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 第 85 页/共 113 页
和帝即位,分遣使者,皆微服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使者二人当到益部,投合候舍。时夏夕露坐,合因仰观,问曰:“二君发京师时,宁知朝廷遣二使邪?”
二人默然,惊相视曰:“不闻也。”问何以知之。合指星示云:“有二使星向益州分野,故知之耳。”
后三年,其使者一人拜汉中太守,合犹为吏,太守奇其隐德,召署户曹史。时大将军窦宪纳妻,天下郡国皆有礼庆,郡亦遣使。合进谏曰:“窦将军椒房之亲,不修礼德,而专权骄恣,危亡之祸可翘足而待,愿明府一心王室,勿与交通。”
太守固遣之,合不能止,请求自行,许之。合遂所在留彁,以观其变。行至扶风,而宪就国自杀,支党悉伏其诛,凡交通宪者,皆为免官,唯汉中太守不豫焉。
合岁中举孝廉,五迁尚书令,又拜太常。元初四年,代袁敞为司空,数陈得失,有忠臣节。在位四年,坐请托事免。
安帝崩,北乡侯立,复为司徒。及北乡侯病,合阴与少府河南陶范﹑步兵校尉赵直谋立顺帝,会孙程等事先成,故合功不显。明年,坐吏民疾病,仍有灾异,赐策免。将作大匠翟酺上合“潜图大计,以安社稷”,于是录阴谋之功,封合涉都侯,辞让不受。年八十余,卒于家。门人上党冯冑独制服,心丧三年,时人异之。
冑字世威,奉世之后也。常慕周伯况﹑闵仲叔之为人,隐处山泽,不应征辟。
合子固,已见前传。弟子历,字季子。清白有节,博学善交,与郑玄﹑陈纪等相结。为新城长,政贵无为。亦好方术。时天下旱,县界特雨。官至奉车都尉。
段翳字符章,广汉新都人也。习易经,明风角。时有就其学者,虽未至,必豫知其姓名。尝告守津吏曰:“某日当有诸生二人,荷担问翳舍处者,幸为告之。”
后竟如其言。又有一生来学,积年,自谓略究要术,辞归乡里。翳为合膏药,并以简书封于筒中,告生曰:“有急发视之。”生到葭萌,与吏争度,津吏檛破从者头。生开筒得书,言到葭萌,与吏□头破者,以此膏里之。生用其言,创者即愈。生叹服,乃还卒业。翳遂隐居窜迹,终于家。
廖扶字文起,汝南平舆人也。习韩诗﹑欧阳尚书,教授常数百人。父为北地太守,永初中,坐羌没郡下狱死。扶感父以法丧身,惮为吏。及服终而叹曰:
“老子有言:‘名与身孰亲?’吾岂为名乎!”遂绝志世外。专精经典,尤明天文﹑谶纬,风角﹑推步之术。州郡公府辟召皆不应。就问灾异,亦无所对。
扶逆知岁荒,乃聚谷数千斛,悉用给宗族姻亲,又敛葬遭疫死亡不能自收者。
常居先人頉侧,未曾入城市。太守谒焕,先为诸生,从扶学,后临郡,未到,先遣吏修门人之礼,又欲擢扶子弟,固不肯,当时人因号为北郭先生。年八十,终于家。
二子,孟举、伟举,并知名。
折像字伯式,广汉雒人也。其先张江者,封折侯,曾孙国为郁林太守,徙广汉,因封氏焉。国生像。
国有赀财二亿,家僮八百人。像幼有仁心,不杀昆虫,不折萌牙。能通京氏易,好黄老言。及国卒,感多藏厚亡之义,乃散金帛资产,周施亲簄。或谏像曰:“君三男两女,孙息盈前,当增益产业,何为坐自殚竭乎?”像曰:“昔□子文有言:‘我乃逃祸,非避富也。’吾门户殖财日久,盈满之咎,道家所忌。今世将衰,子又不才。不仁而富,谓之不幸。墙隙而高,其崩必疾也。”智者闻之咸服焉。 自知亡日,召宾客九族饮食辞诀,忽然而终。时年八十四。家无余资,诸子衰劣如其言云。
樊英字季齐,南阳鲁阳人也。少受业三辅,习京氏易,兼明五经。又善风角、星筭、河洛七纬,推步灾异。隐于壶山之阳,受业者四方而至。州郡前后礼请不应;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
书纬琁机钤、考灵耀、刑德放、帝命验、运期授也;诗纬推度灾、记历枢、含神务也;礼纬含文嘉、稽命征、斗威仪也;乐纬动声仪、稽耀嘉、汁图征也;
孝经纬援神契、钩命决也;春秋纬演孔图、元命包、文耀钩、运斗枢、感精符、合诚图、考异邮、保干图、汉含孳、佑助期、握诚图、潜潭巴、说题辞也。
尝有暴风从西方起,英谓学者曰:“成都市火甚盛。”因含水西向漱之,乃令记其日时。客后有从蜀都来,云“是日大火,有黑云卒从东起,须臾大雨,火遂得灭”。于是天下称其术蓺。
安帝初,征为博士。至建光元年,复诏公车赐策书,征英及同郡孔乔、李昺、北海郎宗、陈留杨伦、东平王辅六人,唯郎宗、杨伦到洛阳,英等四人并不至。
室家相待如宾。州郡前后礼请不应。举茂才,除召陵令,不到官。公车征不行,卒”也。
常负笈荷担卖卜给食,瘠服闲行,人莫得知。安帝诏公车征,策文曰:‘郎宗、李昺、孔乔等前比征命,未肯降意。恐主者玩弄,礼意不备,使难进易退之人龙潜不屈其身。各致嘉礼,遣诣公车,将以补察国政,辅朕之不逮。’青州被诏书,遣宗诣公车,对策陈灾异,而为诸儒之表。拜议郎,除吴令。到官一月,时卒暴风,宗占以为京师有大火,定火发时,果如宗言。诸公闻之,表上,博士征。宗耻以占事就征,文书未到,夜悬印绶置厅上遁去,终于家。子顗,自有传。”
永建二年,顺帝策书备礼,玄纁征之,复固辞疾笃。乃诏切责郡县,驾载上道。
英不得已,到京,称病不肯起。乃强舆入殿,犹不以礼屈。帝怒,谓英曰:“朕能生君,能杀君;能贵君,能贱君;能富君,能贫君。君何以慢朕命?”英曰:
“臣受命于天。生尽其命,天也;死不得其命,亦天也。陛下焉能生臣,焉能杀臣!臣见暴君如见仇雠,立其朝犹不肯,可得而贵乎?虽在布衣之列,环堵之中,晏然自得,不易万乘之尊,又可得而贱乎?陛下焉能贵臣,焉能贱臣!臣非礼之禄,虽万钟不受;若申其志,虽箪食不厌也。陛下焉能富臣,焉能贫臣!”帝不能屈,而敬其名,使出就太医养疾,月致羊酒。
至四年三月,天子乃为英设□席,令公车令导,尚书奉引,赐几杖,待以师傅之礼,延问得失。英不敢辞,拜五官中郎将。数月,英称疾笃,诏以为光禄大夫,赐告归。令在所送谷千斛,常以八月致牛一头,酒三斛;如有不幸,祠以中牢。英辞位不受,有诏譬旨勿听。
英初被诏命,佥以为必不降志,及后应对,又无奇谟深策,谈者以为失望。
初,河南张楷与英俱征,既而谓英曰:“天下有二道,出与处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辅是君也,济斯人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万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禄,又不闻匡救之术,进退无所据矣。”
英既善术,朝廷每有灾异,诏辄下问变复之效,所言多验。
初,英着易章句,世名樊氏学,以图纬教授。颍川陈寔少从英学。尝有疾,妻遣婢拜问,英下黙荅拜。寔怪而问之。英曰:“妻,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荅。”
其恭谨若是。年七十余,卒于家。
孙陵,灵帝时以谄事宦人为司徒。
陈郡郄巡学传英业,官至侍中。
论曰:汉世之所谓名士者,其风流可知矣。虽□张趣舍,时有未纯,于刻情修容,依倚道蓺,以就其声价,非所能通物方,弘时务也。及征樊英、杨厚,朝廷若待神明,至竟无它异。英名最高,毁最甚。李固、朱穆等以为处士纯盗虚名,无益于用,故其所以然也。然而后进希之以成名,世主礼之以得觽,原其无用亦所以为用,则其有用或归于无用矣。何以言之?夫焕乎文章,时或乖用;本乎礼乐,适末或簄。
及其陶搢绅,藻心性,使由之而不知者,岂非道邈用表,乖之数迹乎?
而或者忽不践之地,赊无用之功,至乃诮噪远术,贱斥国华,以为力诈可以救沦敝,文律足以致宁平,智尽于猜察,道足于法令,虽济万世,其将与夷狄同也。孟轲有言曰:“以夏变夷,不闻变夷于夏。”况有未济者乎!
后汉书卷八十二下 方术列传 第七十二下
唐□字子产,豫章南昌人也。少游太学,习京氏易、韩诗、颜氏春秋,尤好醔异星占。后还乡里,教授常百余人。
元初七年,郡界有芝草生,太守刘祗欲上言之,以问□。□对曰:“方今外戚豪盛,阳道微弱,斯岂嘉瑞乎?”祗乃止。永宁元年,南昌有妇人生四子,祗复问□变异之应。檀以为京师当有兵气,其祸发于萧墙。至延光四年,中黄门孙程扬兵殿省,诛皇后兄车骑将军阎显等,立济阴王为天子,果如所占。
永建五年,举孝廉,除郎中。是时白虹贯日,□因上便宜三事,陈其咎征。书奏,□官去。著书二十八篇,名为唐子。卒于家。
公沙穆字文乂,北海胶东人也。家贫贱。自为儿童不好戏弄,长习韩诗、公羊春秋,尤锐思河洛推步之术。居建成山中,依林阻为室,独宿无侣。时暴风震雷,有声于外呼穆者三,穆不与语。有顷,呼者自牖而入,音状甚怪,穆诵经自若,终亦无它妖异,时人奇之。后遂隐居东莱山,学者自远而至。
有富人王仲,致产千金。谓穆曰:“方今之世,以货自通,吾奉百万与子为资,何如?”对曰:“来意厚矣。夫富贵在天,得之有命,以货求位,吾不忍也。”
后举孝廉,以高第为主事,迁缯相。时缯侯刘敞,东海恭王之后也,所为多不法,废嫡立庶,傲很放恣。穆到官,谒曰:“臣始除之日,京师咸谓臣曰‘缯有恶侯’,以吊小相。明侯何因得此丑声之甚也?幸承先人之支体,传茅土之重,不战战兢兢,而违越法度,故朝廷使臣为辅。愿改往修来,自求多福。”乃上没敞所侵官民田地,废其庶子,还立嫡嗣。其苍头儿客犯法,皆收考之。因苦辞谏敞。敞涕泣为谢,多从其所规。
迁弘农令。县界有螟虫食稼,百姓惶惧。穆乃设□谢曰:“百姓有过,罪穆之由,请以身祷。”于是暴雨,既霁而螟虫自销,百姓称曰神明。永寿元年,霖雨大水,三辅以东莫不湮没。穆明晓占候,乃豫告令百姓徙居高地,故弘农人独得免害。
迁辽东属国都尉,善得吏人欢心。年六十六卒官。六子皆知名。
许曼者,汝南平舆人也。祖父峻,字季山,善卜占之术,多有显验,时人方之前世京房。自云少尝笃病,三年不愈,乃谒太山请命,行遇道士张巨君,授以方术。所着易林,至今行于世。
曼少传峻学。桓帝时,陇西太守冯绲始拜郡,开绶笥,有两赤蛇分南北走。绲令曼筮之。卦成,曼曰:“三岁之后,君当为边将,官有东名,当东北行三千里。
复五年,更为大将军,南征。”延熹元年,绲出为辽东太守,讨鲜卑,至五年,复拜车骑将军,击武陵蛮贼,皆如占。其余多此类云。
赵彦者,琅邪人也。少有术学。延熹三年,琅邪贼劳丙与太山贼叔孙无忌杀都尉,攻没琅邪属县,残害吏民。朝廷以南阳宗资为讨寇中郎将,杖钺将兵,督州郡合讨无忌。彦为陈孤虚之法,以贼屯在莒,莒有五阳之地,宜发五阳郡兵,从孤击虚以讨之。资具以状上,诏书遣五阳兵到。彦推遁甲,教以时进兵,一战破贼,燔烧屯坞,徐兖二州一时平夷。
樊志张者,汉中南郑人也。博学多通,隐身不仕。尝游陇西,时破羌将军段颎出征西羌,请见志张。其夕,颎军为羌所围数重,因留军中,三日不得去。夜谓颎曰:“东南角无复羌,宜乘虚引出,住百里,还师攻之,可以全胜。”颎从之,果以破贼。于是以状表闻。又说其人既有梓慎、焦、董之识,宜翼圣朝,咨询奇异。于是有诏特征,会病终。
单扬字武宣,山阳湖陆人也。以孤特清苦自立,善明天官、筭术。举孝廉,稍迁太史令,侍中。出为汉中太守,公事免。后拜尚书,卒于官。
初,熹平末,黄龙见谯,光禄大夫桥玄问扬:“此何祥也?”扬曰:“其国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龙当复见,此其应也。”魏郡人殷登密记之。至建安二十五年春,黄龙复见谯,其冬,魏受禅。
韩说字叔儒,会稽山阴人也。博通五经,尤善图纬之学。举孝廉。与议郎蔡邕友善。数陈醔眚,及奏赋、颂、连珠。稍迁侍中。光和元年十月,说言于灵帝,云其晦日必食,乞百官严装。帝从之,果如所言。中平二年二月,又上封事,克期宫中有醔。至日南宫大火。
迁说江夏太守,公事免。年七十,卒于家。
董扶字茂安,广汉绵竹人也。少游太学,与乡人任安齐名,俱事同郡杨厚,学图谶。还家讲授,弟子自远而至。前后宰府十辟,公车三征,再举贤良方正、博士、有道,皆称疾不就。
灵帝时,大将军何进荐扶,征拜侍中,甚见器重。扶私谓太常刘焉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焉信之,遂求出为益州牧,扶亦为蜀郡属国都尉,相与入蜀。去后一岁,帝崩,天下大乱,乃去官还家。年八十二卒。
后刘备称天子于蜀,皆如扶言。蜀丞相诸葛亮问广汉秦密,董扶及任安所长。
密曰“董扶曪秋毫之善,贬纤介之恶。任安记人之善,忘人之过”云。
或谓密曰:‘足下欲自比巢、许、四皓,何故扬文藻,见绬颖乎?’密荅曰:‘仆文不能尽言,言不能尽意,何文藻之有扬乎?虎生而文炳,凤生而五色,岂以采自饰画哉,性自然也。’先主既定益州,广汉太守夏纂请密为师友祭酒,领五官掾,称曰仲父。密称疾,卧在第舍,寻拜左中郎将,长水校尉。吴使张温大敬服密之文辩,迁大司农而卒。”
郭玉者,广汉雒人也。初,有老父不知何出,常渔钓于涪水,因号涪翁。乞食人闲,见有疾者,时下针石,辄应时而效,乃着针经、诊桩法传于世。弟子程高寻求积年,翁乃授之。高亦隐迹不仕。玉少师事高,学方诊六微之技,阴阳隐侧之术。和帝时,为太医丞,多有效应。帝奇之,仍试令嬖臣美手腕者与女子杂处帷中,使玉各诊一手,问所疾苦。玉曰:“左阳右阴,桩有男女,状若异人。臣疑其故。”帝叹息称善。
玉仁爱不矜,虽贫贱厮养,必尽其心力,而医疗贵人,时或不愈。帝乃令贵人羸服变处,一针即差。召玉诘问其状。对曰:“医之为言意也。腠理至微,
随气用巧,针石之闲,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际,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贵者处尊高以临臣,臣怀怖慑以承之。其为疗也,有四难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难也;将身不谨,二难也;骨节不强,不能使药,三难也;好逸恶劳,四难也。针有分寸,时有破漏,重以恐惧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犹不尽,何有于病哉!此其所为不愈也。”帝善其对。年老卒官。
华佗字符化,沛国谯人也,一名□。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晓养性之术,年且百岁而犹有壮容,时人以为仙。沛相陈珪举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
精于方药,处齐不过数种,心识分铢,不假称量。针灸不过数处。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闲皆平复。
佗尝行道,见有病咽塞者,因语之曰:“向来道隅有卖饼人,萍齑甚酸,
可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一蛇,乃悬于车而候佗。时佗小儿戏于门中,逆见,自相谓曰:“客车边有物,必是逢我翁也。”及客进,顾视壁北,悬蛇以十数,乃知其奇。 又有一郡守笃病久,佗以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功。无何□去,又留书骂之。太守果大怒,令人追杀佗,不及,因瞋恚,吐黑血数升而愈。
又有疾者,诣佗求疗,佗曰:“君病根深,应当剖破腹。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相杀也。”病者不堪其苦,必欲除之,佗遂下疗,应时愈,十年竟死。
广陵太守陈登忽患匈中烦懑,面赤,不食。佗桩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欲成内疽,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再服,须臾,吐出三升许虫,头赤而动,半身犹是生鱼脍,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后三儙当发,遇良医可救。”登至期疾动,时佗不在,遂死。
曹操闻而召佗,常在左右。操积苦头风眩,佗针,随手而差。
有李将军者,妻病,呼佗视桩。佗曰:“伤身而胎不去。”将军言闲实伤身,胎已去矣。佗曰:“案桩,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妻稍差百余日复动,更呼佗。佗曰:“桩理如前,是两胎,先生者去,血多,故后儿不得出也。胎既已死,血桩不复归,必燥着母脊。”乃为下针,并令进汤。妇因欲产而不通。佗曰:“死胎枯燥,埶不自生。”使人探之,果得死始,人形可识,但其色已黑。佗之绝技,皆此类也。
为人性恶难得意,且耻以医见业,又去家思归,乃就操求还取方,因托妻疾,数期不反。操累书呼之,又□郡县发遣,佗恃能厌事,犹不肯至。操大怒,使人廉之,知妻诈疾,乃收付狱讯,考验首服。荀彧请曰:“佗方术实工,人命所悬,宜加全宥。”操不从,竟杀之。佗临死,出一卷书与狱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敢受,佗不强与,索火烧之。
初,军吏李成苦欬,昼夜不寐。佗以为肠汉,与散两钱服之,即吐二升脓血,于此渐愈。乃戒之曰:“后十八岁,疾当发动,若不得此药,不可差也。”复分散与之。后五六岁,有里人如成先病,请药甚急,成愍而与之,乃故往谯更从佗求,适值见收,意不忍言。后十八年,成病发,无药而死。
广陵吴普、彭城樊阿皆从佗学。普依准佗疗,多所全济。
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耳。动摇则谷气得销,血桩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终不朽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经鸱顾,引挽□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嚋,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缟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着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阿善针术。凡医咸言背及匈藏之闲不可妄针,针之不可过四分,而阿针背入一二寸,巨阙匈藏乃五六寸,而病皆瘳。阿从佗求方可服食益于人者,佗授以漆叶青□散:漆叶屑一斗,青□十四两,以是为率。言久服,去三虫,利五藏,轻体,使人头不白。阿从其言,寿百余岁。漆叶处所而有。青□生于丰﹑沛﹑彭城及朝歌闲。
汉世异术之士甚觽,虽云不经,而亦有不可诬,故简其美者列于传末:
泠寿光﹑唐虞﹑鲁女生三人者,皆与华佗同时。寿光年可百五六十岁,行容成公御妇人法,常屈颈鷮息,须发尽白,而色理如三四十时,死于江陵。
唐虞道赤眉﹑张步家居里落,若与相及,死于乡里不其县。鲁女生数说显宗时事,甚明了,议者疑其时人也。董卓乱后,莫知所在。 女生道成,一旦与知友故人别,云入华山。去后五十年,先相识者逢女生华山庙前,乘白鹿,从玉女三十人,并令谢其乡里亲故人”也。
徐登者,闽中人也。本女子,化为丈夫。善为巫术。又赵炳,字公阿,东阳人,能为越方。时遭兵乱,疾疫大起,二人遇于乌伤溪水之上,遂结言约,共以其术疗病。各相谓曰:“今既同志,且可各试所能。”登乃禁溪水。
水为不流,炳复次禁枯树,树即生荑,二人相视而笑,共行其道焉。
登年长,炳师事之。贵尚清俭,礼神唯以东流水为酌,削桑皮为脯。但行禁架,所疗皆除。
后登物故,炳东入章安,百姓未之知也。炳乃故升茅屋,梧鼎而爨,主人见之惊懅,炳笑不应,既而爨孰,屋无损异。又尝临水求度,船人不和之,炳乃张盖坐其中,长啸呼风,乱流而济。于是百姓神服,从者如归。章安令恶其惑觽,收杀之。人为立祠室于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也。
费长房者,汝南人也。曾为市掾。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唯长房于楼上鷪之,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长房之意其神也,谓之曰:“子明日可更来。”长房旦日复诣翁,翁乃与俱入壶中。唯见玉堂严丽,旨酒甘肴盈衍其中,共饮毕而出。翁约不听与人言之。后乃就楼上候长房曰:“我神仙之人,以过见责,今事毕当去,子宁能相随乎?楼下有少酒,与卿为别。”长房使人取之,不能胜,又令十人扛之,犹不举。
翁闻,笑而下楼,以一指提之而上。视器如一升许,而二人饮之终日不尽。
长房遂欲求道,而顾家人为忧。翁乃断一青竹,度与长房身齐,使悬之舍后。家人见之,即长房形也,以为缢死,大小惊号,遂殡葬之。长房立其傍,而莫之见也。于是遂随从入深山,践荆棘于髃虎之中。留使独处,长房不恐。
又卧于空室,以朽索悬万斤石于心上,觽蛇竞来啮索且断,长房亦不移。翁还,抚之曰:“子可教也。”复使食粪,粪中有三虫,臭秽特甚,长房意恶之。翁曰:“子几得道,恨于此不成,如何!”
长房辞归,翁与一竹杖,曰:“骑此任所之,则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又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长房乘杖,须臾来归,自谓去家适经旬日,而已十余年矣。即以杖投陂,顾视则龙也。家人谓其久死,不信之。长房曰:“往日所葬,但竹杖耳。”乃发頉剖棺,杖犹存焉。遂能医疗觽病,鞭笞百鬼,及驱使社公。或在它坐,独自恚怒,人问其故,曰:“吾责鬼魅之犯法者耳。”
汝南岁岁常有魅,伪作太守章服,诣府门椎鼓者,郡中患之。时魅适来,而逢长房谒府君,惶惧不得退,便前解衣冠,叩头乞活。长房呵之云:“便于中庭正汝故形!”即成老□,大如车轮,颈长一丈。长房复令就太守服罪,付其一札,以□葛陂君。魅叩头流涕,持札植于陂边,以颈绕之而死。
后东海君来见葛陂君,因淫其夫人,于是长房劾系之三年,而东海大旱。长房至海上,见其人请雨,乃谓之曰:“东海君有罪,吾前系于葛陂,今方出之使作雨也。”于是雨立注。
长房曾与人共行,见一书生黄巾被裘,无鞍骑马,下而叩头。长房曰:“还它马,赦汝死罪。”人问其故,长房曰:“此狸也,盗社公马耳。”又尝坐客,而使至宛市鲊,须臾还,乃饭。或一日之闲,人见其在千里之外者数处焉。
后失其符,为觽鬼所杀。
蓟子训者,不知所由来也。建安中,客在济阴宛句。有神异之道。尝抱邻家婴儿,故失手墯地而死,其父母惊号怨痛,不可忍闻,而子训唯谢以过误,终无它说,遂埋藏之。后月余,子训乃抱儿归焉。父母大恐,曰:“死生异路,虽思我儿,乞不用复见也。”儿识父母,轩渠笑悦,欲往就之,母不觉揽取,乃实儿也。虽大喜庆,心犹有疑,乃窃发视死儿,但见衣被,方乃信焉。于是子训流名京师,士大夫皆承风向慕之。
后乃驾驴车,与诸生俱诣许下。道过荥阳,止主人舍,而所驾之驴忽然卒僵,蛆虫流出,主遽白之。子训曰:“乃尔乎?”方安坐饭,食毕,徐出以杖扣之,驴应声奋起,行步如初,即复进道。其追逐观者常有千数。既到京师,公卿以下候之者,坐上恒数百人,皆为设酒脯,终日不匮。
后因遁去,遂不知所止。初去之日,唯见白云腾起,从旦至暮,如是数十处。
时有百岁翁,自说童儿时见子训卖药于会稽市,颜色不异于今。后人复于长安东霸城见之,与一老公共摩挲铜人,相谓曰:“适见铸此,已近五百岁矣。”
顾视见人而去,犹驾昔所乘驴车也。见者呼之曰:“蓟先生小住。”并行应之,视若彁徐,而走马不及,于是而绝。 刘根者,颍川人也。隐居嵩山中。诸好事者自远而至,就根学道,太守史祈以根为妖妄,乃收执诣郡,数之曰:“汝有何术,而诬惑百姓?若果有神,可显一验事。不尔,立死矣。”根曰:“实无它异,颇能令人见鬼耳。”祈曰:“促召之,使太守目鷪,尔乃为明。”根于是左顾而啸,有顷,祈之亡父祖近亲数十人,皆反缚在前,向根叩头曰:“小儿无状,分当万坐。”顾而叱祈曰:“汝为子孙,不能有益先人,而反累辱亡灵!可叩头为吾陈谢。”祈惊惧悲哀,顿首流血,请自甘罪坐。根嘿而不应,忽然俱去,不知在所。
左慈字符放,庐江人也。少有神道。尝在司空曹操坐,操从容顾觽宾曰:“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吴松江鲈鱼耳。”放于下坐应曰:“此可得也。”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操大拊掌笑,会者皆惊。
操曰:“一鱼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放乃更饵軭沉之,须臾复引出,皆长三尺余,生鲜可爱。操使目前鲙之,周浃会者。操又谓曰:“既已得鱼,恨无蜀中生姜耳。”放曰:“亦可得也。”操恐其近即所取,因曰:“吾前遣人到蜀买锦,可过□使者,增市二端。”语顷,即得姜还,并获操使报命。后操使蜀反,验问增锦之状及时日早晚,若符契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