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集解三家注索隐正义 - 第 153 页/共 204 页

〔一〕索隐并音白浪反。 〔二〕索隐走音奏。走犹向也。邹氏音趋,趋亦向义,于字则乖。 始皇至沙丘崩,秘之,群臣莫知。是时丞相李斯、公子胡亥、中车府令赵高常从。高雅得幸于胡亥,欲立之,又怨蒙毅法治之而不为己也。因有贼心,乃与丞相李斯、公子胡亥阴谋,立胡亥为太子。太子已立,遣使者以罪赐公子扶苏、蒙恬死。扶苏已死,蒙恬疑而复请之。使者以蒙恬属吏,更置。胡亥以李斯舍人为护军。使者还报,胡亥已闻扶苏死,即欲释蒙恬。赵高恐蒙氏复贵而用事,怨之。 毅还至,赵高因为胡亥忠计,欲以灭蒙氏,乃言曰:「臣闻先帝欲举贤立太子久矣,而毅谏曰『不可』。若知贤而俞弗立,则是不忠而惑主也。〔一〕以臣愚意,不若诛之。,」胡亥听而系蒙毅于代。〔二〕前已囚蒙恬于阳周。丧至咸阳,已葬,太子立为二世皇帝,而赵高亲近,日夜毁恶蒙氏,求其罪过,举劾之。 〔一〕索隐俞即踰也,音臾。谓知太子贤而踰久不立,是不忠也。 〔二〕正义今代州也。因祷山川至代而系之。 子婴进谏曰:「臣闻故赵王迁杀其良臣李牧而用颜聚,燕王喜阴用荆轲之谋而倍秦之约,齐王建杀其故世忠臣而用后胜之议。此三君者,皆各以变古者失其国而殃及其身。今蒙氏,秦之大臣谋士也,而主欲一旦弃去之,臣窃以为不可。臣闻轻虑者不可以治国,独智者不可以存君。〔一〕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是内使群臣不相信而外使斗士之意离也,臣窃以为不可。」 〔一〕集解徐广曰:「一无此字。」 胡亥不听。而遣御史曲宫乘传之代,〔一〕令蒙毅曰:「先主欲立太子而卿难之。今丞相以卿为不忠,罪及其宗。朕不忍,乃赐卿死,亦甚幸矣。卿其图之!」毅对曰:「以臣不能得先主之意,则臣少宦,顺幸没世。可谓知意矣。〔二〕以臣不知太子之能,则太子独从,周旋天下,去诸公子绝远,臣无所疑矣。夫先主之举用太子,数年之积也,臣乃何言之敢谏,何虑之敢谋!非敢饰辞以避死也,为羞累先主之名,愿大夫为虑焉,使臣得死情实。且夫顺成全者,道之所贵也;刑杀者,道之所卒也。昔者秦穆公杀三良而死,罪百里奚而非其罪也,故立号曰『缪』。昭襄王杀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杀伍奢。吴王夫差杀伍子胥。此四君者,皆为大失,而天下非之,以其君为不明,以是籍于诸侯。〔三〕故曰『用道治者不杀无罪,而罚不加于无辜』。唯大夫留心!」使者知胡亥之意,不听蒙毅之言,遂杀之。 〔一〕索隐曲,姓;宫,名。 〔二〕索隐蒙毅言己少事始皇,顺意因蒙幸,至始皇没世,可谓知上意。 〔三〕索隐言其恶声狼籍,布于诸国。而刘氏曰「诸侯皆记其恶于史籍」,非也。 二世又遣使者之阳周,令蒙恬曰:「君之过多矣,而卿弟毅有大罪,法及内史。」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功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主也。昔周成王初立,未离襁?,周公旦负王以朝,卒定天下。及成王有病甚殆,公旦自揃其爪以沈于河,曰:『王未有识,是旦执事。有罪殃,旦受其不祥。』乃书而藏之记府,可谓信矣。及王能治国,有贼臣言:『周公旦欲为乱久矣,王若不备,必有大事。』王乃大怒,周公旦走而奔于楚。成王观于记府,得周公旦沈书,乃流涕曰:『孰谓周公旦欲为乱乎!』杀言之者而反周公旦。故周书曰『必参而伍之』。〔一〕今恬之宗,世无二心,而事卒如此,是必孽臣逆乱,〔二〕内陵之道也。夫成王失而复振则卒昌;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而不悔,身死则国亡。臣故曰过可振而谏可觉也。〔三〕察于参伍,上圣之法也。凡臣之言,非以求免于咎也,将以谏而死,愿陛下为万民思从道也。」使者曰:「臣受诏行法于将军,不敢以将军言闻于上也。」蒙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无过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堑万余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药自杀。 〔一〕索隐参谓三卿,伍即五大夫。欲参伍更议。 〔二〕集解徐广曰:「一作『辞』。」 〔三〕索隐此「故曰」者,必先志有此言,蒙恬引之以成说也,今不知出何书耳。振者,救也。然语亦倒,以言前人受谏可觉,则其过乃可救。 太史公曰:吾适北边,自直道归,行观蒙恬所为秦筑长城亭障,堑山堙谷,通直道,固轻百姓力矣。夫秦之初灭诸侯,天下之心未定,痍伤者未瘳,而恬为名将,不以此时强谏,振百姓之急,养老存孤,务修众庶之和,而阿意兴功,此其兄弟遇诛,不亦宜乎!何乃罪地脉哉? 【索隐述赞】蒙氏秦将,内史忠贤。长城首筑,万瑞安边。赵高矫制,扶苏死焉。绝地何罪?劳人是愆。呼天欲诉,三代良然。 史记卷八十九 张耳陈余列传第二十九 张耳者,大梁人也。〔一〕其少时,及魏公子毋忌为客。张耳尝亡命〔二〕游外黄。〔三〕外黄富人女甚美,嫁庸奴,亡其夫,〔四〕去抵父客。〔五〕父客素知张耳,乃谓女曰:「必欲求贤夫,从张耳。」女听,乃卒为请决,嫁之张耳。〔六〕张耳是时脱身游,女家厚奉给张耳,张耳以故致千里客。乃宦魏为外黄令。名由此益贤。陈余者,亦大梁人也,好儒术,数游赵苦陉。〔七〕富人公乘氏以其女妻之,亦知陈余非庸人也。余年少,父事张耳,两人相与为刎颈交。〔八〕 〔一〕索隐臣瓒云:「今陈留大梁城是也。」 〔二〕索隐晋灼曰:「命者,名也。谓脱名籍而逃。」崔浩曰:「 亡,无也。命,名也。逃匿则削除名籍,故以逃为亡命。」 〔三〕索隐地理志属陈留。 〔四〕集解徐广曰:「一云『其夫亡』也。」 〔五〕集解如淳曰:「父时故宾客。」索隐如淳曰:「抵,归也,音丁礼反。」 〔六〕索隐谓女请父客为决绝其夫,而嫁之张耳。 〔七〕集解张晏曰:「苦陉,汉章帝改曰汉昌。」索隐地理志属中山。张晏曰:「章帝丑其名,改曰汉昌。」正义音邢。邢州唐昌县。 〔八〕索隐崔浩云:「言要齐生死,断颈无悔。」 秦之灭大梁也,张耳家外黄。高祖为布衣时,尝数从张耳游,客数月。秦灭魏数岁,已闻此两人魏之名士也,购求有得张耳千金,陈余五百金。张耳、陈余乃变名姓,俱之陈,为里监门〔一〕以自食。两人相对。里吏尝有过笞陈余,陈余欲起,张耳蹑之,〔二〕使受笞。吏去,张耳乃引陈余之桑下而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陈余然之。秦诏书购求两人,两人亦反用门者以令里中。〔三〕 〔一〕集解张晏曰:「监门,里正卫也。」 〔二〕集解徐广曰:「一作『摄』。」 〔三〕索隐案:门者即余、耳也。自以其名而号令里中,诈更别求也。 陈涉起蕲,至入陈,兵数万。张耳、陈余上谒陈涉。涉及左右生平数闻张耳、陈余贤,未尝见,见即大喜。 陈中豪杰父老乃说陈涉曰:「将军身被坚执锐,率士卒以诛暴秦,复立楚社稷,存亡继绝,功德宜为王。且夫监临天下诸将,不为王不可,愿将军立为楚王也。」陈涉问此两人,两人对曰:「夫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世,罢百姓之力,尽百姓之财。将军瞋目张胆,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除残也。今始至陈而王之,示天下私。愿将军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国后,自为树党,为秦益敌也。敌多则力分,与众则兵强。如此野无交兵,县无守城,诛暴秦,据咸阳以令诸侯。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则帝业成矣。今独王陈,恐天下解也。」〔一〕陈涉不听,遂立为王。 〔一〕正义解,纪卖反。言天下诸侯见陈胜称王王陈,皆解堕不相从也。 陈余乃复说陈王曰:「大王举梁、楚而西,务在入关,未及收河北也。臣尝游赵,知其豪桀及地形,愿请奇兵北略赵地。」于是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陈余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赵地。 武臣等从白马渡河,〔一〕至诸县,说其豪桀曰:〔二〕「秦为乱政虐刑以残贼天下,数十年矣。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三〕,外内骚动,百姓罢敝,头会箕敛,〔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陈王奋臂为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响应,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各报其怨而攻其雠,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今已张大楚,王陈,使吴广、周文将卒百万西击秦。于此时而不成封侯之业者,非人豪也。诸君试相与计之!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无道之君,报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业,此士之一时也。」豪桀皆然其言。乃行收兵,得数万人,号武臣为武信君。下赵十城,余皆城守,莫肯下。 〔一〕索隐案:郦食其云「白马之津」,白马是津渡,其地与黎阳对岸。 〔二〕集解邓展曰:「至河北县说之。」 〔三〕集解汉书音义曰:「岭有五,因以为名,在交址界中也。」索隐裴氏广州记云大庾、始安、临贺、桂阳、揭阳,斯五岭。 〔四〕集解汉书音义曰:「家家人头数出谷,以箕敛之。」 乃引兵东北击范阳。范阳人蒯通说范阳令曰:〔一〕「窃闻公之将死,故吊。虽然,贺公得通而生。」范阳令曰:「何以吊之?」对曰:「秦法重,足下为范阳令十年矣,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胜数。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刃〔二〕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下大乱,秦法不施,然则慈父孝子且倳刃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坚守范阳,少年皆争杀君,下武信君。君急遣臣见武信君,可转祸为福,在今矣。」 〔一〕集解汉书曰「范阳令徐公」。 〔二〕集解徐广曰:「倳音胾。」李奇曰:「东方人以物插地皆为倳。」 范阳令乃使蒯通见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战胜然后略地,攻得然后下城,臣窃以为过矣。诚听臣之计,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千里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谓也?」蒯通曰:「今范阳令宜整顿其士卒以守战者也,怯而畏死,贪而重富贵,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为秦所置吏,诛杀如前十城也。然今范阳少年亦方杀其令,自以城距君。君何不赍臣侯印,拜范阳令,范阳令则以城下君,少年亦不敢杀其令。令范阳令乘朱轮华毂,使驱驰燕、赵郊。燕、赵郊见之,皆曰此范阳令,先下者也,即喜矣,燕、赵城可毋战而降也。此臣之所谓传檄而千里定者也。」武信君从其计,因使蒯通赐范阳令侯印。赵地闻之,不战以城下者三十余城。 至邯郸,张耳、陈余闻周章军入关,至戏却;〔一〕又闻诸将为陈王徇地,多以谗毁得罪诛,怨陈王不用其筴不以为将而以为校尉。乃说武臣曰:「陈王起蕲,至陈而王,非必立六国后。将军今以三千人下赵数十城,独介居河北,〔二〕不王无以填之。且陈王听谗,还报,恐不脱于祸。又不如立其兄弟;不,即立赵后。将军毋失时,时闲不容息。」〔三〕武臣乃听之,遂立为赵王。以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 〔一〕集解苏林曰:「戏,地名。却,兵退也。」正义戏音羲。出骊山。 〔二〕集解晋灼曰:「介音戛。」瓒曰:「方言云介,特也。」 〔三〕索隐以言举事不可失时,时几之迅速,其闲不容一喘息顷也。 使人报陈王,陈王大怒,欲尽族武臣等家,而发兵击赵。陈王相国房君谏曰:「秦未亡而诛武臣等家,此又生一秦也。不如因而贺之,使急引兵西击秦。」陈王然之,从其计,徙系武臣等家宫中,封张耳子敖为成都君。 陈王使使者贺赵,令趣发兵西入关。张耳、陈余说武臣曰:「王王赵,非楚意,特以计贺王。楚已灭秦,必加兵于赵。愿王毋西兵,北徇燕、代,南收河内以自广。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必不敢制赵。」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使韩广略燕,李良略常山,张黡略上党。 韩广至燕,燕人因立广为燕王。〔一〕赵王乃与张耳、陈余北略地燕界。赵王闲出,为燕军所得。燕将囚之,欲与分赵地半,乃归王。使者往,燕辄杀之以求地。张耳、陈余患之。有厮养卒谢其舍中曰:〔二〕「吾为公说燕,与赵王载归。」舍中皆笑曰:「使者往十余辈,辄死,若何以能得王?」乃走燕壁。燕将见之,问燕将曰:「知臣何欲?」燕将曰:「若欲得赵王耳。」曰:「君知张耳、陈余何如人也?」燕将曰:「贤人也。」曰:「知其志何欲?」曰:「欲得其王耳。」赵养卒乃笑曰:「君未知此两人所欲也。夫武臣、张耳、陈余杖马棰〔三〕下赵数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岂欲为卿相终己邪?夫臣与主岂可同日而道哉,顾其势初定,未敢参分而王,且以少长先立武臣为王,以持赵心。今赵地已服,此两人亦欲分赵而王,时未可耳。今君乃囚赵王。此两人名为求赵王,实欲燕杀之,此两人分赵自立。夫以一赵尚易燕,况以两贤王左提右挈,而责杀王之罪,〔四〕灭燕易矣。」燕将以为然,乃归赵王,养卒为御而归。 〔一〕集解徐广曰:「九月也。」 〔二〕集解如淳曰:「冢,贱者也。公羊传曰『冢役扈养』。」韦昭曰:「析薪为冢,炊烹为养。」晋灼曰:「以辞相告曰谢也。」索隐谓其同舍中之人也。汉书作「舍人」。 〔三〕集解张晏曰:「言其不用兵革,驱策而已也。」索隐杖音丈。棰音之委反。 〔四〕集解徐广曰:「平原君传曰『事成执右券以责』也,券契义同耳。」 李良已定常山,还报,赵王复使良略太原。至石邑,〔一〕秦兵塞井陉,未能前。秦将诈称二世使人遗李良书,不封,〔二〕曰:「 良尝事我得显幸。良诚能反赵为秦,赦良罪,贵良。」良得书,疑不信。乃还之邯郸,益请兵。未至,道逢赵王姊出饮,从百余骑。李良望见,以为王,伏谒道旁。王姊醉,不知其将,使骑谢李良。李良素贵,起,惭其从官。从官有一人曰:「天下畔秦,能者先立。且赵王素出将军下,今女儿乃不为将军下车,请追杀之。」李良已得秦书,固欲反赵,未决,因此怒,遣人追杀王姊道中,乃遂将其兵袭邯郸。邯郸不知,竟杀武臣、邵骚。赵人多为张耳、陈余耳目者,以故得脱出。收其兵,得数万人。客有说张耳曰:「两君羁旅,而欲附赵,难;〔三〕独立赵后,〔四〕扶以义,可就功。」乃求得赵歇,〔五〕立为赵王,居信都。〔六〕李良进兵击陈余,陈余败李良,李良走归章邯。 〔一〕索隐地理志属常山。 〔二〕集解张晏曰:「欲其漏泄,君臣相疑。」 〔三〕索隐案:羁旅势弱,难以立功也。 〔四〕索隐谓独有立六国赵王之后。 〔五〕集解徐广曰:「正月也。音乌辖反。」骃案:张晏曰「赵之苗裔」。 〔六〕集解徐广曰:「后项羽改曰襄国。」 章邯引兵至邯郸,皆徙其民河内,夷其城郭。张耳与赵王歇走入巨鹿城,王离围之。陈余北收常山兵,得数万人,军巨鹿北。章邯军巨鹿南棘原,筑甬道属河,饷王离。王离兵食多,急攻巨鹿。巨鹿城中食尽兵少,张耳数使人召前陈余,陈余自度兵少,不敌秦,不敢前。数月,张耳大怒,怨陈余,使张黡、陈泽〔一〕往让陈余曰:「始吾与公为刎颈交,今王与耳旦暮且死,而公拥兵数万,不肯相救,安在其相为死!苟必信,胡不赴秦军俱死?且有十一二相全。」陈余曰:「吾度前终不能救赵,徒尽亡军。且余所以不俱死,欲为赵王、张君报秦。今必俱死,如以肉委饿虎,何益?」张黡、陈泽曰:「事已急,要以俱死立信,安知后虑!」陈余曰:「吾死顾以为无益。必如公言。」乃使五千人令张黡、陈泽先尝秦军,〔三〕至皆没。 〔一〕正义音释。 〔二〕正义十中冀一两胜秦。 〔三〕索隐崔浩云:「尝犹试。」 当是时,燕、齐、楚闻赵急,皆来救。张敖亦北收代兵,得万余人,来,皆壁余旁,未敢击秦。项羽兵数绝章邯甬道,王离军乏食,项羽悉引兵渡河,遂破章邯。〔一〕章邯引兵解,诸侯军乃敢击围巨鹿秦军,遂虏王离。涉闲自杀。卒存巨鹿者,楚力也。 〔一〕集解徐广曰:「三年十二月也。」 于是赵王歇、张耳乃得出巨鹿,谢诸侯。张耳与陈余相见,责让陈余以不肯救赵,及问张黡、陈泽所在。陈余怒曰:「张黡、陈泽以必死责臣,臣使将五千人先尝秦军,皆没不出。」张耳不信,以为杀之,数问陈余。陈余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一〕岂以臣为重去将哉?」〔二〕乃脱解印绶,推予张耳。张耳亦愕不受。陈余起如厕。客有说张耳曰:「臣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三〕今陈将军与君印,君不受,反天不祥。急取之!」张耳乃佩其印,收其麾下。而陈余还,亦望张耳不让,〔四〕遂趋出。张耳遂收其兵。陈余独与麾下所善数百人之河上泽中渔猎。由此陈余、张耳遂有却。 〔一〕索隐望,怨责也。 〔二〕索隐案:重训难也。或云重,惜也。 〔三〕索隐此辞出国语。 〔四〕正义言陈余如厕还,亦怨望张耳不让其印。 赵王歇复居信都。张耳从项羽诸侯入关。汉元年二月,项羽立诸侯王,张耳雅游,〔一〕人多为之言,项羽亦素数闻张耳贤,乃分赵立张耳为常山王,治信都。信都更名襄国。 〔一〕集解韦昭曰:「雅,素也。」索隐郑氏云「雅,故也」。韦昭云「雅,素也」。然素亦故也。故游,言惯游从,故多为人所称誉。 陈余客多说项羽曰:「陈余、张耳一体有功于赵。」项羽以陈余不从入关,闻其在南皮,〔一〕即以南皮旁三县以封之,而徙赵王歇王代。〔二〕 〔一〕索隐地理志属勃海。正义故城在沧州南皮县北四里也。 〔二〕集解徐广曰:「都代县。」 张耳之国,陈余愈益怒,曰:「张耳与余功等也,今张耳王,余独侯,此项羽不平。」及齐王田荣畔楚,陈余乃使夏说说〔一〕田荣曰:「项羽为天下宰不平,尽王诸将善地,徙故王王恶地,今赵王乃居代!愿王假臣兵,请以南皮为扞蔽。」田荣欲树党于赵以反楚,乃遣兵从陈余。陈余因悉三县兵袭常山王张耳。张耳败走,念诸侯无可归者,曰:「汉王与我有旧故,〔二〕而项羽又强,立我,我欲之楚。」〔三〕甘公曰:〔四〕「汉王之入关,五星聚东井。东井者,秦分也。先至必霸。楚虽强,后必属汉。」故耳走汉。〔五〕汉王亦还定三秦,方围章邯废丘。张耳谒汉王,汉王厚遇之。 〔一〕正义上「说」音悦,下式锐反。 〔二〕集解张晏曰:「汉王为布衣时,尝从张耳游。」 〔三〕集解张晏曰:「羽既强盛,又为所立,是以狐疑莫知所往也。」 〔四〕集解文颖曰:「善说星者甘氏也。」索隐天官书云齐甘公,艺文志云楚有甘公,齐楚不同。刘歆七略云「字逢,甘德」。志林云「甘公一名德」。 〔五〕集解徐广曰:「二年十月也。」 陈余已败张耳,皆复收赵地,迎赵王于代,复为赵王。赵王德陈余,立以为代王。陈余为赵王弱,国初定,不之国,留傅赵王,而使夏说以相国守代。 汉二年,东击楚,使使告赵,欲与俱。陈余曰:「汉杀张耳乃从。」于是汉王求人类张耳者斩之,持其头遗陈余。陈余乃遣兵助汉。汉之败于彭城西,陈余亦复觉张耳不死,即背汉。 汉三年,韩信已定魏地,遣张耳与韩信击破赵井陉,〔一〕斩陈余泜水上,〔二〕追杀赵王歇襄国。汉立张耳为赵王。〔三〕汉五年,张耳薨,谥为景王。子敖嗣立为赵王。高祖长女鲁元公主为赵王敖后。 〔一〕集解徐广曰:「三年十月。」 〔二〕集解徐广曰:「在常山。音迟,一音丁礼反。」索隐徐广音迟,苏林音祇。晋灼音丁礼反,今俗呼此水则然。案:地理志音脂,则苏音为得。郭景纯注山海经云「泜水出常山中丘县」。正义在赵州赞皇县界。 〔三〕集解徐广曰:「四年十一月。」骃案:汉书「四年夏」。 汉七年,高祖从平城过赵,赵王朝夕袒鞴蔽,〔一〕自上食,礼甚卑,有子婿礼。高祖箕踞〔二〕詈,甚慢易之。赵相贯高、赵午等年六十余,〔三〕故张耳客也。生平为气,乃怒曰:「吾王孱王也!」〔四〕说王曰:「夫天下豪桀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高祖甚恭,而高祖无礼,请为王杀之!」张敖啮其指〔五〕出血,曰:「君何言之误!且先人亡国,赖高祖得复国,德流子孙,秋豪皆高祖力也。愿君无复出口。」贯高、赵午等十余人皆相谓曰:「乃吾等非也。吾王长者,不倍德。且吾等义不辱,今怨高祖辱我王,故欲杀之,何乃污王〔六〕为乎?令事成归王,事败独身坐耳。」 〔一〕集解徐广曰:「鞴者,臂捍也。」 〔二〕索隐崔浩云:「屈膝坐,其形如箕。」 〔三〕集解徐广曰:「田叔传云『赵相赵午等数十人皆怒』,然则或宜言六十余人。」 〔四〕集解孟康曰:「音如『潺湲』之『潺』。冀州人谓懦弱为孱。」韦昭曰:「仁谨貌。」索隐案:服虔音鉏闲反,弱小貌也。小颜音仕连反。 〔五〕索隐案:小颜曰「啮指以表至诚,为其约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