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 - 第 31 页/共 67 页
出为吴郡太守。高帝知岱历任清直,至郡未几,手敕曰:“大郡任重,乃未欲回换,但总戎务殷,宜须望实。今用卿为护军。加给事中。”岱拜竟,诏以家为府。武 帝即位,复为吴兴太守。岱晚节在吴兴,更以宽恕着名。 迁南兖州刺史,未拜卒。
岱初作遗命,分张家财,封置箱中,家业张减,随复改易,如此十数年。諡曰贞子。
绪字思曼,岱兄子也。父演,宋太子中舍人。绪少知名,清简寡欲,从伯敷及叔父镜、从叔畅并贵异之。镜比之乐广,敷云“是我辈人”。畅言于孝武帝,用为尚书仓部郎 。都令史谘详郡县米事,绪萧然直视,不以经怀。宋明帝每见绪,辄叹其清淡。
转太子中庶子、本州大中正,迁司徒左长史。吏部尚书袁粲言于帝曰:“臣观张绪有正始遗风,宜为宫职。”复转中庶子。后为侍中,迁吏部郎,参掌大选。元徽初,东宫官罢,选曹拟舍人王俭为格外记室。绪以俭人地兼美,宜转秘书丞。从之。绪又迁侍中,尝私谓客曰:“一生不解作诺。”有以告袁粲、褚彦回者,由是出为吴郡太守,绪初不知也。
升明二年,自祠部尚书为齐高帝太傅长史。建元元年,为中书令。绪善谈玄,深见敬异。仆射王俭尝云:“绪过江所未有,北士可求之耳。不知陈仲弓、黄叔度能过之不?”
驾幸庄严寺听僧达道人讲维摩,坐远不闻绪言,上难移绪,乃迁僧达以近之。时帝欲用绪为右仆射,以问王俭 。俭曰 :“绪少有清望,诚美选也。南士由来少居此职。”褚彦回曰:“俭少年或未忆耳,江左用陆玩、顾和,皆南人也。”俭曰:“晋氏衰政,不可为则。”先是绪诸子皆轻侠,中子充少时又不护细行,俭又以为言,乃止。
及立国学,以绪为太常卿,领国子祭酒,以王延之代绪为中书令。何点叹曰:“晋以子敬、季琰为此职,今以王延之、张绪为之,可谓清官。后接之者,实为未易。”绪长于周易,言精理奥,见宗一时。常云“何平叔不解易中七事”。
武帝即位,转吏部尚书,祭酒如故。永明二年,领南郡王师,加给事中。三年,转太子詹事,师、给事如故。绪每朝见,武帝目送之,谓王俭曰:“绪以位尊我,我以德贵绪。”迁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师如故,给亲信二十人。
复领中正。长沙王晃属选用吴郡闻人邕为州议曹,绪以资籍不当,执不许。晃遗书于绪固请之,绪正色谓晃信曰:“此是身家州乡,殿下何得见逼。”乃止。
绪吐纳风流,听者皆忘饥疲,见者肃然如在宗庙。虽终日与居,莫能测焉。刘悛之为益州,献蜀柳数株,枝条甚长,状若丝缕。时旧宫芳林苑始成,武帝以植于太昌灵和殿前,常赏玩咨嗟,曰:“此杨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当年时。”其见赏爱如此。王俭为尚书令、丹阳尹,时诸令史来问讯,有一令史善俯仰,进止可观。俭赏异之,问曰:“经与谁共事?”答云:“十余岁在张令门下。”俭目送之。时尹丞殷存至在坐,曰:“是康成门人也。”
七年,竟陵王子良领国子祭酒,武帝敕王晏曰:“吾欲令司徒辞祭酒以授张绪,物议以为如何?”子良竟不拜,以绪领国子祭酒。
绪口不言利,有财辄散之。清谈端坐,或竟日无食。门生见绪饥,为之办餐,然未尝求也。
死之日,无宅以殡,遗命“凶事不设柳翣,止以芦葭。车需车引柩,灵上置杯水香火,不设祭”。从弟融敬绪,事之如亲兄。齎酒于绪灵前酌饮恸哭曰:“阿兄风流顿尽。”追赠散骑常侍、特进、光禄大夫,諡简子。
子完,宋后废帝时为正员郎,险行见宠,坐废锢。完弟允,永明中安西功曹,淫通杀人伏法。允兄充知名。
充字延符,少好逸游。绪尝告归至吴,始入西郭,逢充猎, 右臂鹰,左牵狗。遇绪船至,便放絏脱鞋拜于水次。绪曰 :“一身两役,无乃劳乎。”充跪曰:“充闻三十而立,今充二十九矣,请至来岁。”绪曰:“过而能改,T氏子有焉。”及明年便修改,多所该通,尤明老、易,能清言。与从叔稷俱有令誉。
历尚书殿中郎、武陵王友。时尚书令王俭当朝用事,齐武帝皆取决焉。俭方聚亲宾,充縠巾葛帔,至便求酒,言论放逸,一坐尽倾。及闻武帝欲以绪为尚书仆射,俭执不可。充以为愠,与俭书曰:
顷日路长,霖霞韬晦,叙暑未平,想无亏摄。充幸以渔钓之闲,鎌采之暇,时复引轴以自娱,逍遥乎前史。从横万古,动默之路多端,纷纶百年,升降之涂不一。故金刚水柔,性之别也;圆行方止,器之异也。善御性者,不违金水之质;善为器者,不易方圆之用。充生平少偶,不以利欲干怀,三十六年,差得以栖贫自澹。介然之志,峭耸霜崖,确乎之情,峰横海岸。至如彯缨天阁,既谢廊庙之华,缀组云台,终愧衣冠之秀。实由气岸疏凝,情涂狷隔。独师怀抱,不见许于俗人,孤秀神崖,每邅回于在世。长群鱼鸟,毕景松阿。虽复玉没于访珪之辰,桂掩于搜芳之日,泛滥于渔父之游,偃息于卜居之会,如此而已,充何识哉。
若夫惊岩罩日,吐海逢天,竦石崩寻,分危落仞。桂兰绮靡,丛杂于山幽,松柏阴森,相缭于涧侧。元卿于是乎不归,伯休亦以兹长往。至于飞竿钓渚,濯足沧洲,独浪烟霞,高卧风月,悠悠琴酒,岫远谁来,灼灼文言,空拟方寸。不觉郁然千里,路隔江川,每至西风,何尝不叹。丈人岁路未强,学优而仕,道佐苍生,功横海望,可谓德盛当时,孤松独秀者也。而茂陵之彦,望冠盖而长怀,渭川之甿,伫簪裾而竦叹,得无 惜乎。 充昆西百姓,岱表一人,蚕而衣,耕而食。不能事王侯,觅知己,造时人,骋游说。容与于屠博之间,其欢甚矣。然举世皆谓充为狂,充亦何能与诸君道之哉。是以披闻见,扫心胸,述平生,论语默。所可通梦交魂、推襟送抱者,唯丈人而已。阙廷敻阻,书罢莫因,傥遇樵夫,妄尘执事。俭以为脱略,弗之重,仍以书示绪,绪杖之一百。又为御史中丞到撝所奏,免官禁锢。沈约见其书,叹曰:“充始为之败,终为之成。”久之,为司徒谘议参军,与琅邪王思远、同郡陆慧晓等并为司徒竟陵王宾客。累迁义兴太守,为政清静,吏人便之。后为侍中。梁武帝兵至建邺,东昏逢杀,百官集西锺下,召充,充不至。武帝霸府建,以充为大司马谘议参军。天监初,历太常卿、吏部尚书,居选以平允称。再迁散骑常侍、国子祭酒。登堂讲说,皇太子以下皆至。时王侯多在学,执经以拜,充朝服而立,不敢当。再迁尚书仆射。顷之,出为吴郡太守。下车恤贫老,故旧莫不忻悦。卒于吴郡,諡曰穆子。子最嗣。
瑰字祖逸,宋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永之子也。仕宋,累迁桂阳内史。不欲前兄玮处禄,自免不拜。后为司徒右长史,通直散骑常侍,骁骑将军。
初,瑰父永拒桂阳王休范于白下,败绩,阮佃夫等欲加罪,齐高帝固申明之,瑰由此感恩自结。后遭父母丧,还吴持服。升明元年,刘彦节有异图,弟遐为吴郡,潜相影响。高帝密遣殿中将军卞白龙令瑰取遐。诸张世有豪气,瑰宅中常有父时旧部曲数百。遐召瑰委以军事,瑰奘苊胧逅×毂巳巳?郡斩之,郡内莫敢动。事捷,高帝以告左军张冲。冲曰:“瑰以百口一掷,出手得卢矣。”即授吴郡太守,锡以嘉名,封义城县侯。从弟融闻之,与瑰书曰:“吴郡何晚,何须王反,闻 之嗟惊,乃是阿兄。”郡人顾暠、陆闲并少年未知名,瑰并引为纲纪,后并立名,世以为知人。
齐建元元年,改封平都侯,迁侍中,与侍中沈文季俱在门下。高帝常谓曰:“卿虽我臣,我亲卿不异赜、嶷等。”文季每还直,器物若迁;瑰止朝服而已。时集书每兼门下,东省实多清贫,有不识瑰者,常呼为散骑。
出为吴兴太守。瑰以既有国秩,不取郡奉。高帝敕上库别藏其奉,以表其清。
武帝即位,为甯蛮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征拜左户尚书,加右军将军。还后,安陆王纡临雍州,行部登蔓山,有野老来乞。纡问:“何不事#而行乞邪?”答曰:“张使君临州理物,百姓家得相保。后人政严,故至行乞。”纡由是深加嗟赏。
后拜太常,自谓闲职,辄归家。武帝曰:“卿辈未富贵,谓人不与;既富贵,那复欲委去。”瑰曰:“陛下御臣等若养马,无事就闲厩,有事复牵来。”帝犹怒,遂以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
郁林之废,朝臣到宫门参承明帝。瑰托脚疾不至。海陵立,明帝疑外藩起兵,以瑰镇石头,督F军事。瑰见朝廷多难,遂恒卧疾。
建武末,屡S求还吴,见许。居室豪富,伎妾盈房。或者讥其衰暮畜伎。瑰曰:“我少好音律,老而方解。平生嗜欲,无复一存,唯未能遣此耳。”
明帝疾甚,防疑大司马王敬则,授瑰平东将军、吴郡太守,以为之备。及敬则反,瑰遣兵迎拒于松江。闻敬则军鼓声,一时散走。瑰弃郡逃人间,事平乃还郡,为有司奏,免官削爵。永元初,为光禄大夫。三年,梁武帝起兵,东昏假瑰节, 戍石头,寻弃城还宫。梁天监元年,拜给事中、右光禄大夫,以脚疾拜于家。四年卒。
瑰有子十二人,常云“中应有好者”。子率知名。
率字士简,性宽雅。十二能属文,常日限为诗一篇,或数日不作,则追补之,稍进作赋颂,至年十六,向作二千馀首。有虞讷者见而诋之,率乃一旦焚毁,更为诗示焉,托云沈约。讷便句句嗟称,无字不善。率曰:“此吾作也。”讷惭而退。时陆少玄家有父澄书万馀卷,率与少玄善,遂通书籍,尽读其书。
建武三年,举秀才,除太子舍人,与同郡陆倕、陆厥幼相友狎。尝同载诣左卫将军沈约,遇任昉在焉。约谓昉曰:“此二子后进才秀,皆南金也,卿可识之。”由此与昉友。
梁天监中,为司徒谢朏掾,直文德待诏省,敕使抄乙部书,又使撰古妇人事。使工书人琅邪王琛、吴郡范怀约等写给后宫。率取假东归,论者谓为傲世,率惧,乃为待诏赋奏之,甚见称赏。手敕答曰:“相如工而不敏,枚锼俣还ぃ淇晌郊娑?子于金马矣。”又侍宴赋诗,武帝别赐率诗曰:“东南有才子,故能服官政,余虽惭古昔,得人今为盛。”率奏诗往反六首。后引见于玉衡殿,谓曰:“卿东南物望,朕宿昔所闻。卿言宰相是何人,不从天下,不由地出。卿名家奇才,若复以礼律为意,便是其人。秘书丞天下清官,东南望胄未有为之者,今以相处,为卿定名誉。”寻以为秘书丞,掌集书诏策。
四年,禊饮华光殿,其日河南国献赤龙驹,能拜伏,善舞。诏率与到溉、周兴嗣为赋,武帝以率及兴嗣为工。
其年,父忧去职。有父时妓数十人,其善讴者有色貌,邑子仪曹郎顾珖之求娉,讴者不愿,遂出家为尼。尝因斋会率宅,珖之乃飞书言与率奸。南司以事奏闻,武帝惜其才,寝其奏, 然犹致时论。服阕,久之不仕。
七年,除中权建安王中记室参军,俄直寿光省,修丙丁部书抄。累迁晋安王宣惠谘议参军。率在府十年,恩礼甚笃。后为扬州别驾。率虽历居职务,未尝留心簿领。及为别驾奏事,武帝览牒问之,并无对,但答云:“事在牒中。”帝不悦。后历黄门侍郎。出为新安太守,丁所生母忧卒。
率嗜酒不事,于家务尤忘怀。在新安遣家僮载米三千石还宅,及至遂耗太半。率问其故,答曰:“雀鼠耗。”率笑而言曰:“壮哉雀鼠。”竟不研问。自少属文,七略及艺文志所载诗赋,今亡其文者,并补作之。所着文衡十五卷,文集四十卷行于世。子长公。率弟盾。
盾字士宣,以谨重称。为无锡令,遇劫,问劫何须,劫以刀斫其颊,盾曰:“咄,咄,不易。”馀无所言。于是生资皆尽,不以介怀。为湘东王记室,出监富阳令。廓然独处,无所用心。身死之日,家无遗财,唯有文集并书千馀卷,酒米数瓮而已。 稷字公乔,瑰弟也。幼有孝性,所生母刘无宠,遘疾。时稷年十一,侍养衣不解带,每剧则累夜不寝。及终,毁瘠过人,杖而后起。见年辈幼童,辄哽咽泣泪,州里谓之淳孝。
长兄玮善弹筝,稷以刘氏先执此伎,闻玮为清调,便悲感顿绝,遂终身不听之。
性疏率,朗悟有才略,起家着作佐郎,不拜。父永及嫡母丘相继殂,六年庐于墓侧。齐永明中,为豫章王嶷主簿,与彭城刘绘俱见礼接,未尝被呼名,每呼为刘四、张五。以贫求为剡令,略不视事,多为小山游。会山贼唐宇之作乱,稷率厉部人保全县境。
所生母刘先假葬琅邪黄山,建武中改申葬礼,赙助委积。 于时虽不拒绝,事毕随以还之。自幼及长,数十年中,常设刘氏神座。出告反面,如事生焉。
历给事中黄门侍郎,新兴、永甯二郡太守。郡犯私讳,改永宁为长宁。永元末,为侍中,宿卫宫城。梁武师至,兼卫尉江淹出奔,稷兼卫尉卿,副王莹都督城内诸军事。时东昏淫虐,北徐州刺史王珍国就稷谋,乃使直合张齐行弑于含德殿。稷乃召右仆射王亮等列坐殿前西锺下,议遣国子博士范云、中书舍人裴长穆等使石头城诣武帝,以稷为侍中、左卫将军,迁大司马左司马。
梁朝建,为散骑常侍,中书令。及上即位,封江安县子,位领军将军。武帝尝于乐寿殿内宴,稷醉后言多怨辞形于色。帝时亦酣,谓曰:“卿兄杀郡守,弟杀其君,袖提帝首,衣染天血,如卿兄弟,有何名称。”稷曰:“臣乃无名称,至于陛下不得言无勋。东昏暴虐,义师亦来伐之,岂在臣而已。”帝埒其须曰:“张公可畏人。”中丞陆杲弹稷云:“领军张稷,门无忠贞,官必险达,杀君害主,业以为常。”武帝留中竟不问。
累迁尚书左仆射。帝将幸稷宅,以盛暑留幸仆射省。旧临幸供具,皆酬太官馔直。帝以稷清贫,手诏不受。宋时孝武帝经造张永,至稷三世,并降万乘,论者荣之。
稷虽居朝右,每惭口实,乃名其子伊字怀尹,霍字希光,畯字农人。同字不见,见字不同,以旌其志。既惧且恨,乃求出,许之。出为青冀二州刺史,不得志,常闭合读佛经。禁防宽弛,僚吏颇致侵扰。州人徐道角等夜袭州城,乃害之。有司奏削爵土。
稷性明烈,善与人交,历官无畜聚,奉禄皆颁之亲故,家无馀财。为吴兴太守,下车存问遗老,引其子孙置之右职,政 称宽恕。
初去郡就仆射征,道由吴,乡人候稷者满水陆。稷单装径还都下,人莫之识,其率素如此。
稷长女楚媛适会稽孔氏,无子归宗,至逢稷见害,女以身蔽刃,先父卒。
稷与族兄充、融、卷俱知名,时目云充、融、卷、稷为四张。卷字令远,少以和理着称,能清言,位都官尚书,天监初卒。
稷子嵊。
嵊字四山。稷初为剡令,至嵊亭生之,因名嵊,字四山。少敦孝行,年三十馀,犹斑衣受稷杖,动至数百,收泪欢然。方雅有志操,能清言,感家祸,终身蔬食布衣,手不执刀刃,不听音乐。弟淮言气不伦,嵊垂泣训诱。
起家秘书郎,累迁镇南湘东王长史、寻阳太守。王暇日玄言,因为之筮,得节卦,谓嵊曰:“卿后当东入为郡,恐不得终其天年。”嵊曰:“贵得其所耳。”时伏挺在坐,曰:“君王可畏人也。”
还为太府卿,吴兴太守。侯景围建邺,遣弟伊率郡兵赴援。城陷,御史中丞沈浚违难东归,嵊往见之,谓曰:“贼臣凭陵,人臣效命之日,今欲收集兵刃,保据贵乡,虽复万死,诚亦无恨。”浚固劝嵊举义。时邵陵王纶东奔至钱唐,闻之,遣前舍人陆丘公板授嵊征东将军。嵊曰:“天子蒙尘,今日何情复受荣号。”留板而已。
贼行台刘神茂攻破义兴,遣使说嵊,嵊斩其使,仍遣军破神茂。侯景乃遣其中军侯子鉴助神茂击嵊。嵊军败,乃释戎服坐于听事。贼临以刃终不屈,执以送景。景将舍之,嵊曰 :“速死为幸。”乃杀之。子弟遇害者十馀人 。景欲存其一子嵊 曰:“吾一门已在鬼录,不就尔处求恩。”于是皆死。贼平,元帝追赠侍中、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諡忠贞子。嵊弟睾知名。 种字士苗,永从孙也。祖辩,宋大司农,广州刺史。父略,太子中庶子,临海太守。
种少恬静,居处雅正,傍无造请。时人语曰:“宋称敷、演,梁则卷、充,清虚学尚,种有其风。”仕梁为中军宣城王府主簿,时已四十馀。家贫,求为始丰令。及武陵王纪为益州刺史,重选府僚,以种为左西曹掾。种辞以母老,为有司奏,坐黜免。
侯景之乱,奉母东奔乡里。母卒,种时年五十,而毁瘠过甚。又迫以凶荒未葬,服虽毕,居家饮食,恒若在丧。景平,初司徒王僧辩以状奏,起为中从事,并为具葬礼,葬讫,种方即吉。僧辩又以种年老无子,赐以妾及居处之具。陈武帝受禅,为太常卿。历位左户尚书,侍中,中书令,金紫光禄大夫。
种沈深虚静,识量宏博,时以为宰相之器。仆射徐陵尝抗表让位于种,以为宜居左执,其为所推如此。卒,赠特进,諡元子。 种仁恕寡欲,虽历显位,家产屡空,终日晏然,不以为病。太建初,女为始兴王妃,以居处僻陋,特赐宅一区。又累赐无锡、嘉兴县秩。尝于无锡见重囚在狱,天寒,呼囚暴日,遂失之,帝大笑而不深责。有集十四卷。
种弟棱亦清静有识度,位司徒左长史,赠光禄大夫。
论曰:张裕有宋之初,早参霸政,出内所历,莫非清显,诸子并荷崇构,克举家声,其美誉所归,岂徒然也。思曼立身简素,殆人望乎。夫濯缨从事,理存无二,取信一主,义绝百心。以永元之末,人忧涂炭,公乔重围之内,首创大谋,而旋 见猜嫌,又况异于斯也。然则士之行己,可无深议。四山赴蹈之方,可谓矫其违矣。 南史 南史卷三十二 列传第二十二
张邵
桓玄篡位,父敞先为尚书,以答事微谬,降为廷尉卿。及宋武帝讨桓玄,邵白敞表献忠款,帝大悦,命署寺门曰:“有犯张廷尉家者,军法论。”事平,以敞为吴郡太守。及王谧为扬州,召邵补主簿。
刘毅位居亚相,好士爱才,当世莫不辐凑,唯邵不往。亲故怪而问之,邵曰:“主公命世人杰,何烦多问。”刘穆之言于帝,帝益亲之,转太尉参军,署长流贼曹。
卢循至蔡洲,武帝至石头,使邵守南城。时百姓水际望贼,帝不解其意,以问邵。邵曰:“节钺未反,奔散之不暇,亦何暇观望,今当无复恐耳。”帝以邵勤练忧公,重补州主簿。邵悉心政事,精力绝人,及诛刘藩,邵时在西州直庐,即夜诫F曹曰:“大军当大讨,可各各条仓库及舟船人领,至晓取办。”旦日,帝求诸簿最,应时即至,怪问其速。诸曹答曰:“宿受张主簿处分。”帝曰:“张邵可谓同人忧虑矣。”
九年,世子始开徵虏府,以邵补录事参军,转号中军,迁谘议参军,领记室。
十一年,武帝北伐,邵请见曰:“人生危脆,宜有远虑。 若刘穆之邂逅不幸,谁可代之?尊业如此,若有不讳,则处分云何?”帝曰:“此自委穆之与卿耳。”
青州刺史檀祗镇广陵,辄率F至滁中掩讨亡命,刘穆之虑其为变,议欲遣军。邵曰:“檀韶据中流,道济为军首,若有相疑之虼蟾⑽!2蝗缒媲参坷停匚藁家病!膘蠊?动。
及穆之暴卒,朝廷恇惧,便发诏以司马徐羡之代之。邵独曰:“今诚急病,任终在徐;然世子无专行之义,宜须谘。”信反,方使世子出命曰:“朝廷及大府事悉谘徐司马,其馀S还。”武帝善其临事不挠,得大臣节。
十四年,世子改授荆州,邵谏曰:“储贰之重,四海所系,不宜外出,敢以死请。”世子竟不行。
文帝为中郎将、荆州刺史,以邵为司马,领南郡相,F事悉决于邵。武帝受命,以佐命功封临沮伯。分荆州立湘州,以邵为刺史,将署府,邵以长沙内地,非用武之国,置府妨人,乖为政要。从之。荆州刺史谢晦反,遗书要邵,邵不发函,使呈文帝。
元嘉五年,转征虏将军,领甯蛮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初,王华与邵不和,及华参要,亲旧为之危心。邵曰:“子陵方弘至公,岂以私隙害正义。”是任也,华实举之。
及至襄阳,筑长围,修立堤堰,创田数千顷,公私充给。丹、淅二川蛮屡为寇,邵诱其帅并出,因大会诛之,遣军掩其村落,悉禽。既失信群蛮,所在并起,水陆路断。七年,子敷至襄阳定省,当还都,群蛮欲断取之,会蠕蠕国献使下,蛮以为是敷,因掠之。邵坐降号扬烈将军。
江夏王义恭镇江陵,以邵为抚军长史、持节、南蛮校尉。九年,坐在雍州营私畜取赃货二百四十五万,下廷尉,免官削 爵土。后为吴兴太守,卒。追复爵邑,諡曰简伯。
邵临终遗命,祭以菜果,苇席为车需车,诸子从焉。长子敷。
敷字景胤,生而母亡。年数岁问知之,虽童蒙便有感慕之色。至十岁许,求母遗物,而散施已尽,唯得一扇,乃缄录之。每至感思,辄开笥流涕。见从母,悲感哽咽。
性整贵,风韵甚高,好读玄言,兼属文论。初,父邵使与高士南阳宗少文谈系象,往复数番。少文每欲屈,握麈尾叹曰:“吾道东矣。”于是名价日重。
宋武帝闻其美,召见奇之,曰:“真千里驹也。”以为世子中军参军,数见接引。累迁江夏王义恭抚军记室参军。义恭就文帝求一学义沙门,会敷赴假还江陵,入辞,文帝令以后车载沙门往,谓曰:“道中可得言晤。”敷不奉诏,曰:“臣性不耐杂。”上甚不悦。
迁正员中书郎。敷小名樝,父邵小名梨 。文帝戏之曰 :“樝何如梨?”答曰:“梨是百果之宗,樝何敢比也。”中书舍人秋当、周赳并管要务,以敷同省名家欲诣之。赳曰:“彼若不相容接,便不如勿往,讵可轻行。”当曰:“吾等并已员外郎矣,何忧不得共坐。”敷先旁设二床,去壁三四尺。二客就席,敷呼左右曰:“移我远客。”赳等失色而去,其自标遇如此。
善持音仪,尽详缓之致,与人别,执手曰:“念相闻。”馀响久之不绝。张氏后进皆慕之,其源起自敷也。
迁黄门侍郎,始兴王浚后将军司徒左长史,未拜,父在吴兴亡,成服凡十馀日,始进水浆。葬毕不进盐菜,遂毁瘠成疾。伯父茂度每止譬之,辄更感恸,绝而复续。茂度曰:“我冀譬汝有益,但更甚耳。”自是不复往。未期而卒。孝武即位,诏旌其孝道,追赠侍中,改其所居称孝张里。
敷弟柬袭父封,位通直郎。柬勇力,手格猛兽,元凶以为辅国将军。孝武至新亭,柬出奔,坠淮死。子式嗣。弟冲。
冲字思约,出继伯父敷。冲母戴顒女,有仪范,张氏内取则焉。 冲少有至性,随从叔永为将帅,除盱眙太守。永征彭城遇寒,军人足胫冻断者十七八,冲足指皆堕。齐永明八年,为假节,监青冀二州行刺史事。冲父初卒,遗命“祭我必以乡土所#,无用牲物”。冲在镇,四时还吴国取果菜,每至烝尝,辄流涕荐焉。仍转刺史。
永元二年,为南兖州刺史,迁司州。裴叔业以寿春降魏,又迁冲南兖州刺史,并未拜。崔慧景事平,征建安王宝夤还都,以冲为郢州刺史,一岁之中,频授四州刺史,至是乃受任,封定襄侯。
梁武帝起兵,手书喻意,又遣辩士说之,冲确然不回。东昏遣骁骑将军薛元嗣、制局监暨荣伯领兵及粮运送冲,使拒西师。元嗣等惩刘山阳之败,疑冲不敢进,停住夏首浦。闻梁武师将至,元嗣、荣伯相率入郢城。时竟陵太守房僧寄被代还至郢,东昏敕僧寄留守鲁山,除骁骑将军。僧寄谓冲曰:“下官虽未荷朝廷深恩,实蒙先帝厚泽。荫其树者不折其枝,实欲微立尘效。”冲深相许诺,共结盟誓,分部拒守。遣军主孙乐祖数千人助僧寄据鲁山岸立城垒。
明年二月,梁武围鲁山城,遣军主曹景宗等过江攻郢城。冲中兵参军陈光静等间出击之,光静战死,冲固守不出。病将死,厉府僚以诚节,言终而卒。元嗣、荣伯与冲子孜及长史江夏程茂固守。东昏诏赠冲散骑常侍、护军将军。
元嗣等处围城之中,无他经略,唯迎蒋子文及苏侯神,日禺中于州听上祀以求福,铃铎声昼夜不止。又使子文导从登陴 巡行,旦日辄复如之。识者知其将亡。
僧寄病死,孙乐祖窘,以城降。
郢被围二百馀日,士庶病死者七八百家。鲁山陷后二日,程茂及元嗣等议降,使孜为书与梁武帝。冲故吏青州中从事房长瑜谓孜曰:“前使君忠贯昊天,操愈松竹,郎君但当端坐画一,以荷析薪。若天运不与,幅巾待命,以下从使君。今若随诸人之计,非唯郢州士女失高山之望,亦恐彼所不取也。”不从,卒以郢城降。时以冲及房僧寄比臧洪之被围也。赠僧寄益州刺史。
畅字少微,邵兄褘子也。褘少有操行,为晋琅邪王国郎中令。从王至洛。还京都,宋武帝封药酒一罂付褘,使密加酖毒,受命于道自饮而卒。
畅少与从兄敷、演、镜齐名,为后进之秀。起家为太守徐佩之主簿,佩之被诛,畅驰出奔赴,制服尽哀,为论者所美。弟牧尝为猘犬所伤,医云宜食虾蟆,牧甚难之。畅含笑先尝,牧因此乃食,创亦即愈。
累迁太子中庶子。孝武镇彭城,畅为安北长史、沛郡太守。元嘉二十七年,魏太武南征,太尉江夏王义恭统诸军出镇彭城。太武亲率大F,去彭城数十里。彭城F力虽多,军食不足,义恭欲弃彭城南归,计议弥日不定。时历城F少食多,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议欲以车营为函箱阵,精兵为外翼,奉二王及妃媛直趋历城,分城兵配护军将军萧思话留守。太尉长史何勖不同,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还都。二议未决,更集群僚谋之。畅曰:
“若历城、郁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赞 。今城内乏食,百姓咸有走情,但以关扃严固,欲去莫从耳。若一旦动脚,则各自散走,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军食虽寡,朝夕犹未窘罄,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计必用,下官请以颈血 汙君马!毙⑽湮懦┮椋揭骞г唬骸罢懦な费圆豢梢煲病!?义恭乃止。
魏太武得至,仍登城南亚父冢,于戏马台立毡屋。先是队主蒯应见执,其日晡时,太武遣送应至小巿门致意,求甘蔗及酒。孝武遣人送酒二器,甘蔗百挺;求骆驼。明日,太武又自上戏马台,复遣使至小巿门求与孝武相见,遣送骆驼并致杂物,使于南门受之。畅于城上与魏尚书李孝伯语。孝伯问:“君何姓?”答云:“姓张。”孝伯曰:“张长史。”畅曰:“君何得见识?”孝伯曰:“君声名远闻,足使我知。”因言说久之。城内有具思者尝在魏,义恭遣视,知是孝伯,乃开门进饷物。
太武又求酒及甘橘,畅宣孝武旨,又致螺杯杂粽,南土所珍。太武复令孝伯传语曰:“魏主有诏借博具。”畅曰:“博具当为申致,有诏之言,政可施于彼国,何得称之于此。”孝伯曰:“邻国之君,何为不称诏于邻国之臣?”畅曰:“君之此称,尚不可闻于中华,况在诸王之贵,而独曰邻国之君邪。”孝伯曰:“魏主言太尉、镇军久阙南信,殊当忧邑,若欲遣信,当为护送。”畅曰:“此方间路甚多,不复以此劳魏主。”孝伯曰:“亦知有水路,似为白贼所断。”畅曰:“君着白衣,故称白贼邪?”孝伯大笑曰:“今之白贼亦不异黄巾、赤眉。”畅曰:“黄巾、赤眉似不在江南。”孝伯曰:“亦不离青、徐。”畅曰:“今者青、徐实为有贼,但非白贼耳。”又求博具,俄送与。
太武又遣送毡及九种盐并胡豉,云“此诸盐各有所宜:白盐是魏主所食;黑者疗腹胀气懑,细刮取六铢,以酒服之;胡盐疗目痛;柔盐不用食,疗马脊创;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四种,并不中食。胡豉亦中噉。”又求黄甘,并云“魏主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来至我间?彼此之情虽不可尽,要须 见我小大,知我老少,观我为人。若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来。”畅又宣旨答曰:“魏主形状才力,久为来往所具,李尚书亲自衔命,不患彼此不尽。故不复遣信。”又云:“魏主恨向所送马殊不称意,安北若须大马,当更送之;脱须蜀马,亦有佳者。”畅曰:“安北不乏良驷,送自彼意,非此所求。”义恭又饷炬烛十挺,孝武亦致锦一匹。又曰:“知更须黄甘,诚非所吝,但会不足周彼一军。向给魏主,未应便乏,故不复重付。”
太武复求甘蔗安石榴,畅曰:“石榴出自邺下,亦当非彼所乏。”孝伯曰:“君南土膏粱,何为着屩?君而着此,使将士云何?”畅曰:“膏粱之言,诚为多愧,但以不武,受命统军,戎阵之间,不容缓服。”
太武又遣就二王借箜篌、琵琶、筝、笛等器及棋子。孝伯辞辩亦北土之美,畅随宜应答,吐属如流,音韵详雅,风仪华润。孝伯及左右人并相视叹息。
时魏声云当出襄阳,故以畅为南谯王义宣司空长史、南郡太守。 三十年,元凶弑逆,义宣发哀之日,即便举兵。畅为元佐,位居僚首,哀容俯仰,荫映当时。举哀毕,改服着黄裤褶,出射堂简人。音姿容止,莫不瞩目,见者皆愿为尽命。事平,征为吏部尚书,封夷道县侯。
义宣既有异图,蔡超等以畅人望,劝义宣留之。乃解南蛮校尉以授畅,加冠军将军,领丞相长史。畅遣门生荀僧宝下都,因T竣陈义宣衅状。僧宝有私货,停巴陵不时下。会义宣起兵,津路断绝,僧宝遂不得去。
义宣将为逆,遣嬖人翟灵宝告畅,畅陈必无此理,请以死保之。灵宝知畅不回,劝义宣杀以徇F,赖丞相司马竺超人得免。进号抚军,别立军部,以收人望。畅虽署文檄,而饮酒常 醉,不省文书。随义宣东下。梁山战败,于乱兵自归,为军人所掠,衣服都尽。遇右将军王玄谟乘舆出营,畅已得败衣,因排玄谟上舆。玄谟意甚不悦,诸将请杀之,队主张世营救得免。执送都,下廷尉,寻见原。
起为都官尚书,转侍中,代子淹领太子右卫率。孝武宴朝贤,畅亦在坐。何偃因醉曰:“张畅故是奇才,同义宣作贼,亦能无咎,非才何以致此?”畅乃厉声曰:“太初之时,谁黄其合?”帝曰:“何事相苦。”初,元凶时,偃父尚之为元凶司空,义师至新林,门生皆逃,尚之父子与婢妾共洗黄合,故畅讥之。
孝建二年,出为会稽太守。卒,諡曰宣。畅爱弟子辑,临终遗命,与辑合坟,论者非之。
畅弟悦亦有美称,历侍中、临海王子顼前军长史、南郡太守。晋安王子勋建藓牛侔?吏部尚书,与邓琬共辅拚?事败,悦杀琬归降,复为太子中庶子。后拜雍州刺史。泰始六年,明帝于巴郡置三巴校尉,以悦补之,加持节、辅师将军,领巴郡太守。未拜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