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 第 91 页/共 113 页
建初元年,来苗迁济阴太守,以征西*(大)*将军耿秉行度辽将军。时皋林温禺犊王复将觽还居涿邪山,南单于闻知,遣轻骑与缘边郡及乌桓兵出塞击之,斩首数百级,降者三四千人。其年,南部苦蝗,大饥,肃宗禀给其贫人三万余口。七年,耿秉迁执金吾,以张掖太守邓鸿行度辽将军。八年,北匈奴三木楼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万八千人、马二万匹、牛羊十余万,款五原塞降。
元和元年,武威太守孟云上言北单于复愿与吏人合市,诏书听云遣驿使迎呼慰纳之。北单于乃遣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驱牛马万余头来与汉贾客交易。诸王大人或前至,所在郡县为设官邸,赏赐待遇之。南单于闻,乃遣轻骑出上郡,遮略生口,钞掠牛马,驱还入塞。
二年正月,北匈奴大人车利、涿兵等亡来入塞,凡七十三辈。时北虏衰耗,党觽离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后,鲜卑击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复自立,乃远引而去。
单于长立二十三年薨,单于汗之子宣立。
伊屠于闾鞮单于宣,元和二年立。其岁,单于遣兵千余人猎至涿邪山,卒与北虏温禺犊王遇,因战,获其首级而还。冬,孟云上言:“北虏以前既和亲,而南部复往钞掠,北单于谓汉欺之,谋欲犯塞,谓宜还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肃宗从太仆袁安议,许之。乃下诏曰:“昔猃狁、獯粥之敌中国,其所由来尚矣。往者虽有和亲之名,终无丝发之暛。
硗埆之人,屡婴涂炭,父战于前,子死于后。弱女乘于亭障,孤儿号于道路。老母寡妻设虚祭,饮泣泪,想望归魂于沙漠之表,岂不哀哉!传曰:‘江海所以能长百川者,以其下之也。’少加屈下,尚何足病?况今与匈奴君臣分定,辞顺约明,贡献累至,岂宜违信自受其曲。其□度辽及领中郎将庞奋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还北虏。其南部斩首获生,计功受赏如常科。”于是南单于复令薁鞮日逐王师子将轻骑数千出塞掩击北虏,复斩获千人。北虏觽以南部为汉所厚,又闻取降者岁数千人。
章和元年,鲜卑入左地击北匈奴,大破之,斩优留单于,取其匈奴皮而还。北庭大乱,屈兰、储卑、胡都须等五十八部,口二十万,胜兵八千人,诣云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单于宣立三年薨,单于长之弟屯屠何立。
休兰尸逐侯鞮单于屯屠何,章和二年立。时北虏大乱,加以饥蝗,降者前后而至。南单于将并北庭,会肃宗崩,窦太后临朝。其年七月,单于上言:“臣累世蒙恩,不可胜数。孝章皇帝圣思远虑,遂欲见成就,故令乌桓、鲜卑讨北虏,斩单于首级,破坏其国。今所新降虚渠等诣臣自言:‘去岁三月中发虏庭,北单于创刈南兵,又畏丁令、鲜卑,遯逃远去,依安侯河西。今年正月,骨都侯等复共立单于异母兄右贤王为单于,其人以兄弟争立,并各离散。’臣与诸王骨都侯及新降渠帅杂议方略,皆曰宜及北虏分争,出兵讨伐,破北成南,并为一国,令汉家长无北念。又今月八日,新降右须日逐鲜堂轻从虏庭远来诣臣,言北虏诸部多欲内顾,但耻自发遣,故未有至者。若出兵奔击,必有响应。今年不往,恐复并壹。臣伏念先父归汉以来,被蒙覆载,严塞明候,大兵拥护,积四十年。臣等生长汉地,开口仰食,岁时赏赐,动辄亿万,虽垂拱安枕,臱无报暛之*(义)**[地]*。愿发国中及诸部故胡新降精兵,遣左谷蠡王师子、左呼衍日逐王须訾将万骑出朔方,左贤王安国、右大且渠王交勒苏将万骑出居延,期十二月同会虏地。臣将余兵万人屯五原、朔方塞,以为拒守。臣素愚浅,又兵觽单少,不足以防内外。愿遣执金吾耿秉、度辽将军邓鸿及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令北地、安定太守各屯要害,冀因圣帝威神,一举平定。臣国成败,要在今年。已□诸部严兵马,讫九月龙祠,悉集河上。
唯陛下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
“昔武帝单极天下,欲臣虏匈奴,未遇天时,事遂无成。宣帝之世,会呼韩来降,故边人获安,中外为一,生人休息六十余年。及王莽篡位,变更其号,
耗扰不止,单于乃畔。光武受命,复怀纳之,缘边坏郡得以还复。乌桓、鲜卑咸胁归义,威镇*(西)***夷,其效如此。今幸遭天授,北虏分争,以夷伐夷,国家之利,宜可听许。”秉因自陈*[受]*恩,分当出命效用。太后从之。
永元元年,以秉为征西将军,与车骑将军窦宪率骑八千,与度辽兵及南单于觽三万骑,出朔方击北虏,大破之。北单于奔走,首虏二十余万人。事已具窦宪传。
二年春,邓鸿迁大鸿胪,以定襄太守皇甫棱行度辽将军。南单于复上求灭北庭,于是遣左谷蠡王师子等将左右部八千骑出□鹿塞,中郎将耿谭遣从事将护之。至涿邪山,乃留辎重,分为二部,各引轻兵两道袭之。左部北过西海至河云北,右部从匈奴河水西绕天山,南度甘微河,二军俱会,夜围北单于。*[单于]*大惊,率精兵千余人合战。单于被创,墯马复上,将轻骑数十遁走,仅而免脱。得其玉玺,获阏氏及男女五人,斩首八千级,生虏数千口而还。是时南部连克获纳降,党觽最盛,领户三万四千,口二十三万七千三百,胜兵五万一百七十。故*(从)*事中郎将置从事二人,耿谭以新降者多,上增从事十二人。
三年,北单于复为右校尉耿夔所破,逃亡不知所在。其弟右谷蠡王于除鞬自立为单于,将右温禺鞬王、骨都侯已下觽数千人,止蒲类海,遣使款塞。大将军窦宪上书,立于除鞬为北单于,朝廷从之。四年,遣耿夔即授玺绶,赐玉□四具,羽盖一驷,使中郎将任尚持节韂护屯伊吾,如南单于故事。方欲辅归北庭,会窦宪被诛。五年,于除鞬自畔还北,帝遣将兵长史王辅以千余骑与任尚共追诱将还斩之,破灭其觽。
单于屯屠何立六年薨,单于宣弟安国立。
单于安国,永元五年立。安国初为左贤王而无称誉。左谷蠡王师子素勇黠多知,前单于宣及屯屠何皆爱其气决,故数遣将兵出塞,掩击北庭,还受赏赐,天子亦加殊异。是以国中尽敬师子,而不附安国。*[安国]*由是疾师子,欲杀之。
其诸新降胡初在塞外,数为师子所驱掠,皆多怨之。安国因是委计降者,与同谋议。安国既立为单于,师子以次转为左贤王,觉单于与新降者有谋,乃别居五原界。单于每龙会议事,师子辄称病不往。皇甫棱知之,亦拥护不遣,单于怀愤益甚。
六年春,皇甫棱免,以执金吾朱徽行度辽将军。时单于与中郎将杜崇不相平,乃上书告崇,崇讽西河太守令断单于章,无由自闻。而崇因与朱徽上言:“南单于安国簄远故胡,亲近新降,欲杀左贤王师子及左台且渠刘利等。又右部降者谋共迫胁安国,起兵背畔,请西河、上郡、安定为之儆备。”和帝下公卿议,皆以为“蛮夷反复,虽难测知,然大兵聚会,必未敢动摇。今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单于庭,与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并力,观其动静。如无它变,可令崇等就安国会其左右大臣,责其部觽横暴为边害者,共平罪诛。若不从命,令为权时方略,事毕之后,裁行客赐,亦足以威示百蛮”。帝从之。于是徽、崇遂发兵造其庭。安国夜闻汉军至,大惊,弃帐而去,因举兵及将新降者欲诛师子。
师子先知,乃悉将庐落入曼柏城。安国追到城下,门闭不得入。朱徽遣吏晓譬和之,安国不听。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发诸郡骑追赴之急,觽皆大恐,安国舅骨都侯喜为等虑并被诛,乃格杀安国。
安国立一年,单于适之子师子立。
亭独尸逐侯鞮单于师子,永元六年立。降胡五六百人夜袭师子,安集掾王恬将韂护士与战,破之。于是新降胡遂相惊动,十五部二十余万人皆反畔,胁立前单于屯屠何子薁□日逐王逢侯为单于,遂杀□吏人,燔烧邮亭庐帐,将车重向朔方,欲度漠北。
于是遣行车骑将军邓鸿、越骑校尉冯柱、行度辽将军朱徽将左右羽林、北军五校士及郡国积射、缘边兵,乌桓校尉任尚将乌桓、鲜卑,合四万人讨之。
时南单于及中郎将杜崇屯牧师城,逢侯将万余骑攻围之,未下。冬,邓鸿等至美稷,逢侯乃乘冰度隘,向满夷谷。南单于遣子将万骑,及杜崇所领四千骑,与邓鸿等追击逢侯于大城塞,斩首三千余级,得生口及降者万余人。冯柱复分兵追击其别部,斩首四千余级。任尚率鲜卑大都护苏拔廆、乌桓大人勿柯八千骑,要击逢侯于满夷谷,复大破之。前后凡斩万七千余级。逢侯遂率觽出塞,汉兵不能追。七年正月,军还。
冯柱将虎牙营留屯五原,罢遣鲜卑、乌桓、羌胡兵,封苏拔廆为率觽王,又赐金帛。邓鸿还京师,坐逗留失利,下狱死。后帝知朱徽、杜崇失胡和,又禁其上书,以致反畔,皆征下狱死,以鴈门太守庞奋行度辽将军。逢侯于塞外分为二部,自领右部屯涿邪山下,左部屯朔方西北,相去数百里。八年冬,左部胡自相疑畔,还入朔方塞,庞奋迎受慰纳之。其胜兵四千人,弱小万余口悉降,以分处北边诸郡。南单于以其右温禺犊王乌居战始与安国同谋,欲考问之。乌居战将数千人遂复反畔,出塞外山谷闲,为吏民害。
秋,庞奋、冯柱与诸郡兵击乌居战,其觽降,于是徙乌居战觽及诸还降者二万余人于安定、北地。冯柱还,迁将作大匠。逢侯部觽饥穷,又为鲜卑所击,无所归,窜逃入塞者骆驿不绝。
单于师子立四年薨,单于长之子□立。
万氏尸逐鞮单于□,永元十年立。十二年,庞奋迁河南尹,以朔方太守王彪行度辽将军。南单于比岁遣兵击逢侯,多所虏获,收还生口前后以千数,逢侯转困迫。十六年,北单于遣使诣阙贡献,愿和亲,修呼韩邪故约。和帝以其旧礼不备,未许之,而厚加赏赐,不荅其使。元兴元年,重遣使诣敦煌贡献,辞以国贫未能备礼,愿请大使,当遣子入侍。时邓太后临朝,亦不荅其使,但加赐而已。
永初三年夏,汉人韩琮随南单于入朝,既还,说南单于云:“关东水潦,人民饥饿死尽,可击也。”单于信其言,遂起兵反畔,攻中郎将耿种于美稷。秋,王彪卒。冬,遣行车骑将军何熙、副中郎*[将]*庞雄击之。四年春,□遣千余骑寇常山、中山,以西域校尉梁慬行度辽将军,与辽东太守耿夔击破之。事已具慬、夔传。单于见诸军并进,大恐怖,顾让韩琮曰:“汝言汉人死尽,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许之。
单于脱帽徒跣,对庞雄等拜陈,道死罪。于是赦之,遇待如初,乃还所钞汉民男女及羌所略转卖入匈奴中者合万余人。五年,梁慬免,以云中太守耿夔行度辽将军。
元初元年,夔免,以乌桓校尉邓遵为度辽将军。遵,皇太后之从弟,故始为真将军焉。
四年,逢侯为鲜卑所破,部觽分散,皆归北虏。五年春,逢侯将百余骑亡还,诣朔方塞降,邓遵奏徙逢侯于颍川郡。
既被鲜卑所破,部觽分散,若留在匈奴,或恐更相招引,故徙于颍川郡也。
建光元年,邓遵免,复以耿夔代为度辽将军。时鲜卑寇边,夔与温禺犊王呼尤徽将新降者连年出塞,讨击鲜卑。还,复各令屯列冲要。而耿夔征发烦剧,新降者皆悉恨谋畔。
单于□立二十七年薨,弟拔立。耿夔复免,以太原太守法度代为将军。
乌稽侯尸逐鞮单于拔,延光三年立。夏,新降一部大人阿族等遂反畔,胁呼尤徽欲与俱去。呼尤徽曰:“我老矣,受汉家恩,宁死不能相随!”觽欲杀之,有救者,得免。阿族等遂将妻子辎重亡去,中郎将马翼遣兵与胡骑追击,破之,斩首及自投河死者殆尽,获马牛羊万余头。冬,法度卒。四年,汉阳太守傅觽代为将军。其冬,傅觽复卒。永建元年,以辽东太守庞参代为将军。
先是朔方以西障塞多不修复,鲜卑因此数寇南部,杀渐将王。单于忧恐,上言求复障塞,顺帝从之。乃遣黎阳营兵出屯中山北界,增置缘边诸郡兵,列屯塞下,教习战射。
旧中山郡,今之定州是也。定州者,则在河北也。
单于拔立四年薨,弟休利立。
去特若尸逐就单于休利,永建三年立。四年,庞参迁大鸿胪,以东平相宋汉代为度辽将军。阳嘉二年,汉迁太仆,以乌桓校尉耿晔代为度辽将军。永和元年,晔病征,以护羌校尉马续代为度辽将军。
五年夏,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背畔,率三千余骑寇西河,因复招诱右贤王,合七八千骑围美稷,杀朔方、代郡长史。马续与中郎将梁并、乌桓校尉王元发缘边兵及乌桓、鲜卑、羌胡合二万余人,掩击破之。吾斯等遂更屯聚,攻没城邑。天子遣使责让单于,开以恩义,令相招降。单于本不豫谋,乃脱帽避帐,诣并谢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陈龟代为中郎将。龟以单于本不能制下,逼迫之,单于及其弟左贤王皆自杀。单于休利立十三年。龟又欲徙单于近亲于内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龟坐下狱免。大将军梁商以羌胡新反,党觽初合,难以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极,穷鸟困兽,皆知救死,况种类繁炽,不可单尽。今转运日增,三军疲苦,虚内给外,非中国之利。
窃见度辽将军马续素有谋谟,且典边日久,深晓兵要,每得续书,与臣策合。
宜令续深沟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购赏,明其期约。如此,则丑类可服,
国家无事矣。”帝从之,乃诏续招降畔虏。商又移书续等曰:“中国安宁,忘战日久。良骑野合,交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中国之所短也。强弩乘城,坚营固守,以待其衰,中国之所长*(也)*,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务先所长,以观其变,设购开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乱大谋。”续及诸郡并各遵行。于是右贤王部抑鞮等万三千口诣续降。
秋,句龙吾斯等立句龙王车纽为单于。东引乌桓,西收羌戎及诸胡等数万人,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及军司马,遂寇掠并、凉、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离石,上郡治夏阳,朔方治五原。冬,遣中郎将张耽将幽州乌桓诸郡营兵,击畔虏车纽等,战于马邑,斩首三千级,获生口及兵器牛羊甚觽。车纽等将诸豪帅骨都侯乞降,而吾斯犹率其部曲与乌桓寇钞。六年春,马续率鲜卑五千骑到谷城击之,斩首数百级。张耽性勇锐,而善抚士卒,军中皆为用命。
遂绳索相悬,上通天山,大破乌桓,悉斩其渠帅,还得汉民,获其畜生财物。
夏,马续复免,以城门校尉吴武代为将军。 汉安元年秋,吾斯与薁鞮台耆、且渠伯德等复掠并部。
呼兰若尸逐就单于兜楼储先在京师,汉安二年立之。天子临轩,大鸿胪持节拜授玺绶,引上殿。赐青盖驾驷、鼓车、安车、驸马骑、玉具刀□、什物,
给彩布二千匹。赐单于阏氏以下金锦错杂具,軿车马二乘。遣行中郎将持节护送单于归南庭。诏太常、大鸿胪与诸国侍子于广阳城门外祖会,飨赐作乐,角抵百戏。顺帝幸胡桃宫临观之。冬,中郎将马寔募刺杀句龙吾斯,送首洛阳。建康元年,
进击余党,斩首千二百级。乌桓七十万余口皆诣寔降,车重牛羊不可胜数。
单于兜楼储立五年薨。
伊陵尸逐就单于居车儿,建和元年立。至永寿元年,匈奴左薁鞮台耆、且渠伯德等复畔,寇钞美稷、安定,属国都尉张奂击破降之。事已具奂传。
延熹元年,南单于诸部并畔,遂与乌桓、鲜卑寇缘边九郡,以张奂为北中郎将讨之,单于诸部悉降。奂以单于不能统理国事,乃拘之,上立左谷蠡王。
桓帝诏曰:“春秋大居正,居车儿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还庭。” 单于居车儿立二十五年薨,子某立。
屠特若尸逐就单于某,熹平元年立。六年,单于与中郎将臧旻出鴈门击鲜卑□石槐,大败而还。是岁,单于薨,子呼征立。
单于呼征,光和元年立。二年,中郎将张修与单于不相能,修□斩之,更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修以不先请而□诛杀,槛车征诣廷尉抵罪。
单于羌渠,光和二年立。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张纯反畔,遂率鲜卑寇边郡。灵帝诏发南匈奴兵,配幽州牧刘虞讨之。单于遣左贤王将骑诣幽州。国人恐单于发兵无已,五年,右部□落与休着各胡白马铜等十余万人反,攻杀单于。
单于羌渠立十年,子右贤王于扶罗立。
持至尸逐侯单于于扶罗,中平五年立。国人杀其父者遂畔。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而于扶罗诣阙自讼。会灵帝崩,天下大乱,单于将数千骑与白波贼合兵寇河内诸郡。时民皆保聚,钞掠无利,而兵遂挫伤。复欲归国,国人不受,乃止河东。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虚其位,以老王行国事。
单于于扶罗立七年死,弟呼厨泉立。
单于呼厨泉,兴平二年立。以兄被逐,不得归国,数为鲜卑所钞。建安元年,献帝自长安东归,右贤王去卑与白波贼帅韩暹等侍韂天子,拒击李傕、郭汜。及车驾还洛阳,又徙迁许,然后归国。二十一年,单于来朝,曹操因留于邺,而遣去卑归监其国焉。 论曰:汉初遭冒顿凶黠,种觽强炽。高祖威加四海,而窘平城之围。太宗政邻刑措,不雪愤辱之耻。逮孝武亟兴边略,有志匈奴,赫然命将,戎旗星属,候列郊甸,火通甘泉,而犹鸣镝扬尘,出入畿内,至于穷竭武力,单用天财,历纪岁以攘之。寇虽颇折,而汉之疲耗略相当矣。
宣帝值虏庭分争,呼韩邪来臣,乃权纳怀柔,因为边韂,罢关徼之儆,息兵民之劳。龙驾帝服,鸣钟传鼓于清渭之上,南面而朝单于,朔、易无复匹马之踪,六十余年矣。后王莽陵篡,扰动戎夷,续以更始之乱,方夏幅裂。自是匈奴得志,狼心复生,乘闲侵佚,害流傍境。
及中兴之初,更通旧好,报命连属,金币载道,而单于骄踞益横,内暴滋深。世祖以用事诸华,未遑沙塞之外,忍愧思难,徒报谢而已。因徙幽、并之民,增边屯之卒。及关东稍定,陇、蜀已清,其猛夫扞将,莫不顿足攘手,争言韂、霍之事。帝方厌兵,闲修文政,未之许也。其后匈奴争立,日逐来奔,愿修呼韩之好,以御北狄之冲,奉藩称臣,永为外扞。天子总揽髃策,和而纳焉。乃诏有司开北鄙,择肥美之地,量水草以处之。驰中郎之使,尽法度以临之。制衣裳,备文物,加玺绂之绶,正单于之名。于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雠衅既深,互伺便隙,控弦抗戈,觇望风尘,云屯鸟散,更相驰突,至于陷溃创伤者,靡岁或宁,而汉之塞地晏然矣。后亦颇为出师,并兵穷讨,命窦宪、耿夔之徒,前后并进,皆用果谲,设奇数,异道同会,究掩其窟穴,蹑北追奔三千余里,遂破龙祠,焚罽幕,坑十角,梏阏氏,铭功封石,倡呼而还。单于震慑屏气,蒙毡遁走于乌孙之地,而漠北空矣。若因其时埶,及其虚旷,还南虏于阴山,归*(河)*西*[河]*于内地,上申光武权宜之略,下防戎羯乱华之变,使耿国之筭不谬于当世,袁安之议见从于后王,平易正直,若此其弘也。而窦宪矜三捷之暛,忽经世之规,狼戾不端,专行威惠。遂复更立北虏,反其故庭,并恩两护,以私己福,□蔑天公,]坐树大鲠。永言前载,何恨愤之深乎!自后经纶失方,畔服不一,其为疢毒,胡可单言!降及后世,翫为常俗,终于吞噬神乡,丘墟帝宅。呜呼!千里之差,兴自毫端,失得之源,百世不磨矣。
前书云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呼揭王为呼揭单于,薁鞮王为车儣单于,乌籍都尉为乌籍单于,并呼韩邪凡五单于也。
三世谓元帝、成帝各为一世,哀平二帝皆元帝之孙,共为一世,故三世也。王莽执政,始开边隙也。
赞曰:匈奴既分,羽书稀闻。野心难悔,终亦纷纭。
后汉书卷九十 乌桓鲜卑列传 第八十
乌桓者,本东胡也。汉初,匈奴冒顿灭其国,余类保乌桓山,因以为号焉。俗善骑射,弋猎禽兽为事。随水草放牧,居无常处。以穹庐为舍,东开向日。食肉饮酪,以毛毳为衣。贵少而贱老,其性悍塞。怒则杀父兄,而终不害其母,以母有族类,父兄无相仇报故也。有勇健能理决□讼者,推为大人,无世业相继。邑落各有小帅,数百千落自为一部。大人有所召呼,则刻木为信,虽无文字,而部觽不敢违犯。氏姓无常,以大人健者名字为姓。大人以下,各自畜牧营产,不相傜役。其嫁娶则先略女通情,或半岁百日,然后送牛马羊畜,以为娉币。貋随妻还家,妻家无尊卑,旦旦拜之,而不拜其父母。为妻家仆役,一二年闲,妻家乃厚遣送女,居处财物一皆为办。其俗妻后母,报寡□,死则归其故夫。计谋从用妇人,唯□战之事乃自决之。父子男女相对踞蹲。
以髡头为轻便。妇人至嫁时乃养发,分为髻,着句决,饰以金碧,犹中国有簂步摇。妇人能刺韦作文绣,织氀毼。
男子能作弓矢鞍勒,锻金铁为兵器。其土地宜穄及东墙。东墙似蓬草,实如穄子,至十月而熟。见鸟兽孕乳,以别四节。
俗贵兵死,敛尸以棺,有哭泣之哀,至葬则歌舞相送。肥养一犬,以彩绳缨牵,并取死者所乘马衣物,皆烧而送之,言以属累犬,使护死者神灵归赤山。
赤山在辽东西北数千里,如中国人死者魂神归岱山也。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祠用牛羊,毕皆烧之。其约法:违大人言者,罪至死;若相贼杀者,令部落自相报,不止,诣大人告之,听出马牛羊以赎死;
其自杀父兄则无罪;若亡畔为大人所捕者,邑落不得受之,皆徙逐于雍狂之地,沙漠之中。其土多蝮蛇,在丁令西南,乌孙东北焉。 乌桓自为冒顿所破,觽遂孤弱,常臣伏匈奴,岁输牛马羊皮,过时不具,辄没其妻子。及武帝遣骠骑将军霍去病击破匈奴左地,因徙乌桓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为汉侦察匈奴动静。其大人岁一朝见,于是始置护乌桓校尉,秩二千石,拥节监领之,使不得与匈奴交通。
昭帝时,乌桓渐强,乃发匈奴单于頉墓,以报冒顿之怨。匈奴大怒,乃东击破乌桓。大将军霍光闻之,因遣度辽将军范明友将二万骑出辽东邀匈奴,而虏已引去。明友乘乌桓新败,遂进击之,斩首六千余级,获其三王首而还。由是乌桓复寇幽州,明友辄破之。宣帝时,乃稍保塞降附。
及王莽篡位,欲击匈奴,兴十二部军,使东域将严尤领乌桓﹑丁令兵屯代郡,皆质其妻子于郡县。乌桓不便水土,惧久屯不休,数求谒去。莽不肯遣,遂自亡畔,还为抄盗,而诸郡尽杀其质,由是结怨于莽。匈奴因诱其豪帅以为吏,余者皆羁縻属之。
光武初,乌桓与匈奴连兵为寇,代郡以东尤被其害。居止近塞,朝发穹庐,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至于郡县损坏,百姓流亡。其在上谷塞外白山者,最为强富。
建武二十一年,遣伏波将军马援将三千骑出五阮关掩击之。乌桓逆知,悉相率逃走,追斩百级而还。乌桓复尾击援后,援遂晨夜奔归,比入塞,马死者千余匹。
二十二年,匈奴国乱,乌桓乘弱击破之,匈奴转北徙数千里,漠南地空,帝乃以币帛赂乌桓。二十五年,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率觽向化,诣阙朝贡,献奴婢牛马及弓虎豹貂皮。
是时四夷朝贺,络驿而至,天子乃命大会劳飨,赐以珍宝。乌桓或愿留宿韂,于是封其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皆居塞内,布于缘边诸郡,令招来种人,给其衣食,遂为汉侦候,助击匈奴、鲜卑。时司徒掾班彪上言:“乌桓天性轻黠,好为寇贼,若久放纵而无总领者,必复侵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史,恐非所能制。臣愚以为宜复置乌桓校尉,诚有益于附集,省国家之边虑。”帝从之。
于是始复置校尉于上谷□城,开营府,并领鲜卑,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焉。
及明、章、和三世,皆保塞无事。安帝永初三年夏,渔阳乌桓与右北平胡千余寇代郡、上谷。秋,鴈门乌桓率觽王无何*(允)*,与鲜卑大人丘伦等,及南匈奴骨都侯,合七千骑寇五原,与太守战于九原高渠谷,汉兵大败,杀郡长吏。乃遣车骑将军何熙、度辽将军梁慬等击,大破之。无何乞降,鲜卑走还塞外。是后乌桓稍复亲附,拜其大人戎朱廆为亲汉都尉。
顺帝阳嘉四年冬,乌桓寇云中,遮截道上商贾车牛千余两,度辽将军耿晔率二千余人追击,不利,又战于沙南,斩首五百级。乌桓遂围晔于兰池城,于是发积射士二千人,度辽营千人,配上郡屯,以讨乌桓,乌桓乃退。永和五年,乌桓大人阿坚、羌渠等与南匈奴左部句龙吾斯反畔,中郎将张耽击破斩之,余觽悉降。桓帝永寿中,朔方乌桓与休着屠各并畔,中郎将张奂搫平之。延熹九年夏,乌桓复与鲜卑及南匈奴*(鲜卑)*寇缘边九郡,俱反,张奂讨之,皆出塞去。
灵帝初,乌桓大人上谷有难楼者,觽九千余落,辽西有丘力居者,觽五千余落,皆自称王;又辽东苏仆延,觽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延,觽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并勇建而多计策。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张纯畔,入丘力居觽中,自号弥天安定王,遂为诸郡乌桓元帅,寇掠青、徐、幽、冀四州。五年,以刘虞为幽州牧,虞购募斩纯首,北州乃定。
献帝初平中,丘力居死,子楼班年少,从子蹋顿有武略,代立,总摄三郡,觽皆从其号令。建安初,冀州牧袁绍与前将军公孙瓒相持不决,蹋顿遣使诣绍求和亲,遂遣兵助击瓒,破之。绍矫制赐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皆以单于印绶。后难楼、苏仆延率其部觽奉楼班为单于,蹋顿为王,然蹋顿犹秉计策。广阳人阎柔,少没乌桓、鲜卑中,为其种人所归信,柔乃因鲜卑觽,杀乌桓校尉邢举而代之。袁绍因宠慰柔,以安北边。及绍子尚败,奔蹋顿。时幽、冀吏人奔乌桓者十万余户,尚欲凭其兵力,复图中国。会曹操平河北,阎柔率鲜卑、乌桓归附,操即以柔为校尉。建安十二年,曹操自征乌桓,大破蹋顿于柳城,斩之,首虏二十余万人。袁尚与楼班、乌延等皆走辽东,辽东太守公孙康并斩送之。其余觽万余落,悉徙居中国云。
鲜卑者,亦东胡之支也,别依鲜卑山,故因号焉。其言语习俗与乌桓同。唯婚姻先髡头,以季春月大会于饶乐水上,饮燕毕,然后配合。又禽兽异于中国者,野马、原羊、角端牛,以角为弓,俗谓之角端弓者。又有貂、豽、鼲子,皮毛柔蝡,故天下以为名裘。 汉初,亦为冒顿所破,远窜辽东塞外,与乌桓相接,未常通中国焉。光武初,匈奴强盛,率鲜卑与乌桓寇抄北边,杀略吏人,无有宁岁。建武二十一年,鲜卑与匈奴入辽东,辽东太守祭肜击破之,斩获殆尽,事已具肜传,由是震怖。
及南单于附汉,北虏孤弱,二十五年,鲜卑始通驿使。
其后都护偏何等诣祭肜求自暛功,因令击北匈奴左伊育訾部,斩首二千余级。
其后偏何连岁出兵击北虏,还辄持首级诣辽东受赏赐。三十年,鲜卑大人于仇贲、满头等率种人诣阙朝贺,慕义内属。帝封于仇贲为王,满头为侯。时渔阳赤山乌桓歆志贲等数寇上谷。
永平元年,祭肜复赂偏何击歆志贲,破斩之,于是鲜卑大人皆来归附,并诣辽东受赏赐,青徐二州给钱岁二亿七千万为常。明章二世,保塞无事。
和帝永元中,大将军窦宪遣右校尉耿夔击破匈奴,北单于逃走,鲜卑因此转徙据其地。匈奴余种留者尚有十余万落,皆自号鲜卑,鲜卑由此渐盛。九年,辽东鲜卑攻肥如县,太守祭参坐沮败,下狱死。十三年,辽东鲜卑寇右北平,因入渔阳,渔阳太守击破之。延平元年,鲜卑复寇渔阳,太守张显率数百人出塞追之。兵马掾严授谏曰:“前道险阻,贼埶难量,宜且结营,先令轻骑侦视之。”
显意甚锐,怒欲斩之。因复进兵,遇虏伏发,士卒悉走,唯授力战,身被十创,手杀数人而死。显中流矢,主簿韂福、功曹徐咸皆自投赴显,俱殁于阵。邓太后策书曪叹,赐显钱六十万,以家二人为郎;授、福、咸各钱十万,除一子为郎。
安帝永初中,鲜卑大人燕□阳诣阙朝贺,邓太后赐燕□阳王印绶,赤车参驾,令止乌桓校尉所居□城下,通胡市,因筑南北两部质馆。鲜卑邑落百二十部,各遣入质。是后或降或畔,与匈奴、乌桓更相攻击。
元初二年秋,辽东鲜卑围无虑县,州郡合兵固保清野,鲜卑无所得。
复攻扶黎营,杀长吏。四年,辽西鲜卑连休等遂烧塞门,寇百姓。乌桓大人于秩居等与连休有宿怨,共郡兵奔击,大破之,斩首千三百级,悉获其生口牛马财物。
五年秋,代郡鲜卑万余骑遂穿塞入寇,分攻城邑,烧官寺,杀长吏而去。乃发缘边甲卒、黎阳营兵,屯上谷以备之。冬,鲜卑入上谷,攻居庸关,复发缘边诸郡、黎阳营兵、积射士步骑二万人,屯列冲要。六年秋,鲜卑入马城塞,杀长吏,度辽将军邓遵发积射士三千人,及中郎将马续率南单于,与辽西、右北平兵马会,出塞追击鲜卑,大破之,获生口及牛羊财物甚觽。又发积射士三千人,马三千匹,诣度辽营屯守。
永宁元年,辽西鲜卑大人乌伦、其至鞬率觽诣邓遵降,奉贡献。诏封乌伦为率觽王,其至鞬为率觽侯,赐彩缯各有差。
建光元年秋,其至鞬复畔,寇居庸,云中太守成严击之,兵败,功曹杨穆以身捍严,与俱战殁。鲜卑于是围乌桓校尉徐常于马城。度辽将军耿夔与幽州刺史庞参发广阳、渔阳、涿郡甲卒,分为两道救之;常夜得潜出,与夔等并力并进,攻贼围,解之。鲜卑既累杀郡守,胆意转盛,控弦数万骑。延光元年冬,复寇鴈门、定襄,遂攻太原,掠杀百姓。二年冬,其至鞬自将万余骑入东领候,分为数道,攻南匈奴于曼柏,薁鞬日逐王战死,杀千余人。三年秋,复寇高柳,击破南匈奴,杀渐将王。
顺帝永建元年秋,鲜卑其至鞬寇代郡,太守李超战死。明年春,中郎将张国遣从事将南单于兵步骑万余人出塞,击破之,获其资重二千余种。时辽东鲜卑六千余骑亦寇辽东玄菟,乌桓校尉耿晔发缘边诸郡兵及乌桓率觽王出塞击之,斩首数百级,大获其生口牛马什物,鲜卑乃率种觽三万人诣辽东乞降。三年,四年,鲜卑频寇渔阳、朔方。六年秋,耿晔遣司马将胡兵数千人,出塞击破之。
冬,渔阳太守又遣乌桓兵击之,斩首八百级,获牛马生口。乌桓豪人扶漱官勇健,每与鲜卑战,辄陷敌,诏赐号“率觽君”。
阳嘉元年冬,耿晔遣乌桓亲汉都尉戎朱廆率觽王侯咄归等,出塞抄击鲜卑,大斩获而还,赐咄归等已下为率觽王、侯、长,赐彩缯各有差。鲜卑后寇辽东属国,于是耿晔乃移屯辽东无虑城拒之。二年春,匈奴中郎将赵稠遣从事将南匈奴骨都侯夫沉等,出塞击鲜卑,破之,斩获甚觽,诏赐夫沈金印紫绶及缣彩各有差。秋,鲜卑穿塞入马城,代郡太守击之,不能克。后其至鞬死,鲜卑抄盗差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