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集解三家注索隐正义 - 第 169 页/共 204 页
〔二〕集解徐广曰:「法,一作『五』。」
〔三〕索隐言于意所,不爱惜方术也。
〔四〕正义上音闲,下昌汝反。
〔五〕索隐案:年中谓中年时也。中年亦壮年也,古人语自尔。
〔六〕索隐倩音七见反,人姓名也。
〔七〕集解徐广曰:「胥犹言须也。」
〔八〕索隐数,色句反。谓好术数也。
〔九〕索隐言意儒德,慕圣人之道,故云圣儒也。
问臣意曰:「吏民尝有事学意方,及毕尽得意方不?何县里人?」对曰:「临菑人宋邑。〔一〕邑学,臣意教以五诊,〔二〕岁余。济北王遣太医高期、王禹〔三〕学,臣意教以经脉高下及奇络结〔四〕,当论俞〔五〕所居,及气当上下出入邪〔正〕逆顺,以宜镵石,定砭灸处,岁余。菑川王时遣太仓马长冯信正方,臣意教以案法逆顺,论药法,定五味及和齐汤法。高永侯家丞杜信,喜脉,来学,臣意教以上下经脉五诊,二岁余。临菑召里唐安来学,臣意教以五诊上下经脉,奇咳,四时应阴阳重,未成,除为齐王侍医。」
〔一〕集解徐广曰:「一作『昆』。」
〔二〕正义谓诊五藏之脉。
〔三〕集解徐广曰:「一作『龋』。」
〔四〕正义素问云:「奇经八脉,往来舒时,一止而复来,名之曰结也。」
〔五〕正义式喻反。
问臣意:「诊病决死生,能全无失乎?」臣意对曰:「意治病人,必先切其脉,乃治之。败逆者不可治,其顺者乃治之。心不精脉,所期死生视可治,时时失之,臣意不能全也。」
太史公曰:女无美恶,居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疑。故扁鹊以其伎见殃,仓公乃匿迹自隐而当刑。缇萦通尺牍,父得以后宁。故老子曰「美好者不祥之器」,岂谓扁鹊等邪?若仓公者,可谓近之矣。
【索隐述赞】上池秘术,长桑所传。始候赵简,知梦钧天。言占虢嗣,尸蹶起焉。仓公赎罪,阳庆推贤。效验多状,式具于篇。
正义胃大一尺五寸,径五寸,长二尺六寸,横尺,受水谷三斗五升,其中常留谷二斗,水一斗五升。凡人食,入于口而聚于胃中,谷熟,传入小肠也。小肠大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长三丈二尺,受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回肠(小)〔大〕肠,谓受谷而传入于大肠也。大四寸,径一寸半,长二丈二尺,受谷一斗,水七升半。广肠大八寸,径二寸半,长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故肠胃凡长五丈八尺四寸,合受水谷八斗七升六合八分合之一,此肠胃长短受水谷之数也。甲乙经「肠胃凡长丈六尺四寸四分」,从口至肠而数之。此径从胃至肠而数之,故短也。肝重四斤四两,左三叶,右四叶,凡七叶,主藏魂。肝者,干也。于五行为木,其体状有枝干也。肝之神七人,老子名曰明堂宫,兰台府,从官三千六百人。又云肝神六:童子三,女子三。心重十二两,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主藏神。心,纤也,所识纤微也。其神九,太尉公名曰绛宫,太始、南极老人、员光之身,其从官三千六百人。又为帝王,身之王也。脾重二斤三两,扁广三寸,长五寸,有散膏半斤,主(里)〔裹〕血温五藏,主藏意。脾,?也。在助气,主化谷。其神云光玉女子母,其从官三千六百人也。肺重三斤三两,六叶两耳,凡八叶,主藏魂魄。肺,孛也。言其气孛,故短也,郁也。其神八人,太和君名曰玉堂宫,尚书府。其从官三千六百人。又云肺神十四:童子七,女子七也。肾有两枚,重一斤一两,主藏志。肾,引也。肾属水,主引水气,灌注诸脉也。其神六人,司徒、司空、司命、司录、司隶校尉、尉卿也。胆在肝之短叶闲,重三两三铢,盛精汁三合。胆,敢也。言人有胆气而能果敢也。其神五人,太一道君居紫房宫中,其从官三千六百人也。胃重二斤十四两,纡曲屈申,长二尺六寸,大一尺五寸,径五寸,盛谷二斗,水一斗五升。胃,围也。言围受食物也。其神十二人,五元之气,谏议大夫也。小肠重二斤十四两,长三丈二尺,广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回积十六曲,盛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肠,畅也。言通畅胃气,牵去秽也。其神二人,元梁使者也。大肠重三斤十二两,长二丈一尺,广四寸,径一寸半,当齐,右回十六曲,盛谷一斗水七升半。大肠即回肠也。其回曲,因以名之。其神二人,元梁使者也。膀胱重九两二铢,纵广九寸,盛溺九升九合。膀,横也。胱,广也。体短而又名胞。胞,虚空也,主以虚承水液。口广二寸半。唇至齿长九分。齿已后至会厌,深三寸半,大容五合也。舌重十两,长七寸,广二寸半。舌,泄也。言可舒泄言语也。咽门重十两,广二寸半,至胃长一尺六寸。咽,咽也。言咽物也。又谓之咽,主地气。胃为土,故云主地气也。喉咙重十二两,广二寸,长一尺二寸九节。喉咙,空虚也。言其中空虚,可以通气息焉。心,肺之系也,呼吸之道路。喉咙与咽并行,其实两异,而人多惑也。肛门重十二两,大八寸,径二寸太半,长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肛,釭也。言其处似车釭,故曰釭门。即广肠之门,又名(瞋)〔
?肠〕也。
手三阳之脉,从手至头长五尺,五六合三丈。一手有三阳,两手为六阳,故云五六三丈。手三阴之脉,从手至胸中长三尺五寸,三六一丈八尺,五六三尺,合二丈一尺。两手各有三阴,合为六阴,故云三六一丈八尺也。足三阳之脉,从足至头长八尺,六八合四丈八尺。两足各有三阳,故曰六八四丈八尺也。足三阴之脉,从足至胸长六尺五寸,六六三丈六尺,五六三尺,合三丈九尺。两足各有三阴,故云六六三丈六尺也。按:足太阴、少阴皆至舌下,厥阴至于项上。今言至胸中者,盖据其相接之次者也。人两足蹻脉,从足至目长七尺五寸,二七一丈四尺,二五一尺合一丈五尺。督任脉各长四尺五寸,二四八尺,二五一尺,合九尺。凡脉长一十六丈二尺也,此所谓十二经脉长短之数也。督脉起于胲头,上于面,至口齿缝,计此不止长四尺五寸,当取其上极于风府而言之也。手足各十二脉,为二十四,并督任两蹻四脉,都合二十八脉,以应二十八宿。凡长十六丈二尺,营卫行周此数,则一度也。寸口,脉之大会,手太阴之动也。太阴者,脉之会也。肺,诸藏主,盖主通阴阳,故十二经皆手太阴,所以决吉凶者。十二经有病,皆寸口,知其何经之动浮沈滑濇逆顺,知其死生之兆也。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脉行六寸。十二经,十五络,二十七气,皆候于寸口,随呼吸上下。呼脉上行三寸,吸脉下行三寸,二十七气皆逐上下行,无有息时。人一日一夜凡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五十周于身,漏水下百刻。营卫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二十五度。度为一周也,故五十度复会于手太阴。寸口者,五藏六府之所终始,故法于寸口也。人一息行六寸,百息六丈,千息六十丈,一万三千五百息合为八百一十丈。阳脉出行二十五度,阴脉入行二十五度,阴阳出入行二十五度,阴阳呼吸覆行周毕度数也。脉行身毕,即水下百刻亦毕。谓一旦夜刻尽,天明,日出东方,脉还得寸口,当更始也。故寸口者,五藏六府之所终始也。
肺气通于鼻,鼻和则知臭香矣。肝气通于目,目和则知白黑矣。脾气通于口,口和则知谷味矣。心气通于舌,舌和则知五味矣。肾气通于耳,耳和则闻五音矣。五藏不和,则九窍不通;六府不和,则留为痈也。
史记卷一百六
吴王濞列传第四十六
吴王濞〔一〕者,高帝兄刘仲之子也。〔二〕高帝已定天下七年,立刘仲为代王。而匈奴攻代,刘仲不能坚守,弃国亡,闲行〔三〕走雒阳,自归天子。天子为骨肉故,不忍致法,废以为合阳侯。〔四〕高帝十一年秋,淮南王英布反,东并荆地,劫其国兵,西度淮,击楚,高帝自将往诛之。刘仲子沛侯濞年二十,有气力,以骑将从破布军蕲西,会甀,〔五〕布走。荆王刘贾为布所杀,无后。上患吴、会稽轻悍,无壮王以填之,〔六〕诸子少,乃立濞于沛为吴王,〔七〕王三郡五十三城。已拜受印,高帝召濞相之,谓曰:「若状有反相。」心独悔,业已拜,因拊其背,〔八〕告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岂若邪?〔九〕然天下同姓为一家也,慎无反!」濞顿首曰:「
不敢。」
〔一〕索隐案:澎濞字也,音披位反。
〔二〕集解徐广曰:「仲名喜。」
〔三〕索隐谓独行从他道逃走。闲音纪闲反。
〔四〕索隐地理志冯翊县名,在合水之阳。音合。正义合阳故城在同州河西县南三十里。
〔五〕索隐地名也。在蕲县之西。会音古兑反。甀音锤。
〔六〕索隐填音镇。
〔七〕集解徐广曰:「十二年十月辛丑。」
〔八〕索隐拊音抚。
〔九〕集解徐广曰:「汉元年至景帝三年反,五十有三年。」骃案:应劭曰「克期五十,占者所知。若秦始皇东巡以厌气,后刘项起东南,疑当如此耳」。如淳曰「度其贮积足用为难,又吴楚世不宾服」。索隐案:应氏之意,以后五十年东南有乱,本是占气者所说,高祖素闻此说,自以前难未弭,恐后灾更生,故说此言,更以戒濞。如淳之说,亦合事理。
会孝惠、高后时,天下初定,郡国诸侯各务自拊循其民。吴有豫章郡铜山,〔一〕濞则招致天下亡命者(益)〔盗〕铸钱,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富饶。〔二〕
〔一〕集解韦昭曰:「今故鄣。」索隐案:鄣郡后改曰故鄣。或称「豫章」为衍字也。正义括地志云:「秦兼天下,以为鄣郡,今湖州长城县西南八十里故章城是也。」铜山,今宣州及润州句容县有,并属章也。
〔二〕集解如淳曰:「铸钱煮盐,收其利以足国用,故无赋于民。」正义按:既盗铸钱,何以收其利足国之用?吴国之民又何得无赋?如说非也。言吴国山既出铜,民多盗铸钱,及煮海水为盐,以山海之利不赋之,故言无赋也。其民无赋,国用乃富饶也。
孝文时,吴太子入见,〔一〕得侍皇太子饮博。吴太子师傅皆楚人,轻悍,又素骄,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二〕于是遣其丧归葬。至吴,吴王愠〔三〕曰:「天下同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为!」复遣丧之长安葬。吴王由此稍失藩臣之礼,称病不朝。京师知其以子故称病不朝,验问实不病,诸吴使来,辄系责治之。吴王恐,为谋滋甚。及后使人为秋请,〔四〕上复责问吴使者,使者对曰:「王实不病,汉系治使者数辈,以故遂称病。且夫『察见渊中鱼,不祥』。〔五〕今王始诈病,及觉,见责急,愈益闭,恐上诛之,计乃无聊。唯上弃之而与更始。」于是天子乃赦吴使者归之,而赐吴王几杖,老,不朝。吴得释其罪,谋亦益解。然其居国以铜盐故,百姓无赋。〔六〕卒践更,辄与平贾。〔七〕岁时存问茂材,赏赐闾里。佗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讼共禁弗予。〔八〕如此者四十余年,〔九〕以故能使其众。
〔一〕索隐姚氏案:楚汉春秋云「吴太子名贤,字德明」。
〔二〕索隐提音啼,又音底,又音弟。
〔三〕正义于问反,怨也。
〔四〕集解应劭曰:「冬当断狱,秋先请择其轻重也。」孟康曰:「律,春曰朝,秋曰请,如古诸侯朝聘也。」如淳曰:「濞不得行,使人代己致请礼也。」索隐音净。孟说是也。应劭所云断狱先请,不知何凭。如淳云代己致请,亦是臆说。且文云「使人为秋请」,谓使人为此秋请之礼也。
〔五〕集解张晏曰:「喻人君不当见尽下之私。」索隐案:此语见韩子及文子。韦昭曰「知臣下阴私,使忧患生变,为不祥。故当赦宥,使自新也」。
〔六〕索隐按:吴国有铸钱煮盐之利,故百姓不别徭赋也。
〔七〕集解汉书音义曰:「以当为更卒,出钱三百文,谓之『过更』。自行为卒,谓之『践更』。吴王欲得民心,为卒者顾其庸,随时月与平贾,如汉桓、灵时有所兴作,以少府钱借民比也。」索隐案:汉律,卒更有三,践更、居更、过更也。此言践更辄与平贾者,谓为践更合自出钱,今王欲得人心。乃与平贾,官雠之也。正义践更,若今唱更、行更者也,言民自着卒。更有三品:有卒更,有践更,有过更。古者正卒无常人,皆当迭为之,是为卒更。贫者欲顾更钱者,次直者出钱顾之,月二千,是为践更。天下人皆直戍边三月,亦各为更,律所谓繇戍也。虽丞相子亦在戍边之调,不可人人自行三月戍,又行者出钱三百入官,官给戍者,是为过更。此汉初因秦法而行之,后改为谪,乃戍边一岁。
〔八〕集解徐广曰:「讼音松。」骃按:如淳曰「讼,公也」。正义讼音容。言其相容禁止不与也。
〔九〕正义言四十余年者,太史公尽言吴王一代行事也。汉书作「
三十余年」,而班固见其语在孝文之代,乃减十年,是班固不晓其理也。
晁错为太子家令,得幸太子,数从容言吴过可削。数上书说孝文帝,文帝宽,不忍罚,以此吴日益横。及孝景帝即位,错为御史大夫,说上曰:「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诸子弱,大封同姓,故王孽子悼惠王王齐七十余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余城,兄子濞王吴五十余城,诈称病不朝,于古法当诛,文帝弗忍,因赐几?: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吴王前有太子之杖。德至厚,当改过自新。乃益骄溢,即山〔一〕铸钱,煮海水为盐,诱天下亡人,谋作乱。今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三年冬,楚王朝,晁错因言楚王戊往年为薄太后服,私奸服舍,〔二〕请诛之。诏赦,罚削东海郡。因削吴之豫章郡、会稽郡。及前二年赵王有罪,削其河闲郡。〔三〕胶西王卬以卖爵有奸,削其六县。
〔一〕索隐案:即山,山名。又即者,就也。
〔二〕集解服虔曰:「服舍,在丧次,而私奸宫中也。」
〔三〕索隐案:汉书作「常山郡」也。
汉廷臣方议削吴。吴王濞恐削地无已,因以此发谋,欲举事。念诸侯无足与计谋者,闻胶西王勇,好气,喜兵,诸齐〔一〕皆惮畏,于是乃使中大夫应高誂〔二〕胶西王。无文书,口报曰:「吴王不肖,有宿夕之忧,不敢自外,使喻其驩心。」王曰:「何以教之?」高曰:「今者主上兴于奸,饰于邪臣,好小善,听谗贼,擅变更律令,侵夺诸侯之地,征求滋多,诛罚良善,日以益甚。里语有之,『舐糠及米』。〔三〕吴与胶西,知名诸侯也,一时见察,恐不得安肆矣。吴王身有内病,不能朝请二十余年,尝患见疑,无以自白,今胁肩累足,犹惧不见释。窃闻大王以爵事有适,〔四〕所闻诸侯削地,罪不至此,此恐不得削地而已。」王曰:「然,有之。子将柰何?」高曰:「同恶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趋,同利相死。今吴王自以为与大王同忧,愿因时循理,弃躯以除患害于天下,亿亦可乎?」王瞿然骇曰:〔五〕「寡人何敢如是?今主上虽急,固有死耳,安得不戴?」高曰:「御史大夫晁错,荧惑天子,侵夺诸侯,蔽忠塞贤,朝廷疾怨,诸侯皆有倍畔之意,人事极矣。彗星出,蝗虫数起,此万世一时,而愁劳圣人之所以起也。〔六〕故吴王欲内以晁错为讨,外随大王后车,彷徉天下,所乡者降,所指者下,天下莫敢不服。大王诚幸而许之一言,则吴王率楚王略函谷关,守荥阳敖仓之粟,距汉兵。治次舍,须大王。大王有幸而临之,则天下可并,两主分割,不亦可乎?」王曰:「善。」高归报吴王,吴王犹恐其不与,乃身自为使,使于胶西,面结之。
〔一〕集解韦昭曰:「故为齐分为国者胶东、济北之属。」
〔二〕索隐音徒鸟反。
〔三〕索隐案:言舐糠尽则至米,谓削土尽则至灭国也。
〔四〕正义张革反。
〔五〕索隐刘氏瞿音九具反。又说文云「瞿,远视貌」。音九缚反。
〔六〕索隐案:所谓「殷忧以启明圣」也。
胶西群臣或闻王谋,谏曰:「承一帝,至乐也。今大王与吴西乡,弟令事成,两主分争,患乃始结。诸侯之地不足为汉郡什二,而为畔逆以忧太后,非长策也。」〔一〕王弗听。遂发使约齐、菑川、胶东、济南、济北,皆许诺,而曰「城阳景王有义,攻诸吕,勿与,事定分之耳」。〔二〕
〔一〕集解文颖曰:「王之太后也。」
〔二〕集解徐广曰:「尔时城阳恭王喜,景王之子。」
诸侯既新削罚,振恐,多怨晁错。及削吴会稽、豫章郡书至,则吴王先起兵,胶西正月丙午诛汉吏二千石以下,胶东、菑川、济南、楚、赵亦然,遂发兵西。齐王后悔,饮药自杀,畔约。济北王城坏未完,其郎中令劫守其王,不得发兵。胶西为渠率,胶东、菑川、济南共攻围临菑。赵王遂亦反,阴使匈奴与连兵。
七国之发也,吴王悉其士卒,下令国中曰:「寡人年六十二〔一〕,身自将。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诸年上与寡人比,下与少子等者,皆发。」发二十余万人。南使闽越、东越,东越亦发兵从。
〔一〕集解徐广曰:「吴王封吴四十二年矣。」
孝景帝三年正月甲子,初起兵于广陵。〔一〕西涉淮,因并楚兵。发使遗诸侯书曰:「吴王刘濞敬问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故长沙王子:〔二〕幸教寡人!以汉有贼臣,无功天下,侵夺诸侯地,使吏劾系讯治,以僇辱之为故,〔三〕不以诸侯人君礼遇刘氏骨肉,绝先帝功臣,进任奸宄,诖乱天下,〔四〕欲危社稷。陛下多病志失,不能省察。欲举兵诛之,谨闻教。敝国虽狭,地方三千里;人虽少,精兵可具五十万。寡人素事南越三十余年,其王君皆不辞分其卒以随寡人,又可得三十余万。寡人虽不肖,愿以身从诸王。越直〔五〕长沙者,〔六〕因王子定长沙以北,〔七〕西走蜀、汉中。〔八〕告越、〔九〕楚王、淮南三王,与寡人西面;〔一0〕齐诸王与赵王定河闲、河内,或入临晋关,〔一一〕或与寡人会雒阳;燕王、赵王固与胡王有约,燕王北定代、云中,抟胡众〔一二〕入萧关,〔一三〕走长安,匡正天子,以安高庙。愿王勉之。楚元王子、淮南三王或不沐洗十余年,怨入骨髓,欲一有所出之久矣,寡人未得诸王之意,未敢听。今诸王苟能存亡继绝,振弱伐暴,以安刘氏,社稷之所愿也。敝国虽贫,寡人节衣食之用,积金钱,修兵革,聚谷食,夜以继日,三十余年矣。凡为此,愿诸王勉用之。能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二千石,千斤,封千户;千石,五百斤,封五百户:皆为列侯。其以军若城邑降者,卒万人,邑万户,如得大将;人户五千,如得列将;人户三千,如得裨将;人户千,如得二千石;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佗封赐皆倍军法〔一四〕。其有故爵邑者,更益勿因。愿诸王明以令士大夫,弗敢欺也。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于吴,诸王日夜用之弗能尽。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敬以闻。」
〔一〕集解徐广曰:「荆王刘贾都吴,吴王移广陵也。」
〔二〕集解徐广曰:「吴芮之玄孙靖王着,以文帝七年卒,无嗣,国除。」骃案:如淳曰「吴芮后四世无子,国除。庶子二人为列侯,不得嗣王,志将不满,故诱与之反也」。
〔三〕集解汉书音义曰:「故,事也。」正义按:专以僇辱诸侯为事。
〔四〕正义诖音挂。
〔五〕集解音值。
〔六〕索隐服虔云:「直音值。谓其境相接也。」
〔七〕集解如淳曰;「南越直长沙者,因王子定也。」索隐案:谓南越之地与长沙地相接。值者,因长沙王子以定长沙以北也。
〔八〕正义走音奏,向也。王子,长沙王子也。南越之地对长沙之南者,其民因王子卒而镇定长沙以北,西向蜀及汉中,咸委王子定矣。
〔九〕集解如淳曰:「告东越使定之。」
〔一0〕正义越,东越也。又告东越、楚、淮南三王,与吴王共西面击之。三王谓淮南、衡山、庐江也。
〔一一〕正义今蒲津关。
〔一二〕索隐抟音专。专谓专统领胡兵也。
〔一三〕正义今名陇山关,在原州平凉县界。
〔一四〕集解服虔曰:「封赐倍汉之常法。」
七国反书闻天子,天子乃遣太尉条侯周亚夫将三十六将军,往击吴楚;遣曲周侯郦寄击赵;将军栾布击齐;大将军窦婴屯荥阳,监齐赵兵。
吴楚反书闻,兵未发,窦婴未行,言故吴相袁盎。盎时家居,诏召入见。上方与晁错调兵?军食,上问袁盎曰:「君尝为吴相,知吴臣田禄伯为人乎?今吴楚反,于公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破矣。」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水为盐,诱天下豪桀,白头举事。若此,其计不百全,岂发乎?何以言其无能为也?」袁盎对曰:「
吴有铜盐利则有之,安得豪桀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桀,亦且辅王为义,不反矣。吴所诱皆无赖子弟,亡命铸钱奸人,故相率以反。」晁错曰:「袁盎策之善。」上问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左右。」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也。」乃屏错。错趋避东厢,恨甚。上卒问盎,盎对曰:「吴楚相遗书,曰『高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适过诸侯,〔一〕削夺之地』。故以反为名,西共诛晁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斩晁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削地,则兵可无血刃而俱罢。」于是上嘿然良久,曰:「顾诚何如,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盎曰:「臣愚计无出此,愿上孰计之。」乃拜盎为太常,〔二〕吴王弟子德侯为宗正。〔三〕盎装治行。后十余日,上使中尉召错,绐载行东市。错衣朝衣斩东市。则遣袁盎奉宗庙,宗正辅亲戚,〔四〕使告吴如盎策。至吴,吴楚兵已攻梁壁矣。宗正以亲故,先入见,谕吴王使拜受诏。吴王闻袁盎来,亦知其欲说己,笑而应曰:「我已为东帝,尚何谁拜?」不肯见盎而留之军中,欲劫使将。盎不肯,使人围守,且杀之,盎得夜出,步亡去,走梁军,遂归报。
〔一〕索隐适音直革反,又音宅。
〔二〕正义令盎为太常,以示奉宗庙之指意。
〔三〕集解徐广曰:「名通,其父名广。」骃案:汉书曰「吴王弟子德侯广为宗正」也。
〔四〕正义以亲戚之意辅汉训谕。
条侯将乘六乘传,〔一〕会兵荥阳。至雒阳,见剧孟,喜曰:「
七国反,吾乘传至此,不自意全。〔二〕又以为诸侯已得剧孟,剧孟今无动。吾据荥阳,以东无足忧者。」至淮阳,问父绛侯故客邓都尉曰:「策安出?」客曰:「吴兵锐甚,难与争锋。楚兵轻,〔三〕不能久。方今为将军计,莫若引兵东北壁昌邑,以梁委吴,吴必尽锐攻之。将军深沟高垒,使轻兵绝淮泗口,塞吴饟道。彼吴梁相敝而粮食竭,乃以全强制其罢极,破吴必矣。」条侯曰:「善。」从其策,遂坚壁昌邑南,〔四〕轻兵绝吴饟道。
〔一〕正义上音乘,下竹恋反。
〔二〕正义言不自意洛阳得全,及见剧孟。
〔三〕正义遣正反。
〔四〕正义在曹州城武县东北四十二里也。
吴王之初发也,吴臣田禄伯为大将军。田禄伯曰:「兵屯聚而西,无佗奇道,难以就功。臣愿得五万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长沙,入武关,与大王会,此亦一奇也。」吴王太子谏曰:「王以反为名,此兵难以藉人,藉人亦且反王,柰何?且擅兵而别,多佗利害,未可知也,〔一〕徒自损耳。」吴王即不许田禄伯。
〔一〕集解苏林曰:「禄伯傥将兵降汉,自为利己,于吴为生患也。」
吴少将桓将军说王曰:「吴多步兵,步兵利险;汉多车骑,车骑利平地。愿大王所过城邑不下,直弃去,疾西据雒阳武库,食敖仓粟,阻山河之险以令诸侯,虽毋入关,天下固已定矣。即大王徐行,留下城邑,汉军车骑至,驰入梁楚之郊,事败矣。」吴王问诸老将,老将曰:「此少年推锋之计可耳,安知大虑乎!」于是王不用桓将军计。
吴王专并将其兵,未度淮,诸宾客皆得为将、校尉、候、司马,独周丘不得用。周丘者,下邳人,亡命吴,酤酒无行,吴王濞薄之,弗任。周丘上谒,说王曰:「臣以无能,不得待罪行闲。臣非敢求有所将,愿得王一汉节,必有以报王。」王乃予之。周丘得节,夜驰入下邳。下邳时闻吴反,皆城守。至传舍,召令。令入户,使从者以罪斩令。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吴反兵且至,至,屠下邳不过食顷。今先下,家室必完,能者封侯矣。」出乃相告,下邳皆下。周丘一夜得三万人,使人报吴王,遂将其兵北略城邑。比至城阳,〔一〕兵十余万,破城阳中尉军。闻吴王败走,自度无与共成功,即引兵归下邳。未至,疽发背死。
〔一〕正义地理志云城阳国,故齐,汉文帝二年别为国,属兖州。
二月中,吴王兵既破,败走,于是天子制诏将军曰:「盖闻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非者,天报之以殃。高皇帝亲表功德,建立诸侯,幽王、悼惠王绝无后,孝文皇帝哀怜加惠,王幽王子遂、悼惠王子卬等,令奉其先王宗庙,为汉藩国,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吴王濞倍德反义,诱受天下亡命罪人,乱天下币,〔一〕称病不朝二十余年,有司数请濞罪,孝文皇帝宽之,欲其改行为善。今乃与楚王戊、赵王遂、胶西王卬、济南王辟光、菑川王贤、胶东王雄渠约从反,为逆无道,起兵以危宗庙,贼杀大臣及汉使者,迫劫万民,夭杀无罪,烧残民家,掘其丘冢,甚为暴虐。今卬等又重逆无道,烧宗庙,卤御物,〔二〕朕甚痛之。朕素服避正殿,将军其劝士大夫击反虏。击反虏者,深入多杀为功,斩首捕虏比三百石以上者皆杀之,无有所置。〔三〕敢有议诏及不如诏者,皆要斩。」
〔一〕集解如淳曰:「币,钱也。以私钱淆乱天下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