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燕语 - 第 3 页/共 5 页

唐御史台北向,盖沿隋之旧。公堂会食,侍御史设榻于南,而主簿在北,两院分为东西,故俗号侍御史为“南榻”。 监察御史里行,监察御史之资浅者也。始唐太宗自布衣擢马周令于监察御史里行,遂以名官。《马周传》不载,《六典》言之。或曰:始龙朔中王本立,亦见唐人杂记,然不若《六典》为可据也。 《考异》:马周、王本立为监察御史里行,皆见《唐书?职官志》。此云见《六典》及唐人杂记,不若以《唐书》为据也。唐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皆有里行,非独监察御史也。 唐诏令虽一出于翰林学士,然遇有边防机要大事,学士所不能尽知者,则多宰相以其处分之要者自为之辞,而付学士院,使增其首尾常式之言而已,谓之“诏意”。故无所更易增损,今犹见于李德裕、郑畋集中。近岁或尽出于宰相。进呈讫,但召待诏,即私第书写;或诏学士,宰相面授意,使退而具草,然不能无改定也。 元初,用治平故事,命大臣荐士试馆职,多一时名士,在馆率论资考次迁,未有越次进用者,皆有滞留之叹。张文潜、晁无咎俱在其间。一日,二人阅朝报,见苏子由自中书舍人除户部侍郎,无咎意以为平,缓曰:“子由此除不离核。”谓如果之粘核者。文潜遽曰:“岂不胜汝枝头干乎?”闻者皆大笑。东北有果如李,每熟不得摘,辄便槁,土人因取藏之,谓之“枝头干”,故云。 陈恭公自为参政时,仁宗即眷之厚,不但以其尝请建储德之也。皇初,赵清献诸人攻恭公二十余章,意终不解。一日,喟然顾一老中官曰:“汝知我不乐乎?”中官曰:“岂非以陈相公去住未定耶?”上曰:“然。”中官曰:“此亦易耳!既台谏官有言,何不从之,使去?”上曰:“吾岂不知此?但难得如此老子不谩我尔。”后不得已,欲罢之,犹令自举代。恭公荐吴正肃公。即召至阙下,会赐宴,正肃疾作不果相,然世亦以此多恭公也。 陈恭公初相,张安道为学士,仁宗召至幄殿,面谕曰:“善为草麻辞,无使外人得有言。”盖恐其物望未孚也。安道载其请建储之事云:“纳忠先帝,有德朕躬。”上览称善。及恭公薨,墓碑未立,时论者犹未一,上赐额曰“褒忠之碑”,特命安道为之。故安道首言“‘褒忠碑’者,皇帝神笔;表扬故相岐国公执中之遗烈也。”于是遂无议之者。 《考异》:“纳忠先帝,有德朕躬”,乃陈恭公除参政制词,此云麻词,非也。 陈希夷将终,密封一缄付其弟子,使候其死上之。既死,弟子如其言入献,真宗发视无他言,但有“慎火停水”四字而已。或者以为道家养生之言,而当时皆以为意在国事,无以是解者。已而,祥符间禁中诸处数有大火,遂以为先告之验。上以军营人所聚居,尤所当戒,乃命诸校悉书之门,故今军营皆揭此四字。 元初,哲宗将纳后,得狄谘女,宣仁意向之,而庶出过房,以问宰执。或曰:“勋臣门阀可成。”王彦霖为签书枢密院,曰:“在礼问名,女家答曰‘臣女夫妇所生’,及列外氏官讳,今以狄氏为可,将使何辞以对?”宣仁默然,遂罢议。 《考异》:元初,当作元六年。 帝女谓之“公主”,盖婚礼必称“主人”,天子不可与群臣敌,故以同姓诸侯主之。主者,言主婚尔。而汉人有称“翁主”者,诸侯之女也。翁者,老人之称,古人大抵谓父为翁。诸侯自相主婚无嫌,故称翁者,谓其父自主之也。自六朝后,诸主之女皆封“县主”,隋以后又有称“郡主”者,自是遂循以为故事。则主非主婚之名,盖尊之,犹言县君、郡君云尔。国初,赵韩王以开国元臣,诏诸女特比宗室,皆封“郡主”。臣庶而封主者,惟赵氏一家而已。而名实之差,流俗相习而不悟,“主”、“君”皆尊称,则“县主”“县君”、“郡主”“郡君”,初何所辨?但以非宗室不封,故从以为异也。 大驾玉辂,世传为唐高宗时物,坚壮稳利,至今不少损。元丰间,礼文既一新,有司请别造新辂,诏宋用臣董之,备极工巧珠宝之饰。既成,以正旦大朝会,宿陈于大庆殿庭,车人先以幕屋覆之。将旦彻屋,忽其上一木坠,尽厌而碎。一木之势,盖不能至此,人以为异。自后竟乘旧辂。金明池龙舟,太宗时造,每岁春驾上池必登之。绍圣初,亦尝命别造形制,有加于前,亦号“工丽”。余时正登第在京师。初成,琼林赐燕,蔡鲁公为承旨,中休往登以观,至半辄坠水,几不免相继。哲宗临幸,是日大风书冥,池水尽波,仪卫不能立,竟不能移跬步。自后遂废不用。二事适相似,亦可怪也。 ●卷六 节度使旌节:门旗二,龙虎旌一,节一,麾枪二,豹尾二,凡八物。旗以红缯为之九幅,上为涂金铜龙头以揭旌,加木盘。节以金铜叶为之。盘三层,加红丝为旄。麾枪亦施木盘。豹尾以赤黄布画豹文。皆以髹漆为杠,文臣以朱,武臣以黑。旗则绸以红缯,节及麾枪则绸以碧油,故谓之“碧油红旆”。受赐者藏于公宇私室,皆别为堂,号“节堂”。每朔望之次日祭之,号“衙日”。唐制有六纛,今无有也。 殿前司与侍卫司、马军步军为三衙,其实两司。而侍卫司都指挥使外,又分置马步军都指挥使尔。殿前司亦参马步军,而总于都指挥使,故殿前司都指挥使、副都虞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副都虞侯,与马军步军都指挥使、副都虞侯,两司三衙合十二员,分天下兵而领之,此祖宗制兵之大要也。始唐制,有十二卫兵,后又有六军。十二卫兵为南衙,汉之南军也;六军为北衙,汉之北军也。末年,尝以大臣一人总之,如崔允判六军、十二卫是已。都指挥使本方镇军校之名,自梁起宣武军,乃以其镇兵,因仍旧号,置在京马步军都指挥使而自将之。盖于唐六军诸卫之外,别为私兵。至后唐明宗,遂改为侍卫亲军,以康义诚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秦王从荣以河南尹为大元帅,典六军,此侍卫司所从始也。及从荣以六军反入宫,义诚顾望不出兵,而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朱弘宝击败之,其后遂不废。殿前军起于周世宗,是时太祖为殿前司都虞侯。初诏天下选募壮士送京师,命太祖择其武艺精高者为殿前诸班,而置都点检,位都指挥使上。太祖实由此受禅,见于《国史》。欧阳文忠公为《五代史》,号精详,乃云“不知其所始”,盖考之未详也。自有两司,六军诸卫渐废,今但有其名。则两司不独为亲军而已,天下之兵柄皆在焉。其权虽重,而军政号令则在枢密院,与汉周之间史弘肇之徒为之者,异矣。此祖宗之微意,非前世所可及也。 马数岁者以齿。唐人多谓陇右人为张万岁讳。万岁为太仆卿,掌马政三十余年,恩信行于陇右故也。亦未必。然他畜不计年,惟马之壮老,人所欲知,而无以验其实,必自其齿观之。则以岁为齿,理固宜尔也。 《考异》:《曲礼》齿路马,《周礼》马质书其齿毛,《春秋传》马之齿长矣。则马数岁者以齿,非自唐始也。 唐制,户部、度支各以本司郎中、侍郎判其事。盖户部掌纳,度支掌出,谓常赋常用也。又别置盐铁转运使,以掌山泽之入,与督漕挽之事。中世用兵,因以宰相领其职;干符后,改置租庸使以总之。至后唐,孔谦暴敛,明宗诛谦,遂罢使额,以盐铁、户部、度支分为三司,而以大臣一人总判,号曰“判三司”。未几,张延朗复请置三司使,乃就命延朗,班宣徽使之下。本朝因其名,故三司使权常亚宰相。 《考异》:肃宗始以第五琦为盐铁使,后刘晏始兼盐铁转运使,晏为相,充使如故。非其初户部、度支之外,便别有此等使名也。租庸使自开元十一年有之,永泰元年并停,然盐铁转运使则如故,非干符后始改置租庸使,而租庸使亦非总户部度支之职也。盖自《五代史?张延朗传》失之,此既承误又甚尔。梁始复置租庸使,则三司之职皆总之矣。 国朝既以绯紫为章服,故宫品未应得服者,虽燕服亦不得用紫,盖自唐以来旧矣。太平兴国中,李文正公尝举故事,请禁品官绿袍,举子白,下不得服紫色衣;举人听服皂,公吏、工商、伎术,通服皂白二色。至道中,弛其禁令,胥吏宽衫,与军伍窄衣,皆服紫,沿习之久,不知其非也。 《考异》:太平兴国七年,诏详定车服之制。李等奏,中外官及举人不得绯绿白袍内服紫,仍许通服皂衣白袍,非李公自为此请也。 祥符中,始建龙图阁,以藏太宗御集。天禧初,因建天章、寿昌两阁于后,而以天章藏御集,虚寿昌阁未用。庆历初,改寿昌为宝文,仁宗亦以藏御集,二阁皆二帝时所自命也。神宗显谟阁,哲宗徽猷阁,皆后追建之,惟太祖英宗无集,不为阁。 太庆殿初名乾元,太平兴国、祥符中,皆因火改为朝元、天安,景中方改今名。有龙墀,沙墀。凡正旦至大朝会,策尊号,则御焉。郊祀大礼,则驾宿于殿之后阁,百官为次,宿于前之两廊。皇初,始行明堂之礼。又以为明堂,仁宗御篆“明堂”二字,每行礼则旋揭之,事已复去。文德殿在大庆殿之西少次,旧曰端明,后改文明,祥符中因火再建,易今名。紫宸殿在大庆殿之后少西,其次又为垂拱殿,自大庆殿后,紫宸、垂拱之两间,有柱廊相通。每月视朝,则御文德,所谓“过殿”也。东西阁门皆在殿后之两旁,月朔不过殿,则御紫宸,所谓“入阁”也。月朔与诞节郊庙礼成受贺,契丹辞见,亦皆御紫宸。文德遇受册发册,明堂宣赦,亦御而不常用。宣麻不御殿,而百官即庭下听之。紫宸不受贺,而拜表称贺,则于东上阁门;国忌未赴景灵宫,先进名奉慰,则于西上阁门;亦就庭下拜而授阁门使,盖以阁不以殿也。惟垂拱为日御朝之所。 集英殿旧大明殿也。明道中改今名,每春秋大燕皆在此。太祖尝御策制科举人,故后为进士殿试之所。其东廊后有楼曰升平,旧紫云楼也。每大燕,则宫中登而观焉。皇仪殿旧名滋福,咸平初,太宗明德皇后居之,以为万安宫。后崩复旧。明道中改今名,故常废而不用,以为治后丧之所。 熙宁中,苏子容判审刑院,知金州张仲宣坐枉法赃,论当死。故事,命官以赃论死,皆贷命杖脊,黥配海岛。苏请曰:“古者刑不上大夫,可杀则杀。仲宣五品,虽有罪得乘车。今杖而黥之,使与徒隶为伍,得无重污多士乎?”乃诏免杖黥,止流岭外,自是遂为例。 《考异》:当云官五品,时法官援李希辅例,请贷命杖脊,黥配海岛。苏言希辅、仲宣均为枉法,仲宣止系违命,视希辅有间。上令免决黥之。苏又奏不可,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今贷死而黥之,使与徒隶为伍,虽其人无可矜,所重者污辱衣冠耳。”遂免杖黥流岭外。非故事皆贷命杖脊,黥配海岛也。又,先以免杖,次乃免黥。 皇初,丁文简公罢参知政事,初除观文殿学士,以易紫宸之名而已。其后加大学士以命贾文元。始诏非尝任宰相,不除观文殿大学士,遂为宰相职名。熙宁间,韩康公自陕西宣抚使失律,以本官罢相。是岁明堂恩复观文殿学士,而不加大学士,自是宰相不以美罢,率止除观文殿学士。而王子纯以熙河功,王乐道以宫僚,虽非宰相亦除,盖异恩也。然皆兼端明殿、龙图阁学士。 国朝状元为相者四人:吕文穆公、王文正公、李文定公、宋元宪公。文穆登第十二年拜,文正二十一年,文定二十九年,元宪二十七年;文正、文定皆再入,而文穆三入为尤盛。文正初携行卷见薛简肃公,其首篇《早梅》云:“如今未说和羹事,且向百花头上开。”简肃读之,喜曰:“足下殆将作状元了,做宰相耶?” 王伯庸名尧臣榜,韩魏公第二,赵康靖公第三。嘉末,魏公为相,康靖为参知政事,伯庸虽先罢去,而魏公与康靖同在政府,当时号为盛事。熙宁末,王荆公相,韩康公、王禹玉为参知政事,三人亦皆同年,仍在第甲连名,禹玉第一,康公第二,荆公第三。荆公再入,仍与康公并相,尤为难得。时陆子履作诗云:“须信君王重儒术,一时同榜用三人。” 中丞、侍御史上事,台属皆东西立于厅下,上事官拜厅已,即与其属揖而不声喏,谓之“哑揖”;以次升阶,上事官据中坐,其属后列,坐于两旁。上事官判案三道后,皆书曰“记谘”,而后引百司人吏立于庭台。吏自厅上厉呼曰:“咄!”则百司人吏声喏,急趋而出,谓之“咄散”。然后,属官始再展状如寻常参谒之仪,始相与交谈,前此盖未尝语也。案后判“记谘”,恐犹是方镇宪衔时沿袭故事。记谓“记室”,谘谓“谘议”,不知“哑揖”、“咄散”为何义?然至今行之不改。 国初天下始定,更崇文士。自殿试亲放榜,状元往往遂见峻用。吕文穆公太平兴国七年登科,八年已为参知政事。李文正乃座主,于时为相,与文穆同在二府。后五年文正罢,文穆遂代为相。李文定公景德二年登科,天禧元年为参知政事,后三年为相,距登第亦才十六年。登第时寇莱公已为相,冯魏公已为参知政事。后亦代莱公为相,而魏公尚枢密使。其后王文正公以咸平五年登科,大中祥符九年为参知政事,乾兴元年为相,距登第二十一年。登第时,冯魏公为同知枢密院事,王冀公为参知政事,亦代魏公为相,而冀公方自江宁再入为首相,自是无复继者。 故事,外官除馆职,如秘阁校理、直秘阁者,必先移书在省职事官,叙同僚之好,已乃专遣人持钱及酒ゾ珍馔,即馆设盛会,燕同僚,请官长为之主,以代礼上之会。各随其力之厚薄,甚有费数百千者。就京师除者,则即馆上事,会亦如之。自崇宁以来,外官除馆职者既多,此礼浸废。宣和后,虽书局官亦预馆职,至百余员,故遂废不讲。崇宁初,许天启自陕西漕对除直秘阁,用故事入馆上事,以漕司驺从传导至道山堂,坐吏无一出见者。馆职亦各居直舍,不相谁何。天启久之索马而去,人传以为笑。 国初知制诰,必召试而后除,唐故事也。欧阳文忠记不试而除者惟三人:陈文惠、杨文公与文忠,此乃异礼。自是继之者,惟元间苏子瞻一人而已。近例,凡自起居舍人除中书舍人者,皆不试。盖起居舍人遇中书舍人阙,或在告,则多权行辞,为已试之矣,故不再试,遂为故事。 尚书省、枢密院札子,体制各不同。尚书年月日,宰相自上先书,有次相则重书,共一行,而左右丞于下分书,别为两行,盖以上为重。枢密知院自下先书,同知以次,重书于上。签书亦然,盖以下为重,而不别行。 唐诰敕,宰相复名者皆不出姓,惟单名则出姓,盖以为宰相人所共知,不待书姓而见。余多见人告身类如此。国朝宰相虽单名亦不出姓,他执政则书,异宰相之礼也。 宰相兼修国吏,止用敕,不降麻,世皆言自赵韩王以来失之。然韩王初相时,范鲁公三相俱罢,中书无人,乃以太宗押敕,则虽相亦是敕除,未尝降麻,盖国初典礼犹未备也。 《考异》:旧有诰文,又有敕。仁宗封寿春郡王,礼仪院言:皇子诰敕,请令阁门进纳宫中给赐。王元之《代王侍郎辞官表》云:伏蒙圣慈,赐臣官诰一道,敕牒一道,特授参知政事。陈尧叟自枢密使罢为右仆射,命其子赍诰牒赐之。司马温公辞副密云:乞收还敕诰。其他证据甚多,此特举其显然者。近世诰敕不并行,岂特谓国初宰相亦敕除未尝降麻乎?赵韩王拜相麻制,见《实录》。 故事,杂学士得服金带。熙宁初,薛师正以天章阁待制权三司使,上以为能,诏赐金带。非学士而赐带,自此始。 自官制行,以给事中、中书舍人为两省属官,皆得预闻两省之事。初,舍人既沿旧制,差除有未审当,皆得直封还词头;而给事中有所驳正,则先使诣执政,禀议有异同,然后缴奏以闻。韩仪公为给事中,建言两省事体均一,不应一得直行,一须禀议,遂诏如舍人。然舍人于中书事,皆得于检后通书押,而给事中则但书录黄而已。舒信道为给事中,复以为言;王文恭为相,时以白上。神宗曰:“造令与行令不同,职分宜别,给事中不当书草。”遂着为令,迄今以为定制也。 祖宗时,选人初任荐举,本不限以成考。景中,柳三变为睦州推官,以歌词为人所称,到官方月余,吕蔚知州事即荐之。郭劝为侍御史,因言三变释褐到官始逾月,善状安在,而遽荐论?因诏州县官,初任未成考不得举,后遂为法。 故事,生日赐礼物,惟亲王、见任执政官、使相,然亦无外赐者。元丰中,王荆公罢相居金陵,除使相,辞未拜,官止特进。神宗特遣内侍赐之,盖异恩也。 《考异》:使相虽在外,亦赐。范蜀公内制,有赐使相判河阳富弼生日礼物,口宣云:“爱兹震夙之旦,故有匪颁之常。”王荆公熙宁七年,以观文殿大学士、吏部尚书知江宁,诏生日依在外使相例取赐。此云使相无外赐者,又云元丰中,又云居金陵,又云除使相辞未拜,官止特进,皆非。荆公熙宁九年再罢相,除使相判江宁,寻改集禧观使。元丰元年正月,除大观文。三年九月官制行,特改进。 天圣前,诸路使者举荐未有定限,选人止用四考改官。然是时吏部选人磨勘,岁才数十人而已。庆历以后,增为六考。知州等荐,吏部皆视属邑多寡,裁为定数。于是当荐举者,常以应格充数为意,遂数倍于前。治平中,吏部待次引见人至二百五十余人。贾直孺为中司,尝言其冗。时但下诏,申戒中外,务在得人,不必满所限之数,然竟不能革也。 太祖初,罢范鲁公三相,而独拜赵韩王,乃置参知政事二员为之副,以薛文惠公居正、吕文穆公余庆为之。执政官自此始,不宣制,不知印,不押班,不预奏事,但奉行制书而已。韩王独相十年,后以权太盛,恩遇稍替,始诏参知政事与宰相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权,遂为故事。初唐至德中,宰相分直政事堂,人知十日。贞元后,改为轮日,故参用之。 祖宗时,执政私第接宾客有数,庶官几不复可进。自王荆公欲广收人材,于是不以品秩高卑皆得进谒,然自是不无夤缘干求之私。进见者既不敢广坐明言其情,往往皆于送客时罗列于庑下,以次留身,叙陈而退,遂以成风。执政既日接客,至休日,则皆杜门不复通。阍吏亦以榜揭于门曰:“假日不见客。”故事,见执政皆着靴不出笏,然客次相与揖,则皆用笏。京师士人因言厅上不说话,而庑下说话;假日不见客;而非假日见客;堂上不出笏,而客次出笏,谓之“三扌幻”。 祖宗故事,宰相去位,例除本官,稍优则进宫一等,或易东宫“三少”。惟赵韩王以开国旧臣,且相十年,故以使相罢,盖异恩也。自是迄太宗、真宗世,皆不易旧制。天圣初,冯魏公以疾辞位,始除武胜军节度使。宰相建节,自魏公始。明道末,吕申公罢,仁宗眷之厚,始复加使相。盖自韩公以来,申公方继之。其后王文惠、陈文惠罢日,相继除,遂以为例。宰相除使相,自申公始。景末,王沂公罢相,除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宰相除职,自沂公始。至皇,贾文元罢,除观文殿大学士,自是遂以为例。盖自非降黜皆建节,或使相为优恩加职名为常例,迄今不改也。 真宗景德中,既置资政殿大学士,授王冀公,班翰林承旨上,一时以为殊宠。祥符初,向文简公以前宰相再入为东京留守,复加此职。自是迄天圣末二十余年,不以除人。明道元年,李文定公知河阳召还,始再命之。景四年,王沂公罢相复除,三十年间除三人,而皆前宰相也。宋宣献公罢参知政事,仁宗眷之厚,因加此职。自冀公后,非宰相而除者,惟宣献一人而已。时谢希深当制,云:“有国极资望之选,今才五人。儒者兼翰墨之华,尔更九职。”当时颇称之。宣献尝历龙图阁学士、端明殿学士,再为翰林学士,三为侍读学士,而后除资政殿大学士,至是并为九也。 学士院旧制,自侍郎以上辞免、除授、赐诏,皆留其章中书,而尚书省略具事因,降札子下院,使为诏而已。自执政而上至于节度、使相、用批答。批答之制,更不由中书,直禁中封所上章付院。今降批表,院中即更用纸连其章后书辞,并其章赐之,此其异也。辞既与章相连,后书省表具之字必长。作表字,旁一瞥,通其章阶位上过,谓之“抹阶”。若使不复用旧衔之意,相习已久,莫知始何时。 龙武、羽林、神武各分左右,所谓六军也。每军有统军,而无上将军。盖唐贞元之制,以比六尚书用待藩镇罢还无职事而奉朝请者,国朝因之。咸平初,楚王元佐加官,有司误以为左羽林上将军,后遂为例。治平三年,始诏今后六军加官不除上将军,所以厘正其失也。 天策上将,唐官也。初,太宗破王世充、窦建德,高祖以其功大,其官号不足称,乃加是名,位三公上,开府,终唐世未尝更命人。梁更为天策上将军,以命马殷,亦开府。祥符八年,楚王元佐久疾,以皇兄之宠,故采唐旧典授之,结衔在功臣上,而不开府。其后荆王元俨薨,因以为赠官。 《考异》:唐太宗为皇太子,即罢天策府,自不应更有府官也。 唐宗正卿,皆以皇族为之。本朝踵唐故事,而止命同姓。庆历初,始置大宗正司,以北海郡王允弼为知大宗正事。其后相承,皆以宗室领。治平元年,英宗以宗子数倍多于前,乃命增置同知大宗正事一员,亦以怀州团练使宗惠为之,迄今以为故事。熙宁三年,复置丞二员,而命以外官。 继照堂,真宗尹京日射堂也。祥符二年,因临幸赐名资善堂,仁宗肄学之所也。祥符八年置,旧在元符观南,天禧初,徙今御厨北。 国朝宰相执政,未有兼东宫职事者。天禧末,仁宗初立为皇太子,因命宰相丁谓、冯拯兼少师、少傅,枢密使曹利用兼少保,而任中正、王曾为参知政事,钱惟演为枢密副使,皆兼宾客,前此所无也。谓等因请师傅十日一赴资善堂,宾客以下,只日互陪侍讲,从之。 国朝以史馆、昭文馆、集贤院为三馆,皆寓崇文院,其实别无舍,但各以库藏书,列于廊庑间尔。直馆、直院谓之“馆职”,以他官兼者谓之“贴职”。元丰以前,凡状元制科一任还,即试诗赋各一,而入否则用大臣荐而试,谓之“入馆”。官制行,废崇文院为秘书监,建秘阁于中,自少监至正字,列为职事官,罢直馆、直院之名,而书库仍在,独以直秘阁为“贴职”之首,皆不试而除,盖特以为恩数而已。 ●卷七 大中祥符五年,玉清、昭应宫成,王魏公为首相,始命充使,宫观置使自此始,然每为现任宰相兼职。天圣七年,吕申公为相,时朝廷崇奉之意稍缓,因上表请罢使名,自是宰相不复兼使。康定元年,李若谷罢参知政事留京师,以资政殿大学士为提举会灵观事。宫观置提举,自此始。自是学士、待制、知制诰,皆得为提举,因以为优间不任事之职。熙宁初,先帝患四方士大夫年高者,多疲老不可寄委,罢之则伤恩,留之则玩政,遂仍旧宫观名,而增杭州洞霄及五岳庙等,并依西京崇福宫置管勾或提举官,以知州资序人充,不复限以员数,故人皆得以自便。 国朝馆伴契丹,例用尚书学士。元丰初,高丽入贡,以毕仲衍馆伴。仲衍时为中书舍人,后遂为故事。盖以陪臣处之,下契丹一等也。契丹馆于都亭驿,使命往来,称“国信使”。高丽馆于同文馆,不称“国信”,其恩数、仪制皆杀于契丹。大观中,余以中书舍人初差馆伴,未至而迁学士,执政拟改差人,上使仍以余为之。自是王将明等皆以学士馆伴,仍升使为“国信”,一切视契丹。是时方经营朔方,赖以为援也。建炎三年,余在扬州,复入为学士,高丽自海州来朝,遂差余馆伴。余因建言:高丽用学士馆伴,出于一时之命,而升为“国信使”,亦宣和有为为之。今风示四夷,示以轨物,当正前日适然之失,尽循旧制。因辞疾请命他官。于是张遵明以中书舍人改差,罢“国信”,皆用元丰旧仪,自余请之也。 唐翰林院在银台之北。乾封以后,刘之、元万顷之徒,时宣召草制其间,因名“北门学士”。今学士院在枢密之后,腹背相倚,不可南向,故以其西廊西向,为院之正门;而后门北向,与集英相直,因榜曰“北门”。两省枢密院皆无后门,惟学士院有之。学士朝退入院,与禁中宣命往来,皆行此门,而正门行者无几。不特取其便事,亦以存故事也。 唐翰林院,本内供奉艺能技术杂居之所,以词臣侍书诏其间,乃艺能之一尔。开元以前,犹未有学士之称,或曰“翰林待诏”,或曰“翰林供奉”,如李太白犹称“供奉”。自张自为学士,始别建学士院于翰林院之南,则与翰林院分而为二,然犹冒翰林之名。盖唐有弘文馆学士,丽正殿学士,故此特以翰林别之。其后遂以名官,讫不可改。然院名至今但云学士而不冠以翰林,则亦自唐以来沿袭之旧也。 紫宸、垂拱常朝,从官于第一重隔门下马,宰相即于第二重隔门下马,自主廊步入殿门,人从皆不许随,虽宰相亦自抱笏而入,幕次列于外殿门内两庑,惟中丞以交椅子一只坐于殿门后,稍西北向,盖独坐之意。驾坐,阁门吏自下,以次于幕次帘前报班到;二史舍人而上,相继进,东西分立于内殿门之外,南向阁门内。诸司起居毕,阁门吏复从上。自尚书侍郎以次揖入,东西相向,对立于殿庭之下,然后宰执自幕次径入就位,立定,阁门吏复引而北向。起居毕,宰执升殿,尚书以次各随其班,次第相踵,从上卷转而出,谓之“卷班”。遇雨,则旋传旨拜于殿门下,谓之“笼门”。崇政殿则拜于东廊下。 太宗时张宏自枢密副使,真宗时李惟清自同知枢密院,为御史中丞,盖重言责也。仁宗时,亦多命前执政,如晏元献公、王安简公皆是。自嘉后迄今,无为之者。 故事,在京职事官绝少用选人者。熙宁初,稍欲革去资格之弊,于是始诏选举到可试用人,并令崇文院校书以备询访差使。候二年取旨,或除馆职,或升资任,或只与合入差遣,盖欲以观人材也。时邢尚书恕,以河南府永安县主簿,首为崇文院校书,胡右丞愈知谏院,犹以为太遽,因请虽选人而未历外官,虽历任而不满者,皆不得选举。乃特诏恕与堂除近地试衔知县,近岁不复用此例。自始登第,直为禁从,无害也。 宰相除授,虽兼职,故事亦须用麻。乾德二年,赵韩王以门下相兼修国史,有司失于讨论,遂止降敕,至今不能改。 《考异》:《仁宗实录》云:唐制,宰相监修国史,馆殿大学士皆降制。本朝自赵普后,或止以敕除,非故事也。此云虽兼职亦用麻,泛言兼职,非也。又若拜相带监修国史,则自降制矣,故云或止以敕除,言其不皆如此也。 京城士人旧通用青凉伞。祥符五年,始诏惟亲王得用之,余悉禁。六年,中书、枢密院亦许用,然每车驾行幸,扈从皆撤去。既张伞而席帽仍旧,故谓之“重戴”。余从官遇出京城门,如上池赐宴之类,门外皆张伞,然须却帽。 寇莱公、王武恭公皆宋婿,其夫人明德皇后亲妹也。当国主兵,皆不以为嫌。 故事,太皇太后伞皆用黄,太妃用红。国朝久虚太妃宫。元间,仁宗临御,上元出幸寺观,钦圣太后、钦成太妃始皆从行,都人谓之“三殿”。苏子容《太妃阁春帖子》云:“新春游豫祈民福,红伞雕舆从两宫。” 慈圣太后在女家时,尝因寒食与家人戏掷钱。一钱盘旋久之,遂侧立不仆,未几被选。 故事:南郊,车驾服通天冠、绛纱袍;赴青城祀日,眼靴袍;至大次临祭,始更服衮冕。元丰中,诏定奉祀仪,有司建言:《周官》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礼记》郊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王肃援《家语》,临燔祭,脱衮冕,盖先衮而后裘。因请更制大裘,以衮用于祀日,大裘用于临祭。议者颇疑《家语》不可据,黜之。则《周官》、《礼记》所载相牾。时陆右丞佃知礼院,乃言古者衣必有裘,故缁衣羔裘、素衣裘、黄衣狐裘。所谓大裘不裼者,止言不裼,宜应有袭。袭者,裹也。盖中裘而表衮,乃请服大裘、被以衮,遂为定制。大裘,黑羔皮为之,而缘以黑缯,乃唐制也。 邵兴宗初自布衣,试茂才异等中选,除建康军节度推官。会言者论与宰相张邓公妻党连姻,报罢。后因元昊叛,诏求方略之士,复献《康定兵说》十篇,召试秘阁,始得权州观察推官。祖宗取人之慎,盖如是也。 《考异》:时有密言邵与张邓公连姻者,实非也。其后邵进《兵说》,召试授颖州团练推官。此云权州观察推官,非也。 卢相多逊,素与赵韩王不协,韩王为枢密使,卢为翰林学士。一日,偶同奏事,上初改元乾德,因言此号从古未有,韩王从旁称赞。卢曰:“此伪蜀时号也。”帝大惊,遂令检史,视之果然。遂怒,以笔抹韩王面,言曰:“汝争得如他多识!”韩王经宿不敢洗面。翌日奏对,帝方命洗去。自是隙益深。以及于祸,多逊《朱崖谢表》,末云:“班超生入玉门,非敢望也;子牟心存魏阙,何日忘之?”天下闻而哀焉。 京师省、寺皆南向,惟御史台北向,盖以唐以来如此。说者以为隋建御史台,取其与尚书省便道相近,故唐因之;或云御史弹治不法,北向取肃杀之义,莫知孰是。然今台门上独设鸱吻,非他局所有也。 国初,西蜀初定,成都帅例不许将家行,蜀土轻剽易为乱,中朝士大夫尤以险远不测为惮。张乖崖出守还,王元之以诗赠云:“先皇忧蜀辍枢臣,独冒干戈出剑门。万里辞家堪下泪,四年归阙似还魂。弟兄齿序元投分,儿女亲情又结婚。且喜相逢开口笑,甘陈功业不须论。”自庆历以来,天下安,成都雄富,既甲诸帅府,复得与家俱行,无复曩时之患矣。而故事例未有待制为帅者,故近岁自侍郎出守,或他帅自待制移帅,皆加直学士,尤为优除也。 《考异》:至和元年,张安道知益州,仁宗特令奉亲行,竟不敢。嘉五年,吴长文除知成都,以亲辞,故知郓州。云庆历以来复得与家偕行,非也。绍圣四年,郑雍以大中大夫知成都,盖前执政也。致和六年,周焘以宝文阁待制知成都,此云未有以待制为帅者,亦非也。 神宗初即位,犹未见群臣,王乐道、韩持国维等以宫僚先入,慰于殿西廊。既退,独留维,问王安石今在甚处?维对在金陵。上曰:“朕召之肯来乎?”维言:“安石盖有志经世,非甘老于山林者。若陛下以礼致之,安得不来?”上曰:“卿可先作书与安石,道朕此意,行即召矣。”维曰:“若是,则安石必不来。”上问何故,曰:“安石平日每欲以道进退,若陛下始欲用之,而先使人以私书道意,安肯遽就?然安石子{万}见在京师,数来臣家,臣当自以陛下意语之,彼必能达。”上曰:“善。”于是荆公始知上待遇眷属之意。 寇莱公初入相,王沂公时登第,后为济州通判。满岁当召试馆职,莱公犹未识之,以问杨文公曰:“王君何如人?”文公曰:“与之亦无素,但见其两赋,志业实宏远。”因为莱公诵之,不遗一字。莱公大惊曰:“有此人乎?”即召之。故事,馆职者皆试于学士院或舍人院。是岁,沂公特试于中书。 《考异》:钱易制科中书试六论,谢泌、李仲容皆召试中书,除直史馆;李宗谔试相府,除校理;王禹、罗处约召试相府,除直史馆;王钦若试学士院,除知制诰。此云故事皆试于学士院或舍人院,非也。 太祖与符彦卿有旧,常推其善用兵,知大名十余年。有告谋叛者,亟徙之凤翔,而以王晋公为代,且委以密访其事。戒曰:“得实,吾当以赵普所居命汝。”面授旨,径使上道。到,察知其妄,数月无所闻。驿召面问,因力为辩曰:“臣请以百口保之。”太祖不乐,徙知襄州,彦卿竟亦无他。后创居第于曹门外,手植三槐于庭曰:“吾虽不为赵普,后世子孙必有登三公者。”已而,魏公果为太保。欧阳文忠作《王魏公神道碑》,略载此语,而《国史》本传不书。余尝亲见其家子弟言之。 范侍郎纯粹,元丰末为陕西转运判官。当五路大举后,财用匮乏,屡请于朝。吴枢密居厚时为京东都转运使,方以治铁鼓铸有宠,即上羡余三百万缗,以佐关辅。神宗遂以赐范。范得报,愀然谓其属曰:“吾部虽窘,岂忍取此膏血之余耶!”力辞讫弗纳。 太平兴国五年,契丹戎主亲领兵数万犯雄州,乘虚遂至高阳关。太宗下诏亲征。行次大名,戎主闻上至,亟遁归,未尝交锋,车驾即凯旋。上作诗示行在群臣,有“一箭未施戎马遁,六军空恨阵云高”之句。 赵清献为御史,力攻陈恭公,范蜀公知谏院,独救之。清献遂并劾蜀公党宰相,怀其私恩;蜀公复论御史以阴事诬人,是妄加入以死罪,请下诏斩之,以示天下。熙宁初,蜀公以时论不合求致仕,或欲遂谪之,清献不从。或曰:“彼不尝欲斩公者耶?”清献曰:“吾方论国事,何暇恤私怨。”方蜀公辩恭公时,世固不以为过,至清献之言,闻者尤叹服云。 王武恭公德用貌奇伟,色如深墨,当时谓之“黑王相公”。宅在都城西北隅,善抚士卒,得军情,以其貌异,所过间里皆聚观。苏仪甫为翰林学士,尝密疏之,有“宅枕乾冈,貌类艺祖”之语,仁宗为留中不出。孔道辅为中丞,继以为言,遂罢枢密使,知随州。谢宾客,虽郡官不与之接;在家亦不与家人语。如是逾年,起知曹州,始复语人,以为善处谤也。 狄武襄起行伍,位近臣,不肯去其黥文,时特以酒濯面,使其文显,士卒亦多誉之。或云:其家数有光怪,且姓合谶书,欧阳文忠、刘原甫皆屡为之言。独范景仁为谏官,人有讽之者,景仁谢曰:“此唐太宗所以杀李君羡,上安忍为也。”然武襄亦竟出知陈州。 天圣、宝元间,范讽与石曼卿皆喜旷达,酣饮自肆,不复守礼法,谓之“山东逸党”,一时多慕效之。庞颖公为开封府判官,独奏讽,以为苟不惩治,则败乱风俗,将如西晋之季。时讽尝历御史中丞,为龙图阁学士。颖公言之不已,遂诏置狱劾之,讽坐贬鄂州行军司马。曼卿时为馆阁校勘,亦落职,通判海州。仍下诏戒励士大夫,于是其风遂革。 丁文简公度为学士累年,以元昊叛,仁宗因问:“用人守资格与擢材能孰先?”丁言:“承平无事则守资格,缓急有大事大疑,则先材能。”盖自视久次,且时方用兵,故不以为嫌。孙甫知谏院,遽论以为自媒。杜祁公时为相,孙其客也。丁意杜公为辩直而不甚力。及杜公罢,丁时当制,辞云“颇彰朋比之风”,有为而言之也。丁自是亦相继擢枢密副使。 吕侍读溱,性豪侈简倨,所临镇虽监司亦不少降屈。知真定,李参为都转运使,不相能。摭其回易库事,会有不乐吕者,因论以赃。欧阳文忠公为翰林学士,因率同列上疏论救。韩康公时为中丞,因言从官有罪,从官救之,则法无复行矣。文忠之言虽不行,然士论终以为近厚也。 国朝亲王皆服金带。元丰中官制行,上欲宠嘉、歧二王,乃诏赐方团玉带,著为朝仪。先是乘舆玉带皆排方,故以方团别之。二王力辞,乞宝藏于家而不服用。不许,乃请加佩金鱼,遂诏以玉鱼赐之。亲王玉带佩玉鱼,自此始。故事,玉带皆不许施于公服。然熙甯中收复熙河,百官班贺,神宗特解所系带赐王荆公,且使服以入贺。荆公力辞,久之不从,上待服而后进班。不得已受诏,次日即释去。大观中收复青唐,以熙河故事,复赐蔡鲁公,而用排方。时公已进太师,上以为三师礼当异,特许施于公服。辞,乃乞琢为方团;既又以为未安。或诵韩退之诗,有“玉带悬金鱼”之语,告公以请因加佩金鱼。自是何伯通、郑达夫、王将明、蔡居安、童贯,非三师而以恩特赐者,又五人云。 学士院正厅曰“玉堂”,盖道家之名。初,李肇《翰林志》未言居翰苑者,皆谓“凌玉清,屈紫霄”,岂止于“登瀛洲”哉!亦曰“登玉堂”焉。自是遂以“玉堂”为学士院之称,而不为榜。太宗时,苏易简为学士,上尝语曰:“‘玉堂’之设,但虚传其说,终未有正名。”乃以红罗飞白“玉堂之署”四字赐之。易简即扃置堂上。每学士上事,始得一开视,最为翰林盛事。绍圣间,蔡鲁公为承旨,始奏乞摹,就杭州刻榜揭之,以避英庙讳,去下二字,止曰“玉堂”云。 梁庄肃公,景中监在京仓。南郊赦,录朱全忠之后,庄肃上疏罢之,曰:“全忠,叛臣也,何以为劝?”仁宗善之,擢审刑院评议官,记其姓名禁中,自是遂见进用。 《考异》:梁庄肃公以太子中舍监在京广衍仓,景中进士及第,换中允知淮阳军,论朱全忠事。此云监在京仓时疏罢之,非也。 天圣三年,钱思公除中书门下平章事,钱希白为学士当制。希白于思公,从父兄也。兄草弟麻,当时以为盛事。建中靖国元年,曾子宣自枢府入相,子开适草制,本朝惟此二人而已。 《考异》:子宣元符三年十月拜相。韩绛相,弟维草制。此云本朝惟此二人,非也。 祖宗用人,多以两省为要,而翰林学士尤号清切;由是登二府者,十常六七。杜正献公以清节名天下,然一生多历外职,五为使者,遍典诸名藩;在内,惟为三司、户部副使、御史中丞、知开封府,遂至为枢密副使。范文正公自谏官被责,召还,以天章阁待制判国子监,迁知开封府,复责,晚乃自庆州亦入为枢密副使。二公皆未尝历两省,而文正之文学不更文字之职,世尤以为歉也。 吴龙图中复性谨约,详于吏治,自潭州通判代还。孙文懿公为中丞,闻其名,初不之识,即荐为监察御史里行。或问文懿:“何以不相识而荐之?”文懿笑曰:“昔人耻为呈身御史,吾岂荐识面台官耶?”当时服其公。 苏相子容为南京察推,时杜祁公尚无恙,极器重之,每曰:“子他日名位,当与老夫略同。”不知以何知之也。杜公以六十八岁入相,八十薨,苏公以七十二岁入相,八十二岁薨。不惟爵齿略相似,杜公在位百余日后,以太子少师致仕,末乃为太子太师;而苏公在位甫一年后,亦以太子少师致仕,太上皇即位,方进太子太保。初,杜公告老,执政有不悦者,故特以东宫三少抑之,当时以为非故事;而苏公告老在绍圣初,亦坐章申公不悦,令具杜公例进呈,苏公闻之,喜曰:“乃吾志也。” 王审琦微时,与太祖相善,后以佐命功,尤为亲近。性不能饮。太祖每燕,近臣常尽欢,而审琦但持空杯,太祖意不满。一日酒酣,举杯祝曰:“审琦布衣之旧,方共享富贵;酒者,天之美禄,可惜不令饮之。”祝毕,顾审琦曰:“天必赐汝酒量,可试饮。”审琦受诏,不得已饮,辄连数大杯,无苦。自是每侍燕,辄能与众同饮,退还私第,则如初。 杨文公既佯狂逃归阳翟,时祥符六年也。中朝士大夫自王魏公而下,书问常不辍,皆自为文,而用其弟倚士曹名,奏牍则托之母氏。其答王魏公一书末云:“介推母子绝希绵上之田,伯夷弟兄甘守西山之饿。”当时服其微而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