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碧 - 第 5 页/共 6 页
叙州有人避贼,逃入深山,草衣木食既久,与麋鹿无异,后见官兵,以为贼复至也,惊走上山,行步如飞,追者莫及,其身皆有毛云。
邛蒲、丹棱间,当贼过时,有数人逃入深箐中,夜出,见一黑大人跨山而下,至死人丛拾其头,两手抉裂吸髓而去。明起视之,无遗脑矣。盖夜叉之属也。
寄园寄所寄云:献忠开科取士,会试进士得一百二十人,状元张大受,华阳县人,年未三十,身长七尺,颇善弓马,群臣谄献忠,咸进表疏称贺.谓皇上龙飞,首科得天下奇才为鼎元,此实天降大贤助陛下,不日四海一统,即此可卜也。献忠大悦,召大受,其人果仪表丰伟,气象轩昂,兼之年齿少壮,服饰华美,献忠一见大悦,左右见献忠欣悦,又从旁交口称誉,以为奇士,古今所未有。献喜不胜,赏赐金币刀马至十余种.次日,大受入朝谢恩,面见献忠,左右文武复从旁誉其聪明学问及诗文画一切技艺。献忠愈喜,召入宫,赐宴,诸臣陪宴,欢乐竟日,临散,以席间金银器皿尽赐之。次早,大受复入朝谢恩,叩首毕,诸臣复再拜曰:陛下龙飞之始,天赐贤人,辅佐圣明,此国运昌明,万年丕休之象,陛下当图其像,传播远方,使知我国得人,如此奇异,则敌可不战而服矣。献忠大悦,遂召画工,图其形像。又大宴群臣,尽欢.群臣席间又极口称誉,献忠复赏赐美女十人,甲第一区,家丁二十人。次日,献忠坐朝,文武两班方集,鸿胪寺上奏,新状元午门外谢圣恩毕,将入朝面谢圣恩。献忠忽嚬蹙曰:这驴养的,咱老子爱得他紧,但一见他,心上就爱得过不的,咱老子有些怕看见他,你们快些与我收拾了,不可叫他再来见咱老子。凡流贼以杀人为打发,如尽杀其众,则谓之收拾也。诸臣承命,即刻便将大受绑去杀之,并传令将大受全家及所赐美女、家丁尽数斩戮,不留人(此事蜀中少传)。
蜀中古迹尽毁于贼,惟李卫公筹边楼在保县城中,贼未至,故至今犹存。
伪平东孙可望等东走,复陷重庆,守将曾英死之。初,英起兵合州,以泾阳李占春、项城于大海为左右,二人皆英腹心旧将,以勇闻。一鼓克复重庆,而邑绅刀化神集土人助英,共结阵涂山下,水陆联进四十里。献闻之,顾刘文秀曰:杨展不足忌,重庆要害,地不可失,因遣文秀往争之。英令占春、大海逆之多功城,文秀大败而还。至是,大兵诛献,伪平东可望四将之兵溃而东下。时英守重庆,贼突至佛图关,出英不意攻之,英中矢而颠于渝河以殁.李占春、于大海收残卒二千,退入涪州。英,福建人,以偏裨着功夔门,累绩至总兵,永明王假制封平蜀侯,威名为贼所惮,起兵时欲屯田重庆,督师王应熊不许,有识者惜之。
孙可望陷綦江。有四姑罗氏女,年十四,其父大道,引匿老鹳沱边,被搜,投水死。邑人翁台妻康氏,为贼所获,不辱,杀之。
督师王应熊卒于毕节。可望等兵至,应熊力不支,遁入永宁,旋卒于毕节卫.一子阳禧,死乱兵中,竟无后。应熊,巴县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其行述具载明史。
丁亥顺治四年(是岁,明孽各分据蜀)春正月,孙可望等陷遵义.初,贼据全川,惟遵义未下,为王祥所守,及献诛,可望等四伪将东走,大兵追之,以粮尽引还,贼遂陷遵义.樊一蘅再驻江上。我师既还,王祥等入保、顺二郡,一蘅复驻兵江上,为收蜀计。上书永明王。王以为户、兵二部尚书,加太子太傅。诸将祥等进爵有差。时,于大海据云阳,李占春据涪州,袁韬据重庆,谭诣据巫山,谭文据万县,谭宏据天字城,侯天锡据永宁,马应试据泸州,王祥据遵义,杨展据嘉定,朱化龙、曹勋等各据地自擅,而宗室朱容藩,故偏沅抚李干德以总制至,杨乔然、江尔文以巡抚至,各署置官。于是,全川尽附永明王。
孙可望攻永宁,知州曾异撰死之。异撰,荣昌举人,知永宁州,贼至,州人望风欲遁。时,江津进士程玉明、贡生龚懋勋在州署,谋于异撰曰:州据盘江天险,扼吭全滇,弃之不守,非人臣义也。异撰因激兵士竭力拒守,贼大至,城陷,合室自焚,玉明、懋勋俱投火死。自是,黔西诸郡望风瓦解。
孙可望入云南。可望既下贵州诸郡邑,遂直趋云南,取会城,据之(滇事别见)。
时,蜀人死于滇者,巡按罗国瓛、夏衍虞、王运开及弟运闳.国瓛,嘉定人,崇祯癸未进士,巡按云南。衍虞,江津举人,曲靖司李署道事。云南破,衍虞与国瓛书,约义举兵,事觉,二人俱尽室死。
王运开,字囗箓,夹江人,崇祯庚午孝廉,为永昌推官。可望兵攻永昌,运开结同官协力御守,以图外应,城陷,整衣冠,向北再拜死之。
运闳,字亨箓,壬午举人,蜀乱,往滇避祸,且以省兄,及至永昌陷,运开死,乃口占曰:行来渐近永昌府,吾兄英灵如欲语,弟兄不作两截人,魂魄同归见父母。遂投江死,滇人至今以双忠称之。
蜀碧卷四──起顺治戊子、止仁皇帝康熙二年癸卯先是,崇祯中,川贼有姚天动、黄龙,聚党劫掠,巡抚陈士奇及道臣陈其赤、葛征奇、郡守王行俭、巴令王锡、营将赵荣贵等,设奇夹击,斩贼一千七百有奇,生擒渠魁马超、一斗麻、代天王等二十余人,贼奔脱他徙,而沔县人袁韬,因奸婶事发,逃投响马贼马潮、胡九思等,继踵姚、黄,日事掠杀,及献入,遂乘势据蓬州、仪陇、南部各地方,杀老幼,掳精壮,掘墓开坟,生死无得免者。数年间,乌合愈众,分为十二大队。时,岁饥,贼以人为食。顺治二年,我巡抚李国英大破诸贼于遂宁之旷虚坝,九思、潮等走死,韬以残卒数百奔川东,归樊一蘅。
诸贼或称四家,或称十三家,袁韬、武大定及夔州谭文、谭诣、谭宏、巫山刘体纯、酆城胡明道、金城姚玉川、施州卫王光兴,皆甚着。其王有进、景果勒、张显、刘惟灵、白蛟龙、杨炳英、李世杰等,莫可稽考,总所谓十三家贼也。
又献忠未败,李自成之众先溃出关,袁宗第、贺珍之徒,偕郝摇旗、李本荣、党守素、李永亨等约结十三家,出入巴渠、巫峡间,则所谓西山寇也。
又各州县乱民,号土暴子,以打衙蠹为名,凡胥吏之有声者,纠众擒之,或投之水,或畀诸火,甚则脔食其肉。官司束手,无可如何。而一时绅士家豪奴悍仆,戕灭其主,起而相应,深山大谷中,竖寨栅,标旗帜,攻劫乡里,以人为粮.其恶殆与献等。其时,川南、川北畏土暴子甚于流贼也。
戊子顺治五年(明孽尚分据蜀)蜀大饥,人相食。先是,丙戌、丁亥,连岁洊饥,至是弥甚。赤地千里,粝米一斗价二十金,荞麦一斗价七八金,久之亦无卖者。莴芹、木叶,取食殆尽.时有裹珍珠二升易一面不得而殆,有持数百金买一饱不得而死。于是,人皆相食,道路饿殍,剥取殆尽,无所得,父子、兄弟、夫妻,转相贼杀。其食人之法,亦有如下。羹羊、饶把、火和、骨烂等名目,鸡肋篇所载云云也。
外王父遯庵先生云:往时避寇山中,经过一茅屋,突烟腾起,疑为居人,直入,见釜中所煮皆入手掌腿足等物,骇愕失声。时幸主者出外,不然难免。
家老仆云:宅外里许,有饿死于道者,某某谋夜定剥之,至则止存一头,先为人所攫矣。余儿时见亲故中,老叟数人,目黄如蜡,询之,皆啖人肝所致者。
眉州民有陈大玉、刘尚等,居城南外五里贺家桥,有李三树,熟而不取,计以诳行人,使之窃李,掩擒杀食,前后所食甚众。庚寅年事定,被害民陈五春首于官,捕大玉等斩之,民始安枕。
其时,瘟疫流行,有大头瘟,头发肿赤,大几如斗;有马眼睛,双眸黄大,森然挺露;有马蹄瘟,自膝至胫,青肿如一,状似马蹄。三病,中者不救。
又鬼魅白昼出见,与人争道,夜则聚于室中,噪聒不休。其名梦魂魔者,人方就枕,隐隐有物,摄魂去,旁有觉者,疾呼可活,少顷难救。抹脸魔者,黄昏时,面皮自脱若剥削,然不知所之。二物来时,形影模糊,死者甚众,盖杀劫之余也(故老云:梦魂魔可以赶逐,而抹脸魔必明火震鼓以守之,最难防备)。
又遭乱既久,城中杂树蓊郁成林,人家遗犬,食贼所杀人肉,多锯牙若猛兽,群聚为寨,利刀不能攻,为害滋甚。又多虎豹,形如魑魅饕餮,然穿屋颠,踰城楼而下,搜其人,必重伤,毙即弃去,不尽食也。白昼入城市,遗民数十家,日报为虎所害,有经数日而一县之人俱尽残者。
诸将相攻。时,全川未附诸将,据地自擅,故巡抚李干德者少遇异人,授天书,善占验,诸将中惟许袁韬、武大定。韬故姚、黄余孽、大定则小红狼别也。干德欲与就功,结二人为心腹。先是,李占春部将董子金有万县湖滩之战,韬亦返斗,入佛图关,规重庆为己功,长至大会,韬自以位高,踞李上,占春不平,心恶之。干德又阴为构难,占春遂并恶干德。干德夜坐船屋,仰视星气咄咄,谓今夕主急兵,徒步走匿崖谷。顷之,占春袭袁不克,搜干德船,无所得,取其孥以为质.韬闻干德亡,大哭,既迎至,甚喜。占春是日亦归其孥。袁、武遂居重庆.占春驻涪州之西平坝,四面阻水,结万将营,宾客多归之。于大海壁忠州花陵河,与李唇齿.遵义守将王祥忌于李之盛,而又欲为好于袁也,诈请占春议事,伏兵执之,军中守者懈,占春踰垣出,杀追者,一日夜归其坝上营,祥寻与韬两相责望,而杨展亦与祥有隙,遣子璟新攻之。璟新先袭杀马应试,与祥战败归,因是诸将相恶。
袁韬、武大定归杨展。袁、武久驻重庆,士卒饥,李干德遣人说展,与合兵,因其饷,展喜纳之,誓为兄弟,徙韬屯犍为,大定屯青神,厚给其赀,共犄角以防贼.己丑顺治六年(是岁,明孽相图,贼复自滇入蜀),朱容藩自称楚世子,建行台于夔州,称制拜封。时,杨乔然已进总督,范文光巡抚川南,吕大器以大学士来督师,皆恶容藩,共谋诛之。
李干德使降贼袁韬、武大定刺杨展。李占春素与展善,展以银万两、米万石馈之,袁、武不说,干德怨展遇己简略,阴劝袁、武图展,三人合谋.会展寿,诡称介置宴于犍为请之,展坦然不疑,以一僮随往,既至,三人益为恭谨,迭相酬劝,展连飞数十觥,大醉,舁之密室,令力士刺之。展起家武科,以进士第三人及第,智勇冠诸将。献贼深畏之。川西东之起兵者,倚为长城,既死,人心解体,士无固志矣。是时,已进爵华阳伯。
袁韬、武大定围嘉定三月,陷之。袁、武赚杀展,以兵围嘉定。展子璟新力拒之。三月,城陷,璟新以亲丁三百骑逃出,其妻陈氏指袁、武骂曰:尔等穷来依我,我先人处以县邑,资以多财,何负于尔,乃图我家,真丧心犬彘也。袁、武杀之,悉并展之赀与众,干德遂劝袁、武保据嘉定(景新,崇祯壬午武举,展长子)。
时,州生员帅正邦母冯氏守寡,有姿,袁、武强迫入赘,冯氏举簪自刺死。
李占春闻展被害,率兵为展报仇,不胜。而归.曹勋,与展刎颈交,时亦默然而阻。樊一蘅投书责干德曰:嘉陵、峨眉间,二三遗民,不与献忠之难者,杨将军力也。且背施忘好,而取人杯酒之间,天下其谓我何?干德笑以为救时大计,讵竖儒所能知耶!然蜀绅士无不切齿干德者。
初,王应熊既殁,兵部尚书吕大器奉永明王命来川,至涪州,与将军李占春深相结,杨展及于大海、胡云凤、袁韬、武大定、谭宏、谭诣、谭文以下皆受约束。大器因历遍诸镇,谓监军道陈计长曰:杨展志大而疏,袁韬、武大定忍而好杀,王祥庸懦不足仗,事尚可为乎?后忽于石砫司夜遁,走黔之独山州,郁郁疽发背卒。
庚寅顺治七年(贼与明孽各分据蜀),朱容藩败死荥阳。容藩据夔府,自称天下兵马副元帅,吕大器檄李占春、于大海讨之,容藩窘,乃北依二谭兵,以攻石砫.占春来援,容藩兵败,走死荥阳。
秋九月,孙可望复遣兵图蜀。可望在滇,闻袁韬、武大定贼害杨展,将图蜀,乃上书永明王,为展讼冤,使王自奇将兵向川南,而别遣刘文秀、白文选取遵义.刘文秀攻王祥于乌江,祥败,自刎死。文秀、文选等以兵至乌江,王祥力战,不胜,自刎死。文秀降其众二十万,尽收遵义地。初,献入蜀,畏祥不敢窥遵义,前后拒守凡八年。至是败死,闻者惜之。时已晋爵綦江伯。
刘文秀渡金沙江,攻建昌。原任长沙知县高明死之。文秀遣别将卢名臣,取重庆,而己引兵渡金沙江,攻建昌。高明集士民拒于焦家屯,贼兵势众,力不敌。叹曰:我受朝廷官,岂可从贼乎?遂尽室自焚死。
刘文秀攻陷越隽.寇攻城,指挥王自敏、妻周氏知不免,谓所亲唐氏曰:前后等死耳。他日恐其迟也,遂挽唐氏合室自焚。同时王氏、俞氏、宋氏、唐氏俱赴火死,皆受聘于人而未嫁者。
刘文秀攻黎州,土于户马亭、李华宇等战死。初,亭、华宇及杨起泰等,佐马京破贼于龙观川,贼败去沈黎,不被寇者数年,京卒,亭袭为千户。文秀至,竭力拒守,被执,不屈死。华宇苦战,为贼擒,剐之。时年八十四。指挥丁应选亦以年老亡于阵,前共起兵富庄姜、黄、李、奈、蔡、包、张七姓子弟头人俱战死,无一降者(起泰亦先以老病卒)。
刘文秀攻陷荣经,知县黄儒死之。儒,福建举人,城陷,巷战,被获,不屈,贼磔于县之开善寺。
刘文秀袭曹勋于雅州,取之。勋,初败贼于雅州,保据其境,与杨展相声援。展死,勋势孤,而刘道贞先以病卒,范文光因恶李干德杀展,入山不视事,勋左右无人,文秀突至,出勋不意,取之。
刘文秀屯兵于天生城,城在洪雅花溪口,贼至踞之。时,余飞单骑出觇,为贼所围,力杀十数人,死阵中。
辛卯顺治八年(明孽与贼尚分据蜀),文秀大败袁韬、武大定于嘉定,降之。初,王自奇兵至川南,袁、武拒之,及闻文秀至,撤兵还战,六战六胜,有轻贼心,俄而文秀以大兵压其前,自奇从后泝流尾击,一战,韬与大定大败,悉就擒,降于贼,贼遂取嘉定。
李干德被执,载舟中,不食者数日,届月波泽,语弟升德曰:吾父死于献也,吾不可以再辱,遂偕升德并合家人俱赴水死。干德杀杨展,蜀人恶之,其死也,无称之者。且曰:贼复入川,实彼召之,虽死能蔽其辜乎?
重庆复陷于贼.文秀既取嘉定,举兵东下,而前破遵义时所遣别将卢名臣者入涪州,李占春逆战于群猪寺口而败。于大海在忠州力不支,遂共放舟出夔门,走荆楚,降于王师。诸将尽散,无一人敢应敌者。谭宏、谭诣、谭文皆降文秀。
壬辰顺治九年(是岁,王师征蜀,川南平)正月,刘文秀复还云南。文秀还云南,令白文选守嘉定,刘镇国守雅州。
三月,王师南征,下嘉定。我师至,镇国、文选俱败,挟曹勋走,巡抚川南范文光赋诗一章,仰药死。时,安绵道詹天颜兵败被执,亦死之。文光,内江举人,先官南京户部员外天颜,龙岩人,起家选贡生。
先是,师至眉州,向成功有众五千,据守石佛栈,大兵攻之,破其栅,成功中流矢死,眉州平。
秋九月,樊一蘅卒。一蘅初以户、兵二部尚书加太子太傅,督诸文武,恢复全川,及诸将相攻,令多不行,而袁、武杀杨展,王祥败死乌江,列镇兵多散,所保惟叙州一郡,不得志,遂谢事居山中。再闻范文光、詹天颜、朱化龙相继死,忧郁遘疾卒。
癸巳顺治十年(是岁,王师破贼,川北平),王师大破贼将刘文秀于保宁。文秀及白文选率兵来攻,大兵奋击,破其象阵,文秀等大败,遁去。
王师平蜀。自甲午以后,蜀地渐归版图,而诸贼之负固者,犹出入重夔、巴峡间.及顺治十六年己亥,谭宏、谭诣共杀谭文,文安之率刘体纯、袁宗第、李来亨等十六营,由水道袭重庆,闻之欲讨,宏、诣二人惧,率所部来降。未几,大兵取重庆叙州、马湖等属,时三郡为贼将卢名臣所据,我梅勒章京葛朝忠、总兵陈德、杨正泰,水陆并进,攻破佛图关,直抵贼巢,擒斩无数。降牟胜,赦而用之,献孽之扰蜀者尽矣。
初,闯贼余孽李赤心,窜死广西南宁间,其子来亨代领其众,走川东,分据川湖间,耕田自给,而先溃出关之郝摇旗(名永忠)、袁宗第及刘二虎等,共依结之。时,献党虽尽,永忠等尚据巴东.康熙元年壬寅冬十二月,我总督李国英奉旨,统秦、豫、广三省兵将会四川进剿,师驻万县,贼弃夔州。国英兵至夔,道路榛莽,伐山开径以入。二年癸卯元日,进夺羊耳山,宗第遁入深箐,我师屯七里坝,宗第屯茶园坪,山势陡绝,诸将攀藤而上。宗第败走巴东,大兵追及巫山,遂据其城。众议移守夔门,督师计巫山地势卑狭,虽驰骤不便,可利固守。于是,深沟坚垒具囗石,城下树梅花桩,桩外挑品字坑,贼至不得进.又于城外高处,立敌楼以防侦探,具甫备,郝永忠、刘体纯合数万众攻巫山甚急,我兵出战,体纯等败走。适陕西会剿兵至陈家坡,夺老木寨,体纯自缢,大兵乘胜追至黄草坪,永忠、宗第皆授首。惟李来亨居茅麓山,高险难攻。我兵四面围之,来亨出入地,名通梁,路径悬绝,我师蒙雾直上,遂夺通梁。来亨力穷势迫,八月初六日焚其妻子,自缢.茅麓山破,马腾云、拓天宝、王光兴俱纳款投诚.至是,闯孽之在蜀所谓中山寇者,悉尽.全蜀收入版图,一统万世,蜀人始获享升平之福矣。
附记江津曹立卿,府学生也,赋性端方,为乡里所矜式。煤山之变,公闻之,北向泣血,悲愤成疾,及贼据川,悬伪职,逼勒士绅,公誓死不从,疾剧,戒子恢曰:吾家世受国恩,汝又弱冠登贤书,兹大节攸关之日,失身取义,止争些子。吾一生自反无愧,可谓得全。尔勉之。为间曰:我此时若存一贪生念,便如烈火烧身,想到守身全节,即入清凉境界,嘱毕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