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北杂志 - 第 2 页/共 5 页
南唐李后主谓:“善法书者,各得右军之一体。若虞世南,得其美韵,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其变化;薛稷得其清,而失于窘拘;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生犷;徐浩得其肉,而失于俗;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张旭得其法,而失于狂;独献之俱得,而失于惊急,无蕴藉态度。”观此言,则是终无有得其全者。
叶梦得少蕴镇许昌日,通判府事韩晋公表,少师持国之孙也,与其季父宗质彬叔,皆清修简远,持国之风烈犹在。其伯父,丞相庄敏公玉汝之子,宗武文若年八十余致仕,耆老笃厚,历历能论前朝事。王文恪公乐道之子实仲弓,浮沉久不仕,超然不婴世故,慕嵇叔夜、陶渊明为人。曾鲁公之孙诚存之,议论英发,贯穿古今。苏翰林二子迨仲豫过叔党,文采皆有家法。过为属邑郾城令,岑穰彦休已病,羸然不胜衣,穷今考古,意气不衰。许亢宗干誉,冲澹靖深,无交当世之志,皆会一府。其舅氏晁将之无ル,自金乡来,过说之。以道居新郑,杜门不出,遥请入社,时相从于西湖之上,辄终日忘归,酒酣赋诗,唱酬迭作,至屡返不已。一时冠盖人物之盛如此。(《许昌唱和集》)
“风月胜日,时一展玩于甚岩之间;虽伯牙之弦已绝,而山阳之笛尤足慰其怀旧之思”云。(同上。)
王实仲弓,许昌人,文恪公陶之子。未冠,从司马温公学,温公不以膏梁蓄之,教以名节,授《礼》、《易》二经。仲弓亦超然,不以仕宦进取为意。韩少师持国,归以女,仲弓又从受《诗》,祖陶、谢、韦、杜,故其文典雅温丽,华畅而不靡。诗静而深,婉而厉,有一唱三叹之音。未尝急于人知,人亦不皆知仲弓也。惟范蜀公以耆老退居,忘年接之。元初,梁右丞寿首荐于朝,为籍田令。秩满,苏尚书轼镇中山,辟为属,不行。自是浮沉,遂欲远去世故,家与范忠宣公有连,末尤为忠宣所许。崇宁初强起,一守信阳,归即谢事挂冠。里中叶少蕴守许昌,下车即往过之,视其貌盎然,不为崖异而简远萧散,若初未尝与世交者。口吃不能极语,徐听其言,衮衮皆有远致。善饮酒,所居凤台园,有修竹万余本,道氵┆水贯其中,水木幽茂,不觉在城市间。闻东南山水之胜,辄拊髀雀跃。靖康之难南渡,死于鄂之咸宁。遗令不为铭文,而前自志其大略,使纳之圹中,其旷达无累于世如此。
林ж,字德祖,其先福州福清人,今为吴县人。祖概集贤校理,父旦直秘阁。ж少颖悟绝人,能传其祖父业,年数岁,伯父希尝获古鉴,背有“龙朔”二字,ж从旁曰:“是非唐大帝时物乎?”希奇之曰:“是儿眉过于目,当复以文名,可继其祖矣。”乃以德祖字之。既长,益刻苦,自淬砺,故其学早成。绍圣四年进士及第,调宜兴主簿,改润州教授,入为太学录,复为常州教授。常州号多士,籍于学者常千余人。时方以三舍取士,ж乃身为劝率,从者风靡,大司论天下贡士,常州得人为最。上为下诏褒美,特改宣德郎,用从官荐,诏诣政事堂,改扬州教授,擢河北西路提举学事。陛对日,上首以久历师儒,顾问甚渥,且使遍行所部,推广风旨。ж顿首奉诏,因请加赐邹、兖二国谥,复捐公廨菜圃归于学,示不以利自封,除开封府左司录。一日,上章请老,夜自书牍,旦报可,家人无知者。即日束装出国门,士大夫奔走出饯皆不及。既归,杜门一室,间与宗族故党,啸咏山水间,无一言及世事,卒年六十六。ж为人博学强敏,有志操,自六经、诸子而下,错综贯穿,无不记诵。为文章,捉笔数百言,闳易敷畅,初若不经意,然论辩研核,皆有所抵宿,其所欲为,自信不疑。晚喜浮屠外生死说,不肉食十四年。始疾,即不呼医饮药,逮属纩不乱。所著书有:《大云集》、《元丰圣训录》、《易说》、《诗义》、《书解》、《礼记解》、《道德经解》、《子箴》。
赵师Э,家在吴之昼锦坊,有聚奎、荣桂二堂,又有宗表玉辉与间。
梵隆为叶少蕴门僧,久居弁山,故其作画极多。德寿宫评画,以隆为龙眠嫡嗣。
燕文贵,为翰林艺学将仕郎守,云州云应主簿。
累代画家,以王士元、郭忠恕为第一,闻《画史》言尺层叠,皆以准绳为则,殆犹修内司法式,分秒不得喻越。
清献赵公祖墓,与陶山陆右丞祖墓相近。绍兴间,陆氏墓地为攒陵,清献旁近墓地,亦皆归朝廷,而不绝其祀祭。先朝陵寝,遭贼髡之酷,痛通于天,而赵氏祖墓。(复归王氏)
郑潜庵先生,太末人。两入翰林,纂修凡例,多出其手。清言介行,每谈数百年承平事,不绝口。时则有新安汪尚书孙汉卿为应奉,庐山曹端明子愚为编修,四明袁枢密从孙伯长为检阅官。
赵子昂,谓薛道祖书诚美,微有按模脱墼之嫌,袁伯长自以不能书而深识其语。尝谓米元章书,政如黄太史作诗之变,芒角刷掠,求于匮蕴川媚则蔑有。其学鲁独居男子,于道祖见之,怀素书,多苏才翁兄弟所赝作,至金昌诸人,尤竞习此体。
南康黄可玉,耆古,刚洁人也。
吾乡盛时,比屋皆故家大官。咸淳中,贾相擅国,绝恶四明,由是衣冠皆为月集,悉不敢议时事,卒至国亡,无卖降于外者。当至元末年,诸老先生犹无恙。时则有深宁王先生师表模范,世伦雅集,犹有洛社耆英之遗意。甫三十有四年,风尘变更,乘虬上征,无有一人在者。览先群公之遗墨,不胜悲慕,世伦主人,于是下世亦二十年矣。桷以契家子,犹得从封胡羯末之后,愿相与勉焉,以图无Э。(袁伯长《清容集》、《书世伦》、《堂雅集》、《诗后》)
吾子行,沈困市隐,丰碑巨碣,不能以自见,写其幽旷,托焉以自逃者也。
《定武禊序》、唐文皇模本所刻。故毫发无逾矩,至遍赐诸王群臣,则皆一时能书所临。精神横逸,虽抵掌相似,然犹以为优孟也。余所见元嘉赐本第一,神龙第二,苏才翁家第三,才翁本,则祖神龙,褚河南误字本第四,冯承素本第五,褚廷诲本第六,陆东之本第七,赵模本第八,最后见米老所效褚河南第九,效冯承素第十,绍兴内府藏本第十一,(缺)本皆临书,与定武微异。又皆茧纸,非双钩响扌所作。独张似之家绢本,云是汤普彻所模本不同耳。
评书家,尝言率更书难双钩。盖其落笔,全在骨法,若填补肥媚,则失其体。旧见唐彦猷摹欧帖,笔意绝近,此卷殆仿佛之矣。(《隅奥帖》)李伯时《雅集图》,有两本,在元丰间宴于王晋卿都尉之第所作。一盖作于元初安定郡王赵德麟之邸。刘潜夫书其后云:“重屏图”,至汝阴王明清,始定正坐者,为南唐李中主像。尝见楼宣献公家,周文矩所画初本,前有徽宗御书《白乐天偶眠》一章云:“放杯书案上,枕臂火炉前。老爱寻思事,慵多取次眠。妻教卸乌帽,婢与展青毡。便是屏风样,何劳画古贤。”此白乐天诗。江南李中主,兄弟四人,围棋屏上书乐天前诗,纸上着色,人皆如生。
袁伯长,有李后主所用玉笔管,上有镌字,文镂甚精。云得之史丞相家,贾似道“悦生”印,亦在其处。
蔡君谟云:“智永《真草千文》,盖七百本,唐初尚多存者,太宗取其最精者,模写勒石,云‘律吕调阳者’是也。”今宋宣献家,及王阁老叔原家,各藏一本。
又云:“辛卯秋,汴渠涸,于宿州界上岸旁得一泉,甘美清凉,绝异常水。其乡人言,水涨则不见;冬涸,则其泉涓涓可爱。余以水品中不在第三,然出没不常,不可以定论也。顾野王《玉篇》,惟越本最善,末题会稽吴氏三一襄写。问之越人,无能知者,楷法殊精。宣和间,徽宗赐大主御笔檀香板,应游玩处所,并许直入。”
蒲葵扇,《唐韵》棕字注云:“蒲葵也,乃棕扇耳。”
宋师下江南,金陵城破,自城下水窗兵入。故刘贡父有:“蚁溃何堪值水窗”之句。
陟厘,乃水苔,今取以为纸,名苔纸。晋武帝赐张华侧理纸万番,南越所献也。汉人言陟俚,陟俚与侧理相乱,南人以海苔为纸,其理纵横斜侧,因以为:名焉。
朱文公,谓尤延之论古人笔法来处,如周太史奠世系,真使人无间然。
吴兴朱文中,尚奇,每仿古物,立怪名以绐流俗。庐于弁山之下,山多岩谷,乃披荆棘求其壮观者,题作前人题署姓名年月,皆诡异,不可考据。
苏子由有《赋松石图诗》曰:“物生真伪竟何有,适意一时宁辩真。”知言哉!
宋绍兴中,郎官周紫芝《乞旌表苏庠札子》云:“臣闲尝观汉之光武,以英睿之姿,拨乱反正,不数年而天下定。即位之初,未遑他事,惟务侧席幽人,聘礼高士。自众人观之,疑若急其所缓,后其所先。殊不知举逸民,则天下归心焉,盖深得乎圣人之意者也。窃见镇江府苏坚之子庠,人物文彩,一时之胜,而抱泉石烟霞之念,至于终身,可谓贤矣。往者朝廷,束帛羔羊,屡贲其门,庠虽不变所守,高卧不至,而圣主之恩所以光宠于庠,岂不大哉!庠既以是终殒于地下,倘不稍加旌异,则无以见朝廷敦尚名节,终始不倦之意。臣愚伏望圣慈,表其门闾,赐以美号,付之史馆,使传万世,非特后之鄙夫,闻其风者,莫不兴起,庶几识者以谓庠能终始其节而不变,朝廷能终始于礼而不倦。亦不可谓无补于圣化之万一也,取进止。”
宋制:太庙及宫殿皆四阿,施鸱尾。社门、观、寺、神祠亦如之,其宫内及京城诸门、外州正衙门等,并施鸱尾,自外不合。
赵子昂学士,言嵇侍中庙,在汤阴县西门外二里。延元年十一月十九日,彰德朱长孺,道邦人之意,求书“晋嵇侍中之庙”六字。趟每敬其忠节,不辞而书之。运笔如飞,若有神助。是夜,京口石民瞻,馆于书室中,梦一丈夫,晋人衣冠,蓬首元衣,血流被面。谓民瞻曰:“我嵇侍中,今日赵子昂,为余书庙额,故来谢之。”言讫而去,有声甚远。民瞻既觉,犹汗流,亦异梦也。
朱昂,字举之,其先京兆人,世家陂。唐天复末,徙家南阳,梁祖革命,父葆光与唐旧臣颜荛、李涛数辈,挈属南渡,寓于潭州。每正至,必序立于南岳祠前,北望号恸,殆二十年。后惟涛北归,而葆光遂家于衡山。
王著,字知微,一字成象,太祖同时人。即模阁帖者,有砚格书奁铭:“爰有愚叟,栖此陋室。风雨可蔽,户庭不出。知足为富,娱老以逸。貂冠蝉冕,虎皮羊质。处之弗疑,永尔终吉。”此徐铉自铭,亲篆其文,刻石置斋中。
李煜葬北邙,故吏张亻必任河南,每清明,亲拜其墓,哭之甚哀。煜子孙陵替,常分俸周给。
“滔滔大川,江湖之纪。蔼蔼名士,东南之美。详究典型,优游文史。才贤凑焉,国华有炜。”此宋三朝史得院旧所纂《徐铉、张亻必等列传》赞。
张洎素与徐铉厚善,因议事不协,遂绝。然手写铉文章,访求其笔札,藏箧笥,甚于珍玩。
郑文宝仕李氏时校书郎,归宋,不复序故宫。时煜以环卫奉朝请,文宝欲一见,虑守卫者难之,乃披蓑荷笠,作渔者以见。陈圣主宽宥之意,宜谨节奉上,勿为他虑,煜忠之。唐洵,字彦猷,好蓄砚,客至,辄出而玩之,有《砚录》三卷行于世。
沈立,有《名山都水记》三百卷。
鲜于伯机作“霜鹤堂”,落成之日,会者凡十有二人,杨子构肯堂、赵明叔文昌、郭佑之天锡、燕公南、高彦敬克恭、李仲宾侃、赵子昂、赵子俊、张师道伯淳、石民瞻岩、吴和之文贵、萨天锡。
宋乾德二年,南郊,陶为礼仪使,法物制度,多毂所定。时范质为大礼使,以卤簿清游,队有甲骑,具装莫知其制度,以问于。曰:“正明丁丑岁,河南尹张全义,献人甲三百副,马具装二百副,尝见而记之。其人甲以布为里,黄纟表之,青缘画为甲文,红锦缘青纟为下裙,绛韦为络,金铜铗长短至膝,前膺为人面二目,背连膺缠以红锦,腾马蛇具装,盖寻常马甲,但加珂拂子前膺及后酋尔,装入悉以焚毁。”质即令有司如其说,造以给用。又乘舆大辇,久亡其制,立意造之,至今用焉。
吴淑,字正仪,润州丹阳人。父文正,事伪吴至太子中允。好学,多自缮写书,淑善笔札,好篆籀,取《说文》有字义者千百八条,条撰《说文五义》三卷行于世。
僧昙域《补说文》三十卷,钱承志撰《说文正隶》二十卷行于世。
周官殴方良,音驱罔两。
吴中人家有王摩诘《自写真》,其风度高绝,非复世人也。上有张芸叟书赞曰:“虚而不欹,涅而不缁,若实若亏,不迎不随,济名没身,德形支离。水际石上,枯松一枝。援笔自写,神留干移。四百年外,适与我期。终日偶坐,亦莫知乎异世为同时。嗟!余何知?徒能规公之画,炙公之词。噫嘻!其画其词,岂余之师?”浮休家又有薛稷《一鹤图》,所谓“少保画六鹤,同时飞冲天,一鹤堕人间”者,遂号为“茆斋三友”。
余家有后唐人共ど所书《放生轨仪》一卷,行笔精紧,有印钱画沙之妙。不知何人,而楷法如此。题云:“吴兴元年岁次庚寅九月一日,寓四天王寺金毗罗院,于藏经中,钞写《汉命放生轨仪法》一卷,文林郎前摄梁州司马共ど书。”
汉田,学盘,盂诸书。
《酒斋》、《杖》、《古文奇字》、《铭石书》、《名迹》。
“太平文藻”,米元章印文。吴彦明家藏米帖上有此印。
《瓠史》:“梁肃琛于北僧处瓢中,得《汉书序传》。”
朱希真常言,山阴富水竹,有洛阳许下气象。
张九龄,一名博物,见徐浩所撰碑铭。
翟公巽参政墓,在丹阳九灵山,其父秘书监知应天府思墓,在丹徒钱炉山,思之孙兵部侍郎绂,亦葬其山之东南。
米元章墓,在丹徒黄鹤山。芾之父,左卫将军、赠中散大夫,母赠丹阳县太君阎氏皆葬于此。
京西转运使苏舜元墓,在丹徒五老山,蔡端明君谟志铭。苏子美墓,在石门村。
南唐虽僭伪一方,风流特甚,逮今楮墨书画,皆为世宝,人物文章亦胜。
长安安信之子允,为邵泽民言,旧藏《退之集》第二、十六二卷,茧纸正书,有退之亲改定字,后为张浮休取去。
金谷园,吴越钱氏时,广陵王元所作,今朱氏乐圃是其地。
睿带桥,一名小长桥。故老相传,为澹台湖,其墓尚在。
●卷下
苏子美沧浪亭,故迹依然,有井方石,上刻字两行云:“沧浪亭弈局,庆历丙戌,子美题。”郡人陈伯雨有诗云:“整履上飞虹,风高退酒容。叶黄翻乱蝶,树老卧苍龙。古径秋霜滑,空山暮霭浓。沧浪棋石在,题笔暗尘封。”
赵忠简公家,故藏韦偃画松绝妙。上题云:“韦偃岁寒图。广政二年十月七日奉旨,将仕郎守将作监臣黄居采识。”旁有小古印及“得全堂”诸印。忠简在贬所,尝失之,其孙盛后于他书画复得之,至今藏其家云。
陈泷字伯雨,五世祖而上,居济。而下,渡绍兴。初曾祖始家于吴,二子:铎字子振、字子敬。赵子昂学士论书云:“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而笔千古不易。右军字势,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齐、梁间人结字非不古,而乏隽气,此又在乎其人。然古法终不可失也。”
欧阳公《集录》,古文自穆王以来,莫不有之,而独无前汉时字,求之久而不得。其后刘原父于长安,得前汉数器,以其铭刻遗之,由是大偿素愿,盖其难得如此。
赵德甫《金石录》谓,西汉文字,世不多有,殆不可晓。胡承公《资古绍志集》云云,独尤延之以为西汉刻石文,自昔好古之士,固尝博采,竟不之见。如阳朔砖字,要亦非真,闻是新莽恶称汉德,凡有石刻,皆令仆而磨之,仍严其禁,略不容留。至于秦碑,乃更加营覆,遂得不毁,故至今犹有存者。(洪氏《隶释》有前汉哀帝建平五年郫县一碑,或谓乃后人伪为者。)
西汉而上,纪功述事,多寓之金刻。自东汉以来,石刻始盛,而金刻鲜矣。欧阳公《集古录》,恨独缺西汉字。逮刘原父出守永兴,多移古物奇器,因模林华宫行镫,莲勺宫博山炉及谷口铜鬲三铭遗之。于是,始得西汉字,以补其缺,而石刻卒无有也。或谓西汉至今,历年甚久,所刻石皆以缺坏磨灭,因不复有,东汉则以年所差近得存。此说非也,周宣王《石鼓文》,秦二世《泰山诏》今尚在,岂西汉石刻,独已缺坏磨灭。当是西汉之俗,犹为近古,其有功德,独铭之钟鼎彝,而冢墓碑刻,则自东汉以来始有耳。赵伯昂携怀素《狂僧帖》,玉马玉人,剑[1234]┩奉,李超潘谷等墨来观。毕少董作《醉苏堂》,蒋璨宣卿为铭曰:“毕子飘零,放浪南国,家无担石,聚书佩玉,惟东坡老,百行一德,发为文章,散作翰墨。笔端翻澜,泉石竹柏,容我耽酣,无有醒日。四海一家,天地枕席。何以解酲,视此挂壁。”
庐山道士黄可立之言曰:“寇谦之、杜光庭之科范,不如吴筠之诗。吴筠之诗,不如车子廉、杨世昌之酒。何则?渐自然。”
袁伯长学士,博闻洽识,江左绝伦。尝谓张伯雨曰:宋东都典故,能以岁记之。渡江后事,能月记之。”
张伯雨,少学琴,蓄一琴,名“风林”。尝从赵公子昂论琴,以为琴之五音,各有改弦法,其法不传,世之所谓琴者,皆不审五音之主,徒呶呶耳,殆不若秦筝之按宫徵也。赵有琴曰“松雪”,但时出横床,未尝抚弄,故伯雨亦终身不复鼓琴。
伯雨尝移雷文鱼磬,击之,其音与律合。
又云:“米南宫学王书而变,薛河东学王书而不变。”
元章称法书曰“墨卫”,可谓极称,非钟王不足当也。
黄鲁直云:“李侯画隐百寮底,画隐字,未经人用。”
谭景升书,世未尝见,他书言其论书,道钟王而下,一人而已。
晋陵富人承氏子,家有奇石,旧刻米老书六字云:“第一山,米芾识。”承氏子谓,芾与费同音,为不祥语,因击碎之,止存其半。
刘孝标游东阳山,作《山栖志》,其文富有妙语。
虞世南行秘书,杨虞卿行中书。
吾子行有玉箫,又有宣和陈八所制箫。
薛道祖与米元章为书画友,其笔砚间物云:“研滴须流离,镇纸须金虎。格笔须白玉,研磨须墨古。越竹滑如苔,更加一万杵。自封翰墨卿,一书当千户。”后见宋翰林学士王寓谢《赐笔札记》云:“宣和七年八月二十一日,一夕凡草四制。一日,遣中使至玉堂,赐以上所常御笔研等十三事,紫青石方砚,琴光螺甸匣一,宣和殿墨二,班竹笔一,金笔格一,涂金镇纸天禄二,涂金研水虾蟆一,贮粘曲涂金方奁一,镇纸象尺二。荐砚以紫ブ,匣以黄方,启封时,研渍墨未干,奁中余曲犹存,承平文物之盛,可想见也。长安人言汉阿房建章遗址,犹有存者,其前殿可容数千人。杜樊川之赋,非夸词也。史忠武王之甥,张梦卿总管,家有太康墓中所得紫金钿铜天禄,高仅寸余,长可一尺许,文缕细如丝发,所嵌珠瑟瑟等,多脱落,其存者皆如败酱赤土,不别为何物也。”
李伯时《古器图》有“雕玉蟠螭”之名。今世所见者,皆出太康古圹中。姚端夫学士,得其三,独李广叔所藏差小而特妙。后见龙川李氏购得齐叔刚者,玉质蚀尽,而彖饰奇古。一螭角上有小鼠,或名“太虚负鼠”,又名“虚木相符”,皆不可晓。环窍仅若当五钱,钩之首正方,径围二寸强,以铜尾并带,贯环窍中,乃可系。梁江总诗云:“绿桷朱帘金刻凤,雕梁绣柱玉盘螭。”岂伯时取其语以名之乎?(鲜于伯机家,一玉钩制作精古,盖亦具中物。)
鲍明远墓,在蕲州黄梅县南里许。
何得之与李道复汶、黄约彦博、吴圭君璋诸公为布衣交,得之名隶尺籍。有女始三岁,岁募一人代其役。既老,人颇怜之。一日,以诗投君璋云:“白头犹当戍寒云,无儿谁替未亡身。木兰三岁方学语,须得腰弓知几春。”君璋时为枢副,翼日,持此诗与同院观之,遂除其籍。
刘梦得尝爱终南太华,以为此外无奇。爱女几荆山,以为此外无秀。及见九华,始悔前言之容易也。
张伯雨记其先人似之所藏书画云:“汤普澈绢本摹《兰亭》、唐临王右军三帖、张长史《春草帖》、王齐翰《仙山图》、徽宗画《上清杨真人像》、常粲《佛因地图》(此卷今在倪元镇处)、范宽三幅、雪山二帧、僧巨然《夏山雨过》、许道宁《溪山待渡》等图,李渐《三马图》、李伯时于阗师子《三马图》、黄荃栀子《孔雀芙蓉》、《鹭鸶》二图、赵昌写生《月季》、黄居采《竹雀》、唐希雅《棘雀》赵大年《聚沙宿雁图》,其他妙品尚多也。”
伯雨又尝购得孟子舟御史所藏僧智永《月仪献岁帖》(神品上上)。其词云:“献岁将终,青阳应节。和风动物,丽景光辉。翠柳舒鳞,红桃结绶。想弟优游胜地,纵赏嘉宾。酌桂醑以申心,玩琴书而写志。无令披聚,叙会何期。谨遣一介,希还数字。”行间细书释文特妙。前后有“明昌”七印,泥金题签。今在梁溪倪元镇家,黄长睿以为何璧所书者,即此帖也。
长芦之下,御河西岸,地名黄丘,有大墓。正光中,魏故前州刺史庄公高君之碑,会通未凿之前,海道未通。谚云:“水打黄丘墓,运粮到大都。”后果然以为识。
天历初,云南大扰,武昌运米至八番,一石用楮币一千五百贯。
叶林(林疑作朴)去文,钱唐人,与邓牧牧心俱隐大涤山,或数日不食,或一食兼人。清夜放游,则不避豺虎;白昼危坐,则客至不起。其为人高洁如此。所为文章,多世外语,邓则全效柳子厚。大德某年冬,忽驰书别亲友云:“将他往。”且诣邓言别。至明年,年五十九,正月八日,端坐而逝。后十余日,邓知叶已仙去,叹曰:“叶君出处与我同,奈何绐我言别,吾亦当长往耳。”乃述叶墓志,又于灯下取其文集,读毕而终。吾子行有《怀邓、叶二道人诗》云。
李炜,字公,自号和光子。周益公家,有其“讲道斋”所用玉石砚,背刻篆字曰“公照”。
李元元晖蓄米元章端砚,其背,刻元晖题字云:“此砚色青紫而润,下岩石也。先公得于山谷文室中,磨李廷圭墨,试诸葛氏笔,世间真有扬州鹤也。
范蜀公墓,在汝州襄城县之汝南乡,其子孙往时犹有在墓左者,今不知所在,故鲁子有《哀范坟诗》。
大名之东明处士张子素,好立奇行,自表树“匏冠布衣”。(缺)口言天下事,常傲视一座人。雅好岩壑,而所居远于山,得奇石,积诸斋前以为山,日对之吟讽。
张子有家,收一“凫尊”,乃凫形而背负尊,极精古,善鉴者以为周器无疑。
王伯益名执谦,以字行,大名人,少颖异,及长游京师,因荐者得官,伯益漠如也。日与彰德田衍师孟,河间李京景山、济南张养浩希孟,饮酒赋诗,为神交,时人皆以为古仙异人。阎承旨复时在翰林,谓人曰“吾闻伯益宜供奉翰林,苟有意,幸得见之,伯益不屑也。”后十余年,始为翰林,应奉文字。然伯益竟止是官,年才四十八。伯益身长不过数尺,不喜骑马,遇好友即提杖出门,竟日去不返,不语妻子,以为常。始来京师,用橐中金,不识记数,及赀尽益困,至于终身,亦不以介意。遇人无贤不肖,皆欢然无间,而胸中了不可混。长年京师居,而为诗简淡萧远,如在山林,不与人接者。常谓人曰:“吾知吴楚多瑰玮奇绝者,当委身往游,乃称吾意耳。”同时有辛丈房良史,西域人;杨载仲宏,浦城人;卢亘彦威,大梁人,并称能诗。仲宏闻其言曰:“然。诚使伯益,广之以山水之胜,视陈子昂、李太白未知何如?”识者以为知言(虞伯生作《墓表中语》。)
李伯时尝读书龙眠山,因以自号,故有“龙眠书院”,在舒城县治东,飞霞岭之北。国初,为东禅寺并之,而书院废。近有监县者,得隙地于清心池之上,盖伯时与苏子瞻、黄鲁直诸贤之所共游者,乃辟地为屋,一复书院之旧。
昔我文宗皇帝,天下太平,文物大备,自其在东宫时,贤能才艺之士,固已尽在其左右。文章则有故翰林学士元公复初,发扬蹈厉,藐视秦汉;书翰则有故翰林承旨吴兴赵公子昂,精审流丽,度越魏晋。前集贤侍诗学士,左山商公德符,以世家高材,游艺笔墨,偏妙山水,尤被眷遇。盖上于绘事,天纵神识,是以一时名艺,莫不见知也。而永嘉王振鹏,妙在界画,运笔和墨,毫分缕析,左右高下,俯仰曲折,方圆平直,曲尽其体,而神气飞动,不为法拘。尝为《大明宫图》以献,世称妙绝。延中得官,稍迁秘书监典簿,得一遍观古图书,其识更进,盖仁宗意也。(虞伯生志振鸭父墓文)
先秦货布,篆文奇古,多铸地名。余在京师,得数十品,曰屯(音纯)留、曰安邑全货、曰平阳、曰高阳、曰安阳者甚多。其文有不可尽识者。以《汉书?地理志》考之,屯留在上党,高阳在涿郡,安阳在汝南,安邑、平阳并在河东。
宋会子五十贯,准中统钞一贯。
天下盐课,岁以引计者,二百五十六万四千有奇;以钞计者,岁入之数,七百六十六万一千余定。
在京饲马之刍,名曰“盐折草”,用河间盐。今有司以五月预给京畿郡县之民,至秋成各验盐数,以输纳之。每盐二斤,折草一束,束重二斤。岁用草八百万束,折盐四万引。天下户口之数,太宗即位之八年夏,括户得一百十一万。至世祖至元七年,复增三十余万户。十一年取宋,得户一千一百八十四万八百余户。二十六年,合南北之户,总一千三百一十九万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万四千七百一十有一。辛幼安墓,在铅山州南十五里,阳原山中。
赵子昂学士,在京师得古玉辟邪二,制作精妙,世罕其比。一牡者为李叔固藏去,遂失其偶,赵夫妇不怿者累日。一尚在其子雍处,余并得见之。
南安总管赵伯昂仁举,有一玉马,云是太康古圹中,用以驾车者,其车亦玉所造,奇物不可名状。
汉铜马式,藏周公谨家,其初破为数段,铸工以药钅旱栅之,复完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