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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应奎,字文宿,洛阳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授章邱知县。嘉靖四年入为兵科给事中,上疏言:“辅臣之任,必忠厚鲠亮、纯白坚定者乃足当之。今大学士杨一清虽练达国体,而雅性尚通,难以独任。张璁学博性偏,伤于自恃,犹饬厉功名,当抑其过而用之。至于桂萼以枭雄桀骜之资,作威福,纳财贿,阻抑气节,私比党与,势侵六官,气制言路,天下莫不怨愤。乞鉴别三臣贤否,以定用舍。”其意特右璁。而帝因其奏,慰留一清,戒谕璁、萼。既而同官王准、陆粲劾璁、萼罢相,准、粲亦下吏远谪,以应奎首抗章不罪。未几,劾吏部尚书方献夫,帝颇纳其言。献夫援汪鋐为助,遂诎应奎议。再迁户科左给事中。行人孽侃建言忤旨,下廷讯,词连张璁。应奎与同官曹汴揖璁避,且上疏言状。帝怒,下之诏狱,寻释还职。十一年大计天下庶官,王准谪富民典史。应奎言汪鋐为璁、萼修郤,诬以不谨而黜之。乞复准官,责鋐,为党比戒。吏部尚书王琼亦言准当黜,乃谪应奎高平县丞。屡迁湖广副使,督采大木,坐累复逮系。寻释还。历右副都御史,巡抚顺天。召理院事,迁户部侍郎,进尚书。   俺答犯京师后,羽书旁午征兵饷。应奎乃建议加派。自北方诸府暨广西、贵州外,其他量地贫富,骤增银一百十五万有奇,而苏州一府乃八万五千。御史郭仁,吴人也,诣应奎请减,不从。仁遂劾奏,应奎疏辨。帝以仁不当私属,调之外。既而国用犹不足,应奎言:“今岁入二百万,而诸边费六百余万,一切取财法行之已尽。请令诸曹所隶官吏、儒士、厨役、校卒,悉去其冗者。而臣部出入赢缩之数,亦综其大纲,列籍进御,使百司庶府咸知为国惜财。”报可。三十一年正月命应奎条上京边备用刍粮之数。应奎言:“自臣入都至今,计正税、加赋、余盐五百余万外,他所搜括又四百余万。而所出自诸边年例二百八十万外,新增二百四十五万有奇,修边振济诸役又八百余万。”帝以耗费多,疑有侵冒,分遣科道官往诸边核实。给事中徐公遴劾应奎粗疏自用,遂改南京工部尚书,以方钝代。诸边饷银益增。钝计无所出,请令诸臣条上理财策。议行二十九事,益纤屑伤大体。应奎就移户部,致仕归,卒。   应奎为谏官,屡犯权贵,以风节自厉。晚官计曹,一切为苟且计,功名大损于前。   有与应奎同姓名者,余姚人,字文卿。由进士授行人,擢礼科给事中。疏劾汪鋐奸,忤旨下诏狱。已复杖阙下,谪华亭县丞。鋐亦罢去。两孙给谏之名,并震于朝廷。累官右副都御史,总理河道。逾年罢归。为山东布政时,有创开胶莱河议者,应奎力言不可。入觐,与吏部尚书争官属贤否,时称其直。   方钝,巴陵人。掌户部七年,廉慎无过。严嵩中之,诏改南京,遂乞骸骨归。   聂豹,字文蔚,吉安永丰人。正德十二年进士。除华亭知县。浚陂塘,民复业者三千余户。嘉靖四年召拜御史,巡按福建。出为苏州知府。忧归,补平阳知府。山西频中寇,民无宁居。豹令富民出钱,罪疑者赎,得万余金,修郭家沟、冷泉、灵石诸关隘,练乡勇六千守之。寇却,廷议以豹为知兵。给事中刘绘、大学士严嵩皆荐之。擢陕西副使,备兵潼关。大计拾遗,言官论豹在平阳乾没,大学士夏言亦恶豹,逮下诏狱,落职归。   二十九年秋,都城被寇。礼部尚书徐阶,豹知华亭时所取士也,为豹讼冤,言其才可大用。立召拜右佥都御史,巡抚顺天。未赴,擢兵部右侍郎,寻转左。仇鸾请调宣、大兵入卫,豹陈四虑,谓宜固守宣、大,宣、大安则京师安。鸾怒。伺豹过无所得,乃已。三十一年召翁万达为兵部尚书,未至,卒,以豹代之。奏上防秋事宜,又请增筑京师外城,皆报可。是年秋,寇大入山西,覆总兵官李涞军,大掠二十日而去。总督苏祐反以大捷闻,为巡按御史毛鹏所发,章下兵部。豹言:“寇虽有所掠,而我师斩获过当,实上玄垂祐,陛下威灵所致。宜择吉祭告,论功行赏。”帝喜。进秩任子者数十人,豹亦加太子少保,廕锦衣世千户。京师外城成,进太子少傅。南北屡奏捷,及类奏诸边功,豹率归功玄祐,祭告行赏如初。豹亦进太子太保。   当是时,西北边数遭寇,东南倭又起,羽书日数至。豹本无应变才,而大学士嵩与豹乡里,徐阶亦入政府,故豹甚为帝所倚。久之,寇患日棘,帝深以为忧。豹卒无所谋画,条奏皆具文,帝渐知其短。会侍郎赵文华陈七事致仕,侍郎硃隆禧请设巡视福建大臣,开海滨互市禁,豹皆格不行。帝大怒切责。豹震慑请罪,复辨增官、开市之非,再下诏谯让。豹愈惶惧,条便宜五事以献。帝意终不怿,降俸二级。顷之,竟以中旨罢,而用杨博代之。归数年卒,年七十七。隆庆初,赠少保,谥贞襄。   豹初好王守仁良知之说,与辨难,心益服。后闻守仁殁,为位哭,以弟子自处。及系狱,著《困辨录》,于王守仁说颇有异同云。   李默,字时言,瓯宁人。正德十六年进士。选庶吉士。嘉靖初,改户部主事,进兵部员外郎。调吏部,历验封郎中。真人邵元节贵幸,请封诰,默执不予。十一年为武会试同考官。及宴兵部,默据宾席,欲坐尚书王宪上。宪劾其不逊,谪宁国同知。屡迁浙江左布政使,入为太常卿,掌南京国子监事。博士等官得与科道选,自默发之。历吏部左、右侍郎,代夏邦谟为尚书。自正德初焦芳、张彩后,吏部无侍郎拜尚书者。默出帝特简,盖异数也。   严嵩柄政,擅黜陟权。默每持己意,嵩衔之。会推辽东巡抚,列布政使张臬、谢存儒以上。帝问嵩,嵩言其不任。夺默职为民,以万镗代。默掌铨仅七月。逾年,镗罢,特旨复用默。已,命入直西内,赐直庐,许苑中乘马。寻进太子少保。未几,复命兼翰林学士。给事中梁梦龙劾默徇私,帝为责梦龙。会大计群吏,默戒门下谢宾客,同直大臣亦不得燕见,嵩甚恨。赵文华视师还,默气折之。总督杨宜罢,嵩、文华欲用胡宗宪,默推王诰代,两人恨滋甚。   初,文华为帝言余倭无几,而巡按御史周如斗以败状闻。帝疑,数诘嵩。文华谋所以自解,稔帝喜告讦。会默试选人策问,言“汉武、唐宪以英睿兴盛业,晚节用匪人而败”,遂奏默诽谤。且言:“残寇不难灭,以督抚非人,败衄。由默恨臣劾其同乡张经,思为报复。臣论曹邦辅,即嗾给事中夏栻、孙浚媒孽臣。延今半载,疆事日非。昨推总督,又不用宗宪而用诰。东南涂炭何时解?陛下宵旰忧何时释?”帝大怒,下礼部及法司议。奏默偏执自用,失大臣体;所引汉、唐事,非所宜言。帝责礼部尚书王用宾等党护,各夺俸三月,而下默诏狱。刑部尚书何鰲遂引子骂父律绞。帝曰:“律不著臣骂君,谓必无也。今有之,其加等斩。”锢于狱,默竟瘐死。时三十五年二月也。   默博雅有才辨,以气自豪。同考武试,得陆炳为门生。炳贵盛,力推毂。默由外吏骤显,有所恃,不附嵩。凡有铨除,与争可否,气甚壮。然性褊浅,用爱憎为轩轾,颇私乡旧,以恩威自归,士论亦不甚附之。默既得罪,继之者吴鹏、欧阳必进,视嵩父子意,承顺惟谨,吏部权尽失。隆庆中,复默官,予祭葬。万历中,赐谥文愍。   万镗,字仕鸣,进贤人。父福,金华知府。镗登弘治十八年进士。正德中,由刑部主事屡迁吏部文选郎中。司署火,下狱,赎还职。历太常、大理少卿。世宗嗣位,以镗尝贻书知县刘源清,令预防宸濠,赉金币。寻迁顺天府尹,累迁右副都御史。历兵部侍郎、右都御史,皆南京。彗星见,应诏陈八事。中言:“人邪正相悬,而形迹易混。其大较有四:人主所取于下者,曰任怨,曰任事,曰恭顺,曰无私;而邪臣之恣强戾、好纷更、巧逢迎、肆攻讦者,其迹似之。人主所恶于下者,曰避事,曰沽名,曰朋党,曰矫激;而正臣之守成法、恤公议、体群情、规君失者,其迹似之。察之不精,则邪正倒置,而国是乱矣,此不可不慎也。治天下贵实不贵文。今陛下议礼制度考文,至明备矣,而于理财用人安民讲武之道,或有缺焉。愿辍声容之繁饰,略太平之美观,而专从事于实用,斯治天下之道得矣。至大礼大狱得罪诸臣,幽锢已久,乞量加宽录。”帝大怒,斥为民,令吏部锢勿用。   家居十年,屡推荐,辄报罢。同年生严嵩柄政,援引之。湖广蜡尔山蛮叛,起镗副都御史,相机剿抚。镗纳土指挥田应朝策,诱致其酋,督兵破之。条上善后七事,帝咸报可。召镗还。未几,铜平酋龙子贤复叛,御史缪文龙言镗剿抚皆失。诏下抚按官勘覆,归罪于参将李经,事乃解。镗得为兵部侍郎。迁南京刑、礼二部尚书。召掌刑部。俄代李默为吏部尚书。   镗既为嵩所引,每事委随,又颇通馈遗。抚治郧阳都御史阙,镗以通政使赵文华名上。会给事中硃伯辰劾文华,文华上言:“纳言之职,例不外推。镗意在出臣,又嗾所亲伯辰论劾,欲去臣。且镗以侍郎起用,乃朦胧奏二品九年满,得加太子少保。又以不得一品,面谩腹诽,无大臣礼。”帝怒,遂与伯辰并黜为民。久之卒。隆庆初,复官,赠太子太保。   周延,字南乔,吉水人。嘉靖二年进士。除潜江知县,改新会,擢兵科给事中。时议新建伯王守仁罪,将夺其爵。延抗疏为讼,坐谪太仓州判官。历南京吏部郎中,出为广东参政。抚安南,征黎寇,皆预,有功。三迁广东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应天。靖海寇林成乱。进兵部右侍郎,提督两广军务。召为刑部左侍郎。历南京右都御史,吏、兵二部尚书。   嘉靖三十四年召为左都御史。帝用给事中徐浦议,令廷臣及督抚各举边才。于是故侍郎郭宗皋,都御史曹邦辅、吴狱,祭酒邹守益,修撰罗洪先,御史吴悌、方涯,主事唐枢,参政周大礼、曹亨,参议刘志,知府黄华在举中。御史罗廷唯驳曰:“浦疏本言边才,而今廷臣乃以清修、苦节、实学、懿行举,去初议远矣。况又有夤缘进者。是假明诏开幸门。”帝纳其言,责吏部滥举,命与都察院更议。延与尚书吴鹏等言所举皆人望,公无私。帝终不悦,切责延等,而举者悉报罢。世宗时,海内贤士大夫被斥者众,及是举上,稍冀复用,而为廷唯所阻,自是皆不复召矣。   延颜面寒峭,砥节奉公。权臣用事,政以贿成,延未尝有染。然居台端七年,无谏诤名。卒官,赠太子太保,谥简肃。   延卒,欧阳必进代。逾月,迁吏部,乃以潘恩继之。   恩,字子仁,上海人。嘉靖二年进士。授祁州知州,调繁钧州。钧,徽王封国也,宗戚豪悍,恩约束之。擢南京刑部员外郎。迁广西提学佥事,署按察使事。有大猾匿靖江王所,捕之急,王不得已出之。憾恩,诬以事,按无实得免。累迁山东副使。御史叶经以试录忤旨,并恩下诏狱,谪广东河源典史。四迁,复为江西副使,进浙江左参政。按部海盐,倭猝至,围城数匝。恩与参将汤克宽、佥事姜颐力御却之。俄迁浙江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偕按臣劾徽王载仑贪虐,遂夺国。伊王典礻英骄横,恩一切裁之。河南民素苦籓府,恩制两悍王,名大著。久之,由刑部尚书改左都御史。   子允端,为刑部主事。吏部尚书郭朴,恩门生也,调之礼部。给事中张益劾允端奔兢,恩溺爱,朴徇私。帝置朴不问,改允端南京工部,令恩致仕。万历初,赐存问。卒年八十七。赠太子少保,谥恭定。   贾应春,字东阳,真定人。嘉靖二年进士。授南阳知县,迁和州知州。入为刑部郎中。历知潞安、开封二府。迁陕西副使。未赴,河南巡按陈蕙劾其贪滥,谪山东盐运同知,蕙亦坐贬。久之,由汉阳知府复迁陕西副使,进右参政。宁羌贼起,会兵讨平之。迁按察使,左、右布政使,皆在陕西。就拜右副都御史,巡抚其地。三十二年进兵部右侍郎,总督三边军务。俺答诸部岁扰边,应春言:“诸边间谍不通,每寇入莫测其向,我则无所不备。兵分势孤,往往失事。夫寇将内犯,必聚众治器,腊肉饲马,传箭祭旗,其形先露。而我民被掠者,间亦临边传报,颇有左验。使边臣厚以官赏,令密侦候,视漫然散守者,功相十百。”乃定赏格以请。帝立从之。其秋,寇大入延绥,杀掠五千余人。应春督诸将邀击,获首功二百四十,以捷闻。而巡按御史吉澄极言败状。帝竟录应春功,官其一子。明年罢宣、大总督苏祐,以应春代。时秋防将届,代应春者江东未至,令仍旧任。套寇数万人屯宁夏山后,先遣骑五百余入掠。总兵官姜应熊守红井以缀敌,而密遣精兵薄其营,斩首百四十余级,进应春右都御史。逾月,寇别部入永昌、西宁,为守将所破。番人入镇羌,总兵官王继祖击败之,并赐应春银币。久之,寇五千骑犯环庆,为都督袁正所破,掠庄凉,守将邀斩百二十人,再予应春一子官。在镇数载,筑边垣万一千八百余丈,以花马池闲田二万顷给军屯垦,边人赖之。征拜南京户部尚书。论边垣功,进秩一等。旋召为刑部尚书,改户部。国用不足,应春以为言。因命征不及七分者,所司毋迁官。漕政废弛,运艘多逋负,亦以应春言重其罚。岁余,致仕去。卒,赠太子太保。   张永明,字钟诚,乌程人。嘉靖十四年进士。除芜湖知县。献皇后梓宫南祔,所过繁费不赀。永明垩江岸佛舍为殿,供器饰箔金,财用大省。寻擢南京刑科给事中。寇入大同,山西总督樊继祖,巡抚史道、陈讲等不能御,永明偕同官论其罪。已,又劾兵部尚书张瓚黩货误国,又劾大学士严嵩及子世蕃贪污状。已,又劾兵部尚书戴金为御史巡盐时,增余盐羡银,阻坏边计。疏虽不尽行,中外惮之。   出为江西参议。累迁云南副使,山西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伊王典礻英恣横,永明发其恶,后竟伏辜。四十年迁刑部右侍郎。未上,改吏部,进左。寻拜刑部尚书。居数月,改左都御史。条上饬历抚按六事。御史黄廷聘按浙归,道湘潭,慢知县陈安。安发其装,得所携金银货币。廷聘皇恐谢,乃还之。永明闻,劾罢廷聘。浙江参政刘应箕先为廷聘论罢,见廷聘败,摭其阴事自辨。永明恶之,劾应箕,亦斥。   故事,京官考满,自翰林外皆报名都察院,修庭谒礼。后吏部郎恃权,张濂废报名,陆光祖废庭谒。永明榜令遵故事,列仪节奏闻,诏诸司遵守。郎中罗良当考满,先诣永明邸,约免报名庭谒乃过院。永明怒,疏言:“此礼行百年,非臣所能损益。良轻薄无状,当罢。又卿贰大臣考满,诣吏部与堂官相见讫,即诣四司门揖,司官辄南面答揖,亦非礼,当改正。”良疏辨,夺俸。诏礼部会礼科议之,奏言:“永明议是。自今吏部郎其承旧制。九卿翰林官揖四司,当罢。”诏可。   永明素清谨。掌宪在严嵩罢后,以整饬纲维为己任。会给事中魏时亮劾,永明力求去,诏许驰驿归。明年卒。赠太子少保,谥庄僖。   胡松,字汝茂,滁人。幼嗜学,尝辑古名臣章奏,慨然有用世志。登嘉靖八年进士,知东平州。设方略捕盗,民赖以安。再迁南京礼部郎中,历山西提学副使。   三十年秋,上边务十二事,谓:   去秋俺答掠兴、岚,即传箭征兵,克期深入。守臣皆谂闻之。而巡抚史道、总兵官王陛等备御无素。待其压境,始以求贡上闻。又阴致贿遗,令勿侵己分地,冀嫁祸他境。今山西之祸,实大同贻之。宜亟置重典,以厉诸镇。   大同自兵变以来,壮士多逃漠北为寇用,今宜招使归。有携畜产器械来者,听其自有。更给牛种费,优复数年。则我捐金十万,可得壮士二万。拊而用之,皆劲旅也。孰与弃之以资强敌哉!   大同最敌冲,为镇巡者较诸边独难。今宜不拘资格,精择其人。丰给禄廪,使得收召猛士,畜豢健丁。又久其期,非十年不得代。彼知不可骤迁,必不为苟且旦夕计,而边圉自固。又必稍宽文纲,非大干宪典,言官毋得轻劾,以坏其成功。   至用间之道,兵家所贵。今寇谍获于山西者已数十人,他镇类是。故我之虚实,彼无不知。今宜厚养死士,潜纵遣之。得间则斩其名王、部长及诸用事贵人。否亦可觇强弱虚实,而阴为备。   又寇贪而好利,我诚不爱金帛。东赂黄、毛三卫以牵其左,西收亦不刺遗种,予善地,以缀其右,使首尾掣曳,自相狼顾,则我可起承其敝,坐收全胜矣。   他所条析,咸切边计。帝嘉其忠恳,进秩左参政。   松疏上,当事者已恶其侵官。及迁擢,益忌之。不畀以兵柄,令于三关听用,欲因以陷之。寇大入,抵太原。给事中冯良知遂劾松建言冒赏,无寸功。纪功科道官张尧年、王珩劾总兵官张达等,并论松虚议无补,遂斥为民。家居十余年。屡荐,辄报罢。至三十五年,以赵文华言,起陕西参政,分守平凉。复条严保甲、均赋税、置常平、简伉健数事。三迁江西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其地。所部多盗,松奏设南昌、南丰、万安三营,遣将讨捕,以次削平。进兵部右侍郎,巡抚如故。以会讨广东巨寇张琏及援闽破倭功,两赐银币。居三年,召理部事。进左侍郎,改吏部。迁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代郭朴为吏部尚书。奏言:“抚按举劾,每举数十人,虚誉浮词,往往失实。所劾犯赃,仅拟降调;罢软贪残,仅拟改教。赏罚不当,人何所激劝?且巡抚岁终例有册,第属吏贤否,今皆寝阁,乞申饬其欺玩者。”帝嘉纳之。   松洁己好修,富经术,郁然有声望。晚主铨柄,以振拔淹滞为己任。甫七月,病卒。赠太子少保,谥恭肃。   时又有胡松者,字茂卿,绩溪人。正德九年进士。嘉请时为御史。桂萼荐王琼,松论之。忤旨,谪廉州推官。累官工部尚书。伊王欲拓其洛阳府第,计直十万金,以十二赇严嵩,期必得。松据祖制争,乃止。俺答入寇,仇鸾以边众入卫,欲悉召其众实京师,移武库仗于营,便给调。松言边兵外也而内之,武库仗内也而外之,非所以重肘腋,杜微慎防也,执弗许。寻引疾归。卒年八十三。居家以孝友称。   赵炳然,字子晦,剑州人。嘉靖十四年进士。除新喻知县。征拜御史。与给事中李文进核宣、大、山西兵饷。劾前后督抚樊继祖、史道,监司杨锐,指挥冯世彪等一百七十七人侵冒罪,坐谪有差。条上备边十二事。历按云南、浙江。擢大理寺丞,进少卿。寻改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广。进左副都御史,协理院事。   浙江、福建总督胡宗宪下狱,诏罢总督毋设。大学士徐阶以浙江寇甫平,请设巡抚绥辑,遂进炳然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往任之。浙罹兵燹久,又当宗宪汰侈后,财匮力绌。炳然廉以率下,悉更诸政令不便者,仍奏减军需之半。民皆尸祝之。   福建巡抚游震得请浙兵剿贼。诏发义乌精兵一万,命副总兵戚继光将以往,仍谕炳然协剿。炳然言:“福建所以致乱者,由将吏抚驭无术,民变为兵,兵变为盗耳。今又驱浙兵以赴闽急,窃惧浙之复为闽也。请令一意团练士著,使人各为用,家自为守,急则兵,缓则农,然后聚散两有所归。即不得已而召募,亦必先本土后邻壤,庶无酿祸本。”又条上防海八事,中言:“苏、松、浙江水师皆统于总兵,驻定海;陆师皆统于副总兵,驻金山卫,并受总督节制。今督府既革,则已判为二镇,彼此牵制,不得调发。请画地分辖,各兼水陆军务。”俱报可。其年,继光破贼,濒海余寇流入浙江。官军迎战于连屿、陡桥、石坪,斩首百余级。新倭复犯石坪,将士乘胜歼之。炳然以援剿功,再赐金币,进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   给事中辛自修劾罢戎政都御史李鐩,请择素知兵者代之。乃召炳然为兵部尚书,协理戎政。逾年,诏兼右都御史,总督宣、大、山西军务。新平、平远、保平三堡密迩宣府,旧属大同。天城相去六十里,孤悬塞外,隔崇山,寇骑时出没。炳然奏添设参将,别为一营,报可。寻以总兵官马芳等却敌功,被赉。已,召还部,代杨博为尚书。考满,加太子少保。   炳然清勤练达,所至有声绩。隆庆初,以病乞休去。卒,赠太子太保,谥恭襄。   赞曰:世宗朝,璁、萼、言、嵩相继用事,六卿之长不得其职。大都波流茅靡,淟,忍取容。廖纪以下诸人,其矫矫者与!应奎司邦计,不能节以制度,顾务加赋以病民。豹也碌碌,弥无足观矣。 列传第九十一   郑岳刘玉(子悫)汪元锡(邢寰)寇天叙唐胄潘珍(族子旦余光)李中(李楷)欧阳鐸陶谐(孙大顺大临)潘埙(吕经)欧阳重硃裳陈察孙懋王仪子缄王学夔曾钧   郑岳,字汝华,莆田人。弘治六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改刑部主事。董天锡偕锦衣千户张福决囚,福坐天锡上,岳言其非体。且言:“纠劾非镇监职,而董让行之。太常本礼部属,而崔志端专之。内外效尤,益无忌惮”。忤旨,系狱。尚书周经、侍郎许进等救,不听。赎杖还职。寻进员外郎。许进督师大同,贵近恶其刚方,议代之。罢职总兵官赵袴谋起用,京军屡出无功。岳言进不可代,袴不可用,京军不可出。朝论韪之。   迁湖广佥事,归宗籓侵地于民。施州夷民相仇杀者,有司以叛告。岳擒治其魁,余悉纵遣。荆、岳饥,劝富民出粟,驰河泊禁。属县输粮远卫,率二石致一石。岳以其直给卫,而留粟备振,民乃获济。   正德初,擢广西副使。土官岑猛当徙福建,据田州不肯徙。岳许为奏改近地,猛乃请自效。寻改广东。迁江西按察使,就迁左布政使。宸濠夺民田亿万计,民立砦自保。宸濠欲兵之,岳持不可。会提学副使李梦阳与巡按御史江万实相讦,岳承檄按之。梦阳执岳亲信吏,言岳子澐受赇,欲因以胁岳。宸濠因助梦阳奏其事,囚掠澐。巡抚任汉顾虑不能决,帝遣大理卿燕忠会给事中黎奭按问。忠等奏勘岳子私有迹,而梦阳挟制抚、按,俱宜斥。岳遂夺官为民。宸濠败,中外交荐,起四川布政使。以忧不赴。   世宗初,擢右副都御史,巡抚江西。甫两月,召为大理卿。嘉靖元年冬,上言内臣有犯,宜听部院问理,毋从中决,不能从。帝数不豫,岳请遵圣祖寡欲勤治之训,宫寝有制,进御以时,而退朝即御文华,裁决章奏,日暮还宫,以养寿命之源。报闻。出按甘肃乱卒事,总兵官李隆等皆伏罪。还朝,以灾异陈刑狱失平八事。寻迁兵部右侍郎。时“大礼”未定。岳言若以两考为嫌,第称孝宗庙号,毋称伯考,以稍存正统。大学士石珤请从之。帝切责珤,夺岳俸两月。转左侍郎。请罢山海关税,弗许。中官崔文欲用其兄子为副将,岳持不可。宁夏总兵官仲勋行贿京师,御史聂豹以风闻论岳。岳自白,因乞休。归十五年而卒。   刘玉,字咸栗,万安人。祖广衡,永乐末进士。正统间,以刑部郎中出修浙江荒政,积粟数百万,督治陂塘为旱涝备。景泰初,历左副都御史,镇守陕西。请遇灾伤,毋俟勘报,即除其赋,庶有司不得借覆核阴行科率,从之。还治院事。福建、浙江盗起,命往督兵捕。议创寿宁县于官台山,以清盗窟。讨平处州贼。已,复巡抚辽东。居官以廉节称。终刑部尚书。父乔,成化初进士。累官湖广左布政使。玉登弘治九年进士,授辉县知县。发粟振饥,奏蠲虚税,复业者千家。擢御史。初,孙伯坚、金琦、王宁皆以传奉得官,已,又以指挥胡震为都指挥,分守通州。玉抗疏言:“传奉不已,继之内批,累圣德,乞皆罢之。”不纳。   武宗即位,甫四月,灾异迭见,玉陈修省六事。出按京畿,中官吴忠奉命选后妃,肆贪虐。玉奏。不问。刘健、谢迁罢,玉驰疏言:“刘瑾等佞幸小臣,巧戏弄,投陛下一笑。顾谗邪而弃辅臣,此乱危所自起。况今白虹贯日,彗见紫微宫,星摇天王之位。民穷财殚,所在空虚,陛下不改图,天下将殆。乞置瑾等于理,仍留健、迁辅政。”不报。玉遂引疾归。后瑾榜玉奸党,复诬构之。罚输粟塞下者三,最后逮系诏狱,削籍放归。瑾诛,起河南佥事,迁福建副使,皆董学政。正德十五年,累擢南京右佥都御史,提督江防。宸濠反,攻安庆,玉以舟师赴援。事定,改抚郧阳。   世宗即位,召为左佥都御史。论遏乱功,进右副都御史。嘉靖元年改左。历刑部左、右侍郎。初,偕九卿争兴献帝不宜称皇,及帝欲考献帝,又偕廷臣伏阙哭争。六年秋坐李福达狱削籍,卒于家。   玉所居仅庇风雨。天文、地理、兵制、刑律皆有论著。隆庆初,赠刑部尚书,谥端毅。   子悫,南京工部右侍郎。历官亦有声。   汪元锡,字天启,婺源人。正德六年进士。授兵科给事中。三迁都给事中。陕西镇守中官廖鸾族子铠,冒功为锦衣千户,随鸾于陕。元锡争之,言铠父鹏已乱中州,勿使铠复乱陕右。乞征还鸾,置铠父子于理。偏头关之捷,录功太滥,偕同官言太监张忠、总兵官刘晖等不宜赏。湖广镇守太监杜甫请巡历所部,帝许之,元锡等据祖制力争。帝幸昌平、宣府、大同,元锡偕同官邢寰累疏谏;复言宣府守将硃振等皆扈从西巡,寇乘虚入塞,何以御之?已,闻帝将选禁军亲征四海治部寇,复极陈不可。安远侯柳文镇湖广,奏携参随七十余人,元锡乞寝所奏。车驾还京,以应州之捷大赉文武群臣。元锡等言:“是役杀边民无算,六军多伤。今君臣欣喜交贺,而军民系贼庭,南向号哭,臣等何忍受赐?”中旨以纳粟都指挥马昊守备仪真,复遣内官分守潼关、山海关,驾又幸大喜峰口,欲招三卫花当、把儿孙,元锡等皆抗章谏。   帝欲南幸,舒芬、黄巩切谏得罪,给事御史遂不敢争。及帝将亲征宸濠,元锡复谏沮。宸濠就执,元锡、寰偕六科驰疏请回銮。十五年,帝在南京,元锡等复屡申前请,且言:“供亿繁费,使牒旁午。奸宄冒官校,少女充离宫。陛下不以宗社为重,专事逸游,岂能长保天下。”语甚危切。   中旨以内官晁进、杨保分守兰州、肃州,元锡等言:“二州逼强寇,不可增官守,累居民。”群小不悦,矫旨责之。诏改团营西官厅为威武团练营,以江彬、许泰等提督之,别择地为团营教场。元锡言:“拓地则扰居民,兴工则费财力,以朝廷自将之军而彬等概加提督,则僭名分。”不从。会帝崩,事已。   世宗即位,疏言:“都督郤永以附江彬下狱,宜释而用之。锦衣都指挥郭鰲等十人皆彬党,宜下狱治。”咸报可。张铣、许泰系狱,帝忽宥其死。元锡争,不听。屡迁至太仆卿。嘉靖六年,帝以李福达狱下三法司于理。元锡不能平,有后言,闻于张璁,并下狱夺职。后用荐起故官。历户部左、右侍郎,致仕,卒。   邢寰,黄梅人。正德三年进士。数言事,有直声。   寇天叙,字子惇,榆次人。由乡举入太学。与崔铣、吕柟善。登正德三年进士,除南京大理评事,进寺副。累迁应天府丞。武宗驻南京,从官卫士十余万,日费金万计,近幸求索倍之。尹齐宗道忧惧卒,天叙摄其事,日青衣皁帽坐堂上。江彬使者至,好语之曰:“民穷官帑乏,无可结欢,丞专待谴耳。”彬使累至皆然,彬亦止。他权幸有求,则曰:“俟若奏即予。”禁军攫民物,天叙与兵部尚书乔宇选拳勇者与搏戏。禁军卒受伤,惭且畏,不敢横。其随事禁制多类此。驾驻九月,南京不大困者,天叙与宇力也。   嘉靖三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未行,改郧阳。甫二月,又改甘肃。回贼犯山丹,督将士擒其长脱脱木儿。西域贡狮子、犀牛、西狗,天叙请却之,不听。进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寇入固原,击败之,斩首百余。又讨平大盗王居等,累赐银币。织造太监至,有司议奏罢之。天叙曰:“甫至遽请罢,即不罢,焰且益张。”会岁祲,乃请蠲租税,发粟振饥民;因言织造非俭岁所宜设,帝立召还。历兵部右侍郎,卒。家贫,丧事不具。天叙在太学时,尝闻父疾,驰六昼夜抵家,父疾亦廖。   唐胄,字平侯,琼山人。弘治十五年进士。授户部主事。以忧归。刘瑾斥诸服除久不赴官者,坐夺职。瑾诛,召用,以母老不出。嘉靖初,起故官。疏谏内官织造,请为宋死节臣赵与珞追谥立祠。进员外郎,迁广西提学佥事。令土官及瑶、蛮悉遣子入学。擢金腾副使。土酋莽信虐,计擒之。木邦、孟养构兵,胄遣使宣谕,木邦遂献地。屡迁广西左布政使。官军讨古田贼,久无功,胄遣使抚之其魁曰:“是前唐使君令吾子入学者。”即解甲。擢右副都御史,巡抚南、赣,移山东。迁南京户部右侍郎。十五年改北部,进左侍郎。帝以安南久不贡,将致讨,郭勋复赞之。诏遣锦衣官问状,中外严兵待发。胄上疏谏曰:   今日之事,若欲其修贡而已,兵不必用,官亦无容遣。若欲讨之,则有不可者七,请一一陈之:   古帝王不以中国之治治蛮夷,故安南不征,著在《祖训》。一也。   太宗既灭黎季筼,求陈氏后不得,始郡县之。后兵连不解,仁庙每以为恨。章皇帝成先志,弃而不守,今日当率循。二也。   外夷分争,中国之福。安南自五代至元,更曲、刘、绍、吴、丁、黎、李、陈八姓,迭兴迭废,而岭南外警遂稀。今纷争,正不当问,奈何殃赤子以威小丑,割心腹以补四肢,无益有害。三也。   若谓中国近境,宜乘乱取之。臣考马援南征,深历浪泊,士卒死亡几半,所立铜柱为汉极界,乃近在今思明府耳。先朝虽尝平之,然屡服屡叛,中国士马物故者以数十万计,竭二十余年之财力,仅得数十郡县之虚名而止。况又有征之不克,如宋太宗、神宗,元宪宗、世祖朝故事乎?此可为殷鉴。四也。   外邦入贡,乃彼之利。一则奉正朔以威其邻,一则通贸易以足其国。故今虽兵乱,尚累累奉表笺、具方物,款关求入,守臣以姓名不符却之。是彼欲贡不得,非抗不贡也。以此责之,词不顺。五也。   兴师则需饷。今四川有采木之役,贵州有凯口之师,而两广积储数十万,率耗于田州岑猛之役。又大工频兴,所在军储悉输将作,兴师数十万,何以给之?六也。   然臣所忧,又不止此。唐之衰也,自明皇南诏之役始。宋之衰也,自神宗伐辽之役始。今北寇日强,据我河套。边卒屡叛,毁我籓篱。北顾方殷,更启南征之议,脱有不测,谁任其咎?七也。   锦衣武人,暗于大体。倘稍枉是非之实,致彼不服,反足损威。即令按问得情,伐之不可,不伐不可,进退无据,何以为谋?且今严兵待发之诏初下,而征求骚扰之害已形,是忧不在外夷,而在邦域中矣。请停遣勘官,罢一切征调,天下幸甚。   章下兵部,请从其议。得旨,待勘官还更议。明年四月,帝决计征讨。侍郎潘珍、两广总督潘旦、巡按御史余光相继谏,皆不纳。后遣毛伯温往,卒抚降之。   郭勋为祖英请配享,胄疏争。帝欲祀献皇帝明堂,配上帝,胄力言不可。帝大怒,下诏狱拷掠,削籍归。遇赦复冠带,卒。隆庆初,赠右都御史。   胄耿介孝友,好学多著述,立朝有执持,为岭南人士之冠。   潘珍,字玉卿,婺源人。弘治十五年进士。正德中,历官山东佥事,分巡衮州。贼刘七等猝至,有备不敢攻,引去,掠曲阜。珍奏徙县治而城之。迁福建副使,湖广左布政使。嘉靖七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累迁兵部左侍郎。时议谏讨安南,珍上疏谏曰:“陈暠、莫登庸皆杀逆之贼,黎宁与其父譓不请封入贡亦二十年,揆以大义,皆所当讨,何独徇宁请为左右?且其地不足郡县置,叛服无与中国。今北敌曰蕃,联帐万里,烽警屡闻,顾释门庭防,远事瘴蛮,非计之得。宜遣大臣有文武才者,声言进讨。檄数登庸罪,赦其胁从,且令黎宁合剿。贼父子不擒则降,何必劳师?”帝责珍挠成命,褫职归。寻以恩诏复官,致仕。珍廉直有行谊,中外十余荐,皆报寝。卒,赠右都御史。   珍族子旦,字希周。弘治十八年进士。知漳州邵武。三迁浙江左布政使。斥羡金不取。嘉靖八年擢右副都御史,抚治郧阳。数平巨寇。累迁刑部右侍郎。十五年冬,以兵部左侍郎提督两广军务。诏起复毛伯温讨安南。旦行过其里,语之曰:“安南非门庭寇。公宜以终丧辞。往来之间,少缓师期。俟其闻命求款,因抚之,可百全也。”旦抵广,适安南使至,驰疏言:“莫登庸之篡黎氏,犹黎氏之篡陈氏也。朝廷将兴问罪师,登庸即有求贡之使,何尝不畏天威?乞容臣等观变,待彼国自定。若登庸奉表献琛,于中国体足矣,岂必穷兵万里哉。”   章下礼、兵二部。族父珍适以言得罪,尚书严嵩、张瓚绌旦议不用。会伯温人都,见旦疏不悦。言总督任重,宜择知兵者。遂改旦南京兵部,以张经代之。未行,引疾乞休,语侵伯温。帝怒,勒致仕。将还,吏白例支库金为道里费。旦笑曰:“吾不以妄取为例。”卒,赠工部尚书。   旦上书半岁,广东巡按御史余光亦言:“黎氏鱼肉国君,在陈氏为贼子;抗拒中国,在我朝为乱魁。今失国,或天假手登庸以报之也。自宋以来,丁移于李,李夺于陈,陈篡于黎,今黎又转于莫。欲兴黎氏,势必不能。臣已遣官责其修贡。道里悬远,往复陈请,必失事机。乞令臣便宜从事。”帝以光疏中引五季、六朝事,下之兵部。咎光轻率,夺其俸。无何,光进乡试录。礼部尚书严嵩摘其误,奏之,被逮削籍。光,江宁人。   李中,字子庸,吉水人,正德九年进士。杨一清为吏部,数召中应言官试,不赴。及授工部主事,武宗自称大庆法王,建寺西华门内,用番僧住持,廷臣莫敢言。中拜官三月即抗疏曰:“曩逆瑾窃权,势焰薰灼。陛下既悟,诛之无赦,圣武可谓卓绝矣。今大权未收,储位未建,义子未革,纪纲日驰,风俗日壤,小人日进,君子日退,士气日靡,言路日闭,名器日轻,贿赂日行,礼乐日废,刑罚日滥,民财日殚,军政日弊。瑾既诛矣,而善治一无可举者,由陛下惑异端故也。夫禁掖严邃,岂异教所得杂居?今乃建寺西华门内,延止番僧,日与聚处。异言日沃,忠言日远,用舍颠倒,举错乖方。政务废驰,职此之故。伏望陛下翻然悔悟,毁佛寺,出番僧,妙选儒臣,朝夕劝讲,揽大权以绝天下之奸,建储位以立天下之本,革义子以正天下之名,则所谓振纪纲、励风俗、进君子、退小人诸事,可次第举矣。”帝怒。罪将不测,以大臣救得免。逾日,中旨谪广东通衢丞。王守仁抚赣州,檄中参其军事。预平宸濠。   世宗践阼,复故官。未任,擢广东佥事。再迁广西提学副使,以身为教。择诸生高等聚五经书院,五日一登堂讲难。三迁广东右布政使。忤总督及巡抚御史,坐以不称职,当罢。霍韬署吏部事,称中素廉节有才望,当留。会政府有不悦者,降四川右参政。十八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岁歉,令民捕蝗者倍予谷,蝗绝而饥者济。擒剧盗关继光,邻境攘其功,中不与辩。进副都御史,总督南京粮储。御史金灿按四川时,尝荐中。中不谢,灿憾之,至是摭他事诬劾。方议调用而中卒。光宗时,追谥庄介。   中守官廉。自广西归,欲饭客,贷米邻家。米至,又乏薪,将以浴器爨。会日已暮,竟不及饭而别。少学于同里杨珠,既而扩充之,沉潜邃密,学者称谷平先生。门人罗洪先、王龟年、周子恭皆能传其学。中族人楷,又传洪先之学。   楷,字邦正。由举人授汤溪知县。母艰服阕,补青田。时倭躏东南,楷积谷资守御。青田故无城。倭至,楷御于沙埠,倭不得渡,乃以间筑城。倭又至,登陴守,日杀贼数人,倭遁去。改知昌乐,亦以治行闻。   欧阳鐸,字崇道,泰和人。正德三年进士。授行人。上书极论时政,不报。使蜀府,王厚遗之,不受。历工部郎中,改南兵部。出为延平知府。毁淫祠数十百所,以其材葺学宫。司礼太监萧敬家奴杀人,置之法。调福州,议均徭曰:“郡多士大夫,其士大夫又多田产。民有产者无几耳,而徭则尽责之民。请分民半役。”士大夫率不便。巡按御史汪珊力持之,议乃行。嘉靖三年擢广东提学副使。累迁南京光禄卿,历右副都御史,巡抚应天十府。苏、松田不甚相悬。下者亩五升,上者至二十倍。鐸令赋最重者减耗米,派轻赍;最轻者征本色,增耗米。阴轻重之,赋乃均。诸推收田,从圩不从户,诡寄无所容。州县荒田四千四百余顷,岁勒民偿赋。鐸以所清漏赋及他奇羡补之。议徭役及裁邮置费凡数十百条,民皆称便。迁南京兵部侍郎,进吏部右侍郎。九庙灾,自陈去。   鐸有文学,内行修洁。仕虽通显,家具萧然。卒,赠工部尚书,谥恭简。   陶谐,字世和,会稽人。弘治八年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选庶吉士,授工科给事中。请命儒臣日讲《大学衍义》,孝宗嘉纳之。   正德改元,刘瑾等乱政。谐请以瑾等误国罪告先帝,罪之勿赦。瑾摘其譌字令对状,伏罪乃宥之。帝命中官崔杲等往江南、浙江织造,杲等复乞长芦盐引。谐再疏争,皆不听。谐当出理边储,以工科掌印无人,请俟行日遣官代署。瑾遂中谐,下诏狱廷杖,斥为民。旋榜为奸党。又诬以巡视十库时缺布不奏,复械至阙下杖之,谪戍肃州。瑾诛,释还乡,其党犹用事,竟不获召。   嘉靖元年复官。未至,除江西佥事,转河南管河副使。命沿河植柳,傍艺葭苇,有事采以为埽。总理都御史请推行之诸道,岁省费钜万。迁参政,历左、右布政使,皆在河南。久之,擢右副都御史,提督南、赣、汀、漳军务。疏言:“守令迁太骤,宜以六年为期。言官忤旨,当优容。养病官才力堪任者,毋终弃。”时南京御史马等劾王琼被逮,而新例养病久者率不复收叙,故谐以为言。又奏:“今天下差徭烦重。既有河夫、机兵、打手、富户、力士诸役,乃编审里甲,复征旷丁课及供亿诸费。乞皆罢免。”帝采纳之。   寻迁兵部右侍郎,总督两广军务。海寇陈邦瑞、许折桂等突入波罗庙,欲犯广州,为指挥李筜所蹙。邦瑞投水死,折桂还所执指挥二人,乞就抚。谐居折桂等东莞,编为总甲,使约束其党五百人为新民。兵部以降贼群聚,恐乘隙为变,令解散其党。已,阳春贼赵林花等攻城,与德庆贼凤二全相倚为患,谐讨破百二十五砦。帝曰:“谐功足录,第前纵患者谁?”乃仅赉银币。琼山沙湾洞贼黎佛二等杀典史,谐复剿平。为总督三年,俘斩累万。母忧归。起兵部左侍郎。九庙灾,自陈致仕归。卒,赠兵部尚书。隆庆初,谥庄敏。   孙大顺,字景熙。嘉靖四十五年进士。历官福建右布政使。司帑失银,吏卒五十人皆坐系。大顺言于左使曰:“盗者两三人耳,何尽系之为?请为公治之。”乃纵囚令迹盗,果得真者。终右副都御史,广西巡抚。   弟大临,字虞臣。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及第,授编修。吴时来劾严嵩,大临为定疏草。时来下诏狱,诘所共谋。大临不顾,日饷之药物,时来亦忍死无一言。万历初,累官吏部侍郎。卒,赠吏部尚书,谥文僖。大临少应举杭州,邻妇夜奔,拒之,旦遂徙舍。为人宽然长者,而内持贞介,不以势利易。   大顺子允淳,与父同登进士。终尚宝丞。   潘埙,字伯和,山阳人。正德三年进士。授工科给事中。性刚决,弹劾无所避。论诸大寮王鼎、刘机、甯杲、陈天祥等,多见纳。   乾清宫灾,埙上疏曰:“陛下莅阼九年,治效未臻,灾祥迭见。臣愿非安宅不居,非大道不由,非正人不亲,非儒术不崇,非大阅不观兵,非执法不成狱,非骨肉之亲不干政,非汗马之劳不滥赏。臣闻陛下好戏谑矣。臣以为入而内庭琴瑟钟鼓人伦之乐,不必游离宫以为欢,狎群小以为快也;出而外廷华裔一统莫非臣妾,不必收朝官为私人,集远人为勇士也。闻陛下好佛矣。臣以为南郊有天地,太庙有祖宗。锡祉迎庥,佛于何有?番僧可逐而度僧可止也。闻陛下好勇、好货、好土木矣。臣以为诛奸遏乱,大勇也,不须驰马试剑以自劳。三军六师,大武也,不须边将边军以自拥。任土作贡,皇店奚为?阛阓骈阗,内市安用?阿房壮丽,古以为金塊珠砾也,况养豹乎!金碧荧煌,古以为涂膏畔血也,况供佛乎!是数者之好皆可已而不已者也。”疏入,报闻。   十一年正月,上书言:“陛下始者血气未定,礼度或逾。今春秋已盛,更弦易辙,此其时也。昔太甲居桐,处仁迁义,不失中兴。汉武下轮台之诏,年已七十,犹为令主。况陛下过未浮于太甲,悔又早于武帝,何愆不可盖,何治不可建乎?”时欲毁西安门外民居,有所兴作。埙与御史熊相、曹雷复切谏,皆不报。   三迁至兵科都给事中。右都督毛伦以附刘瑾论死,削世廕。伦尝有德于钱宁,恃为内援,其子求复袭。埙等力争,宁从中主之,寝其奏。忽中旨命埙与吏科给事中吕经各进一阶,外调,举朝大骇。给事中邵锡、御史王金等交章请留,不报。遂添注埙开州同知。   嘉请七年,累官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潞州巨盗陈卿据青阳山为乱,山西巡抚江潮、常道先后讨贼无功,乃敕埙会剿。埙谋于道曰:“贼守险,难以阵。合诸路夹攻,出不意夺其险,乃可擒也。”遂分五哨三路入,募土人为导。首攻夺井脑,贼悉众争险。官军奋击,大破之,追奔至莎草岭,毁安阳诸巢。山东副使牛鸾由潞城入,破贼李庄泉。其夕,河南副使翟瓚捣卿巢,卿败走。瓚追败之栾庄山,又败之神河。山西佥事陈大纲亦屡蹙贼,先后降二千三百余人。自进兵至搜灭贼巢,凡二十九日。捷闻,帝将大赉,遣给事中夏言往核,未报。河南大饥,埙不以时振,而河南知府范璁不待报,辄开仓发粟,民德而颂之。埙怨声大起,流闻禁中。帝切责抚、按匿灾状。埙惶恐引罪,且归罪于璁,遂为给事中蔡经等所劾。诏罢埙,永不叙用。言核上平贼功,埙为首。桂萼恶之,但赉银币。年八十七卒。   吕经,字道夫,陕西宁州人。正德三年进士。授礼科给事中。九年,乾清宫灾,经上疏极论义子、番僧、边帅之害。屡迁吏科都给事中,复极论马昂女弟入宫事,又劾方面最贪暴者四人。群小咸恶,遂谪蒲州同知。又以事忤中官黄玉,诬劾系狱。   世宗即位,擢山东参政。嘉靖十三年累官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故事,每军一,佐以余丁三;每马一,给牧地五十亩。经损余丁之二编入均徭册,尽收牧地还官。又役军筑边墙,督趣过当。诸军诣经乞罢役,都指挥刘尚德叱之不退,经呼左右榜诉者。卒遂争殴尚德,经窜苑马寺幽室中。乱卒毁府门,火均徭册,搜得经,裂其冠裳,幽之都司署。帝诏经还朝。都指挥袁璘将克诸军草价为办装,卒复执经,裸而置之狱,虐辱之,胁镇守中官王纯等奏经十一罪。帝逮经。乱卒复置官校于狱,久之始解。经下诏狱,谪戍茂州。数年释还。隆庆初,复官,卒。乱卒为曾铣所定,见《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