“年少何以轻就人宿!”舆深德之。   及贾谧诛,崇以党与免官。时赵王伦专权,崇甥欧阳建与伦有隙。崇有妓曰绿珠,美而艳,善吹笛。孙秀使人求之。崇时在金谷别馆,方登凉台,临清流,妇人侍侧。使者以告。崇尽出其婢妾数十人以示之,皆蕴兰麝,被罗縠,曰:“在所择。”使者曰:“君侯服御丽则丽矣,然本受命指索绿珠,不识孰是?”崇勃然曰:“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通今,察远照迩,愿加三思。”崇曰:“不然。”使者出而又反,崇竟不许。秀怒,乃劝伦诛崇、建。崇、建亦潜知其计,乃与黄门郎潘岳阴劝淮南王允、齐王冏以图伦、秀。秀觉之,遂矫诏收崇及潘岳、欧阳建等。崇正宴于楼上,介士到门。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官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崇曰:“吾不过流徙交、广耳。”及车载诣东市,崇乃叹曰:“奴辈利吾家财。”收者答曰:“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崇母兄妻子无少长皆被害,死者十五人,崇时年五十二。   初,崇家稻米饭在地,经宿皆化为螺,时人以为族灭之应。有司簿阅崇水碓三余区,苍头八百余人,他珍宝货贿田宅称是。及惠帝复阼,诏以卿礼葬之。封崇从孙演为乐陵公。   苞曾孙朴字玄真,为人谨厚,无他材艺,没于胡。石勒以与朴同姓,俱出河北,引朴为宗室,特加优宠,位至司徒。   欧阳建字坚石,世为冀方右族。雅有理思,才藻美赡,擅名北州。时人为之语曰:“渤海赫赫,欧阳坚石。”辟公府,历山阳令、尚书郎、冯翊太守,甚得时誉。及遇祸,莫不悼惜之,年三十余。临命作诗,文甚哀楚。   孙铄字巨鄴,河内怀人也。少乐为县吏,太守吴奋转以为主簿。铄自微贱登纲纪,时僚大姓犹不与铄同坐。奋大怒,遂荐铄为司隶都官从事。司隶校尉刘讷甚知赏之。时奋又荐铄于大司马石苞,苞辟为掾。铄将应命,行达许昌,会台已密遣轻军袭苞。于时汝阴王镇许,铄过谒之。王先识铄,以乡里之情私告铄曰:“无与祸。”铄即出,即驰诣寿春,为苞画计,苞赖而获免。迁尚书郎,在职驳议十有余事,为当时所称。   史臣曰:若夫经为帝师,郑冲于焉无愧;孝为德本,王祥所以当仁;何曾善其亲而及其亲之党者也。夏禹恭俭,殷因损益。牲牢服用,各有品章,诸侯不恆牛,命士不恆豕。御而骄奢,其关乎治政。乘时立制,莫不由之。石崇学乃多闻,情乖寡悔,超四豪而取富,喻五侯而竞爽。春畦{艹靃}靡,列于凝沍之晨;锦障逶迤,亘以山川之外。撞钟舞女,流宕忘归,至于金谷含悲,吹楼将坠,所谓高蝉处乎轻阴,不知螳良袭其后也。   赞曰:郑冲含素,王祥迟暮。百行斯融,双飞天路。何石殊操,芳饪标奇。帝风流靡,崇心载驰。矜奢不极,寇害成赀。邦分身坠,乐往哀随。 列传第四         羊祜 杜预(杜锡)   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世吏二千石,至祜九世,并以清德闻。祖续,仕汉南阳太守。父[A155],上党太守。祜,蔡邕外孙,景献皇后同产弟。祜年十二丧父,孝思过礼,事叔父耽甚谨。尝游汶水之滨,遇父老谓之曰:“孺子有好相,年未六十,必建大功于天下。”既而去,莫知所在。及长,博学能属文,身长七尺三寸,美须眉,善谈论。郡将夏侯威异之,以兄霸之子妻之。举上计吏,州四辟从事、秀才,五府交命,皆不就。太原郭奕见之曰:“此今日之颜子也。”与王沈俱被曹爽辟。沈劝就征,祜曰:“委质事人,复何容易。”及爽败,沈以故吏免,因谓祜曰:“常识卿前语。”祜曰:“此非始虑所及。”其先识不伐如此。   夏侯霸之降蜀也,姻亲多告绝,祜独安其室,恩礼有加焉。寻遭母忧,长兄发又卒,毁慕寝顿十余年,以道素自居,恂恂若儒者。   文帝为大将军,辟祜,未就,公车征拜中书侍郎,俄迁给事中、黄门郎。时高贵乡公好属文,在位者多献诗赋,汝南和逌以忤意见斥,祜在其间,不得而亲疏,有识尚焉。陈留王立,赐爵关中侯,邑百户。以少帝不愿为侍臣,求出补吏,徙秘书监。及五等建,封钜平子,邑六百户。钟会有宠而忌,祜亦惮之。及会诛,拜相国从事中郎,与荀勖共掌机密。迁中领军,悉统宿卫,入直殿中,执兵之耍,事兼内外。   武帝受禅,以佐命之勋,进号中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改封郡公,邑三千户。固让封不受,乃进本爵为侯,置郎中令,备九官之职,加夫人印绶。泰始初,诏曰:“夫总齐机衡,允厘六职,朝政之本也。祜执德清劭,忠亮纯茂,经纬文武,謇謇正直,虽处腹心之任,而不总枢机之重,非垂拱无为委任责成之意也。其以祜为尚书右仆射、卫将军,给本营兵。”时王佑、贾充、裴秀皆前朝名望,祜每让,不处其右。   帝将有灭吴之志,以祜为都督荆州诸军事、假节,散骑常侍、卫将军如故。祜率营兵出镇南夏,开设庠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与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皆听之。时长吏丧官,后人恶之,多毁坏旧府,祜以死生有命,非由居室,书下征镇,普加禁断。吴石城守去襄阳七百余里,每为边害,祜患之,竟以诡计令吴罢守。于是戍逻减半,分以垦田八百余顷,大获其利。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粮,及至季年,有十年之积。诏罢江北都督,置南中郎将,以所统诸军在汉东江夏者皆以益祜。在军常轻裘缓带,身不被甲,铃閤之下,侍卫者不过十数人,而颇以畋渔废政。尝欲夜出,军司徐胤执棨当营门曰:“将军都督万里,安可轻脱!将军之安危,亦国家之安危也。胤今日若死,此门乃开耳。”祜改容谢之,此后稀出矣。   后加车骑将军,开府如三司之仪。祜上表固让曰:“臣伏闻恩诏,拔臣使同台司。臣自出身以来,适十数年,受任外内,每极显重之任。常以智力不可顿进,恩宠不可久谬,夙夜战悚,以荣为忧。臣闻古人之言,德未为人所服而受高爵,则使才臣不进;功未为人所归而荷厚禄,则使劳臣不劝。今臣身托外戚,事连运会,诫在过宠,不患见遗。而猥降发中之诏,加非次之荣。臣有何功可以堪之,何心可以安之。身辱高位,倾覆寻至,愿守先人弊庐,岂可得哉!违命诚忤天威,曲从即复若此。盖闻古人申于见知,大臣之节,不可则止。臣虽小人,敢缘所蒙,念存斯义。今天下自服化以来,方渐八年,虽侧席求贤,不遗幽贱,然臣不尔推有德,达有功,使圣听知胜臣者多,未达者不少。假令有遗德于版筑之下,有隐才于屠钓之间,而朝议用臣不以为非,臣处之不以为愧,所失岂不大哉!臣忝窃虽久,未若今日兼文武之极宠,等宰辅之高位也。且臣虽所见者狭,据今光禄大夫李憙执节高亮,在公正色;光禄大夫鲁芝洁身寡欲,和而不同;光禄大夫李胤清亮简素,立身在朝,皆服事华发,以礼终始。虽历位外内之宠,不异寒贱之家,而犹未蒙此选,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少益日月!是以誓心守节,无苟进之志。今道路行通,方隅多事,乞留前恩,使臣得速还屯。不尔留连,必于外虞有阙。匹夫之志,有不可夺。”不听。   及还镇,吴西陵督步阐举城来降。吴将陆抗攻之甚急,诏祜迎阐。祜率兵五万出江陵,遣荆州刺史杨肇攻抗,不克,阐竟为抗所擒。有司奏:“祜所统八万余人,贼众不过三万。祜顿兵江陵,使贼备得设。乃遣杨肇偏军入险,兵少粮悬,军人挫衄。背违诏命,无大臣节。可免官,以侯就第。”竟坐贬为平南将军,而免杨肇为庶人。   祜以孟献营武牢而郑人惧,晏弱城东阳而莱子服,乃进据险耍,开建五城,收膏腴之地,夺吴人之资,石城以西,尽为晋有。自是前后降者不绝,乃增修德信,以怀柔初附,慨然有吞并之心。每与吴人交兵,克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将帅有欲进谲诈之策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人有略吴二兒为俘者,祜遣送还其家。后吴将夏详、邵顗等来降,二兒之父亦率其属与俱。吴将陈尚、潘景来寇,祜追斩之,美其死节而厚加殡敛。景、尚子弟迎丧,祜以礼遣还。吴将邓香掠夏口,祜募生缚香,既至,宥之。香感其恩甚,率部曲而降。祜出军行吴境,刈谷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每会众江沔游猎,常止晋地。若禽兽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兵所得者,皆封还之。于是吴人翕然悦服,称为羊公,不之名也。   祜与陆抗相对,使命交通,抗称祜之德量,虽乐毅、诸葛孔明不能过也。抗尝病,祜馈之药,抗服之无疑心。人多谏抗,抗曰:“羊祜岂鸩人者!”时谈以为华元、子反复见于今日。抗每告其戍曰:“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无求细利。”孙皓闻二境交和,以诘抗。抗曰:“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况大国乎!臣不如此,正是彰其德,于祜无伤也。”   祜贞悫无私,疾恶邪佞,旬勖、冯紞之徒甚忌之。从甥王衍尝诣祜陈事,辞甚俊辨,祜不然之,衍拂衣而起。祜顾谓宾客曰:“王夷甫方以盛名处大位,然败俗伤化,必此人也。”步阐之役,祜以军法将斩王戎,故戎、衍并憾之,每言论多毁祜。时人为之语曰:“二王当国,羊公无德。”   咸宁初,除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得专辟召。初,祐以伐吴必藉上流之势。又时吴有童谣曰:“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祜闻之曰:“此必水军有功,但当思应其名者耳。”会益州刺史王浚征为大司农,祜知其可任,浚又小字阿童,因表留浚监益州诸军事,加龙骧将军,密令修舟楫,为顺流之计。   祜缮甲训卒,广为戎备。至是上疏曰:“先帝顺天应时,西平巴蜀,南和吴会,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乐安之心。而吴复背信,使边事更兴。夫期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由人而成,不一大举扫灭,则众役无时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勋,成无为之化也。故尧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宁静宇宙,戢兵和众者也。蜀平之时,天下皆谓吴当并亡,自此来十三年,是谓一周,平定之期复在今日矣。议者常言吴楚有道后服,无礼先强,此乃谓侯之时耳。当今一统,不得与古同谕。夫适道之论,皆未应权,是故谋之虽多,而决之欲独。凡以险阻得存者,谓所敌者同,力足自固。苟其轻重不齐,强弱异势,则智士不能谋,而险阻不可保也。蜀之为国,非不险也,高山寻云霓,深谷肆无景,束马悬车,然后得济,皆言一夫荷戟,千人莫当。及进兵之日,曾无籓篱之限,斩将搴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历盛衰,不可长久,宜当时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兗并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吴缘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籓篱自持,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孙皓孙恣情任意,与下多忌,名臣重将不复自信,是以孙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将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世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怀去就,兵临之际,必有应者,终不能齐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盾不如中国,唯有水战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则长江非复所固,还保城池,则去长入短。而官军悬进,人有致节之志,吴人战于其内,有凭城之心。如此,军不逾时,克可必矣。”帝深纳之。   会秦凉屡败,祜复表曰:“吴平则胡自定,但当速济大功耳。”而议者多不同,祜叹曰:“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故有当断不断。天与不取,岂非更事者恨于后时哉!”   其后,诏以泰山之南武阳、牟、南城、梁父、平阳五县为南城郡,封祜为南城侯,置相,与郡公同。祜让曰:“昔张良请受留万户,汉祖不夺其志。臣受钜平于先帝,敢辱重爵,以速官谤!”固执不拜,帝许之。祜每被登进,常守冲退,至心素著,故特见申于分列之外。是以名德远播,朝野具瞻,搢绅佥议,当居台辅。帝方有兼并之志,仗祜以东南之任,故寝之。祜历职二朝,任典枢要,政事损益,皆谘访焉,势利之求,无所关与。其嘉谋谠议,皆焚其草,故世莫闻。凡所进达,人皆不知所由。或谓祜慎密太过者,祜曰:“是何言欤!夫入则造膝,出则诡辞,君臣不密之诫,吾惟惧其不及。不能举贤取异,岂得不愧知人之难哉!且拜爵公朝,谢恩私门,吾所不取。”   祜女夫尝劝祜“有所营置,令有归戴者,可不美乎?”祜默然不应,退告诸子曰:“此可谓知其一不知其二。人臣树私则背公,是大惑也。汝宜识吾此意。”尝与从弟琇书曰:“既定边事,当角巾东路,归故里,为容棺之墟。以白士而居重位,何能不以盛满受责乎!疏广是吾师也。”   祜乐山水,每风景,必造岘山,置酒言咏,终日不倦。尝慨然叹息,顾谓从事中郎邹湛等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使人悲伤。如百岁后有知,魂魄犹应登此也。”湛曰:“公德冠四海,道嗣前哲,令闻令望,必与此山俱传。至若湛辈,乃当如公言耳。”   祜当讨吴贼功,将进爵土,乞以赐舅子蔡袭。诏封袭关内侯,邑三百户。   会吴人寇弋阳、江夏,略户口,诏遣侍臣移书诘祐不追讨之意,并欲移州复旧之宜。祜曰:“江夏去襄阳八百里,比知贼问,贼去亦已经日矣。步军方往,安能救之哉!劳师以免责,恐非事宜也。昔魏武帝置都督,类皆与州相近,以兵势好合恶离。疆埸之间,一彼一此,慎守而已,古之善教也。若辄徙州,贼出无常,亦未知州之所宜据也。”使者不能诘。   祜寝疾,求入朝。既至洛阳,会景献宫车在殡,哀恸至笃。中诏申谕,扶疾引见,命乘辇入殿,无下拜,甚见优礼。及侍坐,面陈伐吴之计。帝以其病,不宜常入,遣中书令张华问其筹策。祜曰:“今主上有禅代之美,而功德未著。吴人虐政已甚,可不战而克。混一六合,以兴文教,则主齐尧舜,臣同稷契,为百代之盛轨。如舍之,若孙皓不幸而没,吴人更立令主,虽百万之众,长江未可而越也,将为后患乎!”华深赞成其计。祜谓华曰:“成吾志者,子也。”帝欲使祜卧护诸将,祜曰:“取吴不必须臣自行,但既平之后,当劳圣虑耳。功名之际,臣所不敢居。若事了,当有所付授,愿审择其人。”   疾渐笃,乃举杜预自代。寻卒,时年五十八。帝素服哭之,甚哀。是日大寒,帝涕泪沾须鬓,皆为冰焉。南州人征市日闻祜丧,莫不号恸,罢市,巷哭者声相接。吴守边将士亦为之泣。其仁千所感如此。赐以东园秘器,朝服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诏曰:“征南大将军南城侯祜,蹈德冲素,思心清远。始在内职,值登大命,乃心笃诚,左右王事,入综机密,出统方岳。当终显烈,永辅朕躬,而奄忽殂陨,悼之伤怀。其追赠侍中、太傅,持节如故。”   祜立身清俭,被服率素,禄俸所资,皆以赡给九族,赏赐军士,家无余财。遗令不得以南城侯印入柩。从弟琇等述祜素志,求葬于先人墓次。帝不许,赐去城十里外近陵葬地一顷,谥曰成。祜丧既引,帝于大司马门南临送。祜甥齐王攸表祜妻不以侯敛之意,帝乃诏曰:“祜固让历年,志不可夺。身没让存,遗操益厉,此夷叔所以称贤,季子所以全节也。今听复本封,以彰高美。”   初,文帝崩,祜谓傅玄曰:“三年之丧,虽贵遂服,自天子达;而汉文除之,毁礼伤义,常以叹息。今主上天纵至孝,有曾闵之性,虽夺其服,实行丧礼。丧礼实行,除服何为邪!若因此革汉魏之薄,而兴先王之法,以敦风俗,垂美百代,不亦善乎!”玄曰:“汉文以末世浅薄,不能行国君之丧,故因而除之。除之数百年,一旦复古,难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礼,且使主上遂服,不犹善乎!”玄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此为但有有父子,无复君臣,三纲之道亏矣。”祜乃止。   祜所著文章及为《老子传》并行于世。襄阳百姓于岘山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岁时飨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杜预因名为堕泪碑。荆州人为祜讳名,屋室皆以门为称,改户曹为辞曹焉。   祜开府累年,谦让不辟士,始有所命,会卒,不得除署。故参佐刘侩、赵寅、刘弥、孙勃等笺诣预曰:“昔以谬选,忝备官属,各得与前征南大将军祜参同庶事。祜执德冲虚,操尚清远,德高而体卑,位优而行恭。前膺显命,来抚南夏,既有三司之仪,复加大将军之号。虽居其位,不行其制。至今海内渴伫,群俊望风。涉其门者,贪夫反廉,懦夫立志,虽夷惠之操,无以尚也。自镇此境,政化被乎江汉,潜谋远计,辟国开疆,诸所规摹,皆有轨量。志存公家,以死勤事,始辟四掾,未至而陨。夫举贤报国,台辅之远任也;搜扬侧陋,亦台辅之宿心也;中道而废,亦台辅之私恨也。履谦积稔,晚节不遂,此远近所以为之感痛者也。昔召伯所憩,爱流甘棠;宣子所游,封殖其树。夫思其人,尚及其树,况生存所辟之士,便当随例放弃者乎!乞蒙列上,得依已至掾属。”预表曰:“祜虽开府而不备僚属,引谦之至,宜见显明。及扶疾辟士,未到而没,家无胤嗣,官无命士,此方之望,隐忧载怀。夫笃终追远,人德归厚,汉祖不惜四千户之封,以慰赵子弟心。请议之。”诏不许。   祜卒二岁而吴平,群臣上寿,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因以克定之功,策告祜庙,仍依萧何故事,封其夫人。策曰:“皇帝使谒者杜宏告故侍中、太傅钜平成侯祜:昔吴为不恭,负险称号,郊境不辟,多历年所。祜受任南夏,思静其难,外扬王化,内经庙略,著德推诚,江汉归心,举有成资,谋有全策。昊天不吊,所志不卒,朕用悼恨于厥心。乃班命群帅,致天之讨,兵不逾时,一征而灭,畴昔之规,若合符契。夫赏不失劳,国有彝典,宜增启土宇,以崇前命,而重违公高让之素。今封夫人夏侯氏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又赐帛万匹,谷万斛。”   祜年五岁,时令乳母取所弄金环。乳母曰:“汝先无此物。”祜即诣邻人李氏东垣桑树中探得之。主人惊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时人异之,谓李氏子则祜之前身也。又有善相墓者,言祜祖墓所有帝王气,若凿之则无后,祜遂凿之。相者见曰“犹出折臂三公”,而祜竟堕马折臂,位至公而无子。   帝以祜兄子暨为嗣,暨以父没不得为人后。帝又令暨弟伊为祜后,又不奉诏。帝怒,并收免之。太康二年,以伊弟篇为钜平侯,奉祜嗣。篇历官清慎,有私牛于官舍产犊,及迁而留之,位至散骑常侍,早卒。   孝武太元中,封祜兄玄孙之子法兴为钜平侯,邑五千户。以桓玄党诛,国除。尚书祠部郎荀伯子上表讼之曰:“臣闻咎繇亡嗣,臧文以为深叹;伯氏夺邑,管仲所以称仁。功高可百世不泯,滥赏无得崇朝。故太傅、钜平侯羊祜明德通贤,国之宗主,勋参佐命,功成平吴,而后嗣阙然,烝尝莫寄。汉以萧何元功,故绝世辄继,愚谓钜平封宜同酂国。故太尉广陵公准党翼贼伦,祸加淮南,因逆为利,窃飨大邦。值西朝政刑失裁,中兴因而不夺。今王道维新,岂可不大判臧否,谓广陵国宜在削除。故太保卫瓘本爵菑阳县公,既被横害,乃进茅土,始赠兰陵,又转江夏。中朝名臣,多非理终,瓘功德无殊,而独受偏赏,谓宜罢其郡封,复邑菑阳,则与夺有伦,善恶分矣。”竟寝不报。   祜前母,孔融女,生兄发,官至都督淮北护军。初,发与祜同母兄承俱得病,祜母度不能两存,乃专心养发,故得济,而承竟死。   发长子伦,高阳相。伦弟暨,阳平太守。暨弟伊,初为车骑贾充掾,后历平南将军、都督江北诸军事,镇宛,为张昌所杀,追赠镇南将军。祜伯父秘,官至京兆太守。子祉,魏郡太守。秘孙亮,字长玄,有才能,多计数。与之交者,必伪尽款诚,人皆谓得其心,而殊非其实也。初为太傅杨骏参军,时京兆多盗窃。骏欲更重其法,盗百钱加大辟,请官属会议,亮曰:“昔楚江乙母失布,以为盗由令尹。公若无欲,盗宜自止,何重法为?”骏惭而止。累转大鸿胪。时惠帝在长安,亮与关东连谋,内不自安,奔于并州,为刘元海所害。亮弟陶,为徐州刺史。   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也。祖畿,魏尚书仆射。父恕,幽州刺史。预博学多通,明于兴废之道,常言:“德不可以企及,立功立言可庶几也。”初,其父与宣帝不相能,遂以幽死,故预久不得调。文帝嗣立,预尚帝妹高陆公主,起家拜尚书郎,袭祖爵丰乐亭侯。在职四年,转参相府军事。钟会伐蜀,以预为镇西长史。及会反,僚佐并遇害,唯预以智获免,增邑千一百五十户。   与车骑将军贾充等定律令,既成,预为之注解,乃奏之曰:“法者,盖绳墨之断例,非穷理尽性之书也。故文约而例直,听省而禁简。例直易见,禁简难犯。易见则人知所避,难犯则几于刑厝。刑之本在于简直,故必审名分。审名分者,必忍小理。古之刑书,铭之钟鼎,铸之金石,所以远塞异端,使无淫巧也。今所注皆纲罗法意,格之以名分。使用之者执名例以审趣舍,伸绳墨之直,去析薪之理也。”诏班于天下。   泰始中,守河南尹。预以京师王化之始,自近及远,凡所施论,务崇大体。受诏为黜陟之课,其略曰;“臣闻上古之政,因循自然,虚己委诚,而信顺之道应,神感心通,而天下之理得。逮至淳朴渐散,彰美显恶,设官分职,以颁爵禄,弘宣六典,以详考察。然犹倚明哲之辅,建忠贞之司,使名不得越功而独美,功不得后名而独隐,皆畴咨博询,敷纳以言。及至末世,不能纪远而求于密微,疑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简书愈繁,官方愈伪,法令滋章,巧饰弥多。昔汉之刺史,亦岁终奏事,不制算课,而清浊粗举。魏氏考课,即京房之遗意,其文可谓至密。然由于累细以违其体,故历代不能通也。岂若申唐尧之旧,去密就简,则简而易从也。夫宣尽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则以伤理。今科举优劣,莫若委任达官,各考所统。在官一年以后,每岁言优者一人为上第,劣者一人为下第,因计偕以名闻。如此六载,主者总集采案,其六岁处优举者超用之,六岁处劣举者奏免之,其优多劣少者叙用之,劣多优少者左迁之。今考课之品,所对不钧,诚有难易。若以难取优,以易而否,主者固当准量轻重,微加降杀,不足复曲以法尽也。《己丑诏书》以考课难成,听通荐例。荐例之理,即亦取于风声。六年顿荐,黜陟无渐,又非古者三考之意也。今每岁一考,则积优以成陟,累劣以取黜。以士君子之心相处,未有官故六年六黜清能,六进否劣者也。监司将亦随而弹之。若令上下公相容过,此为清议大颓,亦无取于黜陟也。”   司隶校尉石鉴以宿憾奏预,免职。时虏寇陇石,以预为安西军司,给兵三百人,骑百匹。到长安,更除秦州刺史,领东羌校尉、轻车将军、假节。属虏兵强盛,石鉴时为安西将军,使预出兵击之。预以虏乘胜马肥,而官军悬乏,宜并力大运,须春进讨,陈五不可、四不须。鉴大怒,复奏预擅饰城门官舍,稽乏军兴,遣御史槛车征诣廷尉。以预尚主,在八议,以侯赎论,。其后陇右之事卒如预策。   是时朝廷皆以预明于筹略,会匈奴帅刘猛举兵反,自并州西及河东、平阳,诏预以散侯定计省闼,俄拜度支尚书。预乃奏立藉田,建安边,论处军国之要。又作人排新器,兴常平仓,定谷价,较盐运,制课调,内以利国外以救边者五十余条,皆纳焉。石鉴自军还,论功不实,为预所纠,遂相仇恨,言论喧哗,并坐免官,以侯兼本职。数年,复拜度支尚书。   元皇后梓宫将迁于峻阳陵。旧制,既葬,帝及群臣即吉。尚书奏,皇太子亦宜释服。预议“皇太子宜复古典,以谅闇终制”,从之。   预以时历差舛,不应晷度,奏上《二元乾度历》,行于世。预又以孟津渡险,有覆没之患,请建河桥于富平津。议者以为殷周所都,历圣贤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预曰:“‘造舟为梁’,则河桥之谓也。”及桥成,帝从百僚临会,举觞属预曰:“非君,此桥不立也。”对曰:“非陛下之明,臣亦不得施其微巧。”周庙欹器,至汉东京犹在御坐。汉末丧乱,不复存,形制遂绝。预创意造成,奏上之,帝甚嘉叹焉。咸宁四年秋,大霖雨,蝗虫起。预上疏多陈农要,事在《食货志》。预在内七年,损益万机,不可胜数,朝野称美,号曰“杜武库”,言其无所不有也。   时帝密有灭吴之计,而朝议多违,唯预、羊祜、张华与帝意合。祜病,举预自代,因以本官假节行平东将军,领征南军司。及祜卒,拜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给追锋车,第二驸马。预既至镇,缮甲兵,耀威武,乃简精锐,袭吴西陵督张政,大破之,以功增封三百六十五户。政,吴之名将也,据要害之地,耻以无备取败,不以所丧之实告于孙皓。预欲间吴边将,乃表还其所获之众于皓。皓果召政,遣武昌监刘宪代之。故大军临至,使其将帅移易,以成倾荡之势。   预处分既定,乃启请伐吴之期。帝报待明年方欲大举,预表陈至计曰:“自闰月以来,贼但敕严,下无兵上。以理势推之,贼之穷计,力不两完,必先护上流,勤保夏口以东,以延视息,无缘多兵西上,空其国都。而陛下过听,便用委弃大计,纵敌患生。此诚国之远图,使举而有败,勿举可也。事为之制,务从完牢。若或有成,则开太平之基;不成,不过费损日月之间,何惜而不一试之!若当须后年,天时人事不得如常,臣恐其更难也。陛下宿议,分命臣等随界分进,其所禁持,东西同符,万安之举,未有倾败之虑。臣心实了,不敢以暧昧之见自取后累。惟陛下察之。”预旬月之中又上表曰:“羊祜与朝臣多不同,不先博画而密与陛下共施此计,故益令多异。凡事当以利害相较,今此举十有八九利,其一二止于无功耳。其言破败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计不出已,功不在身,各耻其前言,故守之也。自顷朝廷事无大小,异意锋起,虽人心不同,亦由恃恩不虑后难,故轻相同异也。昔汉宣帝议赵充国所上,事效之后,诘责诸议者,皆叩头而谢,以塞异端也。自秋已来,讨贼之形颇露。若今中止,孙皓怖而生计,或徙都武昌,更完修江南诸城,远其居人,城不可攻,野无所掠,积大船于夏口,则明年之计或无所及。”时帝与中书令张华围棋,而预表适至。华推枰敛手曰:“陛下圣明神武,朝野清晏,国富兵强,号令如一,吴主荒淫骄虐,诛杀贤能,当今讨之,可不劳而定。”帝乃许之。   预以太康元年正月,陈兵于江陵,遣参军樊显、尹林、邓圭、襄阳太守周奇等率众循江西上,授以节度,旬日之间,累克城邑,皆如预策焉。又遣牙门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吴都督孙歆震恐,与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吴之男女降者者万余口,旨、巢等伏兵乐乡城外。歆遣军出距王浚,大败而还。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故军中为之谣曰:“以计代战一当万。”于是进逼江陵。吴督将伍延伪请降而列兵登陴,预攻克之。既平上流,于是沅湘以南,至于交广,吴之州郡皆望风归命,奉送印绶,预仗节称诏而绥抚之。凡所斩及生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又因兵威,徙将士屯戍之家以实江北,南郡故地各树之长吏,荆土肃然,吴人赴者如归矣。   王浚先列上得孙歆头,预后生送歆,洛中以为大笑。时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今向暑,水潦方降,疾疫将起,宜俟来冬,更为大举。”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著手处也。”遂指授群帅,径造秣陵。所过城邑,莫不束手。议者乃以书谢之。   孙皓既平,振旅凯入,以功进爵当阳县侯,增邑并前九千六百户,封子耽为亭侯,千户,赐绢八千匹。   初,攻江陵,吴人知预病瘿,惮其智计,以瓠系狗颈示之,每大树似瘿,辄斫使白,题曰:“杜预颈。”及城平,尽捕杀之。   预既还镇,累陈家世吏职,武非其功,请退。不许。   预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勤于讲武,修立泮宫,江汉怀德,化被万里。攻破山夷,错置屯营,分据要害之地,以固维持之势。又修邵信臣遗迹,激用JC淯诸水以浸原田万余顷,分疆刊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众庶赖之,号曰“杜父”。旧水道唯沔汉达江陵千数百里,北无通路。又巴丘湖,沅湘之会,表里山川,实为险固,荆蛮之所恃也。预乃开杨口,起夏水达巴陵千余里,内泻长江之险,外通零桂之漕。南土歌之曰:“后世无叛由杜翁,孰识智名与勇功。”预公家之事,知无不为。凡所兴造,必考度始终,鲜有败事。或讥其意碎者,预曰:“禹稷之功,期于济世,所庶几也。”   预好为后世名,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沈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曰:“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   预身不跨马,射不穿札,而每任大事,辄居将率之列。结交接物,恭而有礼,问无所隐,诲人不倦,敏于事而慎于言。既立功之后,从容无事,乃耽思经籍,为《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又参考众家谱第,谓之《释例》。又作《盟会图》、《春秋长历》,备成一家之学,比老乃成。又撰《女记赞》。当时论者谓预文义质直,世人未之重,唯秘书监挚虞赏之,曰:“左丘明本为《春秋》作传,而《左传》遂自孤行,《释例》本为《传》设,而所发明何但《左传》,故亦孤行。”时王济解相马,又甚爱之,而和峤颇聚敛,预常称“济有马癖,峤有钱癖”。武帝闻之,谓预曰:“卿有何癖?”对曰:“臣有《左传》癖。”   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预初在荆州,因宴集,醉卧斋中。外人闻呕吐声,窃窥于户,止见一大蛇垂头而吐。闻者异之。其后征为司隶校尉,加位特进,行次邓县而卒,时年六十三。帝甚嗟悼,追赠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成。预先为遗令曰:“古不合葬,明于终始之理,同于无有也。中古圣人改而合之,盖以别合无在,更缘生以示教也。自此以来,大人君子或合或否,未能知生,安能知死,故各以己意所欲也。吾往为台郎,尝以公事使过密县之邢山。山上有冢,问耕父,云是郑大夫祭仲,或云子产之冢也,遂率从者祭而观焉。其造冢居山之顶,四望周达,连山体南北之正而邪东北,向新郑城,意不忘本也。其隧道唯塞其后而空其前,不填之,示藏无珍宝,不取于重深也。山多美石不用,必集洧水自然之石以为冢藏,贵不劳工巧,而此石不入世用也。君子尚其有情,小人无利可动,历千载无毁,俭之致也。吾去春入朝,因郭氏丧亡,缘陪陵旧义,自表营洛阳城东首阳之南为将来兆域。而所得地中有小山,上无旧冢。其高显虽未足比邢山,然东奉二陵,西瞻宫阙,南观伊洛,北望夷叔,旷然远览,情之所安也。故遂表树开道,为一定之制,至时皆用洛水圆石,开遂道南向,仪制取法于郑大夫,欲以俭自完耳。棺器小敛之事,皆当称此。”子孙一以遵之。子锡嗣。   锡字世嘏。少有盛名,起家长沙王乂文学,累迁太子中舍人。性亮直忠烈,屡谏愍怀太子,言辞恳切,太子患之。后置针著锡常所坐处氈中,刺之流血。他日,太子问锡:“向著何事?”锡对:“醉不知。”太子诘之曰:“君喜责人,何自作过也。”后转卫将军长史。赵王伦篡位,以为治书御史。孙秀求交于锡,而锡拒之,秀虽衔之,惮其名高,不敢害也。惠帝反政,迁吏部郎、城阳太守,不拜,仍迁尚书左丞。年四十八卒,赠散骑常侍。子乂嗣,在《外戚传》。   史臣曰:泰始之际,人祇呈贶,羊公起平吴之策,其见天地之心焉。昔齐有黔夫,燕人祭北门之鬼;赵有李牧,秦王罢东并之势。桑枝不竞,瓜润空惭。垂大信于南服,倾吴人于汉渚,江衢如砥,襁袂同归。而在乎成功弗居,幅巾穷巷,落落焉其有风飚者也。杜预不有生知,用之则习,振长策而攻取,兼儒风而转战。孔门称四,则仰止其三;《春秋》有五,而独擅其一,不其优欤!夫三年之丧,云无贵贱。轻纤夺于在位,可以兴嗟;既葬释于储君,何其斯酷。徇以苟合,不求其正,以当代之元良,为诸侯之庶子,檀弓习于变礼者也,杜预其有焉。   赞曰:汉池西险,吴江左回。羊公恩信,百万归来。昔之誓旅,怀经罕素。元凯文场,称为武库。 列传第五   陈骞子舆 裴秀子頠 秀从弟楷 楷子宪   陈骞,临淮东阳人也。父矫,魏司徒。矫本广陵刘氏,为外祖陈氏所养,因而改焉。骞沈厚有智谋。初,矫为尚书令,侍中刘晔见幸于魏明帝,谮矫专权。矫忧惧,以问骞。骞曰:“主上明圣,大人大臣,今若不合意,不过不作公耳。”后帝意果释,骞尚少,为夏侯玄所侮,意色自若,玄以此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