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书后集 - 第 2 页/共 8 页
五月,命司礼监太监张其鉴等赴各仓,同提督诸臣盘验收放。太监张应朝调南京,与胡承诏协同守备。谕兵部:『流寇蔓延,各路兵将功罪,应有监纪』。特命太监陈大金、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为内中军,会各抚道分入曹文诏、左良玉诸营。寻复以阎思印同总兵张应昌合剿。
六月,命太监高起潜监视宁锦、张国元监视山西石塘等路,综核兵饷。大学士周延儒罢。始,延儒与温体仁深相结纳,力延之以进。至是,体仁将夺其位;太监王坤疏攻延儒,体仁无一语相助。凡与延儒为难者,必阴助之;而助延儒者,皆诎。延儒放归。
十月,论囚,上素服御建极殿,召阁臣商榷,温体仁一无所平反。陕西华亭知县徐兆麒赴任七日城陷,竟弃市;上心恻,体仁不为救,人皆冤之。
七年(甲戌)正月,总理太监张彝宪请入觐官役册以隆体统;许之。山西提学佥事袁继咸力争,上不听。
二月,监视登岛太监魏相以给事中庄鳌献上「太平十二策」内撤监视,因求罢;不允。贬鳌献于外。
三月,召大学士何如宠入朝;在道屡引疾,不许。刑科给事中黄绍杰上言:『从来君子、小人不能并立;如宠徘徊瞻顾,则次辅温体仁当知所自处』。上责其率妄,调外。考选推官鲁元宠等、知县胡世安等八人改授庶吉士,一体教习。秦、晋、楚、豫流贼蔓延,廷议以为各镇、抚事权不一,互相观望,宜以重臣开督府,统摄诸道兵讨贼。制曰:『可』。诏进延绥巡抚陈奇瑜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视贼所向,随方剿抚。山西自去秋至今不雨,大饥,人相食。
四月,发帑金五万,命御史梁炳赈饥。
五月,陕西按祭副使贺自镜奏监纪太监孙茂霖玩寇。宣府太监王坤奏:『监军纪功罪耳,追逐有将吏在。果如自镜言,则地方官罪不在茂霖下矣』。上不问。
六月,罢各道监视太监。谕曰:『朕御极之初,撤还内镇,举天下事悉以委之大小臣工。比者多营私,罔恤民艰;廉谨者,又迂疏无通论。己巳之冬,京都被兵,宗社震恐,此士大夫负国家也。朕不得已,用成祖监理之例,分遣各镇监视,添设两部总理虽一时权宜,亦欲诸臣自引罪。今经制粗立,兵饷稍清,诸臣应亦知省;其将总理、监视等官,尽行撤回,以信朕之初心。张彝宪俟漕竣,即回监供职』。惟关、宁密迩外境,高起潜兼监两镇暨内臣提督如故。
七月,流贼至凤翔西关口,称奉督、抚檄,安插城内。守臣知其诈,绐以门不敢启,须缒上城;先登三十六人,尽杀之。总督陈奇瑜借辞地方官绅挠偾抚局,以激上怒;命缇骑逮宝鸡知县李嘉彦及凤翔乡绅孙鹏等五十余人,下刑部狱。
八月,召群臣于平台,问谁堪冢宰、总宪者?吏部左侍郎张捷曰:『臣之所举,与众不同』。上许之。勋戚在殿西室、文臣在殿东室,捷旁皇四顾,大学士王应熊目属之;诸臣觉其异。及问所荐,则前兵部吕纯如也。时诸臣或举郑三俊、或举唐世济,捷曰:『总宪世济可,冢宰非纯如不可』。俄入奏,力言纯如之长。诸臣以纯如列「逆案」不可,刑科给事中姜应甲言之尤力;捷失色。上问温体仁,对曰:『谢升可』。上是之。应熊故善周延儒,而纯如又与延儒相比,故体仁阴持之。给事中范淑泰、吴甘来交章劾王应熊、张捷同谋党附,计翻「逆案」。次日,召南京吏部尚书谢升为吏部尚书,以唐世济为左都御史。总督陈奇瑜报降贼一万三千有奇、斩渠十人,余俱延安民,并令还乡。按是贼为洪承畴所逐,窜汉中;川兵扼巴西诸险,贼饥无所得食,故乞降于奇瑜。奇瑜专事招抚,受其降;檄诸军按甲无动,遣官监护降者。诸盗本无降意,徒以饥疲困于险地不得逞,姑从款以纾我师。奇瑜檄所过郡邑,为具糗粻传送之。既度栈道,已出险数万众,渐不受绳束,仍事杀掠,所至罢市。贼遂尽杀监护官五十员,攻陷麟游、永寿,势不可复遏矣。
九月,诏免浙江崇祯三年以前织造。
十月,上数御经筵,遇雪不辍,谕讲官尚书韩日缵、姜逢元等毋忌讳。少詹事文震孟讲「春秋」。上谕:『仲子归赗,此见当时朝政有关,所以当讲。自今进讲,当以此类推』。总理户、工二部司礼太监张彝宪改司礼提督。礼部右侍郎陈子壮尝谒大学士温体仁,体仁盛称主上神圣,臣下不宜异同;子壮曰:『世宗皇帝最英明,然大礼、大狱,臣工犹执持不已。皇上威严,有类世宗;公之恩遇,孰与张桂?但以将顺而废匡救,恐非善则归君之意』。体仁意沮。削总督陈奇瑜籍,听勘。
十二月,进洪承畴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保定、真定等处军务,其总督三边如故。总督两广熊文灿戴罪自效。先是,文灿令守道洪云蒸、巡道康承祖、参将夏之木、张一杰往谢道山招降刘香老,既而被执。文灿奏「道、将信贼自陷」。上曰:『贼渠受抚,自当听其输诚,岂有登舟往抚之理?弛备长寇,尚称未知;督臣节制何事』?故令戴罪。
八年(乙亥)正月,贼陷颍州。知州尹梦鳌、通判赵士宽俱阖室死之。贼陷凤阳。凤阳无城郭,贼大至,官军无一人迎敌者,遂溃。贼焚皇陵,楼殿为烬,燔松三十万株,杀守陵太监六十余人,纵高墙罪宗百余人。留守朱国巷战,斩贼二十七人,力竭死。贼渠扫地王、太平王入府治,知府颜容暄囚服匿狱中;贼纵囚,获之。贼渠张盖鼓吹坐堂,杖容暄于堂下,杀之;推官万文英等六人、武官四十一人,俱被杀。士民杀死数万,剖孕妇,注婴儿于槊。燔公私邸舍二万二千六百五十余间,光烛百里。贼渠列帜,自称「古元真龙皇帝」;恣掠三日。太监卢九德、总兵杨御蕃以川兵三千救凤阳,南京兵亦至。贼奔,以筵篿卜于神祠,不利;刳神像而去。趋庐州,陷巢县。已攻舒城,知县章可试塞三门,开西门,诱贼入,陷于坑;奔溃,死千人。因掠霍山、合肥诸县,攻六合,聚稚子百十,环木焚之,听其哀号,以为笑乐。又裸妇人数千,詈于城下;少有媿沮即磔之。
二月,巡按凤阳御史吴振缨始以皇陵之变闻。是日,上御经筵,特传免;素服避殿,亲祭告太庙,命百官修省,俱素服从事。逮巡抚凤阳都御史杨一鹏并振缨下狱。一鹏论死,弃西市;振缨遣戍。命侍郎朱大典总督漕运、巡抚凤阳,同洪承畴协剿。候补给事中刘含辉乞蠲陕西八年以上逋租,不许。兵部职方主事贺王盛再劾温体仁庸奸误国,谪外。御史吴履中劾温体仁、王应熊并及监视内臣,上切责之。上以祖训凡郡王子孙有文武才能、能堪任用者,宗人府具以名闻;朝廷考验,授以职,其迁除如常例。礼部右侍郎陈子壮上言:『宗秩改授,适开侥幸之门,隳藩规、溷铨政』。上以其沮诏、问亲,下于理。明年四月,始得释。已而莅官,多不法,公私苦之。
四月,予故辽东总兵宁远伯李成梁祭葬。福建游击郑芝龙合粤兵击刘香老于田尾远洋,香老胁兵备道洪云蒸出船止兵;云蒸大呼曰:『我矢死报国,亟击勿失』!遂遇害。香老势蹙,自焚溺死;康承祖、夏之木、张一杰脱归。
五月,谕户部:暂开捐纳,以济军需。
六月,刑部主事胡江、给事中何楷、宋学显、御史张缵曾各劾温体仁,不听。总兵曹文诏至娑罗塞,寇大至;力竭,自刎。文诏敢斗,前后杀贼万计,为贼所畏。官军闻之夺气。
七月,进少詹事文震孟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震孟讲「春秋」称旨,既而以疾告,不许。温体仁语之曰:『行相君矣,何避也』!至是,出特简,入政府。召廷臣于中左门,试时政「边才论」。又出各疏,命翰林官拟上。
八月,命湖广巡抚卢象升总理直隶、河南、山东、四川等处军务,统关、辽兵,赐尚方剑,便宜行事;洪承畴剿寇西北,象升剿寇东南。上谕:『致治安民,全在守令。命两京文职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各举堪任知府一人;在内翰林、科道,在外抚、按、司、道、知府,各举州县官一人。过期不举者,议处;失举,连坐』。
九月,枚卜,命吏部举在籍才堪辅弼者,以林焊、孙慎行、刘宗周名上;命即钦取来京。
十月,上罪己,避殿撤乐。下诏曰:『朕以凉德,缵承大统。不期倚任非人,边乃三入,寇则七年;师徒暴露,黎庶颠连。国帑匮诎,而征调未已;闾阎凋敝,而加派难停。中夜思维,不胜媿愤!今年正月流氛震惊皇陵,祖恫民仇,责实在朕。今调劲兵、留新饷,立救元元,务在此举。惟是行间文武吏士劳苦饥寒,深切朕念:念其风餐露宿,朕不忍安卧深宫;念其饮水食粗,朕不忍独享甘旨;念其披坚冒险,朕不忍独衣文绣!兹择十月三日,避居武英殿,减膳撤乐;非典礼事,惟以青衣从事。与我行间文武吏士,甘苦共之,以寇平之日为止。文武官其各省愆淬厉,用回天心,以救民命』!
十一月,大学士何吾驺、文震孟罢。初,吾驺、震孟在直,以工科给事中许誉卿素着直声,欲补南京太常卿;温体仁难之。吏部尚书谢升遂疏纠誉卿,震孟票夺俸,体仁不肯;震孟作色掷笔。体仁夕揭上,而吾驺、震孟朝罢矣。震孟有时望,入相仅三月;而龃龉同官,不竟其用。逮庶吉士郑鄤。
十二月,城凤阳。初,颍州贼将趋凤阳,巡抚杨一鹏请移镇,大学士王应熊拟旨止之。贼陷凤阳、焚皇陵,幽宫不保,诸臣忌讳,不敢闻;寻以獾穴为解。至是,城始成。吏部尚书谢升奏起废张士范等一百六人,不果用。
九年(丙子)正月,林焊、刘宗周应召来京,上召对平台。上问:『方今流寇猖獗,粮饷不敷;又值人才匮乏,不称任使。奈何』?宗周对曰:『皇上求治太急,用法太严,布令太烦,进退天下士太轻。所以有人无人之用,有将不能治兵,有兵不能杀贼。至于饷匮,由于兵增;若有将不能治兵、有兵不能杀贼,何取多兵!今不当议增兵,当议练兵。若流寇,本朝廷赤子;抚之有道,还为吾民。今日急务,尤以收人心为本』。上又问:『外裔如何处置』?宗周对曰:『御外裔亦以内治为本。帝舜之时,苗顽逆命,干羽舞两阶而有苗格』。上顾首辅温体仁曰:『先年敌薄都城,此时可说干羽两阶否』?上不怿而起。传旨:以林焊入阁办事、以刘宗周为工部右侍郎。淮安武举陈启新上言:『欲停科目、举孝廉、罢推知行取,专拜大将,举行登坛推毂之礼,使其节制有司』。上异其言,特授吏科给事中。启新本庸人,时政府觇知上意,必有辟门特达之典,故与曹化淳实左右之;立致省垣,将借以搏击善类。迨启新既得进,惟从事敝车羸马以逢抑上意,而政府有求皆不应:故政府深恨之。总理卢象升师次滁州,与贼战,败之;贼西,渡河。祭酒倪元璐以黄安县学生邹华妾行荐举,列及己名,惊异;纠参。上是之。
四月,武生李琎奏:致治在足国,请搜括巨室助饷。大学士钱士升极言其不可,温体仁从中构之。上切责士升,以密勿大臣欲要名誉。士升遂乞罢,许之。初,士升以助体仁,几见摈公论;至是,复为体仁所构去。御史詹尔选疏救钱士升,上召廷臣及尔选于武英殿,怒诘尔选,声色俱厉;尔选从容不为诎。问:『如何为苟且』?对曰:『即捐助一事,亦苟且也』;反复数百言。且曰:『臣死不足惜,皇上幸听臣,事尚可为即不听臣,亦可留为他日之思』。上怒,讼系直庐,下都察院论罪。关、宁太监高起潜请各捐俸市马,刘宗周疏止之;上不听。宗周寻罢归。令有司务修练储备,毋科扰。命乡、会试二三场兼武经、书算,发榜后骑射。刑部尚书冯英以藐玩,下法司拟罪。
五月,逮滋阳知县成德,下锦衣狱。德性刚激,入前大学士文震孟之门;至是,连章攻温体仁,凡十上,尽发其奸状。母张氏,伺体仁舆出,辄道诟之。德戍延绥。
六月,命司礼监太监曹化淳同法司录囚。
七月,居庸告急,遣内中军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张元亨守龙门关、崔良用守固关、勇卫营太监孙维武刘元斌防马水沿河、兵部尚书张凤翼督援兵出师。以监视关、宁太监高起潜为总监,南援霸州;辽东前锋总兵祖大寿为提督,同山海总兵张时杰属起潜。以前司礼太监张云汉、韩赞周为副提督,巡城阅军;司礼太监魏国征守天寿山。寻以国征总督宣府昌平京营、御马太监邓良辅为分守、太监邓希诏监视中西二协、太监杜勋分守。以张元佐为兵部右侍郎,镇守昌平。时内臣提督天寿山者,皆即日往;上语阁臣曰:『内臣即日就道,而侍郎三日未出,何怪朕之用内臣邪』!以司礼太监卢维宁总督天津、通州、临清、德州,内中军太监孙茂霖分守。都城戒严,召廷臣于平台,问方略。时斗米三百钱,上忧之。户部尚书侯恂言禁市沽,左都御史唐世济言破格用人,刑部侍郎朱大启请列营城外为守御,吏科都给事中颜继祖言收养京民细弱;上谕:『莫若蠲助为便』。
八月,以太监张彝宪言,命科道各官分地督运。河南道御史金光宸参督师张凤翼及镇守通州兵部右侍郎仇维桢首叙内臣功为借援,又请罢内臣督兵。上怒甚,召廷臣及金光宸于平台。上叱之曰:『仇维桢方至通州,尔即借题沽名』!着锦衣卫褫冠服,下诏狱。适大风雷电,光绕御座;上凛天变,遽命释之,候旨议谪。诚意伯刘孔昭奏国子监祭酒倪元璐双妻并封,罢官回籍。陕西巡抚都御史孙传庭击贼于盩厔,大破之;擒贼首闯王高迎祥及刘哲等,献俘阙下,磔于市。命总理卢象升总督各镇兵进援京师。
九月,北骑从建昌冷口还,守将崔秉德请率兵遏归路。总监高起潜不敢进,扬言当半渡击之;侦北骑出口,起潜始进石门山,报斩三级。禁文武舆盖器饰之僭。起守制杨嗣昌为兵部尚书。命采平阳、凤翔诸矿,以储国用。
十一月,下左都御史唐世济于狱。世济以「边才」荐故兵部尚书霍惟华,上谓「惟华逆党,世济蒙蔽」;下刑部狱。叙京师城守功,太监张国元、曹化淳荫锦衣卫指挥佥事,各世袭。初,化淳为京营提督,收用降丁;及守昌平,俱散去,至有叩京师城下者,皆称京营兵,莫能辨。
十二月,蠲山东五年前逋租。命吏部指奏数年铨政大弊。吏部覆奏,上责之曰:『以尔部职专用人,推举不效;乃反称纲目太密,使中外束手!且平时升转,必优京卿、甲科;乃云京卿未必胜外官,甲榜未尝胜乙榜。如此游移,岂大臣实心体国之道』!尚书谢升罢。
十年(丁丑)正月,工部尚书刘遵宪因培筑京城,上「加派输纳事例」。分守津通临德太监杨显名参前巡盐御史张养、高钦舜各侵税额,诏逮之。时养先卒,下抚按籍其家。
二月,逮巡按山西御史张孙振。初,提学佥事袁继咸守官奉公,自书卷外,无长物;孙振贪秽不职,诬奏之。贡士卫周祚等诉其冤,命并孙振逮讯。左良玉大破贼于舒城、六安,应天巡抚张国维檄良玉入山搜捕,良玉新立功,骄蹇不奉调;国维三檄之,始自舒城进发,贼已饱掠出境矣。山西总兵王忠以兵援河南,称病数月不进,一军噪而西归;给事中凌义渠劾之,诏逮王忠入都。革良玉职,杀贼自赎。命陕西巡抚孙传庭兼总理河南。
三月,陆文声陈风俗之弊皆原于士子,太仓庶吉士张溥、前临川知县张采倡复社以乱天下;命南直提学御史倪元珙核奏。元珙极言文声之妄,上责其蒙饰,降光录寺录事。溥、采为古学以相砥砺,天下向风;然不为政府所悦。时苏州府推官周之夔亦讦奏溥、采等树党挟持。
四月,命南京守备太监孙象贤、张云汉同兵部尚书范景文清核兵马、器械。总监太监高起潜行部,永平道刘景耀、关内道杨于国俱耻行属礼,上疏求免;上谓总监原以总督体统行事,罢于国、降景耀二级。时监视之设,只多一扣饷之人。监视满,则督、抚、镇、道皆恃以饰功掩过,故边吏皆乐有监视;而上方倚任中官,不察也。谕百官求直言,刑科给事中李如灿上言时事,归咎辅臣;上怒,下汝灿于狱。左谕德黄道周上言:『陛下下诏求直言,清刑狱。然方求言而建言者辄斥,方清狱而下狱者旋闻。非所以开言路、信诏旨』!上切责之。新安所千户杨光先劾吏科给事中陈启新及元辅温体仁,舁棺自随;上怒,廷杖、戍辽西。
六月,大学士温体仁引疾免。初,体仁以摘发钱谦益受主知,遂入相。时上英明,廷臣苞苴亡状,体仁以残刻辅之,圜扉之内累累趾相属。初藉周延儒入,旋以权相轧,周去而温独存。自佐政以来,边徼潢池之警,漫无经画;惟斤斤自守,不殖货贿,故上始终敬信之。
七月,以史可法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庐、池,太等处军务。时以寇患,故创设。
八月,上登正阳门阅城。以薛国观为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
十一月,以司礼太监曹化淳、杜勋等提督京营,孙茂霖守蓟镇中西三协,郑良辅总理京城巡捕。
十一年(戊寅)正月,裁南京冗官八十九员。任丘、清苑、徕水、迁安、大城、定兴、通州各有司不法,上内访逮入;责抚、按不先劾为溺职:『近畿如此,远地可知』。命部院申饬。
二月,城芦沟,名拱极城;太监督役,掠涂人受工,民力为惫。巡按江南御史张任学改都督佥事总兵官,镇守河南。任学觊得巡抚,且欲荐故丹徒知县张放,因极诋诸总兵不足恃;盛称文吏有奇才,可御寇。上竟以总兵授之,意大沮悔;寻被逮。上御经筵毕,召詹事府、翰林院诸臣顾锡畴等二十余人,问『保举、考选,孰为得人』?少詹事黄道周对曰:『树人如树木,须养之数十年。近来人才远不及古,况摧残之后,必深加培养』。庶子黄景昉请宥郑三俊;上曰:『三俟蒙徇,虽清何济』!又命诸臣各陈所见。上曰:『言须可行,如故讲官姚希孟欲折漕一年,误矣』!编修杨廷麟曰:『自温体仁荐唐世济、王应熊荐王继章,今二臣皆败,而荐者无恙。是连坐之法先不行于大臣,而欲收保举之效得乎』?上默然。命诸臣出,宴午门之庑。道周等退,各补奏。会南京应天府丞徐石麒亦上言郑三俊清节,得释。三俊为司寇,敝衣一箧,爨烟不给,以拟狱轻得罪。上亦素知之,故得放还。
三月,上御左顺门,召考选诸臣,五人为班递进。问兵食计,知县曾就义曰:『百姓之困,皆由吏之不廉。使守令俱廉,即稍从加派以济军需,未为不可』。上拔第一。未几,即有剿饷、练饷之加。
四月己酉丑刻,荧惑去月仅七、八寸;至晓,逆行,尾八度掩于月。
五月丁卯夜,荧惑退至尾初度,渐入心宿。兵部尚书杨嗣昌借月食火星,以为可化灾为祥,冀以动上意;工科都给事中何楷驳正之。
六月,兵部尚书杨嗣昌改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仍署兵部事。时嗣昌母服才五月,工科给事中何楷劾嗣昌忘亲;上切责之。先是,吏部会推阁员,上不允,命并及在籍守制者;盖嗣昌为陈新甲地也。已而特召新甲为兵部右侍郎,总督宣、大。侍讲学士黄道周上言:『朝廷即乏人,岂无一定策效谋者?而必破非常之格,以奉不祥之人』!上不怿。召廷臣于平台,问道周曰:『朕闻无所为而为之谓天理,有所为而为之谓人欲。尔前疏适当枚卜不用之时,果无所为乎』?道周对曰:『天人止是义利,臣心为国家、不为功名,自信其无所为』。上曰:『前月推陈新甲,何不言』?对曰:『时御史林兰友、给事中何楷皆有疏,二人臣同乡,恐涉嫌疑耳』。上曰:『今遂无嫌乎』?曰:『天下纲常、边疆大计,失今不言,后将无及?臣所惜者,纲常名教;非私也』。上曰:『清虽美德,不可傲物遂非。唯伯夷为圣之清;若小廉曲谨,是廉非清也』。道周曰:『伯夷忠孝,故孔子许其仁』。上怒其强说。道周又极诋杨嗣昌,嗣昌出奏曰:『臣不生于空桑,岂遂不知父母!臣尝再辞,而明旨迫切!道周学行人宗,臣实企仰;今谓不如郑鄤,臣始太息绝望!鄤杖母,行同枭獍;道周又不如鄤,何言纲常也』!道周曰:『臣言文章不如郑鄤』。上责其朋比。道周曰:『众恶必察,何敢为比』!上曰:『少正卯亦称闻人;惟行僻而坚、言伪而辨,不免孔子之诛』!道周曰:『少正卯欺世盗名,臣无其心。臣今日不尽言,则臣负陛下;陛下今日杀臣,则陛下负臣』!上曰:『尔读书有年,只成佞耳』!叱去。道周叩头起,复奏曰:『忠佞二字,臣不敢不辨。夫臣在君父之前,独立敢言为佞;岂在君父之前,谗谄面谀者为忠乎?忠佞不分,则邪正混淆,何以致治』!上怒甚,嗣昌乞优容之。上曰:『朕亦优容多矣』!诸臣退。上召回,谕曰:『今内寇外裔、天灾地震,皆朕不才,不能感发诸臣公忠为国之心;不智,不能辨别是非邪正;不文,不能宣布德化;不武,不能削平祸乱:此皆朕之寡昧,即朕之愆尤!正赖卿等匡救不逮。乃有一等机械在心,专于党同伐异、假公济私;朝廷纔用一大臣,百般诋毁。律以祖宗之法,当何如处?看来这裔、寇却还易治,衣冠之盗却是难除。以后再敢如此,立置重典。朕劝诸臣各修职业,共享太平之福』!诸臣叩头出。明日,降道周为江西布政司都事。翰林院修撰刘同升、编修赵士春、都给事何楷、试御史林兰友各疏救道周、劾嗣昌,俱谪调有差。
八月,南京户科给事中张焜芳论前巡盐两淮御史史【范土】侵帑三十余万,命逮【范土】下刑部狱。【范土】奏辩,又发焜芳朋党状;焜芳夺官。
十月,以御史马太清分守蓟镇西协。北骑进喜峰口,直至徐州,破济南府,德藩被害。京师戒严,召孙传庭于陕西、召洪承畴于三边;于是承畴、传庭率诸将合兵五万,先后出潼关入援。以宣大总督卢象升加兵部尚书,赐尚方剑,总督天下援兵;至贾庄遇敌陷陈,死之。
十一月,括废铜铸钱。
十二月,改洪承畴蓟辽总督、孙传庭保定总督;传庭以失聪辞,不许。寻逮传庭系狱。
十二年(己卯)二月,贵州道御史王聚奎劾刑科右给事中陈启新缄默溺职;谪聚奎,并罢右佥都御史李先春,夺吏部左侍郎董羽宸俸二月。以司礼太监崔琳清理两浙盐课、赋税。